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外,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的行軍,李易所率中路大軍,終於和張遼的前鋒在襄陽城北門外匯合。
因爲李易早有交代,張遼雖然只有七千人,但營盤卻開的極大,足足能夠容納三萬人,其中軍帳也都安札妥當,看上去就等着李易的大軍直接入住。
然而,讓人疑惑的是,李易的大軍到後,儘管夜色已深,李易卻不許士兵們進入軍帳歇息,而是讓他們在大營的點將臺前盤膝坐下,分發乾糧,不管是否飢餓,全都要吃下去。
衆將士心中非常好奇,但軍規嚴格,而且有吃有喝的,也就沒想太多,只是用飯結束,眼瞅着都已經過了亥時,衆將士這才感覺有些不對,似乎要有大事發生。
嘩嘩譁……
隨着一陣甲冑摩擦的聲響傳來,衆將士尋聲望去,只見李易一身戎裝,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校場之內,帶着張遼,典韋,文聘等將向着點將臺方向走去,將士們見狀,紛紛打起了精神,不用那些將軍下令,便自動起身向李易行注目禮。
呼呼呼……
等李易走上高臺,四周適時的亮起了上百隻火把,將整個校場映照的一片光亮,李易的一聲銀甲,也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片金芒,格外的顯眼。
至於其他將領,因爲戰時是要衝鋒在前的,雖然甲冑齊全,卻不會像李易打扮的那麼光鮮,卻是剛好襯托了李易的主帥位置。
李易走到高臺邊緣,來回走了幾步,看着臺下的將近兩萬精銳,忽然朗聲問道:“昔日長安忠義軍將士何在?”
校場上大約出現了不到兩個呼吸的安靜,然後便聽見有人不斷回道:
“末將在此!”
“小人見過主公!”
“我等在此!”
……
上千人不斷響應,李易目光掃去,笑道:“昔日爾等戴罪之聲,被吾責罰,後又編入忠義軍,當時對李某可是多有抱怨,現在李某要問,你們心中可還有怨氣?”
“不敢。”
“末將不敢”
……
那些忠義軍的老人們自然紛紛搖頭,李易笑了笑,指着站在靠前的一個軍侯,問道:“李某記得你,當初想要劫掠路人行囊,被某抓了個正着,念在你未遂,只是將你打了一頓,然後丟入了忠義軍‘改造’,呵呵,當初你可是倔強的厲害,現在可還怨某?”
那軍侯臉一紅,當即對李易下拜,道:“小人當初愚鈍,不知是非,不明善惡,仗着些許力氣就恣意妄爲,現在想想,仍舊萬分後悔,幸好有襄侯當頭棒喝,這纔沒有鑄成大錯。”
“而且,自從入了忠義軍,跟隨襄侯之後,襄侯讓我等識字,明理,更帶我等剪除國賊,使忠義軍之名名揚天下,小人也從一名小卒成爲忠義軍中軍侯,將來縱死,也無愧於泉下父母!”
不少忠義軍的人紛紛點頭,這個軍侯說出了他們的心聲,忠義軍的班底可不就是被李易抓軍紀拎出來的人麼?
這些人本以爲將來一切就此完蛋,結果跟了李易幾個月,就讓他們掀翻了董卓,兵不血刃名揚天下,現在想想,依然如同夢幻一般。
也正是因此,忠義軍那些人對李易的忠誠度非常高,畢竟這樣的主將能讓士卒信服。
這時,旁邊又有一個隊長出列說道:“小人原本只是尋常軍卒,本以爲會就此渾渾噩噩了卻一生,萬幸跟隨襄侯,這才能夠建立功績,如今在軍中已有隊長軍職,追隨襄侯到南陽後,還成家娶妻,襄侯對小人有再造之恩,是以小人對襄侯不敢有怨,只恨自身無能,不能報答襄侯再造之恩!”
“對,襄侯便是我等再生父母!”
“小人原爲襄侯赴湯蹈火!”
……
之前的軍侯是李易安排的,這個小隊長卻是自己忍不住站出來發言的,而且效果似乎更好,一下就引起了共鳴。
李易擡手輕輕往下壓了壓,又對這兩人輕輕點頭,特別是後者,然後說道:“當初,我決意領兵討伐董卓,便曾經對爾等說道,要帶諸位建立功勳,要帶諸位搏一場富貴,上蒼庇佑,我等一戰成功,可以青史留名,而昔日丁卒,今日已經多爲伍長,什長,甚至還有軍侯,校尉,吾今日再見諸位,甚是欣慰,然而——”
李易忽然提高了音調,問道:“爾等既然身爲大丈夫,只是區區軍侯,校尉,難道爾等就滿足了嗎?”
臺下又是一靜,片刻後忽有人大聲道:“我等願跟隨襄侯建功立業!”
“我等願跟隨襄侯建功立業!”
……
有一個人帶頭,其他人紛紛吶喊了起來,李易見狀,目中滿是滿意之色,大聲道:“好,既然爾等有此雄心壯志,李某也不吝嗇,今日便有一個機會,只要爾等奮勇殺敵,莫說區區軍侯,校尉,就是做真正的將軍,甚是封侯都未嘗不可!”
一聽李易說封侯拜將,衆軍士頓時聒噪了起來,雖然李易畫的餅是每個將軍都會拿出來的,但李易曾經帶領他們做到過,所以,他們知道這個餅不是說給他們聽的,而是真的能吃到的。
不過,對於這些忠義軍老人們期待的目光,李易沒有解釋,而是看向了那些有些茫然的大多數,也就是到襄陽後陸續招的兵。
之前李易的話是針對忠義軍老兵們說的,這些人可沒包括在內,因此自然有些迷茫。
等校場再次安靜後,李易指着後面的大多數人問道:“爾等刻在疑惑,李某適才爲何當着爾等的面,說起昔日忠義軍舊事?”
下面傳來一陣嗡嗡聲,顯然是在小聲討論,因爲大多數人都不明白,個別猜到的也不太敢確定。
李易繼續說道:“爾等之中,有尋常南陽百姓,有豫州黃巾舊部,有其他各地逃難之人,承蒙諸位信得過李易,加入李某麾下,而李某也不是不義之人,既然諸位選擇李某,李某也會給諸位一個前程!”
李易伸手指了指忠義軍那些老人,又指向張遼,朗聲道:“自李某決意爲天下掃除不平,直到如今,不到兩年時間,不算李某自身,僅僅麾下已有兩人封侯,從微末中提拔軍侯之上將官,數以百計,而這只是之前,將來還會更多,諸位只要如同他們一樣,按照李某所指方向,奮勇拼殺,將來必然能夠光宗耀祖,封侯拜將也不是不能!”
李易話音剛落,就見下面的士卒呼啦啦的跪下了百十來號人,也就是李易安排的“託”,口中紛紛叫喊道“我等誓死追隨襄侯”。
有了這些人帶頭,不消片刻功夫,上萬人全都拜了下去,也紛紛喊出了效死之語。
這些士兵本身對李易的認可度就很高,不光是李易的名聲還有威望,跟是李易給了他們的生活,讓他們能吃飽飯,不用餓肚子。
但李易深知,用溫飽做誘餌可以讓人聚攏在他身邊,但想要這些人爲他效死,爲他征戰天下,必須拿出更具誘惑的東西才行。
用愛發電,談理想,談大義,這些東西能忽悠一時,卻難保長久,所以,李易直接拋出名利,讓這些軍卒知道,跟着他李易拼殺,是有前途的,而且有忠義軍的例子在前,很容易就可以讓這些軍卒相信。
感覺到軍心已經可用,李易擡手虛按,讓衆人安靜,深吸一口氣,嚴肅道:“諸位,今次出兵之前,李某並未登臺點將,因此,路上許多將士心中抱怨,不知今次到底是與何人作戰,不過,如今時辰已到,李某也就無需再對諸位隱瞞。”
李易頓了頓,喝道:“典韋!”
典韋出列應道:“末將在!”
“請天子詔書!”
“喏!”
典韋應聲,旋即從隨身攜帶的木匣中取出那道聖旨,李易接過,雙手託舉,對着北方鄭重拜下,其他將官與士卒見狀,也紛紛下拜,然後就聽李易朗聲說道:“揚州袁術,擅自稱王,此舉與謀反無異,然而荊州牧劉表才能拙劣,連戰連敗,有損國家威嚴,於是,朝廷任命李某爲徵南將軍,節制荊州兵馬,剿滅逆賊!”
這還是李易的徵南將軍之名頭一次公然亮出來,無論是上面的將官,還是下臣的士卒,一時間全都是興奮非常,因爲他們是跟着李易的,只有李易的地位高了,他們也纔能有更大的奔頭。
典韋當即喊道:“末將誓死追隨徵南將軍!”
張遼等人見狀,也紛紛接上,原本還有人想對天子謝恩的,但被這麼一帶,幾乎每個人都喊出了追隨徵南將軍的口號。
等聲音落下,李易起身,沒有在說別的,直接下令道:“張遼何在!”
張遼當即出列道:“末將在!”
李易大聲道:“着你即刻點四千兵馬出營,多帶引火之物,直奔袁術大營,務必在袁術反應之前衝入營中,四處防火,亂其軍心,失其失去調度,首尾不能相顧!”
“末將接令!”
“徐盛,命你在張遼發起攻勢之後,率三千兵馬,繞過袁術大營,直奔城南,於道路兩側埋伏,防備南門外揚州兵馬支援袁術大營,你可多點火把,設置路障,讓其分不清虛實,然後再迎頭痛擊!”
“文聘,中路大軍由你調配,只等張遼突破袁術大營後,便上前跟進,殺敵多寡尚在其次,務必要徹底打亂袁術本陣,讓其潰逃,然後分兵追擊!”
……
就在李易大軍悄然動作的時候,袁術的大營中,將士們都已經安睡,唯有袁術所在的中軍大帳,還是燈火通明,倒不是袁術熬夜勤政,而是聚攏衆臣欣賞歌舞。
說起來三國諸侯之中,人妻曹的大名自然不必多提,其實袁術也不遑多讓,這是個不折不扣的色胚,行軍打仗,也不忘搜刮女子,只是前些時日,不是攻城硬仗就是行軍緊急,所以袁術很是收斂,可如今圍住襄陽,劉表已經不敢派人出戰,袁術只要做出攻城假象,等待李易到來與他裡應外合,自然就可以大功告成,於是,袁術也放心了許多,開始享受了。
好在,袁術倒也沒昏頭,他雖然左右環抱美人,但也不忘讓楊弘給他將今日整理的事情一一道來,在腦子裡過上一遍,確認沒有疏漏。
楊弘絮絮叨叨的,說完了軍務,便放下手中冊子,最後道:“大王,張遼那邊之前傳來消息,說李易大概會在今晚到達襄陽,只是因爲夜路難行,恐怕到時已晚,所以,他想代襄侯請問大王,襄侯今夜到後,是否即刻拜會主公?”
袁術聞言,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讚許道:“那個張遼很是不錯啊,待城破之後,我有意提拔重用,諸位以爲如何?”
袁術的一干文武紛紛稱是,他們現在還在進取階段,對於人才的吸納,是普遍持歡迎態度的,暫時還沒有所謂的嫉賢妒能的情況出現。
楊弘點頭,又問道:“襄侯那邊當如何?”
袁術想了想,笑道:“稍後,讓人給那邊營中送去酒肉美食,慰勞李易趕路辛苦,然後叫他好生休息,至於見面,爲面劉表懷疑,耽誤大事,還是小心謹慎的好。”
楊弘應了,這就要下去傳令,閻象忽然說道:“大王,臣請大王在李易到後,立刻請李易前來營中相見!”
袁術不由一怔,因爲閻象這話對李易有些過分了,脫口便道:“這是爲何?”
但沒等閻象回答,袁術自己便已經恍然大悟,無奈道:“你可還是爲了那徵南將軍之事?”
閻象道:“正是如此。”
袁術苦笑着搖頭道:“此事不是議過了麼,此乃朝廷任命,又非李易所請,而且李易也請不來,更何況李易一收到聖旨,便立刻向術道明此事,比長安來的消息還快上一日,可見李易誠心。”
“而且,昨日張遼也送來信件,言道此舉乃是李易那岳丈謀劃,而且還派來長子,伏家素來瞧不上李易寒門出身,明顯是要借李易之手染指荊州,李易何其無辜,我若是因此就對李易見疑,豈不是叫人寒心?”
袁術說罷,看向左右,這些文武見狀,紛紛點頭,看着袁術的目光更加敬佩。
不得不說,雖然袁術比較混蛋,但還是很會拉攏人心的,他剛纔說的是對李易的態度,但何嘗又不是對他麾下這些臣子態度?
“大王仁義,象拜服。”
閻象也很欣賞袁術的這種表現,不過他還是堅持道:“今次大王十萬大軍攻入荊州,一路所向披靡,如今只要拿下襄陽,大事定矣,然而如此關鍵之時,大王豈可疏忽?若是因爲一時不察,進而發生變故,如此功敗垂成,悔之晚矣。”
“這……”
袁術有些猶豫了,但還拿不下決心,閻象見狀,暗歎了一口氣,又道:“今晚便罷了,明天主公邀襄侯前來一見,如何?”
“好吧,唉,袁某非是多疑之人啊……啊,哎呦——”
袁術正要感慨一番,卻不料大帳的幕簾上忽然亮了一下,然後緊跟着就是“轟”的一聲炸響,仿若平地驚雷一般,直借將袁術的後半段話給震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