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掠過草原,碧綠的草而隨風搖曳着,放眼望去,就好似一片起伏不絕的連綿波濤。
兩支大軍相向列陣,在空曠的原野上,數萬人的軍隊,竟顯得是那麼的渺小和卑微。
去卑麾下大軍,大部留守王庭,前來追擊左谷蠡王的,不過只有五萬兵馬。
而左右谷蠡王的軍隊,經過連番廝殺,而今留在身邊的,僅僅是不足三萬人。
三萬左右谷蠡王兵馬,個個都是衣甲殘破,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
他們列陣的方位,並不是大軍的主陣,而是位於偏陣,主陣的方位則整齊的擺列着一支兩萬人左右的漢人軍隊。
這支漢人軍隊與秦軍多有不同。
秦軍作戰,雖說有騎兵,可騎兵並非主力,而這支漢人軍隊,卻是清一色的以騎兵爲主。
曠野上的罡風,撩動着杏黃色的戰袍,將戰袍的邊角掀起,袍襟抽打在將士們的胯部,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兩萬遼東騎兵,都是一手持着騎兵圓盾,另外一隻手提着騎兵短矛,一雙雙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着對面的匈奴大軍。
同樣全是騎兵的去卑大軍,由一名匈奴部落王率領。
這位匈奴部落王下巴上生着一縷長長的山羊鬍,從已經有些花白的山羊鬍,能看出他的年歲至少也有四五十開外。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追隨去卑的匈奴白羊王。
頭盔上有着兩隻彎彎的銅質尖角,在陽光下,那兩隻尖角泛着金燦燦的光澤,倒是讓他看起來還真有幾分野生山羊的野性。
白羊王身後的匈奴大軍,並不像遼東軍那樣陣型齊整,鬆鬆散散的陣型,如果不是他們騎着戰馬,更像是一羣臨時聚集起來鬧事的亂民。
駐馬立於遼東軍陣前的,正是公孫康和公孫蘭。
倆人並騎而立,望着對面的匈奴大軍,彼此都沒有說話。
遼東軍人數要比白羊王麾下的匈奴人少了許多,而且他們陣列齊整,如此擺列陣型,看起來遼東軍更是要比匈奴人實力單薄。
陣列齊整,也是有着陣列齊整的好處。
匈奴人雖然看起來很多,可他們的士氣卻是很難凝結,遼東軍卻並沒有那種顧忌。
相互挨的很近,每一個遼東軍將士的臉上,都帶着對廝殺的渴望。
常年駐紮於遼東,遼東軍與當年的公孫瓚大軍一樣,他們訓練最多的是騎兵,而步兵,卻只是作爲整個作戰序列的補充。
爲了快速趕到河套,這次遼東軍出征,兩萬兵馬清一色全是騎兵。
從腰間抽出直刀,白羊王將直刀指向對面的遼東軍大陣,低沉着嗓音吼了一聲:“殺!”
隨着白羊王一聲低吼,他身後的五萬匈奴人,紛紛抖動着繮繩,策馬朝遼東軍的方陣衝了過來。
望着潮水般涌上來的匈奴人,公孫康和公孫蘭並沒有立刻下令衝鋒,而是靜靜的等待着。
“弓箭!”當匈奴人衝到離遼東軍陣列只有百十步的地方時,公孫康終於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隨着他的一聲令下,所有遼東軍將士全都把短矛和盾牌放在了馬背上,從背後取下長弓,在弓弦上搭起箭矢,瞄準了迎面衝上來的匈奴人。
一支支鋒銳的箭矢瞄向了正在衝鋒的匈奴人,遼東軍將士們個個滿臉凝重,默默的等待着匈奴人衝到箭矢的射程之內。
“放箭!”當匈奴人衝到離遼東軍只有六七十步的地方,公孫康終於按下了手臂,大喊了一聲。
隨着他的一聲令下,所有遼東軍全都將箭矢發射了出去。
如同蝗蟲羣一般的箭矢,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急速飛馳的墨雲,朝着匈奴人罩了下去。
衝鋒中的匈奴人,迎着箭矢,不僅沒有減緩速度,反倒將戰馬催的更快。
夾裹着勁風的箭矢,兜頭向匈奴人罩下,就在箭矢落入匈奴人之中的那一瞬,無數匈奴人連人帶馬翻滾着朝前摔了出去。
戰場上一陣人仰馬翻,戰馬慘烈的嘶鳴聲與馬蹄踏動地面發出的轟響和在一起,更是給戰鬥增添了幾分慘烈。
遼東軍將士們射出一蓬箭矢,緊接着又抽出第二支羽箭射了出去,在他們射出第三支羽箭的時候,匈奴人已經衝到了離他們只有三四十步的地方。
雙方距離已經很近,雖說箭矢能給騎兵造成很大的傷亡,可如果繼續發射箭矢,遼東騎兵就會捨棄戰馬衝鋒的強大沖撞力,如此一來,便是有點得不償失。
“殺!”很清楚已經到了下令騎兵衝鋒的時候,公孫康將長劍一抽,大吼了一聲,下達了衝鋒的命令。
齊刷刷的收起長弓的動作之後,遼東軍將士們拿起了盾牌和短矛,紛紛以雙腿夾着馬腹,吆喝着戰馬,迎着匈奴人衝了上去。
兩支軍隊就好似兩股即將相撞的洪流迎面而上,隨着一陣轟然的巨響,雙方騎兵終於撞在了一處。
匈奴人雖說是以騎兵爲主要作戰單位,可他們的騎兵,只是有着快速機動的優勢,在陣列上,要遠遠遜於遼東軍的騎兵。
如果兩支軍隊比較機動性,遼東軍或許不如匈奴人,可兩支騎兵硬碰硬的拼起衝撞力,匈奴人便是吃了大虧。
在轟然的巨響中,匈奴人的騎兵成片成片的倒下,而遼東軍的騎兵,卻是憑藉着陣列給他們附加的衝撞力,向着匈奴人的縱深殺去。
雙方將士騎在馬背上,手中兵刃翻飛,不斷的朝着敵人戳刺。
戰馬嘶鳴將士吶喊,馬蹄踏在地面上,濺起一片片煙塵。
騎馬佇立於主陣,公孫康和公孫蘭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正在廝殺的戰場。
遼東軍人少,可這一衝殺,卻是並沒有吃虧。
就在公孫康和公孫蘭望着正廝殺的戰場時,在側面不遠列陣的左右谷蠡王,此時也是下達了衝鋒的命令。
連日來,被去卑大軍驅趕,左右谷蠡王帳下的匈奴人,早已是滿心的憋悶。
遼東軍人數雖是不多,可他們強悍的戰力,卻是如同給這些匈奴人打了一劑強心針。
隨着左谷蠡王的一聲令下,連日被去卑大軍追擊的匈奴人,也是發出了一陣粗獷的吶喊,紛紛策馬朝着戰場衝殺了上去。
率領大軍追擊左右谷蠡王,連戰連捷的白羊王根本沒有想到,在快要將這支潰兵趕到河套以外的時候,竟然會有一支漢人的騎兵突然出現。
左右谷蠡王的軍隊加入戰團,白羊王的大軍很快就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境地。
雖說敗象很快已經顯現,可白羊王卻並沒有下令撤軍,而是不斷的催促着匈奴將士們衝殺。
喊殺陣陣,無數馬蹄踏在地面上,濺起的煙塵已經瀰漫開來,在戰場上廝殺的人們,一個個都是半眯着眼睛,避免眼睛被煙塵迷住。
刀光劍影中,一個個戰士從馬背上摔落,掉落在馬蹄紛繁的戰場上。
掉落在地上的人們,幾乎沒有再爬起來的機會,便會被其他人的馬蹄踏倒在地,雖說沒有死在刀光劍影之中,卻是死在了沉重的馬蹄之下。
煙塵滾滾之中,戰場上的局勢正逐步的明朗,白羊王也清楚的感覺到,這一戰之後,被追擊的就不再是左右谷蠡王,而會是他。
不過他並不清楚,就在這一戰發生的同時,遠在遼東以北的烏桓,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正從烏桓境內開出,朝着河套方向進軍。
率領這支烏桓大軍的,是個體格異常魁偉的烏桓漢子。
烏桓漢子臉頰上生着細密的毛鬍子,目光炯炯,更是使得他看起來多了幾分英偉。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烏桓大王蹋頓。
樓班與秦王聯盟的消息,很快就傳入了烏桓,蹋頓本打算派出將軍前往河套,可轉念一想,與匈奴作戰,正是給烏桓練兵和討好大秦的機會。
同大秦交好,對於烏桓來說,不僅預示着商路的開闢,而且還預示着雙方軍事上的同盟。
遼東公孫度的軍隊太過強悍,雖然烏桓兵馬衆多,可蹋頓卻並沒有能夠攻破遼東的信心。
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攻打高麗,使得高麗臣服。
高麗雖是彈丸之地,彼處卻是臨近海岸。蹋頓始終覺着,高麗人太過愚蠢,佔據着臨海的資源,卻不懂得利用,整天只是想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蠢事。
這樣愚蠢的地方,如果不征服,對於蹋頓來說,着實是難以原諒的。
可高麗與烏桓之間的力量,卻是有着中原加以制衡,中原不願看到高麗被烏桓侵佔,畢竟少了個雖說不是很重要的渺小國度,中原與烏桓之間的過渡就會直接消失。
烏桓和高麗不同,任由高麗發展百年千年,它也不過是個沒有擴張能力只能被奴役的地區,可烏桓卻是有着極強的擴張力。
制衡烏桓保住高麗,對中原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同秦王結盟,蹋頓爲的就是打破這種制衡,在秦王的默許下,向高麗動兵。
討好秦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在秦軍被曹軍制約的情勢下,由他這位烏桓大王親自引領大軍,幫助秦王解決河套地區的去卑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