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神色一黯說:“將軍大人可能不曉得了。不才先祖乃化外之人,因此不管不才怎樣勇猛效死,排資論輩總沒我的份兒。假如不是趙將軍另眼相待,我最多隻是個小伍長。趙雲將軍固然有心把不才升爲偏將,然而檔到了京城就給壓了下去,因此趙將軍才着我來京城碰時機,還點明我務要隨將軍大人辦事。”
諸葛亮至此才明白在東漢中,還有種族歧視,心裡面同一時間大爲高興,趙雲看得上的人,還能差到那裡去。更瞭解趙雲已從大哥馬超處曉得自己的形勢,故遣這人來幫助自己。
此時腿傷包紮妥當,大爲高興,伸手抓着他肩頭說:“文長兄弟能夠稍安勿躁,我諸葛亮不會關注任何人的出身來歷,一旦是有才能的忠貞之士,我絕不虧待。由今天起你就是裨將軍,這兩天會有正式文書任命。”
魏延沒想到諸葛亮那麼看重自己,感恩不盡下要跪地叩首。
張飛硬扯着他,朝諸葛亮笑說:“我和文長兄弟也是一見投緣,早告知他若將軍大人知是趙將軍遣來的人,一定會特別關照的了。”
諸葛亮嚴肅說:“冀德失言了。我僅是堅信趙將軍一定不會相錯人,而且這一次祭天文長兄弟理該給他一個展露才華的可能。”
張飛向諸葛亮打個暗號說:“這兩天怎麼佈置魏裨將軍的工作呢?”
諸葛亮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該否將幽州牧劉裕和曹操的事告知他。默思一會兒後,想到趙雲着他來助自己的意思恰好是這樣,下定決心說:“既是自家兄弟,何事都不必遮掩,那麼文長兄弟纔有表現的可能。”
魏延感動得差不多掉淚,被張飛帶了去見關羽。
月英來到諸葛亮身邊說:“若月英沒有失算的話,大漢又出了一位王佐之才。”
祭天的隊伍和軍犬,聲勢浩大的通過四道橫跨潁河的扶梯,注入廣闊的祭天場地去。
曹操、董承、伏完、吳子蘭、衛凱、王粲等公卿大將,和諸葛亮、孝文侯、典韋等護駕將領,都伴在玄德四面,陪他祭天。
伏皇后和漢帝除了首天出動過後,就不再參加祭天的活動。
孝慧侯和關羽擔當留守大本營,而張飛則和魏延去了偵察幽州牧劉裕埋伏的動靜。
這支祭天的大軍還有一衆皇室的人,就連帶幽州牧劉裕和他的十多名貼身隨員,另外就是蔡琰和諸葛亮的三位嬌妻兩名愛婢,還有益州世子劉璋和他的親信們,形成散佈草原的隊伍。
玄德領頭驅馬朝前方奔去,精神奕奕,興趣怏然。
諸葛亮、典韋和孝文侯仨人拍馬追在他身後,接着是一衆大臣。
諸葛亮望着玄德逐漸長成的龍軀,感覺着他那異於常人的容貌和豐姿。
他最使人感受深刻的是高起和渾圓的兩邊顴骨,使人看上去極具尊嚴,不怒而威。不知是不是要長期遮掩心事,他虎目生威的眼睛予人炯炯有神、愛恨交集的感覺,給他注視的時候,就連諸葛亮這深曉得他底蘊的人也有些心裡面發毛。他的兩脣頗厚,使他外觀並不英俊,可是那棱角分明、有如劍削的脣邊,卻表現出一種百折不撓,不臻順利,絕不放棄的品性。這使他的樣貌不同尋常,隱有威霸天下的氣概。
隨着逐漸的成長,這種氣質也越來越強烈。諸葛亮已難以再由他身上聯想到當年許昌皇宮那個流氓劉輩了。
這未來的漢中王只是一般人的高度,可是手長過膝,手足都比一般人粗大,行動間真具龍虎之姿,顧盼生威。假如有相可看的話,他確是生具帝皇之相。
此時因玄德的臨近,一羣大雁由湖旁飛了起來,朝高空逃竄,玄德彎弓搭箭,颼的一聲沖天而去,則是射了個空。玄德大笑說:“好鳥兒!誰給我射它一頭下來。”
諸葛亮對那麼殺生毫無意思,然而餘下人等卻陸續張弓搭箭。
“鎤!”的一聲,諸葛亮耳鼓震響的時候,旁邊的典韋取出寶弓,趕在所有人前,就連發兩箭,卻只像弓弦響了一下,可知他射箭的駭人速度。
百多枝利矢隨着沖天而起。
大雁慘鳴中,落了二十多頭下來。
侍從忙放出軍犬,由它們去將獵物銜回來,霎時間羣犬奔吠聲,響徹這原本平靜安逸的湖岸原野。
玄德大爲高興,策騎沿湖疾馳,累得大家苦追其後。
到了一處可遠眺整個大湖的小丘上,玄德才停了下來。
大家陸續在他身後停下,曹操靠得最近,差不多就與他並騎,大笑說:“劉皇叔果然厲害!”
此時益州世子劉璋等人也趕上丘頂來。
玄德笑說:“多謝魏王讚賞,你看我們大漢的景色多麼動人,沃原千里,物產富饒。”
又指着地平處橫亙的祭天壇說:“衆卿可看到那道久負盛名的飛瀑嗎,由百丈高山飄瀉而下,就像一疋長長的白綢緞,本王能夠想象到當激流落在下方的巖潭的時候,千萬顆晶瑩閃亮的水珠往四方濺散的壯觀場面。”
後方的諸葛亮凝看着野趣盎然,美得猶若畫卷。而玄德已由一吃喝嫖賭的無賴,徹底將自己代入了這大漢之主的角色去,睥睨天下,豪情萬丈。
吳子蘭來到玄德的另一側憧憬地說:“老將曾多次到那裡去祭天,水瀑衝到崖下後,往東奔騰,接着猛然間拐彎,激盪萬分的激流穿過兩座山峰間的峽谷,往西南奔去,流經十多裡後,始注入潁河,令人歎爲觀止。”
玄德心曠神怡說:“今天那處就是我們的終點站,如不目睹飛瀑,本王今天晚上難以能夠安寢。”
董承笑說:“如此劉皇叔就要及早出發,來回足要三個時辰之久呢。”
此時侍從由獵狗的口處取來了被箭射下來的大雁,共有二十七隻,由於箭矢都刻有其他所有人的標記,故此是誰射下的,略一檢視,即可清楚曉得。其中竟有兩箭,都穿着兩隻大雁,名副事實上一矢雙鵰。
獵物放在地上,大家團團圍着觀賞。
諸葛亮見那一矢雙鵰的兩箭,形制相同,不由心裡面大驚,向典韋望去。
餘下人等的眼神也落到那兩支箭上。
玄德吃驚地說:“是那位卿家的箭法那麼出神入化呢?”
典韋跳下馬來,伏地說:“劉皇叔在上,是微臣斗膽獻醜了。”
吳子蘭和董承對望一眼,都現出震驚之色。
要知同發兩箭,無一虛發,已經是難得,更駭人是他務必要眼明手快至可從數百隻激舞天上的大雁,在發箭的剎那間尋到可貫穿兩雕的角度與時機,那麼箭法,誰能不驚歎。
諸葛亮心裡面冒起寒意,假如與這人對敵,只是他的箭就很難抵擋了,看起來關羽的箭法也在腰手的蠻勁和速度上遜他一籌。
玄德閃過不自然的神色,勉爲其難地裝出高興地之狀說:“典卿箭法確是非凡,本王該怎樣賞他,衆卿可有看法?”
曹操那肯十分容易放過時機,笑說:“劉皇叔若將他回康復職,就是最好的獎勵了。”
玄德早認可過伏皇后這件事情,也是特意賣個人情給曹操,好安他的賊心,點頭說:“由在此時此刻起,典卿官康復職,從今往後好好給本王管治親信了。”
典韋忙叩頭謝恩。
玄德以馬鞭指着遠方的祭天壇奮然說:“讓本王和衆卿比比馬力吧!”
帶頭驅馬,衝下小土坡去。
午後時分,玄德這枝隊伍滿載而歸。
就要到大本營的時候,諸葛亮偷了個空,朝龐統說了魏延的事,後者當然是大拍胸口地認可,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劉皇叔和諸葛亮的親密關係了。
諸葛亮想想都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