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敲了鍾後,便在湖邊站着,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忽然水波涌動,湖中鑽出幾個人身魚頭的妖怪來,到也怪,這些妖怪居然知禮,象模象樣的抱拳與那人作揖,那漢子道:“我家大人拜上南湖大王,現有書信在此,請南湖大王見信行事?”
說着從懷中取一封書信出來,交給那爲首的妖怪,隨又御風而起,飛了回去,那爲首的妖怪取一個魚鰾袋,把書信裝了,打一個水花,沉入水底。
“這什麼大人,不會就是單狗官吧。”於異心下思量,想:“不管他,我且跟去看看,恰好進他的老窩。”
往下一鑽,化一條大黑魚,恰就是那天黑水大王的模樣兒,跟在那幾個魚妖后面。
那幾個魚妖一路鑽水,一路說話,其中一個烏魚頭道:“鯉兄,這城隍遣信差來,莫不是又要我們出力。”
那接信的是個鯉魚精,道:“肯定是這樣了,否則還有什麼事,必是錢糧又收不上來,要我們發一股水嚇一嚇那些百姓,城隍大人才好借勢收錢。”
那烏魚頭興奮起來:“這次發水,到要撈幾個人來吃吃。”
那鯉魚精把大嘴一撇:“人有什麼吃頭?我跟你說,真正是人類釀的好酒,纔是極品美味呢。”
於異在後面跟着,聽到這裡,便已明白:“單肥豬果然與妖怪有勾結。”
那些妖怪並不知於異跟在後面,這湖裡到處是魚,於異化成一條大黑魚,誰去管啊,一路談論着,鑽得到快,約莫深入湖中有二三十里,前面陡現一座高崖,崖下一處水府,立着門樓,門前還有魚怪站崗,雖然於異估計,這樣的崗哨,也就是做個樣子,但一條大黑魚想要游進去卻還是不可能的,於異靈機一動,便照前面魚妖的樣子,也化一個魚頭人身的小妖,跟在那夥魚妖后面,前面的魚妖即沒發覺,崗哨果然也不攔,跟着就進去了。
門樓後是一座法陣,把水盡隔在外面,裡面便是乾地,與陸地人家的宅院一般無二。
進門之前,於異留意了一下,那宅門上還刻得有字,寫着南湖水宅四個字。
“看來便是南湖老怪的老窩了。”於異暗暗點頭,跟在後面只管走,也不擡頭。
宅中魚妖不少,來來往往的,那鯉魚精在妖怪中似乎頗有些兒身份,一路的妖怪見了他點頭哈腰的,更沒人來攔他,於異也跟着無遮無攔的一路深入。
進二門裡頭,一個大廳,廳中坐着一個妖怪,闊嘴紅鰓,人模樣兒到是變成了,只是不學禮,身上也沒衣服,就腰下圍一個圍裙兒,上半身光着,正在那兒一邊喝酒一邊看幾個魚美兒跳舞,那幾個魚美人到是生得漂亮,跟於異螺殼中的蚌妖有得一拼,只是也都沒穿衣服,就腰下纏了幾根水草,光着身子,隨着舞蹈的動作,臀波乳浪,晃得人眼暈。
“這想來便是那假冒的南湖老怪了。”於異並不看那些光身魚美人,只把冷眼瞟着那怪。
“報大王。”那鯉魚精到廳口高叫:“城隍單大人遣人送了書信來。”
“拿來我看。”南湖老怪揮手讓魚美人退下,鯉魚精進去,遞上書信,南湖老怪展開信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來,那鯉魚精道:“大王如何這般高興,莫不是單城隍又許下東西要我們出兵了。”
“沒錯。”南湖老怪點頭:“單城隍要我們即日出兵,水淹南湖縣城,他許我們豬三百,牛八十,羊八百,另送好酒五百壇,哈哈哈。”
“哇,這許多好東西啊,可是發財了。”鯉魚精驚呼搓手,一臉興奮。
外面於異聽了,卻冷哼一聲:“果然大頭是給單肥豬佔了,難怪這麼肥。”他聽何克己報過,每年爲了買平安,各個縣要多出兩成錢糧,那可是一個縣啊,雖只兩成,又何止是百八十頭豬牛打得住的,而聽鯉魚精的口氣,這次單簡許下的,比往年還要多些,也就是說,往年單簡貪得更多。
“發財了,發財了。”南湖老怪也一臉沒見過東西的鄉下老財主的嘴臉,於異實在看不慣了,仰不住一聲冷笑:“出盡死力,大頭卻給單簡撈了去,你們不過得一些兒殘羹淡水而己,卻還在這裡高興。”說着邁步進去。
“你這孽畜,好生大膽。”鯉魚精一回頭,頓時鼓起了魚眼厲喝:“大王在這裡說話,你就敢闖進來胡亂插嘴,敢莫是想死了不成?”
“給我死一邊去吧。”於異懶得聽他囉嗦,手一長,掐着他脖子便往廳外一摜,死活不論。
南湖老怪先以爲於異只是他手下一個膽大的魚妖,只是皺起眉頭,並無動作,於異露這一手,他立知不對,騰一下站起身來,指着於異喝道:“你不是我府中人,卻是何方野人,敢混入我府中鬧事?”
“這魚嘴說話別扭。”於異一念訣,回覆人身,哈哈一笑,他卻不報真名,道:“本人乃是酒天大魔王,今日無聊,特來消遣你這個傻不拉嘰的大嘴魚妖。”
南湖老怪卻聽錯了,凝眉道:“九天大魔王,沒聽說過。”把手一指:“這野人即來找死,小的們,拿下了,看他細皮嫩魚,到好下酒。”
“拿了拿了。”
“下酒下酒。”
門外小妖一片聲叫,執槍拿棒,殺將進來,於異卻不耐煩與這般小妖動手,把手一晃,一隻手掌猛然暴長,每個指頭都有大海碗大,整個手掌更是堪比門板,他也不回身,就是反身一拍,就如蒼蠅拍子打蒼蠅,可憐那些小妖,剎時給拍死一片,本來吵嚷如鴨市,瞬間死寂如鬼城,便有沒拍中的,也給嚇得呆了。
南湖老怪沒想到於異如此神通,也嚇一個汗毛暴長,猛地操起桌上酒壺衝於異一砸,口中還叫一聲:“看打。”身子卻往後一滑,霍地從側門溜了出去。
這一招到是出乎於異意料之外,忍不住笑罵:“這怪莫非是泥鰍成精,溜得到快,但在本大魔王手底,你又如何溜得掉?”跟蹤追出。
門後是一條甬道,曲曲拐拐的,到後來竟向上行,走了百十丈,前面一個口子,隱隱有水聲傳來,原來是崖壁上的另一個出口,不過出口處也有一座法陣,水進不來,南湖老怪顯然就是從這個口子逃出宅子去了。
“這怪法力低微,不可能設得下這等逼水的法陣,必是百年前那南湖老怪設下的。”於異一時頗有些遺撼了。
從口子出去,出口果然是在崖壁上,於異正要凝睛找那怪,卻聽得前面喝叱聲起,只見南湖老怪引三四百水妖列陣而來,這會兒南湖老怪穿上了衣服,而且披了甲,手中執一把大砍刀,見了於異,老怪壓住陣腳,出陣喝道:“九天大魔王,先前是我不備,未着衣甲,卻莫以爲本王真個怕了你,來來來,本王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說着把手中刀祭將起來,一刀劈向於異,到也有兩分威勢。
於異呵呵一笑:“就你這刀,我便讓你砍三百刀也罷。”手一長,捏一個拳頭,拳面足有大圓桌大小,立在那裡,南湖老怪的刀砍將過來,正砍在拳面上,卻恰如砍在一塊大魚皮上,不但未能傷得於異拳頭分毫,反給彈了回去。
南湖老怪咬着牙,把那刀連砍了十七八刀,於異眼眉毛也未眨一下,南湖老怪心下驚慌,急叫道:“小的們,布黑絲大陣,纏死他。”
他身後嬌應一聲,卻是數十個女妖,一個個半裸着身子,列成一個陣勢,隨着一聲嬌叱:“出。”自她們手上,五指之間,有無數絲草射將出來,絲草或青或綠或黑,互相交錯,眨眼織成一張大網,圍向於異。
“沒了招法,水草也出來了啊。”於異只覺好笑,想着便要雙手一分,把這絲草網盡數撕裂了,螺尾生突地現身出來,躬身叫道:“尊主,此等小妖,不妨交與小人,此草妖織的絲網還是不錯的,若主人出手,毀了就可惜了。”
於異這纔想起,自己螺殼中也有五百水妖呢,一時興奮起來,道:“好,就交給你,其他小妖不管,那老怪卻不能讓他走了,我拿他有用。”
“尊主放心,交給小的便是。”螺尾生躬身應命,喝一聲:“小的們,出戰。”
神光一閃,五百小妖列陣而出,見了草妖的黑絲網,這邊的草妖頓時興奮起來,當先衝出,也是隨手射出絲草。
數十條絲草如數十枝利箭,盡數射進黑絲網中,與黑絲網纏在一起,卻如蛇一般扭動起來,說來也怪,隨着絲草的扭動,本來織得厚密無比的黑絲網竟然飛快的鬆開了,彷彿讓人把絲結給打開了一般,再過一刻,整個絲網徹底解體,化成一片散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