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異這身藏螺殼,就等於是胡作非體劍術的變體,而且可以說是更進一步,胡作非體劍術一運,身子還有兩尺多,於異的這個卻只剩一個螺殼。
神兵箭術不錯,數百枝箭,不但瞄準了於異的身子,也封死了於異四面的空間,而且神兵發箭是分陣列的,每一面都是三列,第一列發射,第二列第三列瞄準備,若於異遁逃,第二列第三列便可跟蹤發射,但於異突然不見,不僅第一列數百枝箭盡數落空,第二列第三列也失去了目標。
鄧愉是緊盯着於異的,於異身子突然不見,空中只餘一根打魔鞭,頓時讓鄧愉心中一凝,凝睛急搜。
看着於異的,不止是鄧愉一個,下面張品生何克己宋祖根甚至單簡幾個都在看着他,張品生幾個是擔心於異,而單簡幾個則是盼望於異給一鞭打死纔好,於異突然不見,所有人全都驚呼出聲。
但隨即卻是一聲痛呼。
原來四面的箭雨雖是攢射於異,但方位角度個個不同,有些是從上往下射的,於異身子失蹤,雷箭落空,便有一批箭射去了刑臺上,有兩枝射中了跪着的貪官,還有一枝,卻射在了張品生肩頭上。
張品生雖也有點兒玄功,功力實在不高,而且全無防備,而雷箭的威力又相當大,居然一箭帶得他身子飛了起來,倒在了刑臺上。
“張大人。”何克己宋祖根齊聲驚呼,齊跑過去,何克己伸手相扶,宋祖根便舞了刀擋在了張品生身前。
於異先前一閃進了螺殼,眼見雷箭落空,計策成功,還洋洋得意呢,忽聽得張品生的叫聲,往下一看,恰看到張品生給射飛,剎時間肝膽齊裂,身子一閃,身已到螺殼之外,怒目圓睜,頭上毛髮根根立起,仰天狂嘯。
“都給我死吧。”他發狂了!
狂嘯聲中,他雙手陡然變長,龍虎齊現,龍呤虎嘯,聲震天地。
四神兵正在四下搜索,突見於異現身,第二列神兵便要放箭,不想於異雙手突然變長,雙手張開,橫裡就是一撥拉,他這會兒怒氣衝頂,大撕裂手全力運轉,雙手長達兩百三四十丈,這一撥,頓時將四面的上千神兵盡數給撥翻,當然也有神兵發射出了雷箭,於異雙手要撥拉一圈,要時間啊,前面的撥翻了,後面的當然還可以發箭,還不少,至少有上百枝,但於異身子一出,真水神螺甲便祭了起來,四層水甲,形成一個數丈大的圓圈,雷箭射上去,雖然射得水甲整體一縮,縮小了約莫一半,但說到穿透力,卻連第一層弱水都沒能射穿。
於異先撥神兵,是不讓神兵再放箭,他不怕,但下面的張品生何克己等人怕,宋祖根雖然撥刀擋在張品生前面,但真個百箭齊射,他也就是個活靶子,而且雷箭勁大,他又只練得一點大蕩魔力,便用身體也擋不住所有雷箭,必然會給射透,還是會傷及後面的張品生何克己。
不要看雷箭射不透弱水,若射普通人時,一箭可穿兩三人。
但於異真正盯的是鄧愉,一撥開神兵,於異雙手立即合攏來,左手龍,右手虎,龍呤虎嘯,兜雷帶風,圈向鄧愉。
鄧愉大驚,左手一引,打魔鞭舍了於異的打魔鞭,打向於異頭頂,自己卻反身向後急飛。
他反應快,卻又如何快得過於異雙手,身子才飛出二十丈不到,於異雙手已至,於異兩百多丈長的胳膊,凝成的手掌直有屋面大小,外又有龍虎雙環凝成的靈光圈,內中不見手,只見龍咆虎哮,當真威勢驚人,這要是合上了,那還不跟拍蒼蠅一樣啊,鄧愉驚得魂飛魄散,急掏兩道火龍鏢,左射龍,右射虎。
他卻不知,那龍虎乃環中之靈,本體靈氣極強,區區火龍鏢,哪裡放在眼裡,龍虎同時張嘴,竟把火龍鏢吸進了肚子,這靈物不吃血食,有靈之類,正是它們最好的貼補。
兩道火龍鏢,半點作用沒起,鄧愉來不及再做手腳,於異雙手一到,與他想象的不同,沒有拍他,卻是抓住了他兩隻腳,鄧愉一愣之下,忽覺胯下一痛,耳中清晰的聽到撕的一聲,一個身子,給撕成了兩片。
天地間突然一片死寂。
看着這一幕的,何止十數萬人。
雷風崔潛等四大都頭看見了,給撥得東倒西歪的神兵看見了,低下的百姓看見了,刑臺上,張品生何克己宋祖根看見了,然後還有單簡等貪官加南湖老怪等妖怪全都看見了。
卻沒有一人吱聲。
彷彿天地在這一刻凝滯了,只有那滿天飛濺的血,風箏般飄落的兩片身子,還有那下墜的肚腸。
“嘔。”
是單簡最先做出反應,他肥大的身子猛然縮做一團,然後就倒栽在刑臺上,猛烈的嘔吐出來。
恰如一粒小石子,引動一潭死水,刑臺上下,十數萬人齊齊動了,無數的驚呼聲,伴隨着大量的嘔吐聲,大部份人都是來看殺頭的,若是砍了單簡等十幾個腦袋,沒有人會吐,很多人可能還會笑,但於異凌空生撕了鄧愉,卻讓很多人吐了,這樣的刺激,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即便張品生,也呀的叫了一聲,雷箭射中了他肩頭,從肩後穿了出去,雖然傷重,並不至死,他神智還清醒,甚至因爲憤怒而更加清明,但看了這一幕,卻也駭然色變,他隱隱的有感覺,於異不止是膽大,還頗有些狂野,但把蕩魔大都督一把撕做兩片,這樣的狂野,仍然驚住了他。
何克己宋祖根兩人也是一樣,宋祖根的身子竟是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但手中的刀卻死死的握着。
這中間說來話長,其實不過眨眼間事,於異一把撕了鄧愉,仰天狂笑,把鄧愉的兩片身子一丟,卻不停手,反手一撈,正撈到古絃,左手合攏來,抓住雙腳。
“不。”古絃嘶叫聲中,也給一撕兩片。
於異撕開就丟,再一圈,又抓住了崔潛,同樣一撕兩片。
於異撕了鄧愉,四都頭先前都給驚呆了,再連撕兩人,剩下的雷風樸無聲反應過來,扭頭就跑,於異手一撈,只撈住了樸無聲,樸無聲驚駭欲絕,反手一槍,扎向於異手臂,扎是扎中了,不可能扎不中啊,於異手臂那麼粗大,但卻彷彿是紮在一塊老魚皮上,呲一下滑了開去,只留下一條紅色的長印子,而於異另一隻手已經合了攏來。
其實若只想他死,於異手一捏,能直接把他捏死,但大撕裂手一發動,於異就只想撕人,雙手一合一分,又把樸無聲一個身子撕成了兩片。只不過雷風卻跑遠了,他那夜給於異打過一鞭,深自懼怕,本來就躲得遠,這會兒又逃得及時,總算撿回一條命。
撕了鄧愉崔潛四個,於異猶不收手,這是大撕裂手的戾氣,撕人有癮,撕得越多,就越想撕,於異雙手迴轉來,抓住一個神兵便是一撕,神兵上千,滿天都是,實在是太好抓了,一眨眼間,給於異連撕數十人,他雙臂間罡風呼嘯,飛濺的血花落不下去,給罡風帶着,凝成血霧,隨着撕的人越來越多,血霧也越來越大,圍在於異身周,隨着他雙臂的揮動,罡風旋轉,血霧竟然凝成了一個漩渦,旋轉着,彷彿要把天遮住,內中更發出淒厲的異嘯,伴着於異張狂的笑聲,直若惡鬼地獄,神魔亂舞。
“天爺。”何克己駭叫一聲,膝蓋一軟,差點兒坐倒,而邊上不遠處的童抱林跪着的身子卻搖了兩搖,然後一頭栽倒,昏過去了。
衆妖怪膽子大一些,也個個驚駭欲絕,惟一例外的只有白鰱仙姑,她秀麗的魚眼竟然瞪大了,臉上反而有興奮之色,不絕的叫:“這纔是好漢子,若得他睡一夜,便死了也甘心。”突然間全身一顫,嬌美的身子不絕抽動,雙頰更泛起一片豔紅,不知道的,以爲她是害怕得發抖,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一刻,她竟是因極度興奮而春潮氾濫,是的,她高潮了。
這時候張品生終於反應過來了,猛地站了起來,仰天叫道:“於異,於大人,住手,不可大開殺戒。”
於異越撕得人多,心裡卻越暢快,笑得也就越歡暢,一時間竟是沒聽到張品生的叫聲,好在這會兒何克己宋祖根都反應了過來,跟着大叫,於異終於聽到了,這時他手中又抓了一個神兵,正要撕呢,扭頭看下來,張品生叫道:“於異,錯不在這些小兵,不可多造殺孽。”
若換了其他人這麼說,於異根本不會理睬,什麼錯不在小兵,那他放箭還有理了,打得過他,他就無錯,若打不過呢,那不只是挺着腦袋讓他殺?豈有此理嘛。好在張品生是於異心中尊敬的人,略一猶豫,還是鬆開了,那神兵自以爲必死,而且是一撕兩片死得慘不堪言,不想竟撿了一條命,顫聲抱拳:“多——多謝?”
“多謝麼?”於異回頭看他,呲牙一笑。
他卻不知,他這大白牙一呲,另有一份恐怖,那神兵身子一抖,猛地雙眼翻白,昏了過去,身子隨即下跌,他靈力不夠,能立在空中,是大蕩魔力生成的微薄靈力與御神牌相互作用而成,這一昏神,大蕩魔力回收,不能感應到御神牌上的靈力,也就飛不起來,自然就跌了下去,他立在空中四五十丈高,這一跌下去,哪還有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