自醒來之後的兩日,因爲心情煩躁,我都不讓胤禎留宿在我屋裡,他住在哪裡,我不知道,也無暇顧及,隻日日沉浸在悲傷裡不能自拔!
胤禎依舊是每日都過來,餵我吃飯吃藥,絞盡腦力想要逗我說話,其實我也不想他擔心,只是每每一閉眼就想到黎兒,便再也沒了心情,黎兒跟着我多年,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僕,如今她不在了,我又怎麼能當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胤禎慢慢攪着動碗裡的湯藥,一勺一勺的,待吹的不燙了,才緩緩餵給我,體貼非常,我麻木的就着他的動作喝着,曾經最怕苦的我此刻卻一點也感受不到嘴裡的苦味,再苦哪有心裡苦!
忽然想到,小十八現在不也在喝着這苦不拉幾的藥嗎?他那麼小的年紀,就要和病魔作鬥爭,想想大阿哥他們的陰謀,就是要除去小十八,現在不會已經----
我冷汗連連,這隻顧着難過,今日將這樣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如今十幾天已經過去,小十八究竟怎麼樣我都不知道,會不會已經………我不敢多想,連忙擡頭,看着胤禎,急切的詢問道“小十八現在怎麼樣了?”
胤禎握着湯匙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黑乎乎的藥汁撒到了淺色的錦被上,頓時出現了幾片陰影。
“胤禎,快告訴我,小十八到底怎麼樣了?”看他如此失態的樣子,我更加焦急,不由暗暗埋怨自己,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小十八若是出點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胤禎低頭攪着碗裡的藥,狀似隨意道“他。他沒事兒,等你好了,我們就去看他!”
“不。胤禎,你在說謊!”我打斷他。直覺,他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寧兒-”胤禎擡起頭擔心的看着我,帶着一絲央求道,“你先別管其他的事了好不好?等你身體好了,我什麼都告訴你!”
我不理會他的擔憂,繼續追問道“他是不是--”
“他沒了,前幾天你還沒醒來的時候。他就沒了……”胤禎嘆口氣,輕輕道,聲音中帶着幾分痛楚,“幾個月前他還追着我要和我學騎馬射箭。可是不想如今卻-”頓了頓,似乎帶着一絲暗惱,“我們走的時候他明明還好好的,怎麼忽然之間病情就又加重了?還這般嚴重,早知道這樣。我們說什麼也不能將他丟下!”
哇的一口,終究是沒忍住吐了出來,只感覺嘴裡的每個細胞都瀰漫着一股腥腥的味道!
終究是遲了一步,十八小小年紀,就這樣被他們活活害死了。一個皇位,難道魅力就這樣大?能讓他們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怎麼會如此殘忍,明明,明明我可以阻止的,可是,該死的蛇毒,讓我昏迷這麼長的時間,竟然一連害死了我身邊的兩個人,大阿哥這筆帳,我又該怎麼和你算?
“寧兒,你怎麼樣?”胤禎驚慌起身,連忙扶住我,失聲道,看得出來,我這個樣子嚇壞了他!
淡淡擡眼,看着被子上清晰的血跡,我悽笑着,輕輕握住他因恐慌而發抖的手,道“我沒事,只是一時氣急而已!”
“寧兒--”胤禎緊緊地摟着我,顫抖的聲音直刺痛我的心,“你不要嚇我了好不好,我好害怕,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你在昏迷中我害怕,你醒來我依舊害怕,你爲這個痛心,爲那個痛心,可是卻獨獨不知道,我會因你的痛心而更加痛心,你不要折磨我了好不好?我知道,是我的疏忽讓你和黎兒遇險,黎兒更因此而喪生,我此刻也後悔的要死,你可以打我罵我,可千萬不要折磨自己啊!”
若說之前我一直在強忍着,可是在聽了胤禎的話之後,我再也忍不住了,淚簌簌而下,忍不住靠在胤禎咋懷裡,低低哭泣,“不,不怪你,不怪你,是我無理取鬧,將氣都撒在了你身上!”
“不是的,是我光顧忙自己的事,忽略了你們的安全,幸虧此刻你沒事,不然我連殺了我自己的心都有!”胤禎自責的樣子讓我更加心痛,緊緊環着他的腰,我終於放聲痛哭,爲黎兒,爲小十八,爲胤禎,也爲我,爲我們這羣在皇權下失去了自我的人,爲那些在權利鬥爭下無辜失去生命的人!
胤禎沒有阻止我,只輕輕拍着我的脊背,這一刻,他知道,我需要的是發泄,不是安慰!
直到哭的聲竭力歇,我才漸漸變爲輕輕的抽泣!
“好點了嗎?”胤禎輕拍着我,心疼道!
我沒有應答,只更緊的抱着他,他悶聲笑了,這是這幾日我第一次聽到他的笑聲,雖然有些苦澀!
探出頭,細細打量着他,他似乎比兩日前更加憔悴了,眼窩深陷,定是這幾日都沒睡好,或者是根本就沒睡!
“你好傻!”我不滿抱怨道,怪他沒有照顧好自己!
胤禎愛憐的撫着我的臉,柔聲道,“寧兒,你終於回來了!”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卻裝作不懂,“我這幾天不都在這兒嗎?莫名其妙,你看你,我在病中照顧不了你,你自己也不懂得照顧好自己,都瘦成這樣了,醜死了!”
這話說的我自己都臉紅,他這一切都是因爲我,我又不是不知道,這樣說,只是讓他放心而已,爲了我,他已經這般折磨自己了,我又怎麼忍心讓他更加擔心呢!
胤禎捏捏我的臉,促狹道,“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沒個正行兒!”我用力捶他!我知道,他是爲了讓我釋懷而專門逗我,可是我們都沒有笑,在這種情況之下,試問又誰能笑的出來!
胤禎忽然一本正經道,“寧兒,你先躺着,我去叫太醫!”?說着,便要起身,我忙把他按坐在牀上,安慰道“不用叫了,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的!”
“可是你都吐血了,莫不是餘毒未清,這可不是小事,乖,聽話!”胤禎絲毫不聽我的勸告,我拗不過他,只得讓他去了,結果太醫來了也沒看出個究竟,無非是思慮過度,氣急攻心而已,胤禎這才放下心來!
躺在胤禎懷裡,想想我這些年的作爲,心裡不由一陣內疚,歉然開口,“胤禎,你是不是很後悔娶了我?”
“瞎說什麼你!”胤禎似乎很是不滿我這樣說,懲罰性的緊了緊手臂,方纔緩緩道出心聲,“寧兒,娶你做我的福晉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我一定會讓你覺得幸福,讓你覺得嫁給我是你最正確的決定!”說到這兒,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可是這幾年,我卻一直讓你跟着我受苦,先是獨自漂泊江南,後又被人陷害,連我們的暄兒都差點沒了,如今又中了蛇毒,好像你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寧兒,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你,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這麼多!”
我搖搖頭,“不,胤禎,是我不好,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一切都是因爲我瞞着你,所以我們才經歷了這麼多的曲折!”
不管怎麼樣,還好有你在我身邊,胤禎,你什麼都不用證明,此刻我已覺得幸福滿滿的,在經歷了這麼多的曲折後,我終於看清了你對我的情是多麼的堅不可摧,也讓我明白了自己的心,自始自中,都有你的存在!
當初只爲了見你一面,我拋棄一切穿越到清朝,哪能想到得你如此真心,若是當初我決定嫁給胤祺,或者沒有文雨的陷害,再或者由於其他原因,例如初雲,我們沒有走到一起,那我以後若想起,將是如何的悔恨,原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註定,謝謝你,月老!是你無意中的牽錯線,成就了我與胤禎的這一段愛情,縱使你讓我們原本註定的姻緣吃了許多苦頭,走了許多彎路,可我此刻仍然感激你,是你抹去了我的記憶,才讓我看清了胤禎的心,若是當初我就知道完顏寧一的身份就是胤禎的妻,那麼,我們的這段感情是不是就不會如此的刻骨銘心。胤祺,也要謝謝你,是你讓我在失掉關於胤禎的記憶的這段時間裡,還能感受到愛情的美好,我一直不明白,當初你爲什麼如此的相信文雨而忽略我的感受,難道我像是那麼卑鄙的人嗎?可是如今我不想知道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也正是你的不相信,才讓我做了今生最正確的決定,不然以後我若記起,將該何去何從?
一切一切,都已過去,如今你只是我的一箇舊友,我丈夫的五哥,很慶幸你沒有參與那場爭奪,可得善終,這也是命運對你的回報吧!
至於胤禎,早已陷入這場奪嫡戰爭中不能身退,我無力阻止,也不想阻止,既然結局已定,何不讓他在這個過程中過得精彩,畢竟在這其中,他是一直驕傲的,是康熙的驕傲,更是我的驕傲,不管他以後將有如何的命運,我都會堅定的陪在他的身邊,上窮碧落下黃泉,
與君不離不棄,歲月會檢驗我的對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