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疑惑的,不止是她一個,白骨神巫明顯也有些懷疑,而圍在邊上的其他神巫也都差不多,因爲話頭是人巫提出來的,估計白羽苗這邊應該就是不成問題了,所以所有的眼光差不多都落在紅日大巫和東西雙鳥身上。
聽到黑白雙煞陣這句話,紅日大巫眉毛猛然一揚,一臉的驚訝,定定的看了三神巫半天,才扭頭看向東西雙鳥,他不知道,僅僅因爲這一份驚訝,他數十年來在黑羽苗創下的赫赫聲名,已經跌落了三成以上,因爲所有人心頭都立時生出了一個念頭:莫非他沒有修練過黑煞功,不會黑煞陣?
還好,東西雙鳥也是彼此對視一眼後,這才緩緩站了起來,給人的感覺,有些怪異,似乎他們對人巫提出這樣的話頭,非常驚訝的樣子,這就減緩了對紅日大巫的失望。
“你們一直在修煞?”西鳥眼光從天巫三個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人巫臉上。
“沒錯。”天地人三巫也緩緩站了起來,這是於異最不喜歡的地方,這些人,無論說話還是做事,總是慢騰騰的,不過這會兒他的注意力全部給什麼黑白雙煞吸引了,到沒生出反感,而天巫的這兩個字,更引出一片驚呼聲,然後所有的目光又全都落到了紅日大巫三個身上,因爲天巫問了一句:“你們難道沒修煞。”
苗朵兒先前給白骨神巫拉着,一直落後於異半個身位,這會兒興奮加緊張,不顧不管就靠了上來,緊緊挽着於異的手臂,小身子甚至在微微顫抖,於異不免撇了撇嘴:“黑白雙煞,有那麼了不起嗎?”不過說是這麼說,心裡其實也很期待,有好玩的,他都期待,而黑白雙煞陣明顯是個大玩具。
紅日大巫三個沒人回答天巫的話,三人對視,西鳥口中驀地裡發出傑傑怪笑,他人老聲澀,這聲笑啊,還真是,墳頭上的烏鴉叫起來也要好聽得多,但於異卻從他這笑聲裡聽出了歡愉的意思,東鳥和紅日大巫也在笑,不過他們沒有笑出聲來。
“我一直在說。”東鳥歡愉的笑聲中,竟和苗朵兒的小身子一樣,帶着了一點微微的顫抖:“這煞不會白修。”
白骨神巫解釋了東鳥的這種激動:“無論是黑煞還是白煞,一定要互相配合,纔能有威力,單修一煞,效果極差,然而黑白雙羽分家千年,矛盾越積越深,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黑白雙煞再想配合,基本上完全沒有可能,黑白雙煞功練起來極難,卻又完全看不到可以運使的時候,真想不到,長老們居然一直傳承了下來。”
她略帶着興奮的解釋聲中,臺上早已是歡呼聲一片,所有人都臉帶紅暈,黑羽白羽,先前彼此間總帶着幾分敵意,到這一刻,卻突然間隔閡盡去,彼此相視的眼光中,都帶着了一點親近的味道,彷彿在這一刻才發現,原來在千年前,我們本是兄弟啊。
“白煞化龍。”西鳥聲音高而尖,但沒人再覺得難聽,隨着他的喝聲,他頭頂一縷白氣沖天而起,有四五丈高下,茶杯粗細,東鳥和紅日大巫頭頂同時射出白氣,到這一刻,先前所有懷疑紅日大巫的都明白了,紅日大巫不是不會白煞功,而是想不到有用白煞功的機會,天上掉餡餅,給驚到了,於是所有人心裡重新涌現出敬佩:紅日大巫,果然名不虛傳。
就是白骨神巫也輕聲讚了一句,她先是想向紅日大巫挑戰的,誅靈劍給於異煉過後,她更多了三分把握,然而這一聲讚歎,卻也是出自真心,換了是她,真難以想象會去練這完全沒有使用機會的白煞功,紅日大巫卻練了,而且跟東西雙鳥一樣練成了,他頭頂的白氣,一點也不比東西雙鳥弱呢,可見是花了苦功的,只這一份爲了傳承而犧牲的苦心,白骨神巫就打心底裡佩服。
這世上,有些東西,是不能用眼前的利益或功用來衡量的,它是傳承。
紅日大巫與東西雙鳥同樣呈品字形站立,也就是天地人三才的陣勢,三股白氣在三人正中交匯成一股,緩緩旋轉,三人都一個姿勢,左手平放腰間,屈中指捏訣,右手指向頭頂,隨着三人罡氣的催動,白氣越轉越快,先還看得出是三股,到最後完全融成一股,然後白氣變形,居然在三人頭頂凝成一頭白龍,長有丈餘,張牙舞爪,盤旋來去,極爲兇惡。
顯然這就是白煞了,於異還以爲是什麼呢,一條龍,可就有些撇嘴,不是他看不起龍,主要是他左手龍環中就有一條龍,不新鮮了,他要看新鮮的玩意兒啊。
苗朵兒湊在於異耳邊道:“沒有你那條大。”
她的聲音不算高,但於異另一側的白骨神巫是聽得清的,後面不遠的周盈盈兩個同樣聽得清,周盈盈兩個並不知道於異左手龍環裡面有一條龍,然後苗朵兒是女人,於異是男人,這話聽起來,就很有些岐義了,周盈盈情不自禁臉紅了一下,不過她強忍着,沒有去看苗朵兒,心裡可是嘀咕了一下:“這個丫頭。”
只不過她馬上就明白自己可能是誤會了,因爲於異點了一下頭,說了一句:“小點兒,不過靈力應該差不多。”
男人的那個東西,可以說很有力量,但不能說有靈力,那個東西有靈力算怎麼一回事啊,周盈盈頓時就有些驚訝了:“難道他是一條龍?”又誤會了。
這時於異突地叫了起來:“不對啊,怎麼是白龍,他們不是——那個,他們應該是?”
他叫聲有點兒大,還好所有的人都在盯着紅日大巫三個頭頂的白龍,一個個興奮得發抖呢,沒人來注意於異,白骨神巫忙拉於異的手,道:“我忘跟你說了,黑白雙煞是交錯的,白羽黑煞,黑羽白煞,所以黑羽苗修的其實是白煞功,凝成的白煞就是白龍。”
苗朵兒在一邊幫着解釋:“當年黑白雙祖就是怕後世子孫打冤家,所以把功法都交換了,白祖子孫修黑煞,黑祖子孫修白煞,意思讓後世子孫永遠記住大家是兄弟,結果還不是一樣。”
“原來是這樣。”於異明白了:“親兄弟還打架呢,何況是堂兄弟,何況千年之後,想得太遠了。”
看到紅日大巫三個凝成白龍,天地人三神巫頭頂同時冒出黑氣,也凝成了一隻黑虎,驀地裡六人同聲長嘯,龍虎同時出聲,龍呤虎嘯,遠遠傳出,果然是凜凜生威,於異還不覺,苗朵兒卻緊緊挽住了於異的手臂,就是白骨神巫,也悄悄的扣住了的手,還好並沒有人注意。
於異感受到她的緊張,回頭看她一眼,在於異看來,白骨神巫應該是不會害怕的啊,他卻不知道,女人在自己心愛的男人面前,不害怕也會裝害怕的。
“別怕。”於異還是安慰了白骨神巫一句。
他這兩個字,基本上屬於順嘴敷衍,沒多少誠意,注水嚴重,但白骨神巫心裡,卻是甜滋滋的,更甜甜的還了於異一個笑臉,鼻腔裡輕輕的嗯了一聲,透着百依百順,還有深深的幸福。
周盈盈就站在兩人身後,白骨神巫的小動作都落在她眼裡,聽到那輕輕的哼聲,她心下暗暗讚歎:“師父的聲音真好聽,難怪師公給她迷得死死的,她才真象個女人,朵兒師姐,唉,就是個野丫頭而已。”但反過來想一想,她突然又笑了:“師公好象更喜歡野丫頭呢,他自己就是個愛玩的,到也有趣。”
龍虎收音,紅日大巫六個相視大笑,四圍的人也個個一臉歡笑,遠遠的驀地有清脆的笑聲傳來,還夾雜着小手板輕拍的聲音,衆人扭頭看去,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那個黃衫女孩,也就是地母珠又變成了人形,這時正在嬉笑着鼓掌:“黑白雙煞,好啊好啊,有一千多年沒見了呢,不過你們功力差得太多了,龍不象龍,到象條泥鰍,此不象虎,到象只病貓。”
這話說得紅日大巫六個老臉刺紅,還反駁不得,黑白雙煞功本是黑白雙祖的功夫,地母珠說他們凝成的龍虎不行,那是與黑白雙祖去比,難道他們還敢說強於祖宗嗎。
“我們練的是病貓,那就讓你嚐嚐病貓的厲害。”地巫厲聲高叫:“圍住她,休走她走了。”
話聲一出,六人同時縱起,從左右兩面把地母珠圍在了中間。
地母珠的話,明顯不是虛言諷刺,而是真沒把黑白雙煞放在眼裡,因爲她眼睜睜看着紅日大巫六個人縱起來左右合圍,她不但一動不動,甚至臉上神色也沒關點改變,還是一幅天真純美的小女兒態,小手掌還在輕輕拍着,那手掌嫩的啊,真就好象乳玉凝成,如果不是先前親眼目睹紅日大巫六個對她的圍攻,便是打死於異也不相信,這麼一個嫩娃娃,能有什麼神通法力?
“這女娃子肯定擋不住黑白雙煞。”苗朵兒嘴中嘖了兩下:“到是可惜了,長得這麼玉雪可愛的。”然後又問於異:“哥,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