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百姓,可以說經歷了一場漫長的煎熬,先是在區景的主政下,不死不活的捱日子,本以爲日子這就到頭了,哪知道,劉尚的大軍又打來了,而且,打得還是那麼的乾淨,利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區景就是狼狽的逃跑了。
說起來,在劉尚的手下也不錯,不但苛捐雜稅沒有了,這守衛的兵丁,也不像過去那麼令人畏懼,漸漸的,膽大的,甚至敢同買東西的軍人爭執,還有那無賴潑皮,膽子肥上天了,居然坑蒙拐騙到了軍營之中,很多時候,劉尚軍採購的蔬菜之類的日常用品,都是夾雜着大量的耗損。不用說,這些耗損最終的流處,自然便宜了這些地皮無賴。定難軍初來乍道,人生地不熟,自然摸不清其中的門道,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虧。
但是,今日出門採買的伙伕,卻明顯感覺到了不同,不但買東西的價格便宜了許多,而且,蔬菜的質量,都是頂新頂新的,水淋淋一看就是剛剛從地裡拔出來,洗乾淨的。這就讓人有些驚奇了,自從定難軍入城,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麼新鮮的蔬菜的,以前,可都是焉不拉幾,隔了不知道幾夜的陳貨,偏偏,這價錢還賊貴。
這也不是那些地痞無賴突然轉了性子,或者說頓悟了,而是昨夜的動靜,鬧得實在太大了,以至於,整個南海城,等到天亮的時候,都是戰戰兢兢的。除非萬不得已,誰都不敢邁出家門,就是那些平日裡強勢的豪族,這一次也是老老實實的躲在家裡,不敢支吾一聲。
南海太守府外,有一片巨大的空地,這裡,原本是區景親衛訓練的地方,如今,已經積滿了男男女女,看人數,不下數百人。這裡面,有年輕貌美的小娘子,又半老徐娘的中年寡婦,自然,最多的,還是一大羣滿臉皺紋的老大爺,老大媽,還有少量的,肥肥胖胖,動一動就氣喘的中年大胖子。
一夜之間,城中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物,、全部都到齊了。當然,這個來的方式嘛,就有些那麼不太愉快了,很多人,都是大半夜被凶神惡煞的軍卒撞開門,二話不說,一條鏈子鎖住了拿來的。
什麼,還想抵抗,告訴你,東窗事發了,現在全城大軍齊動,就是你武藝天下第一,也逃不過一個死字。乖乖的,不情不願的,男男女女數百人,就這麼大着膽子,縮着身子,一大早,站在冷颼颼的校場上,等待命運的審判,而那個掌握他們命運的男人,還舒舒服服,懶洋洋的窩在被窩裡,想着如何破解象兵的事情。
劉尚是被一陣大力的敲門聲驚醒的,敢這麼大力的敲門,不用說,一定是劉曄無疑了。也只有劉曄,太史慈以及甘寧三人,纔有這種特權,或者說優待,能夠不經過劉七,直接敲響劉尚的門。
“進來吧,門沒鎖!”劉尚半坐起來,依然窩在被窩裡,昨夜實在是冷的夠嗆,他還想再溫暖溫暖。他的頭,很自然的靠在一個侍女的胸脯上,總是不老實的蹭來蹭去,趁機佔點小便宜。完完全全,同昨夜那個威武的輔國將軍,大相徑庭。
“我的主公啊,外面都鬧翻天了,你還有心思睡覺。”劉曄苦笑一聲,看到劉尚這幅憊懶的樣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不說城內的混亂,就是外面,士燮的大軍還在耀武揚威的叫罵,最起碼,你劉尚也該表現出一副知道了的樣子嘛,就是不沮喪,也該愁眉不展啊,這麼還有閒心調戲侍女。
“城內怎麼了?”劉尚愣了愣,急忙坐直了身體,一下子走下牀,那個侍女急忙尋了衣衫,給劉尚披上。
“主公昨夜可曾下令,大搜城中浮屠教的信徒,如今,整個南海的浮屠教徒,已經全被抓了起來,就圍在外面,等候主公發落呢?”
“抓捕?遭了!”劉七一拍腦門,卻是哭笑不得,這纔想起,自己昨夜只下令讓劉七搜出城中的浮屠教信徒,卻忘了交代清楚了,不用說,劉七明顯是會錯意了。
這時候,自然不好在待在慢騰騰的用膳,隨意尋了一塊桌上昨夜用剩的糕點,劉尚一邊走,一邊對劉曄笑道:“子揚休息了一夜,可有想到對付象兵的法子?”
劉曄笑了笑,根本不給劉尚賣弄神秘的機會,道:“主公抓這些人來,可是爲了破解象兵所用?”
摸了摸鼻子,劉尚有些不甘的說道:“子揚果然長了顆玲瓏心,一點就透。”
“也是主公承讓,你不提,我也不會知道。我聽說,浮屠教與象兵,都是身毒那邊傳過來的。”劉曄謙虛了幾句,也間接的暗示,他已經明白了劉尚大搜南海的用意,雖然,他還沒有想透,劉尚會如何利用這些人。
劉尚點點頭,笑道:“如今士燮的最後依仗已經露面,我們若是不還以顏色,趁機打得他滿地找牙,實在對不起我風餐露宿,勞師遠征之苦。”
“那麼,主公的對策是?”劉曄一箇中原人,能夠知道身毒,已經是極爲博學了。見到劉尚彷彿一夜間就找到了破解的辦法,也是極爲好奇。
劉尚也不賣關子,只是很簡短的說道:“天生萬物,相生相剋,大象固然強大,但是,有一樣東西,卻是它天生的剋星,不然,現在全天下,早就是象兵的天下了,如何輪得到戰馬?”
“還請主公賜教。”劉曄很感興趣的問道。
“獅子!”劉尚冷冷的突出兩個字,彷彿,他就是一頭即將甦醒的雄師。
“獅子?”劉曄細細回想,腦子裡好像聽過,卻明顯搞不清它的形狀。
“沒錯,就是獅子,這是大象的天敵,也是草原上的王者!”劉尚很肯定的點點頭,在親衛的簇擁下,極度自信的往前走出。
不出所料,南海城中,見過獅子的果然不少,還有許多獅子的完整皮毛,被人收藏,這也省了劉尚許多的功夫,直接下令尋來木料,集中全城的工匠,在十倍工錢的刺激下,南海城的工匠,僅僅用了一日夜的時間,就造出數百頭威猛的雄師,又用野獸的皮毛,細細的裝扮,雖然依然距離真正的雄師,還是有很多的差距,但是,從遠處看上去,這些純由木塊拼湊的獅子,依然栩栩如生,威風凌凌。
軍中的武將,得知劉尚找到了破解戰象的法子,也是很感興趣的跑了過來,看個稀奇。只是,看着那些木訥的獅子,大家的表情,又是有些猶豫,對於劉尚說得獅子克大象,他們倒是相信,只是,問題是,面前的可是假獅子,外面的卻是真大象,這些木頭,真的有用嗎?
太史慈資格最老,也最先提出自己的疑惑,道:“主公,這些獅子好看是好看,但是假的畢竟是假的,萬一它們不管用,不是白白的惹士燮笑話。我中原地大物博,何不暫時掛上免戰牌,再派人往各處捉幾頭真的獅子過來?”
苦笑着搖了搖頭,劉尚也不解釋,而是反問道:“那麼,子義知道大漢各地,哪裡出產獅子嗎?”
“這….”太史慈想了想,還真是,這種東西,他雖然聽過,這一次,纔是完完整整的見過,不用想也知道,這東西是域外的。
輕輕的撫摸毛茸茸的假獅子,劉尚的眼中,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堅定,他環顧了周圍的將校一眼,很肯定的說道:“戰場之上,決定勝負的,永遠是人,而不是什麼大象,或者獅子,這些東西,或者騙不到士燮,倒是,偏偏那些大象,卻是足夠了,你們要做的,就是在大象被獅子嚇住的時候,奮力殺敵!”
“我等誓死以報主公!”太史慈,魏延。徐晃,還有很多很多的將校,彷彿也被劉尚的堅定感染,高聲唱和道。
滿意的點點頭,劉尚的心中,偷偷的鬆了口氣。一開始,他還擔心這個方法,手下的將領不會理解,或者說不敢冒險,但是,他明顯低估了手下的冒險精神,不單是魏延與楊阿若眼神興奮,就是徐晃與太史慈,也彷彿被感染了一般,眼中,難得的露出一抹狂熱。
是啊,以假退真,這個計策要是真的成了,這一戰,必將能夠載入史冊,而他們,作爲事件的參與者,每一個人,都是留下或輕或重的痕跡,也許,金銀財寶不能令的驕傲的他們動心,但是,永垂不朽,流傳千古,永遠是武人一生最輝煌的成就。
更何況,即將帶領他們創造這個輝煌的,還是他們的最信任,也願意追隨的主公,僅僅這一點,就完全可以讓他們放下擔憂,放心大膽的賭一把。
統一了意見,劉尚在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直接重賞有功的工匠,又把那數百頭獅子,妥善的放在城中,準備明日大戰所用。而且,窩囊了一天,時時刻刻聽着城外不停的謾罵,劉尚的心裡,也是極度的窩火,當即手書一封,傳在弓箭之上,直接射出了城外。
罵戰的軍卒撿到,急忙傳回軍中。這時候的士燮,意氣風發,正同區佔開懷暢飲。看到劉尚信上那大大的決戰二字,不由輕蔑一笑,冷聲道:“這個豎子,吃了一次虧還不夠,還想同我決戰,正好我也擔心攻城死傷過多,你既然出來找死,我就成全你!”
一旁的袁微,依然有些憂慮,好心勸道:“劉子揚天下智士,奇謀不斷,主公還是小心一些。”
重重的喝乾杯中物,區佔斜着眼,大手揮舞道:“你們這些酸文人,就是算計這算計那的,實在不痛快,我們的手裡,可是有着無敵的戰象,就是他計謀再多,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那也是笑話!”
“殿下說得好,我敬你一杯!”不知道什麼時候,士武竟然同區佔成了好兄弟,兩人勾肩搭背,談的極爲投機。
有了區佔的信心支撐,士燮再不猶豫,直接拿起筆墨,狠狠的批覆:明日決戰!隨後,又派人快步送往南海。
要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啊,非親非故的,占城人哪裡會那麼好心全力出兵,一切都是利益,而這份利益,偏偏是從他士燮手中讓出的,想一想就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