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空的事情一直鬧到出巡前夕方纔告一段落,胤禎欠的四十萬兩所幸已經湊齊,只是我在醉顏樓這些年的存款卻幾乎用盡,可是我並不覺得可惜,畢竟 ,胤禎這次算是填補的快的,康熙對他也沒說什麼,而其他阿哥也因爲數量不是很多而迅速補齊,唯有太子,不僅被查出在戶部虧空,而且內務府也有很大部分的空缺,這也在意料之內,畢竟,內務府大總管凌普,可是太子的奶公,太子怎麼可能會不貪,有句話說得好,紙裡包不住火,他做的這些,早晚會被康熙發現的,如今一齊被查出來,也不是偶然發生,其實照康熙的意思,他若是都能補回去,那康熙自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大部分阿哥都因爲各種原因有虧空,可問題就是,太子虧欠的太多了,以至於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補回去,康熙當然不可能只因爲這件事就將自己辛辛苦苦培養了三十多年太子給廢了,不過一頓臭罵卻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恐怕在康熙心裡,對太子的不滿已經與日俱增,早晚會達到一個極點,現在差的,不過是一個導火索而已,畢竟,這些年來,太子的表現實在不佳!
這次最得意的,恐怕就是四爺黨了,因爲衆多阿哥里面,沒有虧空的,只有那麼幾人而已,而四爺和十三,就是其中之一,而八爺黨,最多也不過成功自保而已,所以這一仗。打的最漂亮的,是隱秘的四爺黨,可悲的是,幾乎沒有人發現,四爺原來,也是有手段的!
給德妃請完安,考慮到好久沒有去給太后請安了,便又拐着去了趟永壽宮。陪太后坐了半天,方纔出來,打算回府!
路經御花園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吵鬧聲,成功的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黃鶯踮起腳尖望了望,猜測道,“福晉,好像是湖邊發生了什麼事!”
我有些詫異,這是宮裡。能發生什麼事?不過猜也是白猜,反正也無事,不如過去看看!
心裡想着。腳下倒是不遲疑。直接向人羣走去,遠遠的,宮女太監們圍了一圈,指指點點的,聽不真切!
黃鶯似乎有些猶豫,“福晉。要不我們還是別過去了,萬一是什麼不好的事…….”
她沒有說下去,可是我卻明白,宮裡是非多,黃鶯年紀不大。卻是宮裡的老人了,一看這陣勢。也摸不準是什麼情況,一旦惹上麻煩,到時候可就不是簡單能解決的了!
其實我又何嘗想惹事,只是看到事情,就忍不住要管,性子使然,我也沒有辦法!
“沒事的,我們只是去看看而已!”我淡笑着,腳步卻沒有停下!
荷花池旁,衆人議論紛紛,亂作一團,以至於我過來,也沒有人發現!
“出什麼事了?”我輕咳一聲,淡淡問道!
聲音不大,卻帶着淡淡的嚴厲,圍觀的宮女太監聽到問話,都不約而同的回頭,看見是我,連忙恭敬的行禮,“奴才(奴婢)給十四福晉請安!”
我擺擺手,示意他們起來,隨口問道,“怎麼回事,你們都聚在這裡幹什麼?”
許是我的嚴厲讓他們有些拘謹吧,頓了好幾秒,一個小宮女方纔大着膽子回道,“回十四福晉的話,有——有人掉湖裡了!”
“什麼?”由不得多想,我連忙越過衆人,快步走到湖邊,手扶着欄杆向荷花池一望,果然,湖中心正有一個人在極力的掙扎着,似乎是一個女子,只是她越掙扎,就沉的越快,衆人擔心有之,幸災樂禍有之,麻木觀看亦有之,可就是沒有下水救人的!
我不由怒道,“那還等什麼,還不趕快救人?”
“可是,可是奴才們都不會游泳…..”一個太監小心翼翼道,衆人連忙附和着點頭!
我無語的看了他們一眼,這麼多人,怎麼連一個會游泳的都不會?不過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畢竟,不會游泳,下去也是送死,如今看來,只有我下去了,只是不知道這荷花池是個什麼情況!
來不及多想,我飛快的將腳下的花盆底脫了,將衣襬一撩,就要跳下池子去!
“福晉,您幹什麼?”黃鶯眼疾手快的拉住我!
目所及處,水裡的人已經只剩一個頭頂,眼看就要被淹沒,救人要緊,我來不及解釋,用力將黃鶯的手推開,轉身利索的跳下荷花池,水花四濺,岸上傳來一陣尖叫聲,我卻沒心思注意,如今雖已入夏,可現在是巳時多一點,氣溫還不是很熱,水裡的溫度尤其涼,一入水,便感到冰涼的刺感通過末梢神經傳達四肢百骸,幾乎將我凍僵,繁重的旗袍沾了水,緊緊裹在身上,不是一般的重,讓我的動作也有些停滯!可是我沒有給自己太多適應的時間,因爲有人還在等着我去救,探出頭來換了一口氣,便飛快的向那落水女子游去!
遊了沒多長距離,便感覺觸碰到了她的身體,只是她好像已經失去了意識,身子柔軟無力,我連忙將她扶住,將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從沒發現,自己的力氣竟然這般的大,扶着一個體重差不多的失去意識的女子,竟然還能遊着走,只是水裡的阻力實在太大,遊着遊着,我便感覺自己沒了力氣,水底似乎有一股力量,在牽扯着我們,用力將我們拽下水底去,我想要用力,卻發現體力已經接近虛脫,感覺到身體在慢慢的下沉,似乎連換氣都變得困難,心裡不由一陣冰涼,難道我完顏寧一竟然要這般死去?只可惜人沒救成,現在連自己都要賠進去了,現在我的確是有些後悔。自己太多逞能,不懂的估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只是,一切都已晚了,胤禎,早晨他上朝的時候,我都沒有來得及和他說上一句話……….
胡思亂想間,水已慢慢漫過我的頭頂。環着落水女子腰的手緩緩放鬆,我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死神的降臨!
“寧兒,撐住——”恍惚間,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緊接着,就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自水中撈了出來,慢慢向前移動!
我微微苦笑,看來不只出現了幻聽,還出現了幻想。胤禎,他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好一會兒,身子忽然停止了移動。身下一片冰涼。可是臉上卻是暖暖的,胃裡驀地一翻,我一個忍不住,吐出一口水來,卻感覺好了許多!
緩緩睜眼,一陣眩光襲來。微微眯眼,心裡卻是一喜,難道我還沒死?
透過細縫,眼前似乎是胤禎的俊臉,正滿是焦急的望着我。手也被緊緊抓住,隱隱有着一絲顫抖!
胤禎似乎發現了我已經醒了。臉上的焦急被欣喜代替,顫着聲音道,“寧兒——”說了兩個字,卻再也說不下去!
心知自己做錯了,我不由扁扁嘴,歉疚的睜開眼,啞聲道,“胤禎,對不起!”
“寧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樣多危險!”胤禎忍不住將我摟在懷裡,狠聲責怪道!聲音中帶着一絲嚴厲!
雖然自己是爲了救人,可是卻差一點沒了小命,我也知道胤禎是爲了我好,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任性,每次都將他嚇個半死,實在是有些對不住他!
“我錯了,胤禎,你再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乖巧的窩在他懷裡,軟糯糯道!他渾身也是溼噠噠的,看來剛纔,自己真的沒有出現幻覺,的確是胤禎將我救上來的!
知道胤禎最受不了我撒嬌了,本以爲這次他還會無奈的說一句,“你呀,真拿你沒辦法“,可是卻沒有,他託着我的肩膀,將我扶正,眼神嚴肅認真,隱隱還透着幾絲嚴厲警告,“寧兒,記住,這是你最後一次任性了,下一次,你絕不能再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知道嗎?”說罷,雙手還微微用力,懲罰性的捏了捏我的肩膀!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他這才笑出聲來,伸手颳了刮我的鼻子,寵溺道,”就知道我的寧兒最聽話了!”
我正要說什麼,旁邊卻傳來十爺的大嗓門兒,“寧一,我還以爲你救了什麼人呢,原來只是個宮女,你說你值得嗎?”
宮女?我詫異的擡頭,那個宮女已經醒來,其實當時只爲了救人,根本就沒看清那個女子的面容,不過主子還是宮女又有什麼區別,我本來也只是爲了救人而已,只是這一看去,卻足足是嚇了一跳,原來落水的不是別人,真是我前些日子在永和宮碰到的紫萱,我說嘛,今天怎麼去永和宮沒有見到紫萱和燕沁呢,原來,她竟然落了水,的虧我路過了,不然,那未來鼎鼎大名的熹貴妃就這麼籍籍無名的淹死在湖裡了,看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
紫萱這時也已經看到了我,眼神裡閃過一絲震驚,不過隨即便被感激代替,起身向我跪倒,激動道,“奴婢謝十四福晉救命之恩!”聲音中竟隱隱透着一絲顫抖!
不知爲何,在得知對方是紫萱的時候,我竟微微笑了,還好,我今天救了她,不管如何,她總算是欠了我一次救命之恩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冒着生命危險,忽然變得值得了!
“沒事的,紫萱,你忘了,我們可是朋友,所以,你不必謝我!”我淡笑着,伸出手來,將她扶起來!只是在說到朋友的時候,心裡忽然泛起一絲愧疚,救她是無意的,可是在知道是她的時候,我還是起了私心的!
剛剛差點溺水,身子還有些虛,我在胤禎的攙扶下站起來,忽然想到現在或許是個好機會,不管如何,我總要爲胤禎和弘明弘暄留個後路纔好!
在衆人的詫異下,我自懷裡掏出一直帶着的墜子,輕輕摘下來,遞給紫萱,笑道,“紫萱,你我朋友一場,我也沒什麼好送你的,這是我額娘給我的墜子,今天就送給你吧!”
紫萱一聽這是我額娘送給我的,連忙擺手道,“這可使不得,我怎麼要得起呢?”
胤禎雖然對我的行爲感到奇怪,可是卻也沒有相問!
“不,你要得起,因爲我們是朋友,”我語氣一頓,調皮的眨眨眼,“要是你覺得過意不去,也可以送我一樣東西呀!”
紫萱見我如此堅持,只得收下,小心翼翼的放在腰間荷包裡,然後又自荷包裡找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翡翠佩子來,柔柔一笑,“那我就將這個佩子送給你吧,”許是怕我以爲這個佩子不值錢,連忙補充道,“這是我家祖傳的,雖然不值多少銀子,可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我心裡的內疚更甚,自己這樣,是不是太過可惡了,竟然狠心騙一個單純女子的感情,可是不這樣,我又怎麼能保全我的家呢?罷了,就算是下地獄,也讓我一個人下吧,畢竟,我不會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
“好,那我就收下了,紫萱,以後有什麼事情,就讓人拿着這個墜子來找我,我一定盡力幫你!”我真誠道!十幾年後的她,不會再用我幫什麼忙,可是現在,我卻是可以,只希望,在幸福到來之前,她可以活的開心一點吧!
紫萱略帶羞澀的看了胤禎一眼,淡淡點頭,末了許是感覺到自己這樣有些不妥當,便又道,“十四福晉,紫萱雖然是一介宮女,可是福晉若是需要紫萱的時候,儘管來找紫萱,紫萱一定竭盡全力辦到!”
我暖暖一笑,心裡卻感嘆,紫萱,你可知,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爲了我的家庭,只能對不起了,欺騙你,不是我的初衷,潛意識裡,我也是將你當做朋友的!
路上,胤禎終是沒忍住,出口問道,“寧兒,你爲什麼對那個宮女那麼好?還將你額孃的墜子送給她?”
心知自己不能和胤禎說實話,我便柔柔一笑,隨口搪塞道,“我只是喜歡她的性子而已,這宮裡,很少能見到她這般單純的人了!”
胤禎聳聳肩,頗不以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