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螺尾生暴叫一聲,當先衝出,身後妖兵齊衝出去,穿過絲草,殺進南湖老怪水妖陣中。
南湖老怪見黑絲網給破掉,大驚失色,不過見衝過來的是螺尾生而不是於異,膽氣到又壯了三分,也不祭刀了,揚刀就來砍螺尾生,螺尾生也不怕,挺着一對銅錘,叮叮鐺鐺打在一起,一時之間到是難分高下。
南湖老怪抵得住螺尾生,但他手下水妖不成啊,要知這五百水妖不是一般的水妖,乃是神螺子在螺殼中練成,已養成靈氣,尤其是陣法嫺熟,又哪是南湖老怪水下這些雜妖散怪比得的,一衝而散,直給殺得喊爹叫娘。
南湖老怪剩下光人一個,慌神了,想要逃,螺尾生兩把銅錘卻是前後纏得死緊,只要一轉身,只怕就要捱上一錘,沒辦法只好死死挺住,正在苦尋機會,不想那邊草妖卻給螺尾生手下草妖收服了,織一張黑絲網,撒將過來,一下子把他包在了網中。
“你們這些叛逆。”南湖老怪又驚又怒,拿刀亂砍,那絲草是軟的,如何砍得開,一時纏緊,恰如絲網中網住了一條魚,直把一對眼睛都勒得鼓了出來。
見拿了南湖老怪,螺尾生收錘回報:“尊主,老怪已拿,其它小妖多給殺散了,是否還要追殺。”
“幾隻散魚雜蝦,追什麼追?”於異覺得沒什麼興頭,道:“帶老怪到宅中問話。”自己先進宅中,到先前南湖老怪的位子上坐下,螺尾生押了南湖老怪進來,絲草縛了雙手,摜在地下,南湖老怪叩頭不迭:“大魔王饒命,大魔王饒命,小的願爲奴傭,服侍大魔王。”
於異先不理他,卻端着杯子四處亂看:“咦,信呢?”
南湖老怪不知於異在找什麼,不敢答,於異找了兩圈沒找到,火了,一拍桌子:“信呢。”
南湖老怪嚇一個肝兒顫,結結巴巴道:“什——什麼信?”
“剛纔單肥豬送給你的信?”
“單肥豬?”南湖老怪還真沒見過單簡,也沒想到堂堂城隍老爺會給人叫做肥豬,愣了一下,不過隨後還是明白了:“是剛纔單城隍送來的信嗎?在大王身後那個珠貝里。”
於異回頭,椅子後面,有一個大貝殼,他先也沒留意,看來卻還是南湖老怪收藏信件的一個箱子。
“怎麼開?”
“叫一聲便開。”南湖老怪急忙叫了一聲:“珠兒,開了蓋子。”
聲一落,那貝殼果然就張開了,裡面一顆大夜明珠,足有大海碗大小,珠光熠熠,貝殼中又還有個小貝殼,這時小貝殼也跟着打開了,裡面卻有一迭信件,於異全拿出來,喝道:“這些都是什麼信,都是那單肥豬送來的?”
“是。”南湖老怪伸長脖子看,於異一揮手:“你站起來。”
“謝大王。”南湖老怪站起來,道:“最上面那封是剛送來的。”
於異拿過信,打開一看,只一句話:即日發水,淹了南湖縣城。下面並沒有署名,只畫了個花押。
於異有些失望,又拆了幾封信,都是一樣:“這信裡沒有單肥豬的名字啊。”
“是沒有名字,但有花押。”南湖老怪有些討好的道:“大王將信倒過來,那個花押其實就是個單字。”
“哦。”這個有點意思,於異依言把信倒過來,果然就是個單字,只是寫得有些花,順着看,就象個旗杆座子,所以沒看出來。
南湖老怪又道:“這是單城隍先與小人約定的,就是防有人假冒。”
“這肥豬,那肚子裡到也不全是一肚子屎,還有三根歪歪腸子,生得出兩個拐拐計。”於異也嘆一聲,牙一呲:“這些年,你與單肥豬是如何勾結的,一件不漏給我老實交代,若有一件隱瞞時,我活剝了你皮晾成魚乾做鹹魚賣了。”
“不敢,不敢。”他這一呲牙,有一種透心的邪惡,南湖老怪撲通一聲又跪下了,一五一十,把肚子裡知道的盡數說了出來,不但倒出了自己的,還把聽來的其它妖怪與單簡往來的事也都倒了出來。
原來這南湖老怪果然不是百年前那個南湖老怪,這南湖老怪本是鯉魚成精,三十年前得了人身,佔了原南湖老怪這個宅子,卻也並不敢特別的掀風作浪,最多也就是颳風下雨漲水之際,借水勢興一興波,偶爾翻艘把漁船,弄兩個人嚐鮮。二十年前,城隍單簡突然遣人送酒肉與他,南湖老怪莫外其妙,但酒是好東西啊,喝了兩次後便上了癮,後來有一次單簡卻讓他發水淹了南湖縣,許下他一百罈好酒,南湖老怪雖然有些怕,但想着單簡是城隍,城隍老爺讓他淹的,與他無關,而且又貪了好酒,便發水淹了半個縣,誰知不久就招來了蕩魔都尉府的神兵,南湖老怪嚇一大跳,只以爲上了單簡的當,但單簡隨後卻又派人與他相約,可以替他擺平這一次的事,只要以後肯聽話就好,且又送了好酒來,威嚇利誘之下,南湖老怪也沒什麼想的,答應了下來,後來就一直是這樣,年頭年尾的,單簡總會遣人送點兒酒肉來,有時也送信讓他發水,事後便會多給他一些酒肉,南湖老怪後來也看出了名堂,單簡這是借他的水壓榨老百姓呢,這無所謂,跟他無關,不過他也多留了個心眼,把單簡歷年送來的信全收藏了起來,還有歷年送的酒肉,也記了一個帳本。
“那略厚些的便是帳本。”南湖老怪指給於異看:“裡面還有我聽來的,其它幾處妖怪與單簡交往收授酒肉的消息,不過沒有確證。”
於異翻了翻帳本,果然一條條記得清楚,某年某月某日,得酒肉若干,又某年某月某日,得信,發水淹田畝若干,大喜,讚了一句:“不想你到是個有心的妖怪。”
“謝大王,不知大王這是要——?”
“我要收拾單肥豬,找他的罪證。”於異也不瞞他。
南湖老怪聽了一顫:“我早知必有今日。”卻又有些疑惑的看着於異:“可是大王你。”
於異明白他的意思,揚手道:“不必多問,我只問你,可願聽我之令行事。”
南湖老怪立即五體投地拜地:“小人誠心拜服,願效感犬馬之勞。”
他這拜的姿勢,頗有些模樣,於異越發好奇了:“你這妖,到也有趣,又識字,又有心機,說話行禮好象還有些兒文皺皺的,莫非有些來歷?”
“不敢當大王誇張,小人本是家養的鯉魚,家主乃是飽學之人,晨昏常在池邊讀書寫字,與人相見,又常多禮,年月久了,小的便也受了些薰陶,因此識得幾個字,正經上了場面時,也能學行人禮。”
“原來如此。”於異點點頭:“到是小看了你,你即願入我手下,且張開嘴來。”
南湖老怪不知他要做什麼,卻也不敢違抗,把一張大闊嘴張開,只見於異手一彈,他看得清楚,那是一個小小的田螺,直飛入他嘴裡來,到喉頭上打個跟頭,翻下喉中。
“這是鑽心螺。”於異一呲牙:“沒見過是吧,且認你見見。”神意一動,那鑽心螺在南湖老怪肚中受了感應,鑽起心來,南湖老怪啊的一聲痛叫,雙手捧心,滾倒在地,急叫道:“大王饒命,小的見識了,見識了,一定聽話,一定聽話,必不敢有半點作反之心。”
於異到不是怕了他作反,只是他收南湖老怪,另有用處,所以才下了鑽心螺,嘿嘿一笑:“乖乖的便好,自有你的好處,且起來,我問你,就你所知道的,慶陽一府,都有哪些妖怪,找幾個厲害些的說來聽聽。”
南湖老怪心痛略緩,雖前後不過數息時間,已是滿頭大汗,再不敢有半點違逆,把身跪直了,將所知的妖怪一一說來。
慶陽府地面,一共有七股大些的妖怪,不過最大的就是南湖老怪這一夥,其它六股都不怎麼樣,爲首的妖王法力也平常,能與南湖老怪一戰的,惟有老鱉窪的一個老鱉精,其它的都還不是南湖老怪對手。
“那老鱉精自號伏泥王,也就是幅鱉甲厲害些,有一次我與他賭鬥,他縮了頭,把一個鱉甲任我砍,砍了三五十刀,印子也沒一條。”
“就一個縮頭烏龜啊。”於異大是失望。
“是。”南湖老怪並不太明白於異的心理,忙又討好的道:“不過小的自有對付他的辦法,回來練了幅黑絲網,二回賭鬥,小人拿黑絲網把他纏了個結結實實,他掙動不得,不過我也奈何不了他,因此結爲兄弟。”
“水草纏王八,到是個辦法。”於異勉強讚了一句。
這時螺尾生進來稟報道:“大王,小的們在這水府深處發現一個黿殼,似有蹊蹺。”
“哦。”於異總算來了點兒興致:“黿殼是個什麼東西,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