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孫乾說的這麼嚴重，劉備有點發愣：“真的嗎？有這麼嚴重？”
“是啊是啊，當然當然！”
“嗯，唔……”劉備若有所思，然後接着問：“我記得我教導他們，我諸夏之義。華夏至高，漢人第一……這個不行嗎？”
“不行啊。這些最多隻算是口號而已。讓大家知道一些基本認知。不能起到督導人生的作用啊！”孫乾還是一副很認真的樣子，毫不猶豫否決了劉備的話。
“——難道說玄德公沒有準備嗎？！”
看劉備有些爲難的樣子，孫乾也皺起了眉，然後這樣問道。
“準備，事實上是有準備的啊。”劉備說：“我的政學書……不行嗎？還有啊，我的科學理論啊。”
“政學書啊，還有科學理論——那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孫乾說：“看得出來，玄德公是想跳出儒墨道法，諸子百家之外再開一科。心的確是好的。科學妙論，也的確振聾發聵……但是，玄德公真的覺得現在是時候嗎？”
“好吧，好吧。”
說到這裡，劉備有些無奈的點點頭。
孫乾的問題現在他已經完全理解了。
首先是道德問題。
說起來，劉備所來的後世就出現過這個問題——道德教育不足。
雖然號稱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但是“號稱”也僅僅只是“號稱”而已。
而儘管將“德”排在第一位。但實際上不要說“智”也就是“知識”了。“德”在學校教育中甚至連“體”和“美”與“勞”都不如。
後面體有體育課，在中考高考有考，大學有體育學分。
美的話，有音樂課和美術課。
勞……
免費給學校做大掃除？
但是“德”呢？
仔細想想，似乎真沒有一門專門的“道德課”對不對？
想到這裡，劉玄德忍不住想要苦笑。
至於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孫乾期望知道劉備說出的“政治口號”，或者說學派的“核心思想”——也就是你要對天下人，對你的門徒，對你的同道大聲喊。老子要怎麼治理天下，怎麼才能讓天下太平。
就好像法家的口號：不別親疏，不殊貴賤，一斷於法；治道不法古；勢術法結合等等……
又好像儒家說的：春秋之義，九世復仇，成仁取義……
還有黃老學派說的……
好吧，黃老學派大喊大叫的口號，好像真沒什麼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東西。
劉備很想，很想要說出一些辯證唯物主義的東西……不過仔細想想果然還是算了。原因前面都說過。
“好吧好吧，我基本知道了。一個高上大，朗朗上口，而且能夠裝逼，讓人熱血沸騰的口號對吧？”
“額……”
雖然感覺劉備說的有道理，但是孫乾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就是說，若我治國，將以諸子百家之精華。以黃老之心，行法家之制，宣儒家之義，用墨家之器。並諸子中士，農，工商凡於民有利之術皆用之！如此集先秦諸子之智，步上古先王之道，成一家之言。爲華夏之用。
諸弟子將兼修諸門，凡事當以華夏爲先，以生民爲先，以治世爲先。”
在劉備用非常慷慨，豪邁的語氣，將這一系列話說出來後，他對面的孫乾理所當然的被感染，被觸動，也變得興奮起來了——
“哦，哦，哦哦。也就是說，我們其實是雜家？”然後他這樣對劉備問。
“……”
沉默了幾秒鐘，劉備有點不情願：“就算是雜家吧。”
……
就這樣，劉玄德的“學派”基調勉強算是定下來了……
雖然實際上在漢末，雜家的名聲其實也不好聽……或者說如今除了“儒家”之外，任何學派的名聲都不好聽。但是好歹也比“辯證唯物主義真理”容易接受對不對？
大家好好地努力努力，劉備的這個升級加強版雜家思想，還是勉強可以借殼上市的。
大概吧。
至少孫乾看起來還挺滿意的。
大概是因爲有了一套可以用來忽悠學生，讓他們很興奮的努力學習的理論了吧。這個看起來乾巴瘦的老實人，他看起來變得更精神了。
“公祐，公祐……”
看着孫乾好像恨不得現在就去工作的樣子。劉備伸手將他拉住：“先等一會兒。現在學生們還在上課呢。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再和他們說。”
“哦，嗯，嗯。”
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孫乾還是點點頭，聽從了劉備的話。
再然後，孫公祐開始了一段坐立難安的等待時候……
雖然絕大多數時候，與劉備交流都讓人如沐春風，感覺舒暢。但是現在他的心裡面有事兒。所以怎麼都聽不進去。
這種情況下劉備也不好再說什麼。
就這樣，兩個人安靜的等到午休，這才向着食堂方向前進——
五千人的學校，食堂當然也不止一個，而是五個。
長長的桌子，擠在一起的椅子。外加放在巨大的木桶裡的大鍋飯菜。學生們拿着木製的餐具，排好隊一點點的向前。人羣排成了長龍……
這樣子讓劉玄德恍惚間，覺得自己回到了軍營。
嗯，是的。冀州州學的管理方式，是軍事化的管理。
之前孫乾一直抱怨師資力量不足。事實上說的不準確。
冀州州學有一種師資力量是足夠的，甚至有些過剩了。
那就是退伍的。年齡太大或者身體殘疾的士兵組成的軍體老師隊伍。
除了軍體之外，還有更高級的退伍軍官組成的軍學老師。還有退伍士兵組成的生活老師隊伍……甚至還有學校保安隊伍。
總之任何可以用到退伍兵的地方，都用退伍兵。以徹底確保冀州州學的純潔性，以及冀州州學的陽剛之氣，昂揚向上的精神風貌與軍事素質！
畢竟，這些人是劉備未來的班底啊。允文允武，文武雙全什麼的，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
“嗯，嗯。今天的飯菜不錯啊。”
跟孫乾一起拿着餐具，混在學生隊伍裡面準備打飯的劉玄德，看着學生們小聲嘀咕退伍伙頭兵大廚做的菜不好吃，心情非常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