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門關關內,此時士兵們都沉默不語,一派憂愁的景象,左賢王率領的部隊剛剛進行了一次進攻,城內的守軍幾乎是人人帶傷,戰鬥進行到這個階段,守城只能靠意志力了。
“大帥,再這麼下去,我們都要覆沒在此地。”南單于說道,他很早就歸順了漢朝,世代守衛雁門一線,這一次鮮卑的突然襲擊,讓他只能舉家遷入關中,拼死防守。
雁門守將田晏此時也是頭疼不已,說道:“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兵力突圍了,四面都是鮮卑部隊,只能等待朝中發兵來解圍。”
“現在出去也是死,待在這裡也是死,爲什麼不拼一下呢?”南單于猛敲了一下膝蓋,嘆着氣抱怨道。
“你不懂,雖然這些鮮卑部隊看上去強大,但是他們內部矛盾重重,只要我們再堅守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撤軍了。”田晏說道,他對於外界的情況也不是很瞭解,只能祈禱援軍儘快到來。
田晏此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鮮卑眼中的魚餌,要用他們來吸引漢朝的援軍到來。
“唉,我再到城牆上看看。”見田晏意志堅定,南單于只能遵守主將的命令。
鮮卑的狼王旗幟一直高高飄揚在對面的山頭上,那是左賢王的部隊所在地。
雖然知道左賢王的營地,但是雁門關守軍已經是無力出關作戰,現在關內的守軍不過萬人,卻要面對超過十萬的攻城部隊,讓他們壓力巨大。
“幸好鮮卑人不通攻城之術,也沒有攻城器械,否則破關近在眼前。”南單于自我安慰了一番。
“咦?鮮卑的部隊怎麼後撤了?”有在瞭望的士兵驚訝地喊道。
南單于再向遠處看去,鮮卑的旗幟果然向後移動了。
“這是什麼情況?”南單于也吃了一驚,“難道是鮮卑在故佈疑陣,想陰我們?”
“大人,臧旻將軍送來戰報,我軍在雁門山一側敗右賢王一支,檀石槐被迫將左賢王調回去作戰。我們暫時安全了。”他的副官走了上來,拿着飛鴿傳書的信件說道。
“是何人領軍擊敗的鮮卑部隊?”南單于激動地問道,戰爭進行了這麼久,每天收到的都是壞消息。
這一次聽到一個好消息,讓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據說是新上任的下邳縣都郵,王動王將軍。”
“沒聽說過。不過能擊敗右賢王,倒是一個將才。”南單于也和右賢王陣前對決過,知道右賢王並不好對付,既然情報說的是擊敗,那肯定就是大勝。
古代的軍事報告措辭非常嚴謹,如果是互有勝負,那會用斬敵多少來計算戰果,不會寫明是否獲勝。
只有完全殲滅了敵人,纔會用擊敗來陳述,這就是說王動將右賢王的部隊全部殲滅了。
如果是有戰績的老將,這個結果倒是沒有這麼驚人,但是王動異軍突起,第一次出征就取得了這樣的成績,讓朝廷都爲之一振,已經在商量着要給他封官進爵了。
十常侍自然是不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所以把請功的戰報壓了下來,靈帝暫時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依然在爲北邊的戰事而苦惱。
“北邊的戰事如何了?”靈帝問道。
“還沒收到消息,陛下。”張讓縮着頭不敢擡頭看靈帝,生怕自己露出了破綻。
“今天的朝會還沒開始嗎?”靈帝又問道。
“陛下,焱妃有請,您看…”張讓裝作遲疑的樣子,焱妃是靈帝近來寵幸的妃子,只要把焱妃搬出來,靈帝就不會參加朝會,這都是張讓早已設計好的。
只要靈帝不去朝會,就不會得知王動的消息,自然也就不會做出封賞。
若論才智和謀略,張讓自認不是這些世家和朝臣的對手,但是他的手段並不少,這一招直接隔絕了靈帝與外界的聯繫,讓羣臣想上奏給王動請功也找不到人。
鮮卑營地現在已經是一片肅殺,如果有人從鮮卑的營地向內望去,就能見到整齊劃一的鮮卑軍隊已經整裝待發。
左賢王戴着一頂銀白色的氈帽,騎着一匹棗紅色的汗血馬,他的身材比之右賢王更爲高大威武,他對着面前的一衆士兵訓話道:
“對付漢人,就不能心慈手軟,而且他們狡猾善變,滿嘴仁義道德,卻懦弱無能,我們只要把武器伸到他們脖子上,他們就會跪地求饒。”
“那些南蠻子,你們要用鐵蹄去踏碎他的尊嚴,你們是無敵的鮮卑鐵騎,現在,隨我衝鋒!”
左賢王拔出腰間的長刀,向着王動的軍營方向一指,浩浩蕩蕩的鮮卑騎兵魚貫而出。
這是真正的百戰之師,參加過彈汗山的王庭之戰,正是在彈汗山上,檀石槐建立起了鮮卑的統治。
當年張奐鎮守塞北,這支部隊甚至與他交過手,雖然被打敗了,但是那時候的漢軍實力,跟現在可不能同日而語。
鮮卑騎兵來勢洶洶地衝向王動的陣地,此時的雁門關守軍也關注着這裡的戰況,要是情勢不對,他們會立刻撤回關內,要是王動能夠取勝,這裡也會成爲他們突圍的方向。
“準備好了嗎?”王動伏在一片乾草後面,這裡的地形一馬平川,無論是做埋伏還是隱蔽,都沒有好的位置。
王動只能命人在地下挖掘出一段暗道來,他們就藏入暗道之內,等着鮮卑騎兵過去,再從暗道悄悄出來,前後夾擊鮮卑軍隊。
“鮮卑人過來了。”孫策沒有出聲,只用嘴型示意鮮卑部隊已經到來。
空蕩蕩的漢軍營地裡沒有一絲聲響,像是已經早早撤離了此地。
“哼,這羣膽小如鼠的傢伙,看到我們來就夾着尾巴跑掉了!”左賢王帳下的一個親衛出言道,他的馬匹在營地裡轉了幾圈,除了還沒收起來的帳篷,這裡什麼也沒剩下來。
“有抓到活口嗎?”左賢王問道。
“只有一個老瞎子。”親衛將一個雙目失明的老頭帶了過來。
“老傢伙,你知道你的部隊去哪裡了嗎?”左賢王翻身下馬,一腳將老人踢翻在地,踩着他的胸口問道,語氣裡滿是狠戾。
“不…咳咳,不知道啊,老漢只是,只是路過的,不知道什麼部隊啊。”老瞎子哀求道。
“把他拖下去,宰了。”左賢王毫不猶豫地說道。
“別,我說,我說了。”老頭面帶懼色地求饒道。
“我是軍營裡的伙伕,負責大軍的日常飲食,聽說他們昨晚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去攻打雲中府。”
“什麼?你說的可是真的?”左賢王大驚失色,雲中是鮮卑重要的後勤補給線,一旦落入了漢軍手裡,就幾乎是斷了己方的退路,由不得他不吃驚。
“都是,都是營裡的大人們說的,小人也不清楚。”老頭跪在地上神色惶恐,這讓左賢王七分信了有五分。
“那他們現在在何處?”左賢王又問道。
“這個小人就真是不知道了,他們走之前說是要去東邊,又好像說要去南邊,總之老漢我是被丟下了。”老頭苦笑了起來。
“老傢伙,既然你的戰友都拋棄你了,你就把他們的消息說出來吧,省得受皮肉之苦。”左賢王在心裡已經信了,但是嘴上還是不依不饒。
“我一個小老頭,您就是殺了我又有什麼用呢?不如留着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們帶帶路,我自幼在此地長大,對於這裡的環境熟得很。”
老頭說着坐了起來,周圍的鮮卑士兵都看着左賢王,等待他的命令。
“把他押下去,後面再細細審問。”左賢王下令道。
王動等人躲在暗道中,直到鮮卑人遠去,他才從暗道裡出來。
“也是難爲潘璋了,一不留神就會有被殺的危險。”林平說道。
那老瞎子竟然是潘璋所喬裝,他自己提議留下來做疑兵之計,順便能夠給王動提供鮮卑的內部情報。
本來王動是極力反對潘璋冒險的,但是鮮卑大軍來得很快,等到他再找潘璋的時候,他已經易容完成,出現在了軍營中。
“老潘,你可一定要活着回來呀。”王動望着遠去的鮮卑部隊,喃喃說道。
接下來的時間裡,王動和孫策帶領着部隊東躲西藏,在敵人的腹地深處來回偷襲,擾得鮮卑各支部隊是煩不勝煩。
“老頭兒,你說說,你們漢軍的大本營在哪裡?”左賢王一肚子火,又把潘璋抓了過來審問。
“大人,我已經回答過好幾次了,如果我知道在哪裡,也不會留下來被你們抓住。”潘璋裝作一臉痛苦的表情,他在鮮卑營地裡可沒少受虐待,輕則毒打,重則差點沒了性命。
幸好左賢王曾下令不能殺他,否則他可能已經被煩躁的鮮卑人偷偷幹掉了。
“那你跟我說,離這裡最近的糧倉在哪裡?”左賢王又問道,他有幾種應對這種騷擾的方法,其中一種就是攻擊漢軍必須要防守的地方,這樣子他們就沒法再打游擊了。
“代郡。”潘璋說道,“那裡是屯兵的地方,有很多糧食,您的部隊如此勇猛,拿下代郡易如反掌。”
“好,希望你沒有說謊,我的斥候三天就能把代郡探明清楚。”左賢王揮了揮手,讓人將潘璋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