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好。”陰屍王暴叫一聲:“再接我這一爪。”說是一爪,卻是雙爪連環,剎時間連發十三道爪影,併成一座爪山,狂轟過去。

古杖僧是一流高手,當然看得出陰屍王這爪山不好接,若是在平時,他不會硬接,只有傻小子才硬擋硬架呢,但這會兒他卻不閃不避,雙手一舉古藤杖,大喝一聲,全力一杖劈下。

“轟。”

悶雷聲中,爪影崩散,古杖僧同時連退三步,退到第四步,他強自站定,反往前跨上一步,陰屍王的力未完全消除,這一跨,氣血逆行,鼻中兩道血線直流出來,他卻不管不顧,古杖高舉,喝道:“你也吃我一杖。”竟是反攻上去,而且他身法迅快無倫,一步跨出,似慢實快,倏忽一下就到了陰屍王面前,聲未落,這一杖已到了陰屍王頭頂。

“好。”陰屍王一身鋼筋鐵骨,連於異的重水之矛都扎不透,哪會怕他的藤杖,雙臂一架:“開。”輕輕鬆鬆就把古杖僧的藤杖架了開去,雙爪同時一併:“再吃我一爪。”如山爪影再次迸出,古杖僧卻仍舊不閃不避,舉杖迎擊。

古杖僧是一流高手,真論打鬥的技巧,陰屍王十個也趕他不上,而各種玄功妙法,佛門神通,也遠在陰屍王之上,然而他偏生選了這種硬開硬架的打法,跟陰屍王拼力氣,這卻是他最大的弱項,要知道陰屍王的絕狼爪,凝的是千年陰屍丹之力,然後又還加以硬水地心蓮和玄光鐲的靈氣,力道之雄渾霸道,便是於異也要歎服的,古杖僧跟他硬拼,純粹是以己之短,拼敵之長,之所以如此,卻是因爲他心感鬱重秋對他的恩惠,這時眼見事不可爲,無論如何救不了鬱重秋,那就索性拼了這條性命,以命相報,盡心盡力而已。

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連拼了數十記,陰屍王一點事沒有,古杖僧眼耳口鼻中卻都滲出血來。

古杖僧的心思,於異不明白,他腦子裡根本就沒去想,而是看得很開心,他就喜歡這種硬開硬架的打法,但白骨神巫等人卻都有了疑惑,而真正明白古杖僧的,卻是鬱重秋,他到也光棍,眼見古杖僧又拼一記,眼耳口鼻中同時有血滲出來,他慘笑一聲,忽地一閃身,擋在了古杖僧前面,道:“古杖大師,不必拼命了,讓我跟他們走吧。”

古杖僧看他一眼,單手齊胸,微微躬身行了個禮,退開一步,鬱重秋堪堪轉身,話纔出口:“來吧。”手還沒伸出去,古杖僧忽地縱身而起,越過他頭頂,同時也越過了陰屍王,筆直向於異幾個撲去,他眼耳口鼻中,這時都有血滲出來,雙眼圓睜,月光下看去,猙獰若鬼。

“找死。”於異大怒,方要出手,不想邊上的苗朵兒卻一把扯住他手,嬌叫一聲:“我來。”同時右手一揚,她手腕上戴的玄光鐲猛地放光,在她身前形成一個光圈,圈中白雪飄飄,出圈化爲冰箭,成羣的冰蜂一般衝着古杖僧當胸射去。

玄光鐲中射出的飛雪梨花針雖快,但古杖僧真有心要閃,那也還是閃得開的,可他不閃不避,雙手高舉藤杖,就那麼挺着胸膛撲過來。

撲。

撲。

撲。

連續三撥飛雪梨花針全部射在他胸膛上,第一撥就把他射成了一個血人,第二撥第三撥更把他整個人射成了一個篩子,血花飛濺,月光下晶瑩奪目。

古杖僧血糊糊的身體落下來,苗朵兒即驚喜又有些失望,驚喜的是,自得了飛雪梨花針,第一次用,確實得心應手,而且威力奇大,非常的爽,失望的是,這古杖僧好象笨了點兒,不說不會躲,甚至都不會擋,這不是個死靶子嗎?

“他怎麼不會躲啊。”她心中藏不住事,心下奇怪,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我怎麼知道?”於異懶得想這種問題:“可能是吃齋吃傻了吧。”

“可我好象聽說吃肉的人才傻啊。”苗朵兒還鑽上牛角尖了:“肉食者鄙,是這話吧。”

“我好象不傻吧。”於異和她對鑽:“我喜歡吃肉啊。”

“他是一心求死。”邊上的白骨神巫實在看不慣他兩個了,走上一步,合手當胸,唸了聲佛:“阿彌陀佛,古杖大師,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古杖僧雖給射成了個血人,卻始終圓睜着雙眼,不肯閉上,聽到這話,他嘴巴動了動,噴出口血,道:“要殺便殺,不要虐待大都督。”

他心肺都給射穿了,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每一個字都帶出一蓬血沫子,白骨神巫心中慘然,合手於胸,道:“我答應你,於異會押他進京,受國法審判,但途中必不受虐待。”

“多謝天巫。”古杖僧勉強舉手,唸了聲佛。

“古杖大師。”鬱重秋撲過來,跪到在地,抓着他手哭道:“你又何必。”

“本來二十年前我就應該去見佛祖了,是大都督救了我,遺撼的是,我幫不了大都督,所有隻好把這條命還給你,阿彌陀佛。”古杖僧聲音越來越低,佛字出口,氣竭魂消。

“古杖大師。”鬱重秋大哭出聲。

“阿彌陀佛。”白骨神巫也念了一聲佛號,苗朵兒便也跟着唸了一聲,卻還嘟了嘟嘴:“原來他是故意不躲的。”有些小遺撼,不過於異安慰了她一句:“便躲得開前三撥,也不一定躲得開後面的六撥。”

“也是。”苗朵兒高興了。

鬱重秋給捉住,後面的事就簡單了,天亮以後,鬱重秋親自出面,重整大軍,所有軍士放下武器,各歸軍營,不過五十萬大軍已只剩三十多萬,死了的加逃散的,足有十好幾萬人,隨後鬱重秋叫開苗州城門,苗兵不進城,要的東西,鬱重秋叫人往外送,鬱重秋是真有反心的,二十多年大都督當下來,苗州城裡積攢的物資之豐富,幾乎只能用天文數字來形容,而鬱重秋知道自己這一去,不可能再回來了,到也大方,要什麼給什麼,甚至苗人想不到的,他還主動提出來,當然隨後也附帶了一個小小的條件,希望於異能不禍及家人,或者至少給他留個孫子,留下鬱家一點血脈。

於異大方,一句話:“我跟你無仇,是任時文的女兒任青青要告你,然後我來抓你進京,就這麼回事,至於抄家滅族,那不是我的事情。”

他這話,鬱重秋立馬就聽明白了,喜出望外,物資隨後加倍奉上,同時把自己的家小秘密轉去了其它地方,林蔭道其實問過任青青,如果任青青想要滅鬱重秋九族,那他也可以代爲動手,於異的態度很明朗,他不是來抄鬱重秋九族的,但如果林蔭道他們要動手,他也不會管,但任青青搖頭拒絕了:“殺我爹孃的是鬱重秋,讓鬱重秋遭了報應就夠了,抄家滅族的事,就爲了咱們的孩子,我也做不出來。”

於是皆大歡喜,苗人固然很開心,真正的滿載而歸啊,而苗州軍民也很高興,打敗了,卻沒有受什麼劫掠,至於把苗州城搬空了,說句實話,官府的東西,真的和老百姓無關,鬱重秋用得上,但他若不用哪怕是放爛了,也不會拿給百姓用的,苗人不搬走,他們也只能看着,至於以後的官員還要重新搜刮來補充府庫,那又另說了。

惟一不開心的,是白骨神巫苗朵兒幾個,於異要押鬱重秋進昊天城去,可白骨神巫苗朵兒卻不能跟去,因爲白骨神巫是天巫,而且這一次黑白雙羽大展神威,收穫極豐,這就更進一步增長了她的威望,所以無論是雙羽王還是白針神巫等人,都強烈要求白骨神巫跟他們回去,先把天珠送回白羽洞,然後接受九苗的禮敬,爲九苗祈福,雖然白骨神巫弱弱的說了一句,她是嫁了人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女人就應該跟着男人走,可惜白針神巫等人根本不聽,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白骨神巫沒辦法,只得依從。

本來苗朵兒可以跟着於異走的,九苗盼的是天巫,至於天巫的徒弟,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但苗朵兒到也光棍,要陪着師父,於是灑淚而別,臨別之際,自然抵死纏綿,一夜幾乎就沒睡,反覆的叮嚀,一個人在外,一定要當心,千萬不要太花心,我們在等你,你一定要記心——千叮嚀萬囑咐,磨得於異兩個腦袋一般大,反反覆覆許下無數諾言,這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