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易的“吶喊”,在場的官員紛紛點頭,其實許多人都能看得出來,一個沉澱之後東山再起的袁術,絕對要比當初腦子一熱就喊着稱王的袁術要可怕的多。
至於陶謙這個徐州之主更是糾結,李易要打袁術,他是非常願意支援一把的,可問題是,李易要從徐州動兵,這讓他實在負擔不起。
察覺到衆人似乎已經比較偏向與袁術開戰,李易暗暗點頭,繼續說道:“所以,我向陶使君舉薦糜兄爲廣陵太守,之後我移兵廣陵,以廣陵爲根基向揚州進軍。”
話音方落,四周就是一陣竊竊之聲,此時衆人已經明白了李易爲何要舉薦糜竺,同時他們也在計算,李易如果借用廣陵的話,徐州承受的負擔到底有多少。
李易頓了頓,留給衆人一個短暫的思考時間,然後聲音放低,慢慢道:“我知道,這次曹操進犯徐州,對徐州損害很大,無論是百姓,還是財物,都到了傷筋動骨的地步,特別是彭城一地,更是近乎全毀,我前段時間駐軍蘭陵,對此也是知之甚詳。”
“唉!”
李易滿是悲憫的嘆息了一聲,道:“我知徐州情況不好,百姓艱難,所以,我縱然決心討伐袁術,卻不願因此就讓徐州百姓揹負負擔,否則,這與剜肉醫瘡,又有何差異?”
聽李易說到這裡,許多徐州官員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了地,之前他們是真的怕李易要硬拉着徐州去跟袁術拼命,不過現在李易既然當衆表示了不會讓徐州百姓遭罪,那麼也就是說,大家最擔心的問題就不存在了。
於是,衆人看着李易的神色重新變得和善了起來,同時也帶着濃濃的疑惑,不知道李易的這一仗究竟是想怎麼打。
就在李易要繼續講下去的時候,陶謙輕咳了一聲,一臉唏噓說道:“襄侯年紀雖輕,卻是時時不忘百姓生計,有此仁心,老朽也是欽佩,諸君,今後當以襄侯爲楷模!”
“我等受教!”
一衆徐州官員紛紛向着李易行禮,在李易謙虛還禮之後,陶謙臉色一板,又道:“只是,襄侯要討伐袁術,此乃國家大事,襄侯爲漢臣,要爲天子盡忠,而老夫同樣世受皇恩,那袁術作亂,老夫也是恨不得提三尺劍,斬那惡賊頭顱,奈何實在力有不逮罷了,幸好在有襄侯在,不然老夫都無言忝居這州牧之位了。”
李易趕忙謙虛道:“使君這說的是哪裡的話,易爲徵南將軍,討伐袁術不過是做些分內之事罷了。”
陶謙搖搖頭,忽的拉住了李易的手臂,提高聲音說道:“如今徐州雖被曹操屠戮,無力出兵支援襄侯,但襄侯既要討伐國賊,此乃大義,老夫願意籌糧二……三十萬石,供襄侯大軍使用!”
說出三十萬石的時候,陶謙感覺心都在流血,徐州現在是真的窮。
只是剛剛李易聲情並茂的說了袁術的可惡,又表示了自己的殺賊決心,陶謙與李易同爲一州之主,李易那邊要拎刀子跟袁術拼命,而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如果什麼都不表示一下的話,他自己都感覺臉沒地方擱,甚至,那些心向漢室的官員還會跟他離心離德。
所以,陶謙便一咬牙拿出了三十萬石糧食,算是在討伐袁術的事情上出了力,最起碼不會被人詬病。
不過,陶謙的這個決定也算是提前給李易劃下了道道,告訴李易,他真就這麼多了,再想從這裡多要,沒有了!
李易此時卻是有些意外,此行他壓根都沒想過從陶謙手裡要糧食,畢竟人家也不容易,所以,這三十萬石糧食完全就是意外收穫。
李易想了想,沒有直接手下陶謙的饋贈,而是問道:“我知徐州缺糧,陶使君此時還贈我三十萬石,今後徐州可還能週轉,百姓可會捱餓?若如此,恕易不敢承受使君好意。”
李易此話一出,頓時就讓許多人再次高看了他一眼。
換個人看到這三十萬石糧食,怕是眼珠子都紅了,可李易呢,人家雖然也需要糧食,但最先想到的還是他們徐州的百姓會不會捱餓,或許有些迂腐,但這種想法卻是絕對值得褒獎的。
陶謙也是詫異於李易的回答,甚至讓他感覺到羞愧,畢竟三十萬糧食雖然很肉痛,但距離他的極限還有這一段的距離。
陶謙目光復雜的看着李易,過了一會忽然笑了出來,大聲道:“襄侯果然是天下第一仁義之人啊,諸位,可心服?”
衆人聞言,紛紛向着李易拜道:“襄侯仁義!”
“唉,豈敢,諸位快快免禮。”
李易還禮,對着衆人虛扶,他是真的有些慚愧,因爲他問陶謙的原因是怕陶謙打腫臉充胖子,然後將他未來的子民給餓死了,沒想到卻是把這些人給感動的不要不要的。
衆人起身之後,李易轉身對陶謙說道:“不瞞使君,今次征戰揚州,我是準備自行籌糧的。”
陶謙一怔,旋即想了什麼,轉頭看向了糜竺,這位可是徐州的大戶,雖然不知糜家手裡還有多少糧食,但肯定不會比他府庫裡的少就是了。
只是陶謙卻很懷疑,糜家究竟捨得給李易拿出多少糧食來,畢竟在陶謙眼中,商人都是非常貪婪的。
李易繼續道:“糜兄家中經商,我在荊州也小有積蓄,所以,我準備以廣陵爲根基,託糜兄以錢財向徐州各地大戶購糧,我粗略估算,如此所得糧草,當足夠我五六月之用,然後,就要看戰事是否順利,如能多下幾處城池,再得幾十萬糧草,揚州之戰,便穩妥了。”
陶謙聞言,卻是神色有些沉重,他張了張嘴,有心提醒一下李易,可看看在場衆人,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大漢爛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是沒有道理的,就徐州這次遭難來說,按理來講不管是各級官員,還是當地世家,都應該齊心協力共渡難關纔好,可事實上呢,那些手裡屯着糧食的大戶卻是渾然不顧百姓死活,居然趁着這個時候狠提糧價,只是幾個月時間過去,徐州糧價比之戰事之前居然漲了五倍不止!
在這時候李易想從世家手裡買糧,原本能買六個月糧食的錢,現在能買到兩個月的就很不錯了,這還是那些世家給李易面子,願意讓利的情況。
作爲徐州牧,陶謙對這種情況是非常不滿的,但他卻無力改變,他可以憑藉一己喜怒將張昭下獄,但讓他跟世家這個大羣體作對,陶謙真的做不到,也沒那個勇氣。
所以,陶謙只能在心裡嘆息一聲,打定主意李易要是真到了爲難的時候,他再咬咬牙,支援一把好了,如此,也算是對得起李易了。
李易卻是不清楚陶謙的想法,徐州的糧價上漲他也是知道的,因爲最初的時候糜竺就是其中主要推手之一,不過李易沒參合,他暫時還不想與世家之人爭利,至於他說的購買糧食,其實只是模仿後世的洗錢,通過糜家的渠道將下邳的那些糧食合法話,讓他可以拿到明面上來用。
值得一提的事,在得知李易要出兵揚州之後,糜竺就停止了糧食的售賣,並決定將糜家的存糧全部送給李易使用,甚至他還要傾盡家財爲李易向其他世家購糧,可以說,糜家已經是如同歷史上支持劉備那樣,對李易再無絲毫保留。
糜家的態度讓李易非常感動,不過他只是收下了糜家的糧食,並沒有讓糜竺繼續花大價錢買糧。
因爲李易自己並不缺糧,他擔心的是秋後到明年這段時間,徐州揚州兩地會出現大範圍的饑荒,那種窟窿太大,就算把糜竺賣了也填不起來,所以,真出現那種情況的話,李易打算向地方上的世家“求”糧,求得來,大家是好朋友,求不來,那就別怪他無所不用其極了。
說完了糧食的事情,李易接着道:“出兵揚州,民夫腳力自然需要許多,原本我很是爲此犯難,但聽說下邳,廣陵兩地有許多逃難的百姓正在等待官府安置,所以,我想要與使君商議,從中招募五萬青壯爲我運輸糧草,其中一切用度都由我來解決,也算是爲使君分擔壓力,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哦,這樣啊……”
陶謙微微沉吟,他原本是很想直接答應的,但他畢竟是一州之主,做決定必須要過一下腦子,更別說如今徐州正是正需人手的時候。
眼看陶謙想的時間有些長,別駕趙昱輕咳一聲,道:“使君,屬下以爲可行。”
陶謙聞言看看趙昱,又看向李易,道:“實不相瞞,我自然是願意相助襄侯的,只是考慮到春耕,所以有些遲疑罷了。”
未等李易開口,趙昱便道:“使君,春耕的確需要人手,可是,唉,許多人怕是已經不敢再回彭城了。”
陶謙默然,片刻後嘆息一聲道:“好,就依襄侯之意,唉,要不是襄侯,一時我也不知該如何安置他們纔好。”
李易搖搖頭道:“天下百姓皆是漢家子弟,易與使君同爲大漢之臣,所以一些力所能及之事,該做,自然就要做了。”
陶謙用力點頭,雖然口中無聲,但目光中卻滿是讚賞之色。
瞧着李易與陶謙對上眼了,一旁的王朗笑道:“如此的話,使君,我等是不是可以祝賀子仲高升了?聽說他府中美酒甚多,王某已經是惦記許久了。”
陶謙聞言,心情也好了許多,鬆開一直拉着李易的手,哈哈笑道:“好,子仲,即日起你就……”
陶謙正要宣佈任命,卻聽“砰”的一聲,廳堂的門被人撞開,一個侍衛帶着一個僕役打扮的人,快步走了進來。
陶謙的話被打斷,頓生不快,特別還有李易在場,侍衛無禮丟的便是他的面子,於是冷聲喝道:“何事!”
那侍衛知道陶謙生氣了,趕忙向着陶謙拜下,大聲道:“啓稟使君,下邳急報,下邳笮國相,以及十數名下邳官員被人害了性命,下邳大亂!”
“什麼!”
“這怎麼可能!”
“消息哪裡來的,是真是假!”
忽的聽到這個駭人的消息,衆人先是一靜,跟着就是齊齊發出了驚呼聲。
“禁聲!”
陶謙臉色漲紅,呵斥了一聲讓衆人安靜,然後快步走到那侍衛面前盯着他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易看着這一幕,眯了眯眼睛,隨後一臉凝重的站到了陶謙的身後,雖然沒有出聲,但看上去也是對此事頗爲緊張。
那侍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指着與他一同進來的那個人說道:“這是下邳陳家的人,消息便是他送來的。”
陶謙轉頭,看着那人,目光灼灼,相比平日,這時的陶謙才真的像是一位州牧。
那人不等陶謙問話,便雙手呈上一物,道:“小人是少家主親隨,這是印信憑證。”
陶謙不等侍衛伸手,便直接拿來打開,只見上面有着陳登的私印,算是確認了這人的身份。
深吸一口氣,陶謙沉聲問道:“下邳究竟發生了何事,你若是胡言亂語,我饒你不得!”
“小人不敢!”
那人趕忙對着陶謙拜了一拜,這才起身說道:“就在三日前,笮國相到城外寺中準備佛會之事,不料突然有幾百強人殺至,國相當時只帶了數名護衛,不敵,被強人所擒,強人得知國相身份,便以國相性命爲要挾,讓城中官員送出錢糧抵換國相性命,只是還未等城中做出迴應,國相便被那些強人給殺了,寺中僧人,以及國相同行官員也被屠戮殆盡。”
一個徐州官員忍不住問道:“這是爲何,他們明明是求財啊,爲何還要下殺手!”
那人解釋道:“少家主得了消息趕到之後,找到一個藏在茅房下逃過一劫的僧人,被告知那些強人原本的確是要等待城中送來贖金的,但之後不久,他們就發現寺廟之中財物竟然堆積如山,數目要遠超索要贖金,強人首領惱怒,認爲這是相國與和尚故意欺瞞與他,於是便下令殺人,之後就帶着寺中財物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