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綜見賴恭愁眉不展,問明緣由,不由失笑,道:“賴公無須擔心,高翔出兵,原本乃是機密,我們既然泄露出去,劉尚豈能沒有準備,如果我所料不假,劉尚此來,攻打蒼梧是假,襲擊高翔纔是真的,我們只需靜待戰果,然後伺機發難就可。”
賴恭還是有些擔心,問道:“若是劉尚戰敗了呢?”
薛綜一愣,隨即嘆氣道:“若是如此,劉尚必將四面受敵,豫章也必然成爲一片死地,就是劉尚再英明神武,也將無力迴天。我們投奔,不是自取死路嗎?與其如此,還不如散了兵馬,返回中原,天下之大,難道還沒有我等容身之地嗎?”
賴恭也跟着嘆息,聽說要解散自己辛苦召集的兵馬,變爲白身,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沉聲道:“若是我們傾力相助,何愁蒼梧不破,吳巨不滅!”
薛綜大驚,急忙阻攔道:“賴公不可,除非劉尚先打敗高翔,否則,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平日裡吳巨就對我們防備嚴密,更何況是戰亂時期,更不可能輕易放鬆。只有打敗高翔,城中軍心混亂,人人自危之時,我們纔有發動的機會。而且,劉尚善於以弱勝強,部下能人輩出,未必不能解此危局!”
賴恭沉吟一番,到底還是信任薛綜的眼光,放棄了冒險的打算。他也知道,就是自己這幾千人中,也可能有着許多吳巨的探子,一旦不能一擊成功,他官沒有當成,就會被吳巨的士卒亂刃分屍了。不過,賴恭還是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就是把這件事透露給司馬芝,至於司馬芝到底會如何做,他就不用操心了。
當即,賴恭選了一個親信家人,暗中到城中一處民宅,傳遞消息。司馬芝不敢怠慢,又派了探子,給劉尚通報最新的情況,以及這些天探明的城中軍隊佈防情況。
探子行到半路,正撞到行進的大軍,急忙跑入軍中,呈上信件。劉尚看過,依然遞給劉曄,笑道:“軍師果然神機妙算,看來這賴恭,確實心向我等。原本我還有些擔心賴恭同吳巨聯合起來設計,現在看來,其人卻是有些誠心。”
劉曄也笑道:“既然如此,主公可催動大軍,急速進兵,防止吳巨出城接應。”
旁邊衆將,早就迫不及待,紛紛看着劉尚,等候發令。劉尚取出令箭,就令徐晃率領破軍營爲先鋒,殺往蒼梧城,魏延領兵五千,並兩萬降兵,作爲後軍,押運錢糧,自己坐鎮中軍,帶着太史慈等將,全速進軍,也是往蒼梧趕去。
一路上,錦旗遮天蔽日,馬蹄震動地方,沿途散居越人部落,見之心驚。紛紛避往深山躲藏。蓋因去年,蒼梧等地越人曾經趁着中原大亂,攻打縣城,奪取糧食,所以,看到劉尚大軍經過,還以爲中原派兵前來進剿,哪個不怕,都是躲的遠遠的。
徐晃作爲大軍先鋒,一路上快馬加鞭,只用了半日,直趕到蒼梧城外五十里,才下停住戰馬,選了險要處,劈開草木,作爲大軍紮營所在。
城中探子得知,飛速報於吳巨知道。聽到劉尚大軍已經殺到,吳巨急忙點齊兵馬,下令關閉四門,自己更是親自帶着衆將,登上城頭。
這時候,徐晃也是選好了地勢,確定了紮營的範圍,他是先鋒,又是輕裝,沒有攜帶器物,自然不好紮營,等到士卒休息好了,馬力恢復,徐晃翻身上馬,一直殺到城牆箭射之地,然後,開始繞着城牆奔跑,窺視蒼梧虛實。
蒼梧城頭,許多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騎兵,紛紛伸出頭來,探頭探腦的張望。吳巨也是好奇,等到徐晃大軍繞到自己這邊,不由得靠近城牆,想要看個仔細。正好徐晃打頭,只見今日的徐晃,穿着一件玄鐵黑金甲,提着一柄亮銀宣花大斧,馬匹漆黑,斧刃雪亮,奔跑間,蹄聲隆隆,靜止時,穩如山嶽,身後騎兵,前後左右,四四方方,左轉右拐,整齊劃一,渾如一體。
吳巨見了,透體冰涼,暗思這樣的精銳騎兵,即使荊州,也不曾見到,劉尚是如何練出來的。旁邊的區景、木離也是對視一眼,同時心有餘悸,暗道若是當日劉尚派出這支騎兵出城追殺自己,恐怕他們早就死了。心中,沒來由的冒出一股子劫後餘生的慶幸。
也有那不信邪的,或者說,嫉妒的,酸溜溜道:“光是好看有什麼用,恐怕都是些花架子,一觸即潰。”
旁邊的賴恭,見了城外雄壯的騎兵,心裡卻是一動,恰好聽到有人狂言,不由笑着對吳巨說道:“敵軍遠來,不知道愛惜馬力,卻繞城觀我虛實,我等四萬大軍在此,若是任由這區區數千人耀武揚威,而龜縮城中不動,恐怕惹人恥笑。”
吳巨詫異的看了賴恭一眼,暗道居然給自己出謀,不過,他想了想,也覺得有理,而且,這些騎兵的出現,顯然對城上的士卒有些影響,他也不想弱了氣勢,於是問身邊衆將道:“誰願出城驅趕這些騎兵?”
衆將面面相覷,都道:“他們四條腿,我們只有兩條腿,就是出去,如何能夠趕的着?不如準備強弓硬弩,不讓他們靠近就是了。”
賴恭冷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吳巨恰好看見,自覺失了面子,有些惱怒的道:“我又不是讓你們追趕,只需引誘他們進入弓箭射程,然後亂箭齊出,挫其銳氣即可!”
衆將聞言,都是有些猶豫,又探頭看了看城外的騎兵,這時候,徐晃已經停下大軍,立在城外,又有數十名嗓門大的,靠得近了,張口就是大罵道:“吳巨鼠輩,有種的出來一戰,縮頭的是烏龜!”
又有那惡毒的,橫眉立目,就是下了馬,當即對着吳巨撒尿,大聲笑道:“姓吳的娘們兒,不敢出來,就喝了地上的黃湯,我等自然退兵!”
城頭之上,吳巨聽得真切,那臉色,當即是一陣青,一陣白,他自從當上太守之後,何曾受過如此羞辱,當即是惡狠狠的轉身,盯着衆人道:“你們誰願出城一戰?只要斬殺這些軍卒!”
所謂主辱臣憂,吳巨手下,到底還是又那忠心之人,沒有跟劉尚的軍隊交過手,也不知道深淺,當即,一個年輕的校尉走出來,大聲稟道:“主公勿憂,我願意出戰,殺光這些粗鄙之人!”
吳巨大喜,張眼視之,卻是家中族子,名喚吳石,其人自有勇猛,打小跟在吳巨身邊,極爲忠勇。
當即,吳巨賜酒一杯,撫摸吳石後背,勉勵道:“不愧是我吳家子弟,你儘管前去,只要驅散了這些軍卒,我封你爲蒼梧都尉!”
衆人聞聽,都是心頭火熱,看着吳石的目光,紛紛羨慕。吳石也是鬥志昂揚,緊了緊身上甲冑,就選了五千兵馬,以一千長矛手在前,隨後之人,都是備有強攻硬弩,他也是知道,敵軍都是騎兵,來去如風,自然要準備妥當。
蒼梧城門,也是緩緩打開,吳石爲了顯示威風,一馬當先,帶着五千人蜂擁而出。城外的徐晃,早就看見,他之所以派人罵戰,就是爲了引誘敵軍出城,畢竟,若是先鋒,卻殺不得一個人,他的臉上也是無光。這一次,雖然不是吳巨出來,徐晃依然是抖擻精神,排開陣勢,看到一個將領模樣的衝在前面,他也是一催馬腹,那馬兒嘶鳴一聲,飛速衝出,徐晃坐於馬上,高聲怒喝道:“來將通名,徐晃手下不殺無名之人!”
吳石正要佈陣,見到對面一人衝來,也是隨即迴應道:“敵將休狂,蒼梧都尉吳石,前來斬你!”這個吳石也是看重名利,還沒有取勝,已經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加官進爵了。
徐晃哪裡管這些,怒喝出口,只是吸引敵將注意,趁着敵將回話,來不及指揮士兵佈陣,徐晃早就殺了過來,雖然吳石的部下反應過來,亂箭射出,但是稀稀拉拉,被徐晃閃過,胯下黑馬飛奔而來,對這吳石就是一斧,吳石大驚,急忙挺槍迎上。兩邊看到主將交鋒,害怕傷到自己人,都是不敢放箭,兩人鬥在一處。徐晃且戰且退,裝出斧法散亂的樣子。吳石信以爲真,加緊進攻,步步緊逼,不知不覺,殺到弓箭射程的邊沿。
徐晃看到差不多了,氣沉丹田,爆喝一聲,彷彿平地裡打響一個悶雷,震的吳石身體一抖,手裡長槍也是慢了一拍,被徐晃手起斧落,一下子把吳石劈成兩半,戰馬受驚,拖着吳石半邊身體,就往城中跑去。城外的敵軍頓時大亂,也紛紛轉身就跑,徐晃也不追趕,只是約束衆軍,緩緩退到弓箭射程之外,又是派人罵戰!
城樓之上,吳巨也是由喜轉悲,隨即面如土色。吳石可是他手下最強的武將,沒想到幾下子就被徐晃殺了,如何叫他不心驚肉跳。城中將校,也是紛紛膽寒,看向城外那些騎兵,也是極爲的驚懼。誰還敢出戰。
徐晃令人叫罵了三個時辰,吳巨只是推脫吳石身死,回城準備後事,至於那些叫罵,他雖然惱怒,也只能裝聾作啞,一心指望匯合了高翔,再來報仇。徐晃見城中兵馬不出,只得收兵後退,只留下吳石一半的屍體,暴露在城外草地之上,看上去格外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