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夜眠營中敘舊情 郭嘉不辭尊者賜

荀貞到軍營是下午。頂 點小說 。

傍晚時分,郭俊、杜佑等忙完當天的郡務,和王蘭、沈容等人聯袂來拜見荀貞。

荀貞與郭俊、杜佑之初見是在他當年入到郡府遷升爲北部督郵時,後來,經過誅滅陽城沈氏等事,三人的關係漸漸變得熟稔。荀貞此次歸郡,在回來前就先後通過荀彧、荀攸和郭俊、杜佑密切聯繫,暗已收爲臂助,——當時荀彧也在郡府爲吏,和郭俊、杜佑卻也是舊日同僚。

因了這個緣故,前些時,郭俊、杜佑纔會出頭,帶着一幫子郡吏、士民,幫助樂進逼宮太守,而最終竟致太守索性掛印歸家。

此時相見,彼此身份已不同往日。

郭俊早年是郡決曹掾,杜佑是郡賊曹掾,而荀貞當時是郡北部督郵,三人旗鼓相當,地位相近,現下郭俊、杜佑在郡府中的地位雖分別各有提升,尤其郭俊,已是郡府中的頭等大吏,可荀貞的身份卻上升得更快,已是二千石太守、潁陰侯,現又加上了個行建威將軍的頭銜。

郭俊、杜佑拜倒行禮。

荀貞急忙上前,將他兩人扶起,笑道:“咱們是舊日同僚,鄉里故人,雖有些時日未見,又何來如此生分?你兩個的大禮我怎敢領受?快請起,快請起。”

見王蘭、沈容也都拜倒在地,荀貞又上前,把他二人也扶起。

沈容倒也罷了,他本是陽城沈家的人,陽城縣的主簿,貪生懼死,改投到了荀貞門下,靠着荀貞之力登上了鐵官令之位,不好聽點說,他就是荀貞養的一條看門狗,這些年荀貞雖很少在潁川,可聽樂進說,他卻是整日跟在樂進的屁股後頭,屁顛屁顛的,日常唯恐巴結不到,又聽荀彧等族人說,逢年過節他必親拜高陽裡,奉上厚禮,他這顯是自知底蘊太淺、名聲不好,故此不管荀貞在不在潁川,都抱定了荀貞這條大腿,對這等無用之人,不必太假辭色。

王蘭是昔日的郡府主簿,今雖已不在郡府任職,可在郡府、郡縣吏中還是有很高的聲望。

荀貞把他扶起後,衝他揖了一揖,謙恭地對他說道:“當年一別,我雖然中間回過郡中,可卻一直沒有機會去拜謁老主簿,今日再見,不勝欣喜。”

王蘭笑道:“昔日主簿,今爲野人,昔日乳虎,今爲將軍。我已老朽了,比不得君侯意氣風發。”

“老主簿這是什麼話?‘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暮年老驥尚且如是,況乎老主簿?老主簿春秋正盛,何出此言?”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王蘭低聲吟了兩遍這幾句詩,問道,“這幾句聽來像詩,不知是何人所做?”

荀貞真不是存心“顯擺”,他是話到嘴邊,一個不留意,順口就把這幾句後世人皆知的名句給道了出來,一時卻忘了此爲曹操老年時所作,此時尚未現世。他面不改色,答道:“只是因見老主簿壯盛愈往昔,感由心發,故隨口道出了此幾句,不敢稱詩。”

王蘭嘆道:“君侯昔年在族宴上做過一篇四言《短歌行》,文辭斐然,沉穩頓挫,今又出口成章,隨口幾句便蘊味悠然,使我品味再三,英雄雅騷、文武兼資者,無過如是。佩服佩服。”

“老主簿就別誇我了,快請上座。”

諸人落座。

營在縣外,時當暮深,風捲簾幕,帳中愈發涼寒,荀貞又令人加了兩個火爐,命叫呈上熱湯。

荀貞心知將來掌控潁川離不開這幾個人,打點精神,在荀彧、荀攸、戲志纔等人的相陪下,與王蘭、郭俊、杜佑等人暢談歡敘,說說這些年各自的見聞,聊聊舊日同僚時的趣事。

說起荀貞捕滅鄴趙、誅殺陽翟張氏等事,王蘭諸人無不交口稱讚。

荀貞問起當年郡中的郡五官掾張仲等人,才知張仲已然辭世,少不了又喟嘆幾句。

張仲和郭俊、杜佑不同。郭、杜二人出身士族,張仲卻是出身不高,全憑他自己的名德而才被府中拜爲五官掾,其人忠厚,清白謹慎,荀貞一直敬重他的人品,惜乎已逝。說到張仲已逝,看着荀貞的面色,郭俊等人免不了提起荀衢,惋惜幾句,安慰荀貞幾句。

雖已入春,方纔正月,白晝尚短,聊了不多時,暮轉夜至。

郭俊等人邀荀貞入城。

荀貞卻說:“天晚了,此時入城,怕會驚擾縣人,我明天再進城。”

一邊說,他一邊示意荀攸下去安排飯食,歉意地對諸人說道:“與諸君重逢,本該置酒助興,只是軍中不得飲酒,今晚就請諸君體諒,你我以水代酒,如何?”

郭俊笑道:“我等來前,郡裡已經給將軍備好了酒席,我把我多年珍藏的中山清酒都拿出來了,本還想請將軍評點一二,不過將軍既要留飯,那這中山酒便改日再飲罷。”

荀貞在趙、魏做過多年長吏,中山國離趙、魏不遠,郭俊以他珍藏多年的“中山清酒”來宴請荀貞,珍貴倒在其次,心意卻是第一。

這郭俊、杜佑昔年和荀貞爲同僚時給荀貞留下過“貪財”的不好印象,荀貞那年查抄陽城沈家,他兩人那會兒和荀貞還不太熟,杜佑就夤夜登門,和荀貞談分贓之事,這讓荀貞當時很是吃了一驚,不過略掉這個短處,論起才幹,兩人不愧家學淵源,卻是各有其能,只說這郭俊,諳熟律法不說,在爲人處事、交朋識友上亦心思細膩之餘,不失慷慨爽快,是個可交的。

荀貞心道:“兵亂將起,潁川是前線之一,將會直面董卓在轘轅關內的駐軍,此事已不可更改。潁川太守掛印歸家,表面看是因受氣憋屈,可往深里根究,其中也未嘗不是沒有想及早抽身避亂之故,比起唯知清談闊論的孔伷,我這個戰功素著的‘潁川本地人’當然更能讓人放心,郭俊、杜佑、王蘭諸君如此歡迎我之歸郡,昔日同僚的情分是其一,更重要的怕卻應是想借我之力,以保潁川,免使各家受害,避免如董卓軍掠陽城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有自身利益的,不管郭俊、杜佑、王蘭等人是出於什麼目的,只要他們現下對荀貞的熱情歡迎是真心的就行。

荀貞笑道:“昔我在魏郡,魏郡郡府裡着實藏了不少中山清酒,只是可惜了,那年我離郡時走得匆忙,沒能帶些出來,要不然,改日倒是可以和郭君的藏酒放在一處,請諸君品賞。”

話到這裡,諸人又拾起剛纔說過的話題,再稱頌了一遍荀貞捕誅鄴趙的膽略功績。

待到飯食布上,諸人飽食之後,郭俊等辭別欲歸。

荀貞殷勤留客,說道:“夜深天冷,兵營離縣雖不甚遠,亦十餘里,諸君何不便在我營中暫住一晚,明日再歸?我明天也是要進城的,我等可以一塊兒入城。”

王蘭說道:“我年老體衰,不耐兵戈之氣,來時我乘有車,歸縣亦快,就不煩擾將軍了。”

郭俊說道:“文謙和我商量,決定由我明日去迎方伯,我得先回家安置安置。”

荀貞笑了起來,說道:“只是去迎孔豫州,又不是出遠門,何需歸家安置?文謙和你說了?豫州與我共起兵討董,有同盟之誼,今他將至,我不可不迎,我已決定由仲仁與你一起去迎,你既定下明日出發,那正好,今晚就更不要走了,等到明天,你和仲仁一塊兒去迎豫州便是。”

郭俊是個爽快人,他只略想了一想,便就痛快應下,說道:“好。”

於是說定,便只有王蘭一人歸縣,郭俊、杜佑、沈容都留下過夜。

荀貞親把王蘭送到營外,遣了五十騎士,護從他乘車回去。

轉回帳中,是夜,叫戲志才找個地方安置下沈容,荀貞和郭俊、杜佑同眠一榻,直聊到夜半,方纔睡去,——從傍晚到夜半,郭俊等人卻是除了郭俊之前說了句明天要去迎孔伷外,誰也沒有提過孔伷半個字,說起來孔伷的這個豫州刺史還真是當得沒勁,召令各郡起兵,州中一半的郡國都不響應,而馬上就要到潁川來了,潁川的郡吏們也根本連提都不提他,這卻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黃琬直到月前才走,孔伷剛握住州權不久,他本人又只是個清談之士,沒甚軍略謀勇,當此兵亂大起之際,州郡裡的英豪們輕視他,另擇英雄保境卻也是難免的了。

次日一早,荀貞等人起牀。

洗漱完了,吃過早飯,荀成點起昨天挑好的步騎,和郭俊一道暫拜別荀貞,出了軍營,徑去郡界迎接孔伷了。

荀貞送罷郭俊、杜佑,打發了沈容回鐵官去,——沈容臨走前,荀貞命他近日要加緊冶鑄,多鑄兵械,沈容諾諾稱是。隨後,荀貞便和杜佑同車,留下荀攸坐鎮軍中,帶了戲志才、荀彧、徐卓等,還特地叫上了郭嘉,在典韋、趙雲的扈從下,前去陽翟。

到了陽翟縣中,荀貞叫戲志才、徐卓、郭嘉等陽翟本地人不必再跟着他,給他們放了個假,讓他們先各歸己家。

戲志才的妻、子都去了廣陵,現在他陽翟的家裡沒什麼直親,可還是有些親戚在的,並有幾個交情不錯的朋友,而今歸家了,不能不分別前去探看。

徐卓是個孝子,久別家中,早就想念他的母親,上次跟着荀貞回潁川,先因荀貞是亡命潛歸,後因荀貞整軍入京,他一直不得太多的空暇,只偷偷回來,在家裡待了短短的半天,如今再次歸來,肯定是要在家多陪陪他母親的。

郭嘉在荀氏族學裡學經,他家中雖不富裕,可族學的學費收得不多,特別對他,更是全免,並且日常供應衣食,不但一枚錢不用花,每月還另外再給他一些“學俸”,他手頭並不緊,所以倒是有餘財常募車歸家,這回被荀貞帶到陽翟,他知荀貞這次回來是爲了討董,昨天在荀貞營中見了些荀貞帳下的虎狼將士,甚是振奮,一心想爲荀貞效命,既報荀氏授學之恩,又也是爲施展久藏心中的壯志,在戲志才、徐卓等諸人中,他卻是唯一一個不想回家的人。

數月前,荀貞在潁川時,抽空去族學裡看了看,專門又把郭嘉叫來,見了一見,勉勵一番,那時郭嘉尚未加冠,而今次歸來,郭嘉已然加冠,卻是年滿二十了。

二十來歲,正是年輕人熱血沸騰,充滿理想的時候,尤其如郭嘉早慧智絕這樣的人,更是比尋常的青年人有着更高遠的志向。

荀貞理解他的心情,笑對他說道:“阿黑,忘了問你,你既已加冠,可有字了?”

“阿黑”是郭嘉的小名,他出生時膚色甚黑,他父親便給他起了這麼個小名。

不但出生時黑,現在也不白皙,隨年歲之漸長,雖是日夜讀書室內,少爲日光曝曬,可到底是天生帶來的膚色,所以郭嘉還是有點黧黑,但並不難看,反給他增了幾許健康向上的味道。

郭嘉答道:“加冠當日,得賜了‘奉孝’一字。”

“‘奉孝’,……好啊,這個字好啊,忠臣自古出孝子之門,不孝何以知忠?今董卓犯逆,正是忠臣志士奮氣,共力匡扶漢室,爲天下蕩土澄清之時,我知你年歲雖輕,然心在天下,以卿之才,斷非池中物也,只是現在我雖帶兵到了潁川,急促間尚不能出郡擊逆,你不要急,先在家裡待幾天,陪陪親長,等來日戰火一開,恐怕你就要常從軍中,難以盡孝膝前了。”

郭嘉雖不大樂意,但他能有今日,卻全是因荀貞的關愛厚待,荀貞的話不能不聽,當下應諾。荀貞叫人取來一盤金餅,命給他,叫他拿回家去奉給親長。

郭嘉年歲雖輕,可天性使然,卻非食古拘束之輩,既已存了報答荀貞之念,這點錢財他自不會拒絕,大大方方收了下來,謝過荀貞,繼戲志才、徐卓之後亦先歸了家中。

杜佑和郭嘉是同縣人,郭嘉說起來和郭俊還算是同族,但郭嘉只是郭家的一個遠支,家聲不顯,他又年輕,杜佑並不認識他,見荀貞如此重視厚遇他,稍覺奇怪,說道:“此子何人也?年紀輕輕的竟能得將軍這般厚愛?莫非有異才?”

荀貞收回目送郭嘉遠去的視線,轉對杜佑笑道:“君莫以爲他年輕,此子之才遠非你我可比,如遇治世,也許不好說,倘逢亂世,一遇風雲便可化龍,他將來的成就,州郡何足限也!”

聞得荀貞竟是以“人中之龍”來稱讚郭嘉,杜佑嘴上附和,贊稱荀貞慧眼,心中卻是不太以爲然,心道:“如真是這般人傑,又豈會不愛惜羽毛?剛纔荀君給他的那一盤金餅,他卻是絲毫不加推拒便就收下,年紀輕輕的便這般愛財,將來的名聲可知,成就又能高到哪兒去?”

杜佑也是好財的人,可剛纔如果換了是他,衆目睽睽之下,他爲名聲着想,肯定是不會當衆收下那盤金餅的,而郭嘉卻不半點不加推辭。這般舉止,饒是以杜佑之好財貨,也看不大慣。

他的心思,荀貞不知,便是知道了,至多也是一笑了之。

諸人車騎前行,到了陽翟郡府。

郡府得訊,諸吏早在樂進的帶領下,恭迎府前。

又有縣中士人亦在歡迎之列。

75 許縣陳氏40 鐵營80 故齊晏子因君顯 北遊橫連舊蘇秦(下)31 名重徐州陳元龍27 敬老142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九)29 甲兵四千向神都(九)116 荀公達重任兗州64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63 討董未成豈可還 以孝爲名事能成6 聞寇61 陶謙謀逼彭城國 劉備下邳見笮融152 沙丘臺上舊時月(七)34 一怒之威56 善練兵者必練膽氣10 防寇298 陳國相襄軍第一(七)1 關東州郡聯兵盛 建威討逆二將軍6 尋賢不遇(下)91 陶謙坐視待成敗 董卓謀備據相國44 搜山千騎入深幽(三十五)110 朝中爭鬥起風波(上)24 杜買7 獨行33 鸞鳳擇良木而棲27 高素三勸130 伯圭再敗龍湊渡51 無中生有兵家計154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8 邯鄲陌上九月秋(八)55 此子乃忠直奇節士161 陶謙難催泰山兵15 命令57 尺素飛傳相思意123 三戰盡復東郡地(八)112 伯符叱吒破俊寵167 滿營呼擁張益德(上)63 叕兒乃有大志乎99 董仲穎譭棄洛陽 孫文臺拔劍立誓63 田邊斷案(上)12 敬事5 三縣吏士迎滿道 閉門謝客因兄傷28 幾事不密則成害31 程普諫止回師救17 無賴275 夏侯淵傳捷坎谷(下)159 趙子龍三捷擊相18 一賭約定先鋒注 兩騎策行入孔營50 搜山千騎入深幽(四十一)8 遍觀諸郡(下)118 謀議取徐分優劣 戰起要在以速勝46 治平天下捨我其誰66 子義樹戟喝虎狼142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九)263 袁子遠掌籌舟師54 臨戰合刃之急者三32 甲兵四千向神都(十二)14 荀家五虎度陳倉(五)14 賊困屋中105 許顯截擊濟水岸44 許仲程偃58 關張各有惆悵情44 龍騰潛淵風雲匯 再得虎臣潘與凌171 許顯臨機能應變(中)106 汝水岸邊降何儀151 沙丘臺上舊時月(六)72 健兒戰死誰封侯(上)68 重施魏郡屯田計 秦鬆笑舉糜子仲132 聖旨一下赴冀州(二)10 計吏郭圖(下)214 一時羣賢鳳凰聚48 袁太尉滿門被斬 賈文和獻策分擊42 馮鞏63 叕兒乃有大志乎27 蘇合湯餅孰爲香8 清洗潁陰(下)145 建功立業就在冀州(十一)127 三戰盡復東郡地(十二)38 初步46 可憐的胡/平78 張飛宿將襲如狼(下)28 原師3 誰人不知荀貞之38 初步29 許季33 督郵一怒(下)53 下邳國荀貞得子 廣陵郡笮融逞威(三)106 忠壯引來海內重 張紘迎願獻綿薄62 其猶穿窬之盜也93 兵臨西華(下)34 孟塗敢棄夜襲利149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十六)47 武貴立功5 言而有信荀貞之94 襲陣兵退夏侯惇(十二)46 可憐的胡/平20 今有潁陰乳虎(上)18 第一天(下)31 搜山千騎入深幽(二十二)60 文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