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不知道是個什麼存在,我窩在師尊懷裡,同師尊一起騎着犀渠一直往前走,路上只是各種各樣的樹木花草,既沒有山,也沒有河。除了這一隻犀渠,我們也沒有遇到別的動物,難道剛剛那個小湖是整個歸墟里唯一的水源?難道這是歸墟里唯一的一隻動物?這唯一跟唯一都給我們遇到了,什麼運氣啊我們?
“師尊。”我擔心地問道,“我們就這麼一直往前走,就能找得到涯涯他們?”
師尊一手環着我的肩膀,另一手手指好玩似的卷着我的發,漫不經心地問道:“窈窈,若是小時候的你同我走失了,你要怎麼辦?”
“啊?”爲什麼會忽然扯到這個問題?我不明白,但還是認真地想了,回答道:“那我想辦法自己回青曦頂唄。”
“若是你回不到青曦頂,我們走失的是一個你完全陌生的地方呢?”
“那……假設裡是不是我沒辦法御劍,只是個小小的孩子?這樣的話,我就去當地一個標誌性的地方,然後在那裡等你。你到處找不到我,大概也會去標誌那裡。”
“所以啊。”師尊用髮梢搔了搔的臉,“司舞涯那丫頭雖然不如你聰明,那松鼠精卻比你厲害多了。”
“師尊,你抱着我卻誇別人家的孩子,這樣真的好嗎?”我氣鼓鼓地說,不過很快又被問題吸引了注意力:“可是,師尊,歸墟這地方全是森林,無邊無際的樣子,什麼地方纔是標誌性的東西?剛剛那個水潭?不,水潭在地上,太不顯著了。”
師尊卻不說話了,只是留給我思考的空間。
歸墟,歸墟……古卷中說過,歸墟的墟,除了是容納萬有的廢墟之意,還有虛無的意思。也就是說,這歸墟其實是個幻境,是上古之時天地自己孕化的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這個空間的唯一作用,就是使橫貫天空的銀河自西向東源源不斷地流動,容納銀河之水。所以,在古卷裡,歸墟總是跟銀河傾落九霄這個現象聯繫在一起的。
嗯?等等,銀河?我瞬間抓住了關鍵點:“師尊,既然銀河注入歸墟之中,爲何歸墟中沒有水汽?”我雖然被封住了大部分的功力,但若是銀河注入這麼強大的水汽,修煉透骨生香的我不可能沒有感覺啊。
“哦,抓住事情的關鍵了。”師尊道,“窈窈,歸墟乃是虛無之地,這裡的所有,包括我們騎着的這頭犀渠都是幻像,歸墟之中,除了我們這些闖入之人,唯有一樣東西是真實的,那就是銀河之水傾落時形成的銀河水柱。但正如所有幻境一樣,假作真時真亦假。”
“假作真時真亦假……”我思考着這句話,明白了:“也就是說,這些樹木、湖泊。仙獸其實都是歸墟化出的幻像,但我們卻能感知它們。我能吃下作爲藥草的果子,能騎着犀渠仙獸,這些虛幻已經變成了真實。而銀河水柱,卻因爲是歸墟中唯一的真實,反而成爲了虛假,我們已經感覺不到。”
我說着不禁好氣:“師尊,你又說要找一個標誌性的東西
,好涯涯他們匯合,一邊又說銀河水柱在我們眼中已經是虛幻了。搞了半天,等於沒說嘛!”
“嗯,告訴你這其中的道理而已。”我對師尊抱怨,師尊卻沒有生氣,只是抱着我往後一倒:“在我們眼中,真假已經難辨。”
我撲的一下摔倒在他的懷裡,不痛,但是感覺怪怪的,這麼仰躺着實在不舒服,便翻了個身趴在師尊身上。師尊的話裡總是透着玄機,我要好好地參悟。“我們的眼中……師尊,你的意思是,犀渠將會帶我們去銀河水柱那裡?”
“窈窈不笨吶。”師尊點頭。“犀渠作爲幻境裡能到處走動的虛幻,任務大概就是將各個闖入歸墟的生靈背到銀河水柱附近,然後,將這些生靈扔進銀河水柱裡去。”
“扔進去?”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好,“銀河水柱裡……”
“銀河的天水,經過歸墟的處理,便是能將任何真實腐蝕成虛無的水銀。”師尊的語氣平靜得就像從前發現我跑到蓮華門偷吃東西一樣。
“腐蝕?化成虛無?”我不禁抓住了師尊的衣襟,這東西有夠可怕的。不過,有師尊在,我們不會那麼容易就被銀河水銀腐蝕成氣泡吧?有師尊在,我總是放心的,於是我就這麼放心地趴在師尊懷裡睡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聲呼喊驚醒了。
“啊呀!是謝道友跟慕……不,跟上仙!”
這個聲音……我一下子清醒了,站在犀渠的背上揮手道:“涯涯!阿英!”
司舞涯也站在一隻犀渠背上,不過她身邊沒有宋珂英的身影。犀渠的動作非常快,一下子兩隻就並行了。我忙擔心地問道:“涯涯,阿英呢?”
“別跟我提那個混蛋!”司舞涯咬牙切齒地說,“見過笨的,就沒見過這麼笨的!”
“涯涯,你別生氣了嘛……”宋珂英好聲好氣卻有些小聲的話傳來,緊接着,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司舞涯的背上爬出,蹲在司舞涯的肩膀上,舉着爪子對我揮了揮:“謝前輩,上仙,我在這裡,別擔心。”
“你……噗!哈哈哈!”我控制不住大笑起來,“阿英,你怎麼變成這樣!哈哈哈!”
“我……”宋珂英小爪子捂着臉,難爲情地說:“謝前輩,別笑了!我不是故意的!”
“還敢說不是故意的!”司舞涯捏住宋珂英脖子後邊拎到身前,將宋珂英使勁晃了晃。“要不是你傻乎乎地擋在我面前,你能變成現在這樣子?自己有幾斤幾兩你自己不清楚?我是師父還是你是師父?出事了應該是師父保護徒弟,懂不懂?下次再敢這樣,我就捏死你!”
“涯涯,你別兇嘛……”宋珂英縮了縮脖子。
我聽着便將事情明白了個大概,應該是司舞涯見我被歸墟吸入其中便要來救,結果被一同吸進來了。而宋珂英爲了保護司舞涯,在墜落時不知被什麼傷到了,功體受損,不得不化爲原形。
“好了好了。”我看宋珂英也是一片深情太難得,趕
緊勸住了司舞涯。“現在人都見面了,那就好了。”
司舞涯哼了一聲,將宋珂英放回了肩膀上,望了一眼師尊,忽然就有些結巴:“那個……上仙……”
我不禁笑了,勸道:“涯涯,就算慕罇已經變成了蓮華上仙,你也不必怕他。師尊他雖然看起來挺兇的,其實人很好的。”
“那是對你吧……”司舞涯小聲嘀咕道。
只對我嗎?我的臉有些發燙,強撐着若無其事地問道:“師尊,我們要怎麼出去?”
師尊道:“進入銀河水柱中。”
“銀河水柱中不都是水銀,能把我們腐蝕掉嗎?”我問,“師尊,你有辦法能抵擋?”
“總會有辦法的。”師尊道,“虛幻已爲真實,死亡爲何不能成爲重生?”
呃……我額頭上滑下一滴汗,師尊,萬一死了就死了呢?您的推測真的可行嗎?
兩隻犀渠慢慢地往前走,兩旁的森林漸漸地變得低矮,又走了大概一刻鐘左右,前面出現了一片空地。
“嗯?”我皺了皺眉。
“怎麼了?”師尊立刻問道。
“這空地上明明什麼都沒有,我卻感覺到了一股柔軟的金屬之氣。”
“柔軟的金屬之氣麼?”師尊道,“那便是銀河水柱到了。”
銀河水柱?我望着眼前寬闊得空蕩蕩的地面,果然就像師尊說的那樣,歸墟中虛假的纔是真實,真實的已經變成了虛假。銀河水柱什麼的,我完全看不到啊!
“我們不能等犀渠將我們扔進去,否則的話,落下的便是不能掙脫的死門。”師尊牽着我在犀渠背上站起,問道:“窈窈,你能感覺出哪裡的金屬之氣最濃重麼?”
“我試試。”我閉上眼睛去感知,因爲真氣莫名其妙地被封住了,所以現在的我使用透骨生香也不是很敏銳。這空地上只是不斷地漂浮着金屬氣息,似乎是從一個地方散發出來的,是從……我催動透骨生香,額上微微出汗,終於感覺到了。
“師尊,西北角那裡金屬之氣最重!”
“很好。”師尊點頭,一手摟着我的腰,說道:“司舞涯,你的功體可有損傷?”
“回上仙,沒有損傷。”
“很好。”師尊道,“我數三聲,裡隨我躍入銀河水柱中。一、二、三!”
三字的話音一出,師尊立刻飛向空地的西北角。與此同時,司舞涯也抱着宋珂英跟上。犀渠一直聽不懂我們的話,此刻見我們飛走,溫順的樣子立刻消失,極其尖銳地叫了一聲,彷彿小孩子放聲大哭一樣。犀渠向我們撲來,大嘴一張吐出一團光球打向我們。
“哼!”師尊一手摟着我的腰,另一手雙指一併凝出一道光劍,光劍打向光球,兩相沖擊,光球被光劍絞碎,巨大的力道向四周擴散,轟然大響。師尊借力使力,瞬間抱着我落到了地上。
“呃!”剛一落地,我便覺得周身一陣劇痛,禁不住悶哼出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