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聲東擊西兵家計(完)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維師尚父,時維鷹揚。

也是河北豪強出身、通曉一些詩書的蔣義渠,看到麴義的殘兵被自己圍困在小丘上的時候,不由想起了詩經中對牧野之戰的記載,隨後發出了一連串的大笑。

烏合螻蟻,既然還想負隅頑抗,那接下來,自己就要效仿奉天伐罪的尚父,驅使奮勇爭先的士卒,斬殺敵酋,立下赫赫大功了。

古戰場上,前後合圍的蔣義渠、韓猛、趙叡指揮着士卒列陣前往,往麴義殘兵所在的小山丘涌來。

而站在小山丘上,扮演着用兵如神、至死方休的“軍神”角色的麴義,則在帶着麴家部曲多逃離近兩百里地後,真正陷入到了無路可走的絕境之中。

當看到前方出現韓猛、趙叡的軍旗時,麴英、麴光等人已經瀕臨絕望,但狀若瘋魔的麴義卻是仰首大笑,宣稱自己已經提前聯絡三河閻行出兵相助,二三子可隨我依託山丘列陣,堅守等待三河的援軍抵達戰場。

麴家殘部心灰意冷,但卻不得不默默跟着麴義依託山丘列陣以待。

面前的袁軍有一兩萬人之多,他們人數不足千人,全數剿滅的首級尚且不夠分,袁軍將領蔣義渠、韓猛、趙叡等也懶得對他們招降納叛,徑直就準備將他們一舉撲滅。

“二三子,列陣堅守,三河的援軍已經抵達戰場,麴演已經帶着援軍來救援我等了!”

這是登臨山丘後,發號施令的麴義不知道喊了幾遍的口號,但是精疲力盡、兵甲皆無的麴家部曲卻無法再像往日那樣踊躍地迴應他們的將軍,他們個個垂頭喪氣,有的甚至渾身戰慄,恐懼不安地等待着末日的到來。

“伯父瘋了!”

看到披頭散髮、持劍指揮的麴義還在大聲呼喊,麴光收回了目光,轉頭看向眼窩深陷、嘴脣乾裂的麴英,喃喃說了這麼一句。

如果是以往,聽到麴光這個小輩敢在自己面前說麴家子弟奉若神明的自家父親,麴英肯定立馬上去對他報以一頓老拳,但是今日力氣好像被抽光的他只是冷冷一笑,就沒有再吐出一個字來。

他相信麴光心裡一定有對一意孤行的麴義的埋怨,埋怨用兵如神的他最終帶領麴家部曲走向了滅亡。

但是他恰好也忘了,一意孤行的最初,就是他們這些年輕子弟大力慫恿麴家起兵掀翻袁紹統治的。

只是,死在臨頭,都是首級被砍下綁在一起的人了,爭論這些又還有什麼用呢。

“援軍到了,援軍到了,二三子,援軍到了!”

麴義嘶啞的吼聲還在繼續,麴英苦笑一聲,撇下麴光,轉身手腳並用往自家父親所在的最高點爬去。

謊言一用再用就不濟事了,就如同父親的兵法詭道一樣。

他想要制止第三次失態的麴義,但到了山丘頂端,他卻被披頭散髮的麴義拉着,看到了牧野古戰場上,斜陽霞光照耀下的最美妙的一幕。

無數的金光散在了遠方有些昏暗的地平線上,它們零落消散,卻又不斷地重複決絕,以至於它們明明是搖曳的,卻讓人感覺到它們的筆直,它們是前仆後繼的,卻讓人感覺到它們是不凋不敗,不可阻擋的。

生來璀璨,妖冶如火!

這就是父親生命最後盡頭姍姍來遲的援軍麼。

麴英有點明悟父親歡欣的叫喊了,他自己也拼命擦了擦眼睛,想要將這人生中最美妙的,也是最後的一幕收入眼底。

只是,當他擦完眼睛,遠方的地平線重新映入眼簾的時候,他卻完全看到了另外一幕。

沖天的狼煙下,無數的黑點從地平線上洶涌而來,麴演拼命地擴大瞳孔,想要努力地看清它們。

那是許多面高高揚起的旗幟,那是奔騰如飛的戰馬,那是一羣衣甲鮮明的騎士······

這分明就是一支從西邊殺過來的騎兵!

“大人,是的,是的,是叔父的援軍到了!”

喜極而泣的麴英轉身抓着自家父親的肩膀,大聲地朝麴義,朝山丘下的麴家部曲喊道。

戰場上,蔣義渠看到了地平線上不斷出現的騎兵,心中大急,頓時對此刻並不在身邊的韓猛、趙叡破口大罵。

爲了搶功勞,連共縣、汲縣一線的城邑、烽燧都不守了麼,竟然就這樣被三河的騎兵長驅直入,而且還讓他們一路殺到了背後。

而韓猛、趙叡此時也心中大驚,他們驚慌失措地指揮麾下士卒調轉方向,將軍陣面向背後的騎兵,並緊急地下令士卒向蔣義渠的兵馬靠攏。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抽調兵馬趕來牧野之後,他們看似毫無動靜的河內兵馬就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此戰由已抵達河內的閻行親自指揮,結合河內、鄴城校事的情報,閻行已經獲知麴義的殘兵正在往三河方向逃來,而蔣義渠、韓猛、趙叡等河北將校,並沒有調度兵馬封鎖道路,堵截麴義的殘兵,而是聚集兵馬,按兵不動。

這明顯是要關門打狗、首尾夾擊,一舉殲滅闖入河內的麴義殘兵的謀劃。

因此,在獲知共縣、汲縣都有兵馬調離後,閻行下令河內的徐晃、馬藺、馬玩等將立即發起進攻。

徐晃率兩萬河內士卒首先撲向汲縣,圍住了城邑、摧毀了沿途的烽燧,馬藺、馬玩則分兵牽制共縣的兵馬。與其同時,閻行親率三千精騎兵快速通過清水,長驅直入,直奔韓猛、趙叡的後背而來。

當三河騎士直插韓猛、趙叡軍陣後背的時候,立即就引起了韓猛、趙叡麾下士卒的極度恐慌,沿途的狼煙沒有及時地提前預警,臨時變陣的隊形更是混亂,地勢平坦的古戰場上也找不到明顯剋制騎兵的地利。

甚至連野外列陣對抗騎兵的輜車、強弩、蒺藜、拒馬等物,韓猛、趙叡、蔣義渠麾下的士卒也沒有攜帶,他們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人數上的優勢,一兩萬的士卒聚集到一起結成大陣,幾千騎兵貿然進攻,是衝不動他們的陣型的。

這邊韓猛、趙叡在聚攬兵馬往蔣義渠的軍陣靠攏,那邊麴義也帶着麴家的殘兵,衝出流失橫飛但已經漏洞百出的戰場,往接應他們的三河騎士方向狂奔而來。

在麴義策馬跑近三河騎士的同時,韓猛、趙叡也慌慌張張拍馬來到了蔣義渠的身邊。

“該死,你們的城邑是怎麼守的,怎麼將三河的騎兵也放進來了?”

蔣義渠一看到韓猛、趙叡二人,他立即劈頭呵斥,韓猛、趙叡兩人處境堪憂,也不敢反駁,只能夠唉聲嘆氣地說道:

“蔣校尉,這麴義分明就是暗通三河,提前勾結在一起了。所以河東的閻行纔會毫無徵兆就發動大軍來攻,不是我等沒有守好城邑,才爲敵所趁。只怕是幾萬三河大軍已經兵臨城下,以衆擊寡,攻陷了共縣、汲縣兩地了。”

說着話,趙叡已經伸手指向了遠處三河騎兵亮出的“閻”字大纛,不無忌憚地說道:

“蔣校尉,你看看,連閻行都親自趕來救援麴義了,只怕此番三河必定是想要趁虛而入,大舉攻打河北,我等應當速速急報鄴城,固守朝歌待援啊!”

蔣義渠對趙叡的話置若無聞,他看着接應完麴義殘兵的三河騎士耀武揚威,馳騁於兩軍陣前,頗有挑釁誘敵的意思,考慮了許久,猶豫不決的他終於也放棄進攻這支三河騎兵的想法了。

這邊三名河北將校合起來的兵馬有近兩萬,結陣死守,區區幾千三河騎兵,短時間內也奈何不了他們,只是他們這邊的軍隊以步卒居多,也留不下這些來去如風的三河騎兵。

麴義既然已經被三河騎士接應,那再想要殺死他就不容易了。而若真如韓猛、趙叡所說的,共縣、汲縣已經不保,三河兵馬接下來還會趁虛而入,大舉進攻河北,那眼下的自己確實應該擔心,要如何守住首當其衝的朝歌城了。

蔣義渠結陣自保,不敢輕舉妄動,閻行這邊救援麴義的目的已經達成,也不打算和這一兩萬河北步卒糾纏,隨着天色漸漸黯淡下來,三河騎兵率先撤退,牧野的古戰場上,一時間此起彼伏地響起了撤軍的號角聲。

而等到率領騎兵、激勵士卒的張郃入夜趕到牧野時,不僅麴義已經遠遁,搶功的蔣義渠、韓猛、趙叡等將領也如喪考妣,滿臉愁容地告訴張郃一個噩耗。

閻行親率大軍進攻,接走了麴義的殘兵,蔣義渠等將校在牧野城西列陣以待,也只是嚇退了還想要繼續深入的三河騎兵而已。

但實力懸殊、寡不敵衆,只怕淪爲孤城的共縣、汲縣已經不保,早被閻行親率的三河大軍攻陷了。

張郃聽聞此事,心中暗恨蔣義渠、韓猛、趙叡等將搶功心切,反而陰差陽錯,眼睜睜放走了麴義這員知悉河北虛實的叛將。

可是軍情如火、大敵當前,河北軍中不能再生出任何內訌,他只能夠和蔣義渠等人率軍退保朝歌,並再次緊急向鄴城發出羽檄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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