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西京紛議馬騰來

張濟笑了,河南地宛如一塊燙手的山芋,朱儁、李傕等人都不要,纔給了翟郝,又還有什麼值得自己爭奪的呢?

自己正好藉着這樁事情作爲籌碼,與河東方面討價還價,爭取在瓜分朱儁的士卒、糧草上,佔取更大的份額。

至於河東如何駐軍、經營河南地,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事情了。

他只知道,從河東到河南的這一段大河河道,有砥柱之險,水運兵糧的風險巨大,河內的張楊也不可能放任河東兵馬通過,所以河東依然要依賴弘農境內的通道。

而自己卻能夠隨時隨地截斷崤函道,隔斷河東與河南之間的陸路聯繫,這河南地對自己而言,宛如囊中之物一般。

張濟已經決定了,在和河東商討完戰後事宜後,自己就要領兵返回弘農。

···

隨後的一個月裡,河南尹這邊,鏖戰雙方罷兵,朱儁應徵入朝,張濟則率軍裹挾着大量俘虜、軍資返回弘農,只留下了翟郝這一部河東人馬駐守雒陽周邊地區。

只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東面的戰事剛剛平息,西邊的戰事卻又驟然爆發,馬騰率軍入侵三輔了!

右扶風,武功。

筆直的官道上,聲勢浩大的歩騎行伍自西向東逶迤前進,服飾各異的漢人、羌胡士卒手持長矛、馬叉、環刀,揹着弓箭,牽着馱馬,邁步行走在行伍之中,前面行走的士卒還排成行軍陣型,披堅執銳,到了後面,行伍的陣型則開始變得擁擠散漫,各種胡言謾罵、馬匹長嘶之聲此起彼伏,隊伍喧囂不斷,每每只有被騎馬隨行的軍吏揮着皮鞭抽打在頭皮上空的時候,成分摻雜的隊伍裡纔會重新恢復安寧。

而在道路兩側,則是魚貫而行的一隊隊騎兵,相比起魚龍混雜的步卒行伍,他們則顯得訓練有序得多,每名騎兵都有自己的戰馬、長矛、弓箭和皮甲,其中一些精銳更是揹着盾牌、釘錘、弓弩,披着兩襠鐵鎧,氣勢非凡,人馬如龍。

身材洪大,面鼻雄異的馬騰策馬行進在行列之中,身邊簇擁着的都是他的親衛騎兵,他看着左右披堅執銳的精銳騎兵,再遠望右扶風平坦的土地和金燦燦的麥田,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他身邊的親衛騎兵聽聞馬騰的笑容,面色如常,護衛如初,只有一個眇了一目的、身材粗胖的親隨聞聲,湊近馬騰的身邊,涎着臉討好地問道:

“兄長,如此歡喜,莫非是又有了捷報?”

馬騰隨意看了這個滿臉橫肉的族弟馬義一眼,呵然一笑,大聲說道:

“這是自然,孟起傳來軍報,他已經領軍攻下了美陽,不日就要東進與我會師槐裡了。”

“哈哈,孟起當真是勇冠三軍,不到三日之期,就將美陽拿了下來。”

說着話,馬義又恭維地對馬騰拱手賀喜:

“兄長英武明睿,此次東進,樊稠之徒望風披靡,我等只需再攻下槐裡,就能夠進軍長安了,到時候大夥飲馬昆明池,遊獵上林苑,也去那未央宮耍上一耍!”

馬義不知天高地厚,爲了逢迎馬騰,說出了大逆不道的話語,但馬騰卻也只是呵然一笑,不放在心上。

涼州苦寒貧瘠之地,若是沒有婦女財貨這些激勵士卒,將士們又怎麼會死心效命,東進與強敵爭鋒。

馬騰高叱一聲,揮動馬鞭,遠望着關中大好山川,腦海中想着與長安朝臣們的聯絡與約定:

馬宇、種邵等派人暗中聯絡了駐軍在郿縣的馬騰,請求馬騰出兵進攻李傕、郭汜、樊稠,調動長安城中的西涼軍,給密謀已久的朝臣製造機會,從而裡應外合,一舉撲滅擁兵把持朝堂的董逆餘黨。

原本馬騰以爲李傕等人勢大,還只是對馬宇、種劭等人的聯絡和謀劃虛與委蛇,打算先敷衍應付,可在看到那班原先的董營將校攻下長安之後,封賞將士,流連於殿堂酒色,而朝臣這邊還通過左中郎將劉範、治書御史劉誕,聯結到了他們的父親益州牧劉焉之後,馬騰才終於決定出兵長安。

此刻劉焉派遣的蜀中兵馬已出了巴蜀,取道陳倉,準備與馬騰一道合軍進取長安。

另外,據長安密使口信,河東太守閻豔也有了動靜,而河南地的朱儁也要應徵入朝,親自謀劃參與朝中的起事。

眼下長安城中已經是暗潮涌動,危機四伏,但馬騰所部卻是尋思有機可乘,像是一羣嗅到鮮血的餓狼一般,急衝衝要趕往長安。

馬騰之前雖扈從叛軍,但已通過攀附董卓而成功洗白了身份,如今各路起事的人馬之中,以他所部離長安最近,兵力也最爲雄厚,等自己橫掃右扶風之後,近在眼前的長安城就唾手可得了。

一時間,構思着入京的馬騰踔厲風發,他不由揮動馬鞭,加快了速度,口中下達軍令,帶着親衛騎兵越過行伍向前快速跑去。

···

長安,車騎將軍府。

右扶風的羽檄急報已經傳到了長安城中,接踵而至的則是長安城中各種“馬騰起十萬大軍逼近長安”的流言蜚語,樊稠派往右扶風駐守的軍隊連戰連敗,兩日之內,連丟了武功、美陽兩座城池重鎮,就連右扶風治所的槐裡也是岌岌可危。

在這些鋪天蓋地的一連串“城邑淪陷、駐軍戰敗、敵騎逼近”的噩耗中,還身處長安的樊稠自攻破長安之後,少有地變得心急如焚,身上帶着還未消散的酒氣,他就奔往李傕府邸而來。

“稚然,這郿縣的馬騰無故出兵,連破我右扶風數座城池,兵鋒已抵我槐裡重鎮,你執掌朝中,這是怎麼回事?”

情緒激動、臉色漲紅的樊稠一路橫衝直闖,大步流星地走入堂中,看到李傕還端着車騎將軍的尊貴,施施然地安坐在大堂之上,他頓時大聲咆哮起來,就差對着堂堂的車騎將軍破口大罵了。

樊稠勇力過人,以往常跟隨在董卓身邊作戰,乃是董營之中有名的驍將,除了對昔日主公董卓還有些敬畏之外,時下各擁兵馬,連李傕也很難束縛到他了。

李傕看到樊稠還跟昔日在董營中一樣,一派粗魯武夫的模樣,對自己仍然以同僚呼喝,毫無顧忌到坐在他面前的,乃是如今貴爲車騎將軍,持節督領諸將的自己,他心中也有了火氣,當下也懶得解釋勸慰,冷冷說道:

“馬騰無故起兵作亂,右扶風的兵馬糜爛不堪,一觸即潰,連連丟失城池、土地,你倒還來問我緣故!”

“我扶風兵馬糜爛不堪?笑話,馬騰不過是我昔日的手下敗將,如今只是偷襲得手了我幾處城邑而已,可是我卻聽說,是馬騰有私求於你不獲,這才惱怒出兵的,可有此事?”

黑紅着臉的樊稠聽到李傕的冷言譏諷,更是頓時暴跳如雷,他戟指堂上的李傕,跺着戰靴咄咄逼問道。

李傕面對樊稠的逼問,眉頭一挑,毫不客氣地反擊說道:

“馬騰之前遣使來長安,向我索要五十萬石糧草,純粹是尋隙挑釁,他一介叛卒老革,寸功未立,得封徵西將軍,已是萬幸,還敢向我索求無度,如此妄人,我爲何要給他糧草!”

“所以他就藉此理由,起兵攻打我右扶風,連陷武功、美陽,斬殺我麾下的守卒,擄掠我治下的百姓人口!”

樊稠的手已經按到了腰間的佩劍,泛着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傕。

李傕聞言連連冷笑,心中譏諷道,若不是你貪戀長安的財帛女子,遲遲不肯奉命鎮守右扶風,哪裡會有今日這種處境。

兩人針鋒相對,眼看就要撕破臉皮,跪在在一旁席上的李儒見到二人齟齬不斷,已經不能好好坐下商談,也只能夠一改剛剛的緘口不言,起身勸解說道:

“樊侯莫要動怒,馬騰居心不良,索要糧草純粹只是爲了尋釁挑起爭端,其人必定早有謀劃,否則也不敢擅自起兵,大肆入侵我三輔重鎮啊!”

說完之後,李儒又轉首向李傕說道:

“馬騰一路東來,氣勢喧囂而上,兵鋒所指,遠不止右扶風一隅之地,其人垂涎關中之心日昭,自北宮伯玉、李文侯作亂以來,涼州戰亂不休,郡縣割據、羌胡紛起,涼州各地不服王化久矣,而涼州的騎兵,更是多次入侵三輔,君侯坐鎮長安,護庇朝堂安危,也不得不防啊!”

李儒好言轉圜調解,想要勸說二人平息胸中的怒火,一同坐下商議軍情對策,樊稠還是黑着臉,冷哼一聲,沒有接話,李儒只好掉頭使眼色,請求李傕幫助。

李傕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顧全大局,起身說道:

“李侍中所言極是,此事非同小可,馬騰興師動衆前來,必定不是單純只爲了挾私報復而來,我已經派人去召後將軍前來商議軍情,可稍等片刻,一同入座商議。”

後面這話是說給樊稠聽的,也算是給了樊稠一個臺階下,樊稠想了想,也就悶聲不響地入座,按捺着心情等待着郭汜的到來。

頃刻,被李傕派人召來的郭汜這才姍姍來遲。

和樊稠一樣,郭汜奉命出鎮左馮翊,他也只是分出兵馬前往駐守,自己依舊帶了兵馬停駐在長安周邊,既是出於對長安城中財帛女子的留戀,也是貪圖着朝堂上的顯赫權勢。

可他的境內雖有零星的羌人叛亂,但卻沒有發生大的戰事,因此這次馬騰起兵入侵,只有他最爲氣定神閒,左馮翊與右扶風之間還隔着一個京兆尹,任憑馬騰兵馬如何猖獗,只要沒能夠擊敗樊稠、李傕,就暫時還鬧不到他的駐地上去。

他入到堂上,雖然也裝出一副關切的模樣,但李傕、樊稠都猜出了他心中的那點心思,樊稠依舊生着悶氣,別過臉起不說話,只有李傕還泛起笑臉和郭汜寒暄,爾後郭汜纔不慌不忙地進入到自己的座位上。

“諸位,武威馬騰原本割據在隴右,是去歲趁着我等進攻長安之際,才率軍入到了右扶風,彼輩本不足道,朝中封其爲徵西將軍,令其戍守郿縣以西,與涼州的韓遂等人互相牽制,不料今歲入夏之後竟然驟然發兵,攻陷了右將軍駐地的城邑,而且所圖叵測,兵鋒已經抵達槐裡,恐有染指長安之意啊!”

李傕看到重要人物到齊,雖還少了賈詡,但也不再贅言,直接就將右扶風的情況說明,指出了當下馬騰出兵的意圖和對長安朝廷已然構成的威脅。

右扶風的軍情內容,身處長安的郭汜在來時就已經知道,他臉色淡然,隨意把玩着自身佩刀的刀柄,懶洋洋地問道:

“那依車騎將軍所見,我等該如何應對?”

“自然是要即刻出兵,馳援槐裡!”

樊稠搶先開口,他一拳敲打在他面前的案几上,發出了一聲巨響,他早就知道李傕、郭汜二人有意藉着這個機會削弱自己的兵力,故而氣憤地先吼了出來。

李傕被樊稠搶了話頭,臉色難看,只是他剛剛已經和樊稠有過爭吵,這個時候卻是不好再不顧身份譏諷樊稠,攪亂了今日商議軍情的事宜,他看着有意作壁上觀的郭汜說道:

“馬騰身負聖恩,卻罔顧法紀,驟興刀兵,攻掠城邑,乃是叛亂之臣,不可不除,而槐裡乃是右扶風治所,槐裡若失,三輔震動,長安恐有臨敵之危,故而如後將軍所言,應由朝廷下詔,立即發兵,馳援槐裡,擊滅馬騰。”

郭汜玩味地勾起嘴角,說是朝廷的詔令,可還不是李傕授意李儒、賈詡草擬詔書,再蓋上玉璽,然後用來調度諸將的一紙命令,他故作猶豫地說道:

“聽說馬騰興兵十萬,又有西羌各部相助,這敵軍勢大,又情況不明,恐怕不好驟然出兵吧?”

“馬騰不過是一寄食草間的老賊而已,有何聲望號召西羌各部,其所部兵馬不過三四萬,又何來十萬之衆,郭阿多,你託言推諉,莫非是想坐壁上觀不成?”

馬騰起兵,右扶風首當其衝,樊稠麾下人馬接連折損,他早就已經焦心如焚,如今看到郭汜還想要尋找藉口推託出兵事宜,當即拍案而起,厲聲喝破郭汜的心思來。

郭汜被樊稠當衆揭穿心思,也瞬間拉下臉來,他低着頭,眼光狠厲,臉部的刀疤跳動幾下,不懷好意地說道:

“若不是有人喪師失地,又何來會造成今日馬騰勢大的局面,我爲諸君顧慮周全,謹慎謀劃,可樊將軍卻以小人之心度我,那今日的商議,又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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