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刺血畫符

“你就是那根已經斷了的琴絃,墨羽費盡千辛萬苦把你重新接上,可是現在接上的,是徐泰,並不是辰希。”

又是辰希,這羣人對我,對墨尚卿,半句話離不開這個衆人口中的邪冥王!

我冷冷傻笑道:“這是我和墨尚卿的事情,管一個死人何干……”

“他沒死……他活着……”燭伊趁着一盞茶的功夫支開了謝微塵,留下我們倆,繼續說:“他一直活在大家的心裡,沒有辰希這個幌子……你,徐泰,什麼都不是。”

他的話,直擊我心最深處,刺痛我的肉體,讓我一時間哽噎着說不出來,勉強睜開眼睛,咧着嘴尬笑:“哦……是嗎?”

燭伊闔上盞,將一杯剛泡開的茶水遞到我的跟前,“說了這麼多,也不知道卿家聽進去了多少,現在,卿家……還想救他嗎?”

外面,一剎星墜,恍恍惚惚,我的所有希望,在頃刻間崩塌。

咬緊牙關,緊握拳頭,眼角不由自主的流下兩行淚來,苦笑着:“救……爲何不救……無論他墨尚卿在乎的是誰,我只知道,我徐泰,在乎的是他墨尚卿一人!”

“就算他……負了你?”

燭伊問的每一個問題,都直擊內心深處最不願展現的骯髒靈魂。

“那也只能怪我一廂情願……”

燭伊不言不語,眼神中閃現着瀲瀲波光,攜我出了宅門,指着遠方一顆忽明忽暗的恆星,“那吾……便給卿家指條去路吧。”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還記得陵陽山的鬼市嗎?”

“鬼市?我知道。”

“那就勞煩卿家去一趟鬼市,找到一家叫韶華盡的小鋪,裡邊兒的掌櫃乃是吾的摯友,問他要回一隻金樟木箱,裡面存着墨尚卿最後一根靈骨,將他重新安上,鈴鐺方能復原。”

“鬼市……韶華盡?”

“嗯。”

“只要拿到了金樟木箱,取回靈骨,墨羽……一定能活過來嗎!”

“嗯。”

雖然好奇這倆人到底可不可靠,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答應了燭伊取回金樟木箱。

踏出了門外,裡面的花花世界與我再無任何瓜葛,回頭望,側耳聽,一曲牡丹亭……

待我離開之後,謝微塵方纔從屏風後面露出身子來,靜悄悄站在燭伊的身後……

“墨尚卿,果真沒有看錯人啊……”

謝微塵遠視我離開的背影,勾起了無數的回憶,皆付與欣然一笑間:“是啊……公子……”

丹心照與明月,燭伊對着謝微塵暖語溫存:“我也沒有。”

我,毅然決然一人去了陵陽鬼市,從揹包裡拿出上次在的面具,依舊是那條熟悉的黃泉路,這一系列進入鬼門關的流程我都清楚得很,便直晃晃跟着衆鬼進了城門。

眼下,只需要找到那家韶華盡的香燭鋪子。

這個鋪子也不是很難找,門前儼然擺放着倆個大紅色瘮人的紙馬,陰風吹過,還在細細碎碎擺着小動作,踏進裡邊,這裡的裝飾,更像是靈堂,一片雪花般厚厚的紙錢灑滿了每一寸磚瓦。

“這是死人的地兒……”門口,是一個擦着香燭的老頭,對我的到來並沒有顯得有多熱情。

說來也奇怪,這個老頭瘦得只剩下一具皮包骨,這讓他滿臉的鬍鬚更顯得蓬鬆無序,遠遠看過去,就像是一把倒立的枯木掃帚。

“我是燭伊公子的朋友……來,來取一隻金樟木箱。”我被這老頭的樣貌嚇得有些不知所措,連說話都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公子燭伊?”老頭手中的活兒突然停了下來,仔細端詳了我一番,一陣嗤笑,繼續擦拭手中的香燭,“殿下靈體抱恙,怎麼會和爾等邪戾之輩爲伍?”

“可!可我真是燭伊介紹過來的!我是來拿走屬於墨羽的東西的!”我竭力踮起腳,將半個身子伸進了櫃檯裡邊。

這老頭說話倒是輕巧,鬍子吹噓,眼窩深陷着,將我帶入無盡的深淵。

“行啊……刺血畫符,方能拿走物主的寶貝。”

“刺血?畫符?”

我還沒回答,老頭就以爲我要退縮,二話不說便轉身招呼道:“小二!送客!”

“等等!”

“刀在那……”

我左右擺頭,方纔看見,一把明晃晃的刻刀懸空着凌蕩在我的面前,正等着我接過它。

“把物主姓名寫在符紙之上,還有啊,刀割得深一些,最好是觸到骨頭的那種,不然到時候物件不認主,那我也沒辦法。”

說着,留下滿臺的白香燭,和一個孤零零的我。

這是我第一次傷害自己,也是爲了墨羽,第一次無所顧忌,我承認,我害怕了,顫抖着雙手,吞嚥下一口沉重的唾沫。

“爲了尚卿……拼了!”

匕首在我的掌心重重割開一道口子,我一直記得掌櫃的說得話,傷口要入骨,我的手背,在匕首之間被割成了兩半,血就像噴泉一樣涌出,給我來了個措手不及,血淋淋滴灑在空中,卻被擺臺上的香燭吸收。

我痛苦着大聲咆哮,這樣驚心動魄的場景,我還是初次經歷,看着自己的手背上長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鮮紅的血液順着我的手掌一直流淌而下,同時我也完全失去了理智。

緊緊咬着自己的嘴脣,手指的關節處,因爲用力過度的緣故顯得格外蒼白,眉頭緊皺,額頭上依舊是佈滿了絲絲拉拉的汗水,但衝着黃色昭彰的符咒淒涼慘笑:“媽的,墨羽你的名字比劃怎麼這麼多!”

在我寫完墨羽的最後一筆時,符咒上瞬間綴出一朵殷紅的花,而擺臺上所有的白蠟燭也瞬間變成了紅色,這……都是用我血染成的。

“呦!”掌櫃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將一隻匣子交付在我的手上,滿臉笑嘻嘻的模樣:“客官您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我已然徹底虛脫了過去,吃力朝着外面爬着……

掌櫃就一直站在上面看着我渾身血紅的往外面爬,硬是爲他鋪開了一條血路,就在我整個身子徹底爬出了韶光盡的大門,他冷冷一笑,手指揮動,凌然關上了大門,消失在櫃檯之中:“呵……就沒有一個活人能從我店鋪裡拿走一件寶貝……”

“大哥!你看這是誰!”

“呦呵!這不是上次逃跑那小美人嗎?”

朦朧恍惚間,我又遇到了上次差點兒猥褻我的混混,他們將我團團圍住,像是看動物園裡被囚禁的動物一般,展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

那個帶頭的大哥最先湊近我,一隻腳重重踩在我傷痕累累的手掌,迫使我聲嘶力竭痛苦大叫。

就在我掙扎擡頭的瞬間,他一把褪下我的面具,“還真是小美人!怎麼?來韶光盡換什麼寶貝來孝敬你爺爺呢?”

“把……箱子……還給我!”

他蹲下身,捻起我的下巴,假惺惺造作着我滿是淚痕的臉,嘖嘖感嘆道:“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這匣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給我拖回去!”他的嘴脣尖刻卻又用力抿起,含着一雙賊眉鼠眼,“美人兒,讓爺爺給你,好好療傷……”

“啊!!!!”我被他們拽着頭髮在地上拖動着,眼前朦朧一片,傷口疼得厲害,卻也只能任由他們將我摧殘,“把……箱子……還給……我……”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又回到了熟悉的房間,這……不是謝微塵的古董店嗎?攤開雙手檢查傷勢,居然已經痊癒了?

難道?剛纔都是夢嗎?

“你醒了?”

可能是太過入神,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謝微塵就坐在我的旁邊,旁邊還擺着一隻金樟木箱。

“不!這不是夢!”

“我要是不帶你出來,你的身子已經髒到谷底了……到時候都不知道該怎麼和墨尚卿解釋……”

“是你們帶我回來的?”

“我到時,你的上半身已經被脫的一乾二淨了……”

“啊這……”我以後再沒臉見人了。

“不過好在,你把金樟木箱帶回來了!”

“那就是說!鈴鐺修好了!”

謝微塵自顧自起身,將桌上的一堆垃圾清理乾淨,遺下一隻做工精巧的紫陌鈴鐺,而後,又將箱子闔上,放在了紫陌鈴鐺的身邊。

“幫我帶點東西給尚卿君,連着鈴鐺都在這裡了,路上不要打開,必須要墨尚卿親手啓封。”

“墨尚卿!有救了是嗎!”

“快回去吧……”

打的準備回去,動車票沒有訂到,只有坐大巴,路上我還在後怕:這箱子不會有易燃易爆品吧,這兩個人,搞不準放在裡面什麼活物,那我安檢豈不是要死?打開看看吧,又不敢違命,不打開吧,怕一會警察找我麻煩,可如何是好?

虛驚一場,安檢過了?那應該不是什麼變態至極的東西,稍稍鬆了口氣。

左手捧着大箱子,身後再背上一個包,坐在我旁邊的小夥問我這裡面是什麼。

我倒是很耿直告訴他:“我自己也不知道。”

小夥子滿臉說不出的好奇:“那打開看看?”

“不行!”我嚴辭拒絕。

路程過了一半,打電話叫暘子來車站等我,當我離開古董店時,手機纔剛剛有了信號,我定睛一看,暘子每天都給我打一個電話。

現在我突如其來給他的驚喜,樂得他趕忙放下手裡的活,帶着歸一一起來車站等我。

這兩個人也真的是,差一點舉着橫幅來歡迎我,我坐在副駕駛,免得被歸一看見要開這箱子。

歸一眼尖,一眼看見我手裡緊緊握着的寶貝,問我是什麼?他的手已經伸出來要開這箱子了。

我側身躲過去:“幹什麼!這東西不能開,要等墨羽自己開!”

“哼,說不定是哪個外面包養的小情婦給尚卿大人的吧!”

暘子反應快,笑着反駁說:“刀疤,你嫉妒了……”

“我?我?我嫉妒什麼?嫉妒他現在像個死人一樣躺在牀上?”

歸一口無遮攔,而我臉色也馬上陰沉下來,不說話了。

“小二爺,歸一不是這個意思啊!你都回來了,大人肯定有救,您別和這小孩子過不

去。”

暘子果然機靈,看我這邊的氣氛低沉,說起好話來直溜直溜的。

“小二,那個,我嘴賤,我該打。”說着,重重打了自己兩巴掌。

“行了行了,別添亂!吵得我心煩。”我閉目養神,嫌棄道。

回到山裡,一股信念迫使我奔向自己道房間,的確,墨羽還沒有醒,那我暫且把這箱東西放他旁邊好了。

告訴自己一定要相信那兩個怪人,雖然有些角色扮演的癖好,不過一般道行高深的人都有些小癖好,這也不足爲奇。

還是沒有心情吃飯,鎖上自己的方面,和墨羽共處一室,坐在牀邊盯着他,暗暗輕許詢問:“尚卿君,還不醒嗎……”

今天月色依舊如此,我也許是這一個月真的累了,躺上牀有絲絲睡意。

就在快要進入深度睡眠的時候,突然聽見誰在猛烈咳嗽,一陣高過一陣,是墨羽!墨羽醒了!我輕輕拍動他的身體,將他抱在懷裡使勁搖晃,心中欣喜萬分:那謝微塵果然把墨羽救回來了!

“墨羽墨羽!醒醒,我是徐泰。”

墨羽還是有些虛弱,對着夢裡的人拼命喊着:“辰希!辰希!辰希!不要走!對不起,這罪不該由你受的,對不起!”

“墨羽!我是徐泰!你看看我!我是徐泰!”

“二爺,二爺,墨羽甘願受罰!弄碎鈴鐺是我!把小二爺帶進來的也是我!求二爺饒過小二爺!”

看他一個勁說夢話,說明有所好轉,可爲什麼我就是無法把他從夢裡拉出來。

真的一點力氣也沒了,我又趴在牀上,引進一個不該存在的念頭:

他要找的是辰希,不是你,你們只是長得像,辰希是辰希,你是你,你是徐泰。

真的嗎?所有的夢裡,都是辰希,他真的只在乎辰希?而我,只是他贖罪用的替代品。

我想到一個辦法,抱着試試看的態度,緊緊抱住掙扎抽搐的墨羽:尚卿君,我,是辰希。

“辰希!”墨羽喘着粗氣,果然醒了過來。

看他醒了,我承認是有一點激動,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披上外套,起牀走到他身邊,又準備去叫外面人,半夢半醒的他緊緊抱住我,不讓我離開:“辰希,不要走了。”

我現在真的很痛恨那個辰希,可又迫於無奈,摟住已經瘦骨嶙峋的墨羽,他是已經虛脫而出現幻覺,而我就是那幻覺的替代品:“尚卿,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你要好起來,到時候我們共賞人間,來他個不醉不歸……”

我只是個凡人,語氣可能不及那邪冥王的萬分之一,不過徐泰就是徐泰,辰希就是辰希,我們再怎麼相似,也不過是一具皮囊。

“我去叫人過來,你先休息。”我想要離開,這攤子我收拾不了,已經把持不住了。

“辰希,我不要!當年你走後,我真的好痛苦!”當年不可一世的墨護教現在卻像個孩子,一個怕孤獨,怕失去的孩子。

“好,那我不走了,辰希一直在你身邊。”

說完這句話,墨尚卿再次陷入了沉睡,而我,也累了,一個月,心神俱乏。

墨羽睡在我腿上,我倚着牀板,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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