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
元氏縣,薛家,後院偏廳。
薛家家主薛萬千坐在太師椅上悠閒喝茶,面露喜色。今年年底就51歲了,十分注重養生,也心態平和,因此並不顯老態。
旁邊的桌臺上放着一張書信。是他的長子高邑縣令薛峰的來信,說:昨天以剿匪的名義組織了300人的隊伍,準備對抗潘勝派去接管縣城的軍隊。
薛萬千在冀州刺史府沒有靠山,薛家能與其他靠山很硬的幾個家族並列常山郡四大家族,可見其不是個簡單的人。
薛家官職最大的人就是他的長子——高邑縣令薛峰。當潘勝下令讓薛峰迴元氏縣時,薛萬千十分氣憤,覺得潘勝這是想要薛家的命。薛家百年纔出個縣官,這樣輕易被擼掉着實不甘心。如今所有的官吏都拒絕聽命,還組織軍隊對抗潘勝,眼看潘勝的命令要失效,薛萬千十分得意。因爲以剿匪的名義組織軍隊的計謀就是他獻給李家家主李思特的。
“東海人氏黃公,年輕練過法術,伏蛇佔惡虎、、、”薛萬千起身唱起戲曲《東海黃公》,微微閉眼,左手揚起茶碗,右手伸出二指當做寶劍在空中比劃。
他覺得自己就是黃公,潘勝就是惡虎。能讓潘勝吃癟,還保住了兒子的縣令位置,真是舒暢。
“家主,徵北將軍來訪!”突然,一個家丁走了進來,神色慌張。
“什麼?帶了多少人馬?”薛萬千大吃一驚,手中的茶碗滑落摔碎,緊張的不行。他害怕潘勝是來找他算賬的。
他調查過潘勝,知道潘勝是個有仇必報的人。潘勝連袁紹和天子都敢報復,若知道他給李思特獻計必然報復。潘勝想殺掉他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何況四大家族中最沒權沒勢的就是他薛家。
“帶了10個甲士。”
“哦!那就好,那就好!”薛家有護院劍客上百,潘勝只帶了10人顯然不是來發難的,薛萬千頓時長舒口氣,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遲疑片刻認真說道:“請潘將軍去前院大廳,我立刻就到。讓廚房準備最好的飯菜,趕緊給送上去。”
“諾!”
待家丁走後,薛萬千蹲下身子撿茶碗碎片,蹲着一動不動。內心充滿疑惑,不知道潘勝爲什麼會來,還挑這個時候來。該不會是來蹭飯的吧?剛剛收到兒子送來的信潘勝就來了,這是巧合嗎?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右手大拇指辣得厲害,像被蜜蜂叮了一下,薛萬千回過神來,才發現是茶碗的碎片劃破了大拇指,半黑半紅的血流個不停。
他將拇指放進嘴中吸了下,一股血腥滑進喉嚨,隨後拿出懷中的絲巾包住傷口,喃喃道:“無故破指不是吉兆。指對應子,如今大拇指受傷,難道峰兒有危險?”
直覺告訴他:潘勝今天的到來不簡單,搞不好薛家有血光之災。
薛萬千立刻朝着前院小跑過去,一刻也不敢停留,蜿蜒300多米2分鐘就跑完了,趕到大廳時額頭大汗、氣喘吁吁。
只見一個黑衣少年正在吃菜,後面兩個戴着面具持劍甲士站立。
少年吃相難看,覺得筷子不好用,直接用手撕滷雞往嘴裡送,嘴邊油得發亮。旁邊的凳子上放着一個盒子,他正將左腿搭在上面。
盒子暗紅,上面雕刻麒麟,正方體,籃球一般大小。
少年是潘勝,後面兩個面具甲士是特種兵001、002。
一股血腥味從盒子裡竄出,飄向門口。
這樣的盒子是裝人頭的標配,雕刻麒麟正是爲了鎮壓血腥。薛萬千聞到這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爛泥般癱坐到地上。他害怕盒子裡裝的是他長子薛峰的人頭。
即使潘勝殺了薛峰,薛萬千除了哭也不敢怎麼樣。畢竟潘勝有10萬兵馬,即使今天僥倖殺了潘勝,薛氏一族200多人必然會陪葬。
“薛老先生,你怎麼坐地上?小心感染傷害。”潘勝舔着油膩手指頭,笑着說道。
薛萬千眼神無光,扶着門框勉強站起,晃晃悠悠地走到飯桌邊,拱手行禮:“小民拜見潘將軍,剛纔被將軍的虎威嚇到了,所以才癱坐在地。”
潘勝放下半個雞腿,將幾根油膩手指在桌沿上蹭了幾下,隨後眯眼笑道:“看來老先生覺得我很兇咯,我倒是覺得自己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潘勝沒有示意,薛萬千不敢坐下、佝僂着身子立在一旁,潘勝覺得欺負老人家不好,拿起腳下的盒子,將那個帶血的板凳往前移了移,揮手示意薛萬千坐下。
薛萬千顫抖着用袖子擦掉凳子上的血漬,然後小心翼翼坐了上去,凳子本來就小,他卻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凳子是美的傢俱總廠產的,如今半個冀州都接受了這些新式傢俱,但凡有點錢的人家都置辦了好幾套美的傢俱。潘勝覺得有必要生產點大點的板凳了,可不能放過大屁股人的市場。
“老先生,在你府邸半里地的街角有一千洛北軍甲士正在待命,你說他們想幹嘛?”潘勝看着薛萬千,一本正經地問道。
赤裸裸的威脅。薛府附近一千甲士待命,不是攻打薛府還能是做什麼呢?難道是出來溜達?洛北軍軍紀嚴明,沒有命令百人不得出營門,千人出營定然是大規模的行動,滅族都用不着這麼多人。
潘勝就是打心理戰,先擊垮薛萬千自信和驕傲,讓他覺得自己全家都是砧板上的肉,潘勝想怎麼切就怎麼切,想清蒸就清蒸,想油炸就油炸。只要讓薛萬千崩潰一次,就可以不對等地談下去了。
薛萬千直接滑落到地上,立刻跪地磕頭:“請將軍放過我妻兒和族人,有什麼事我願意一人承擔。”
“你承擔得起嗎?教唆李家組織義軍對抗本將軍接管各縣城,已經有600多人因此喪命了,你有幾條命可以償還。”潘勝起身居高臨下冷笑。
薛萬千徹底崩潰了,磕頭如搗蒜,哭泣着喊饒命。有幾個下人聽到哭聲就朝大廳跑了過來,還沒看到什麼就被001和002用劍鞘敲暈倒地。
“看看盒子裡裝的啥吧。”潘勝將盒子隨手一扔,拋到薛萬千跟前。
盒子磕地打開,一顆人頭從裡面滾了出來,留下一條十幾釐米寬的血痕。
薛萬千害怕那是他兒子的腦袋,立刻閉眼渾身顫抖,老淚縱橫,腸子都悔青了,內心不停責問自己:做個富翁不好嗎?何必要和潘勝這個“河間狂徒”作對?潘勝連天子都敢削,薛家才幾斤幾兩。
良久之後,薛萬千努力睜眼,猛然發現人頭的嘴角有顆大痔,就知道那不是他的兒子,頓時喜出望外,又是一陣老淚潑灑。
嘴角長大痔的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