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母珠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破綻,白玉盤轉動,帶着她圍着於異轉起了圈子,前前後後的看,她轉圈,於異便也跟着她轉圈,總之是有樣學樣。
“你是誰?”轉了幾圈,地母珠看不穿虛實,有些忍不住了。
“你是誰?”於異不但原話學舌,聲音也儘量學得跟地母珠一模一樣。
“爲什麼學我的樣子?”地母珠又問。
於異跟一句:“爲什麼學我的樣子?”
地母珠眼珠子一瞪,嘴一嘟:“我生氣了。”
於異便也同樣的瞪眼嘟嘴:“我生氣了。”
於異這麼無賴,紅日大巫等人還好,螺殼裡的苗朵兒可就笑翻了:“哈哈,真有趣,那小珠兒要給氣死了。”
但地母珠的反應卻有些發乎苗朵兒的意料之外,在她想象中,地母珠一生氣,必然就會出手攻擊於異,然而地母珠把嘴一嘟,卻轉身就走:“我不跟你玩了。”說了這話,居然真個飛了回去,飛回了原先的地方。
“我不跟你玩了。”於異仍是有樣學樣,也往後飛,飛出數十丈落下來。
地母珠氣虎虎看着他,他也就氣虎虎看着地母珠,地母珠伸個小指頭兒,恨恨的指着於異,於異也指着她,地母珠似乎拿於異無可奈何了,猛然閉上眼晴,雙手捏一個蓮花印,打起坐來,於異便也同樣的捏印打坐。
兩個就這麼坐着,紅日大巫等人可就看傻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實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個地母珠哪來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真有兩顆地母珠,一顆地母珠也對付不了,來兩顆,那真是完蛋了,有些性子急的就忍不住出聲議論,不過紅日大巫六個功力精深,定力深厚,卻不性急,穩住衆人,地母珠和於異對坐,他們也盤坐不動。
真正按捺不住的是苗朵兒,在螺殼裡傳音出去:“哥,你這麼逗地母珠做什麼,直接抓住她啊?”
“怕抓不到。”於異傳音解釋:“我用心眼反覆看過了,地母珠本身功力有限,但她與天珠靈力凝爲一體,這天珠靈力極爲渾厚,然後與地母珠互相呼應,形成了一個陰陽的圓,這個圓借力打力,無論多大的力打上去,都會給化開,一個不好,還會讓它給彈回來,所以要想捉她,必要激得她出手,自己把圓破了,我纔有機會。”
“原來她與天珠結成了一個圓啊。”苗朵兒明白了:“但她不出手,不自己破圓,那怎麼辦?”
“你不要急。”白骨神巫插口:“於異自然有辦法。”
於異還真沒什麼辦法,坐了好一會兒,地母珠始終一動不動,想那地母珠,在黑羽臺神廟中修了千年,那是何等的坐功,於異跟她比,怎麼比得過,於異有好幾次差點兒忍不住要試一下重水之矛或大撕裂手,想一想還是忍住了,明擺着啊,他的重水之矛或大撕裂手再厲害,難道還厲害得過紅日大巫六個的聯手攻擊?紅日大巫六人聯手都破不了地母珠與天珠靈力渾然一體融成的圓,他又怎麼可能破得了,貿然出手,只會引起地母珠的警覺,即便不受反噬,想捉住地母珠,卻也會更加爲難,所以只能忍。
可要於異這種性子來忍,可真是有些要命啊,白骨神巫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等不得,傳音道:“於異,要不你進來,幫我變成地母珠的樣子,我來跟她拼打坐。”
“算了。”於異搖頭:“我若進殼,螺殼會隔開蜃雲,只怕就瞞不了地母珠了,再等等看。”
還好,就在於異覺得再也難以忍受時,地母珠突然飛了過來,她從靜到動,說變就變,速度之快,有若電閃,於異心中一喜,神光竭力收斂,其實心若崩弦,只要一看到機會,立刻便要出手。
但地母珠飛到離他十二三丈左右,霍一下又停住了,又如先前一般,瞪着大眼晴看着於異。
“這老母珠看着面嫩,其實老奸巨滑,不跟她玩把麻辣的,她不會上當。”於異眼晴瞪得老大,心下琢磨,可惜蜃天蛤的內丹雖能射出蜃雲,但沒有蜃天蛤的皮囊,射出的蜃雲太少,不能用蜃雲把地母珠圈住,那就只有在眼前的圈子裡打主意,他鬼花樣還是蠻多的,心眼兩轉,有了主意,心念轉動,一左一右,忽地幻出兩個老鬼,一個尖頭,一個闊嘴,躡手躡腳偷偷摸摸的從側後向他摸過來。
蜃雲幻出的兩個老鬼惟妙惟肖,所有人都信了真,不止紅日大巫那面一片低呼聲,便是苗朵兒也尖叫出聲:“哥,後面有鬼。”
“傻丫頭,是你哥我自己在弄鬼。”於異哭笑不得,怎麼地母珠就沒有這傻丫頭那麼好騙呢?他看着地母珠,地母珠雖然也給老鬼吸引了眼珠,但擺出的就是一幅看戲的情形,戲臺子上出了新人物,等着新劇情呢。
即然觀衆期待,那就上演羅,於異心念轉動,催動蜃雲,兩個老鬼猛地往前一撲,一個抱住於異身子,另一個雙手舉刀,一刀就把於異的腦袋給砍了下來。
這已純是幻景了,於異本體隱在一邊,冷眼看着地母珠,地母珠似乎也有幾分驚訝,但卻仍是一動不動,而紅日大巫那邊,已是鬼叫聲一片,就是苗朵兒,明知是假,也叫了一聲。
“不動是吧,再給你個麻辣的。”於異心下發狠,心念催動蜃雲,兩個老鬼一個抱了他身子,一個提了他腦袋,哈哈狂笑,然後那抱他身子的老鬼鬆開一隻手,居然從他腦腔裡掏進去,把他的心就那麼活生生掏了出來,血淋淋塞進嘴裡,左一口右一口,咬大鮮桃一般,幾口吞吃了。
“呀,真噁心。”苗朵兒在螺殼裡尖叫——這就是那種看戲入了戲的,其實就算是白骨神巫,也垂下眼光不敢看,至於紅日大巫那邊,更是驚叫聲不絕。
但地母珠仍是一動不動。她扮象是個七八歲的天真小女孩,但這份忍性,則是活生生的千年老鬼。
“還不動是吧,再給你個好玩的。”於異眼珠子一轉,又起一個念頭,那吃心的老鬼吃了心,似有不足,又來搶人頭,先那老鬼自然不肯,兩人搶來搶去,人頭猛地飛起,卻向地母珠飛了過去,兩個老鬼急追。
地母珠大眼晴一眨不眨,看着人頭飛近,她身子忽地一起,飛快的伸手,竟然一把揪住了人頭頂上的髮髻。
於異一直以心眼看着她,眼見地母珠離開白玉盤,而天珠卻仍在盤中,兩珠之間,本來渾然一體的靈力,拉出了一絲縫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於異等的就是這一刻,雙手齊長,快如電閃,一手抓住天珠,另一手兜頭把地母珠抓在了手裡,那姿勢,恰如老鷹抓雞。
蜃雲幻眼,地母珠完全不知道邊上還隱着一個於異,一感覺到靈力波動,便知不好,但想要退是不可能了,於異那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一下給於異兜頭抓住,她還想閃呢,但於異的手掌太大了,網一樣罩過來,能往哪裡躲,一下給網住,隨即五指扣攏,地母珠驚嚇之下,尖聲厲叫,同時全身靈力迸發,於異兩手同時感應到兩股巨大的靈力,一股是地母珠發出的,另一股是天珠發出的,都是想掙脫他的掌握,地母珠的力量還好,天珠迸發出的那股力量,竟是不可思議的大。
於異一感應到天珠的巨力,便知不好,他卻不是個肯服輸的,狂喝一聲,全身功力都運到手掌上,拼死往裡一握。
突然間,他掌心一麻,好象有一把尖刀,一下把他的掌心紮了個大洞一般,然後一股巨大的熱流由那個洞口鑽進來,沿着他手臂向他體內狂涌,那熱流巨大無匹,而且快得不可思議,恰如山洪暴發,於異完全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給熱流淹滅了,靈智同時迷失,最後一刻,他只能生出一個念頭:“天珠這麼厲害。”
然而就在他神智即將完全迷失之際,心口處突地一痛,然後他的心眼猛然就看到一盞燈,青色的琉璃燈,小小的燈焰,幻一圈燈光,燈光中居然坐了一個人,細看,正是釋圓老和尚,坐在那裡唸經,一圈燈光遮在他身上,仿如一圈佛光。
頌經聲響起,正是於異聽了千百遍的,而隨着頌經聲,釋圓的身影越來越大,由胸口擴散,直到把於異的整個身子完全遮住,而隨着釋圓身子的變大,先前淹滅於異的熱流飛快的消失了,或者說,融在了佛光中,於異腦中猛地一炸,只覺有什麼東西破頂而出,那情形極恐怖,竟彷彿是腦漿子給炸飛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