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曾在《獨斷》當中說過:天子璽以玉螭虎紐。古者尊卑共之……秦以來,天子獨以印稱璽,又獨以玉,羣臣莫敢用也。
故此,無璽書則王言無以達四海,無印章則有司之文移不能行之於所屬,此秦漢以來之事也。
玉璽作爲一個王朝的標誌性物品,在漢末早已成爲上至公卿、下至平民的一種共識。而劉協手中無玉璽一事,自然也就成了漢室衰微的一個佐證。
劉協當然知道,那塊用蟲鳥篆刻着‘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的藍田玉,目前還沒有在袁術手中。但對於劉協來說,那位只是袁術手下客將的孫策,那位玉璽持有者,目前還不是自己的敵人。相反,袁術那個傢伙,倒是已經開始作死了。
初平三年這個時代,天下最耀眼的明星,還不是袁紹,更不是曹操。而是南北聯盟的公孫瓚和袁術這兩人。白馬將軍公孫瓚自不用提,勢力都已經蔓延到了青州。接到盧植遺書之後的他非但沒有半分對漢室投效之意,反而越發朝着暴發戶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
他得意忘形地大封部將嚴綱爲冀州刺史,田楷爲青州刺史,單經爲交州刺史,又改置冀州治內郡縣守令,封官許願,好象天已經是他的一樣。
對於公孫瓚這個勇烈的傢伙,劉協原本多少還有點喜歡。現在看來,這公孫瓚就是個狗窩裡存不了乾糧的傢伙。交州是什麼地方?可不是青州那片的膠州半島,而是廣東越南那塊不毛之地。
劉協有時想想,公孫瓚可能實在不知道還有南美洲。否則,這妄自尊大的傢伙,都可能封出一個南美刺史出來。
而袁術混得也相當不差,憑着是四世三公嫡子的身份和聲望,他在羣雄討董後成了收益最大的一員,雄踞荊、豫兩州,隨即便開始橫徵暴斂窮兵黷武,打得他口中蔑稱庶出的袁紹狼狽不堪。
不過,隨着他手中最鋒利的爪牙孫堅戰死,袁術最近收斂了很多。可這種收斂並不是說他就此安分起來,相反,孫堅的離去,只不過讓他放棄了一路南下的步伐,轉而蓄謀北上,打算一舉擊潰袁紹與公孫瓚順利會師。
這樣一場持久的攻堅戰,袁術自不是傻子,腦子一熱猛拍一下大腿就決定了。對於他這般自認爲英明神武的戰略轉移,他給了自己半年的積蓄髮展期。
而這個時間段,也正是劉協給關中長安一帶定下的休養生息時期。
從歷史現狀來看,關中地區僅僅只有半年的休養時間,根本不可能積攢出發動一次大規模戰爭的財力。這個地區飽受戰火荼毒,已經被各路軍閥打得十室九空、人煙凋敝。相反,豫州一帶雖然也遭受了黃巾賊的禍害,但另劉協不得不承認的是,那些業餘造反的農民起義軍比起職業軍隊來,禍害程度簡直天淵之別。
這個時代,遭逢戰亂受苦首當其衝的,還是最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大地主大豪強有自己的塢堡莊園、有兵丁鄉勇,那樣的守衛力量,除非遇到真正幾萬的黃巾主力,否則小股流竄的黃巾賊是根本難以攻破的。
以至於黃巾起義被迅速剿滅後,豫州一帶仍舊算是比較富庶殷實的地方。再加上那一片誰的名望也比不過袁術,這傢伙也從來不知道聯合戰線這一套,有事沒事就腆着臉向大地主、大豪強借糧,不借他的話就搶。這樣再禍禍豫州半年,他積攢出發動一次大規模戰爭的財富,時間上是十分充足的。
然而,劉協也從來不是不打沒把握戰爭的主兒,袁術有他斂財絕招,劉協卻有着超出這個時代千年的生財之法。他敢叫囂着半年就讓關中地帶修復個七七八八,原因無他,只是因爲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帶來了一些農作物的種子。
其他一些種子劉協不太在意,但對於玉米、土豆和紅薯這三樣,他卻是寶貝地不得了。但凡有點農業知識的都知道,這三樣,可是貨真價實的高產作物。只要普遍種植起來,改變整個大漢不再受饑荒困苦折磨,是十分有可能的。
尤其是土豆和紅薯,這種作物在沙地旱地都能生長,畝產量更是驚人。前世身爲農基站工作人員的劉協,曾見過畝產土豆五千斤,換算成漢畝就是十五石左右。紅薯則更厲害,適應性強、什麼地裡都能長;栽培簡便、只需剪一段藤插進土裡,澆一瓢水就行了。而且旱澇保收、抗病蟲害、產量驚人,是種糧食的好幾倍……
而漢末一般種植粟的產量,一畝纔不足三石,並且還是有着牛力耕種、風調雨順的好光景才成。
僅僅土豆和紅薯一項,劉協就可讓漢代的耕作產量提高五倍有餘。有這樣幾乎作弊一樣的神器,他劉協說半年讓關中恢復個七七八八的水平,還是謙虛了說。
前些時日朝堂之上,劉協爲何那麼爽快地就將長安郊外的皇家苑林賞給了平民百姓?因爲那片土地上,劉協早就讓冷壽光派人種上了土豆、紅薯和玉米這三樣作物。老百姓也不是傻瓜,只要有一人發現這些作物的奇妙,立刻就會引來大規模的推廣種植。
屆時,作爲政府的朝廷,劉協不需要刻意現身,只需下達一紙土豆、紅薯、玉米同樣可以充當田租的詔令。那這樣一件無形潤雨改變世界的大功績,劉協便真正做到了‘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的聖人境界,同時也避免了他根本無法解釋那些作物的麻煩。
當然,若是沒有一點缺陷,也是不可能的。劉協可以想象,明年這個時候,將士們出征,頓頓只能吃烤地瓜、蒸地瓜、地瓜面窩頭、地瓜面包子……或許,打個勝仗後能來個酸辣土豆絲?
不,不可能的。
這時代倒是有醋,可辣椒的種植,還是益州比較好。更不要說,這時代只有他才能吃得上一頓炒菜,平民百姓家的釜,只知道大雜燴出一鍋粥來吃。
一想到這裡,劉協就忍不住流淚,這是何等悲催的世界啊?
當然,那些將士們可能也會落淚,畢竟,幾百年了,只有跟着劉協,他們纔有一次能夠不短缺軍糧。
不過,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那個時候距離現在還有半年的時間。這半年,劉協還有着一大堆的事情要預先處理好
例如,抑制豪強土地兼併這一漢末生態的大毒瘤,以及這個癥結引發他一系列改革都沒有基礎實施的併發症。就可能是劉協半年甚至前半生要爲之奮鬥的大事,他要在這半年時間,至少先開出一個好頭兒來。
當然,這種事終歸要慢工出細活兒的,劉協心中有數兒便好。他目前最應該且必須要做的一件事兒,就是讓他朝思暮想卻又踟躕不前的一件美差。
請美女吃飯。
聽聞冷壽光說伏壽回孃家後,劉協便見縫插針約了貂蟬去長安城轉一轉。一來,他可以考察下長安東西市的商業狀況,另一方面,就是要施展自己的美男計,從貂蟬口中套出她最根本的目的。
如今的王允已經不再是羈絆貂蟬一飛沖天的阻礙,可直到現在,貂蟬對於劉協的情報給予,都還是無償的。劉協可不會認爲貂蟬會是大公無私的君子,像她那樣的女子,不把你生吞活剝吞進肚中,對你已經算是真愛了。
更不要說,將董白一事拜託給貂蟬,確實應慎之又慎。
正待劉協胡思亂想之時,宣室殿的房門已被一隻素手輕輕推開。劉協擡眼一望,一位英姿颯爽的麗人便站在了自己面前。
眼前的貂蟬,她穿了一身緋紅色的短襟胡袍,將玲瓏有致的軀體包裹得異常妖嬈,可面目上那種說不出的勃勃生機,卻又給貂蟬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聖。甚至,在她的頭上,還插了一支鷹嘴步搖,整個人犀利得如同一位即將上陣的將軍。
“你這是要做什麼?”劉協眼呆了半晌,從頭到腳將貂蟬打量了一番,才愣愣問道。
“陛下不是約了西涼之錦與奴婢一同逛街嗎?”貂蟬回答地面不變色,好似一位恨嫁多年的剩女:“奴婢聽聞那西涼之錦有如天人美玉,不盛裝打扮一番,如何能入得他的眼界?”
是的,忘了說,劉協所說的‘美男計’,可不是說自己。而是因爲他爲了安全起見,還拉上了真正的美男馬超。
不過,看到貂蟬果然中計,劉協不知心裡突然一陣酸溜溜的,瞥了貂蟬一眼,恨恨擡腿道:“逛個街而已,又不是讓你接客,穿得這麼**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