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甄宓,郭襄就好安撫得多。
畢竟她剛剛從顏良口中聽到承認身份的話語,讓她心裡篤定不少,此刻更是一副乖巧本巧的模樣,反過來勸慰起了顏良。
“顏郎莫要擔心,姐姐有孕在身,脾氣大一些也是正常,只消好好安撫,定會無事。”
“來,先喝杯水,看你滿頭大汗的樣子,今天也累壞了吧!”
顏良接過水杯連續牛飲了三杯後才停下,說道:“倒是還好,就屬剛纔最累。”
想起方纔顏良那窘迫的樣子,郭襄也忍不住咬着嘴脣偷笑。
顏良氣上心來,說道:“你竟還笑得出來。”
郭襄頓時裝作一副可憐模樣道:“那我該哭麼?你可不曉得在你來之前,我可是遭了好長一陣子盤問呢!”
顏良怕這個也鬧情緒,忙道:“你也辛苦了,都怪我,應當早些把話攤開說,不至於讓你爲難。”
郭襄忙靠到他身邊說道:“妾沒事,你還是去關心下姐姐吧,平安無事纔好。”
顏良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還是襄兒懂事,那我這就去了啊?”
郭襄卻把小嘴一噘道:“你還真走啦?”
顏良此時深刻領會到什麼叫口是心非,於是也耐着性子道:“不急,我也有三天沒見過你了,且先多陪你一會兒。”
彷彿爲了驗證顏良此話真實性,郭襄把頭湊到近處仔細盯着顏良眼睛看,那嬌俏動人的表情,讓顏良直想捧起來啃一口。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雖然現在四下無人,可指不定哪裡有幾雙眼睛盯着看,一會再去甄宓面前打個小報告可有得自己喝一壺。
郭襄好似也知道顏良心裡所想,悻悻道:“就知道你關心正室妻子呢,你就快去吧,莫要讓人說我不懂事。”
顏良看了她一眼,確認這回不是陷阱,才小心翼翼地道:“那我就先過去看看,一會得空了再來找你。”
離開了涼亭之後,走在路上的顏良在心裡大爲慶幸,雖然剛纔那個場面有夠尷尬,但得虧是在201年,若是換成2001年,可絕對沒這麼簡單,絕對會演變成大撕逼。
對於如今的士大夫而言,妻妾成羣實屬尋常,就是甄姬他家裡的父兄哪個不是如此。
所以甄宓剛纔只是指責自己瞞着她在外養外室,並沒有嚴辭表示不許他娶小妻。
而且,即便是大婦再善妒,也不太可能提出如此非分要求。
想到此處,顏良心理負擔也小了很多,收拾了下心情踏入甄宓臨時居留的屋內。
在顏良進門前,甄宓與梅娘正在對郭襄評頭論足。
其實梅娘剛剛把甄宓扶進屋,甄宓就沒事了,方纔只是一時生氣纔有點頭暈,絕對沒看上去那麼嚴重。
甄宓也是爲了避免尷尬,才裝作不支,讓梅娘扶走。
兩個女人回屋之後,把火力全部傾瀉在郭襄身上,甄宓道:“梅姐,你說那小狐媚子哪裡好了,要讓夫君如此着緊他,不回家趕着往這兒來。”
梅娘道:“這世上哪裡有不偷腥的貓呀,男人都是這般的,宓姐兒就莫生氣啦,待她入了門,還不是一切都要聽你的。”
因爲梅娘脾氣溫順,素來會做人,與甄宓關係處得很好。
所以甄宓尊稱她梅姐,而梅娘也絕沒有因此自高身份,並沒有喊出什麼宓妹妹的不知規矩的話。
就比如說劉綾雖然如今與甄宓姐妹相稱,且年齡還比甄宓大上兩個月,但一旦日後入了顏家的門,也一樣得以姐事之。
甄宓道:“哼!我就是氣不過,我倆是如此不通情達理的人麼?夫君竟然偷偷摸摸地不讓我倆知道,我看啊!都是那個狐媚子慫恿的。”
梅娘勸道:“宓姐兒莫氣了,還是你肚子裡的孩子重要,只消生得一男半女的,夫君還不更着緊你麼?”
甄宓聞言摸了摸肚皮道:“哎……還不知道能不能生個男孩。”
梅娘道:“那自然是男孩,城南的卜者不都爲你看過了麼?”
甄宓道:“噓!莫要提此事,你知道夫君向來不喜歡這些巫卜之事。”
當聽到侍女報說顏良來了後,二女立刻停了嘮嗑,甄宓更躺到牀上裝作身體不適的樣子。
顏良進屋後,一臉關切地來到牀頭問道:“宓兒,身體可好些了麼?”
因爲此刻並無外人在,甄宓也不願意再讓男人難堪,只應道:“原本還不甚好,此刻卻是好些了。”
顏良一聽這話裡有話,還不是說要自己多陪陪她麼,便好言安慰道:“嗯,可要進些清水?我來餵你。”
這要是擱以前,只要顏良與二女在一起,都是二女喂他的份。
眼下顏良去倒水,梅娘十分知趣地沒搶着幫忙,而是聽之任之,甄宓也就心安理得地讓他服侍了一回。
靠在顏良懷裡啜了幾口水後,甄宓表示喝夠了。
顏良此刻也是口渴,便把剩下的水一口悶了。
不料這舉動卻是讓甄宓心裡一甜,心道自家夫君還是知道心疼自己的,還不嫌棄喝自己喝剩下的水。
顏良卻不知道甄宓有如此想法,因爲這在若干年後的大天朝男兒而言不都是基本操作麼。
放下水杯後,顏良拿過蒲扇,爲甄宓扇着風,問道:“宓兒,城內宅邸逼仄,進進出出的人也多,不利你安胎,若是你中意,便搬到此處來如何?郝掌櫃託人提了幾次,欲要把此處莊院送予我,我一直沒答應。若是宓兒喜歡,我便出些錢買下來吧!”
甄宓聽聞後先是心裡一喜,此處地方寬闊,風景宜人,自然比相府後宅要好多了。
然而她轉念一想,自己若是住在此處,那相府後宅豈不是空出來了,難不成他要接那狐媚子去住,讓自己給她騰地方?
甄宓一想這可不行,自己必須牢牢守住地盤不動搖,便巧妙地答道:“夫君住在哪兒我便住在哪兒。”
顏良好似聽明白了甄宓的意思,也怕她瞎想,便說道:“若是宓兒喜歡這裡,那我們就住在此處,我只需白天入城辦事便可。”
聽顏良這麼說,甄宓才稍稍寬心,不過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勁,說道:“夫君急着要搬來此處,可是捨不得你新處的小情人?”
顏良道:“哪有此事,純是爲宓兒考慮,若是宓兒不喜歡此處,也可令尋別處,北城外那些新造的宅邸也不錯,只不過那兒離開六山學院和體育場近,略顯嘈雜了些。”
甄宓一臉嫌棄地道:“我纔不要住北城外,到處都是人,吵都吵死了。”
顏良道:“一切都聽你的。”
甄宓裝傻充愣道:“都聽我的?若是我不讓你娶那郭氏女呢?”
顏良苦笑道:“哎……!此事其中大有原委,也怪我事先並未與你細說。”
當下顏良便把他所瞭解的郭襄身世境遇一一道來,其中自然沒少藝術加工,刻意往悲催裡說。
郭襄的身世也的確悽慘,十二三歲就家毀人亡,隨族人逃出來後又被賊人擄掠。
雖然機緣巧合下被父親的熟人銅鞮侯救下收爲義女,但寄人籬下的日子哪裡又會好過。
當聽到郭襄的家人被黑山賊殘忍殺害時,二女都唏噓不已。
當聽到顏良誅滅賊首張燕,郭襄自感大仇得報,無以爲報之下只得以身相許時,甄宓與梅娘對她的敵視已經減輕了很多,至少這狐媚子還懂得知恩圖報嘛!
其實二女心裡也清楚,顏良把話都攤開來說了,讓郭襄以妹事姐,此事她們也沒辦法阻止,與其擰巴着還不如找個臺階下。
畢竟郭襄如此悽苦的身世,足以成爲二女接納她的理由。
顏良又是好一陣安撫,又說了些從顏益那兒批發來的逸聞趣事來逗趣,才把二女都安撫妥帖。
“宓兒,梅兒,你們說我要是把此處莊院買下後,給它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梅娘很知趣地沒有接嘴,只是看向甄宓,甄宓想了想後道:“妾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麼好名字,不知夫君可有主意?”
顏良道:“我初見你是在真定城張氏宅邸那處高閣上,若我記得不錯,是叫迎風閣吧?”
聽顏良提及初見的場景,甄宓也是心中一暖,讚道:“夫君真好記性。”
顏良微微一笑道:“此處亦視野開闊,風景獨好,不若稱爲聆風居,如何?”
“聆風居?好聽,夫君起的好名字!”
迎風閣對聆風居,這起名方法不可不謂用心良苦,不但讓甄宓立刻讚許,便是梅娘也覺得不錯。
當天晚上,顏良一家子就夜宿聆風居中。
當然,顏良十分自覺地陪了甄宓一夜,蓋被子純聊天的那種,非但沒有去找小情人郭襄,便是甄宓提議讓他去梅娘屋裡歇息的提議也被他斷然拒絕。
果然,第二天醒過來之後,甄宓的態度便大有轉變,不但不再提什麼不該提的事情,還主動讓僕隸請郭襄來用朝食,算是接納了家裡的新成員。
看着一家人排排坐吃早飯那和和美美的樣子,顏良大呼不容易不容易。
甄宓與梅娘表現得十分大度,而郭襄也表現得十分順服,只有小女娃娃絮兒一臉疑惑,怎麼家裡又多了個漂亮小姐姐。
在這種場合裡絮兒是最霸道的,一直黏在顏良懷裡,纏着讓顏良喂她吃飯。
顏良平日裡忙碌得很,也少有時間陪伴女兒,便一應滿足小丫頭的要求。
絮兒一邊吃飯,一邊打量着新來的小姐姐,還在比較着郭襄與甄宓、梅娘誰更好看一些。
比較來比較去,絮兒還是發現梅姨最好看。
沒辦法,誰讓她與梅姨最親呢!
這時候,牛大十分不識趣地跑了進來,打破了這個溫馨的場景。
牛大還沒進屋就叫喚道:“將軍!將軍!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如今的牛大貴爲短兵曲軍候,早已經不負責顏良的隨身侍從工作,而是交給曲中幾個屯長、伯長輪流負責。
見牛大親自跑來稟報,顏良也知道定非小事,便把碗筷一放,問道:“什麼事情急急匆匆的,且慢慢道來。”
牛大一臉喜色地道:“稟告將軍,是鄴城來的任命文書!”
“噢?任命文書?鄴城又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這可是表拜度遼將軍的文書啊!恭喜將軍,賀喜將軍!”
顏良聞言也是一驚,度遼將軍?袁本初竟肯給出這麼大的籌碼?
莫非其中有詐,是想要將自己調離常山?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自己這次剿賊還真是適得其反了。
在惶恐不安中,顏良接過文書急急翻開,見果然是表拜自己度遼將軍,且還許自己兼領常山,不免大出所料。
但繼續往下看後,卻是心裡瞭然,原來是想要自己去解決那攤子破事啊!
對於幽州方向的變故,顏良也已經有所耳聞。
當然,這並不是袁熙主動知會他,而是職方掾的工作成效。
常山如今對外採購物資需求極大,尤其是牛羊馬匹牛角皮革筋腱鐵料布匹等物,故而治下有不少商賈來來往往以爲營生。
職方掾便暗中下手,發展了不少兼職線報,以此來獲得各地的情報消息。
就在幽州的亂局剛剛顯現出苗頭時,來往於幽冀之間的商賈便傳來了消息。
這些商賈不僅僅在漢朝地域做買賣,與各地異族也有很深厚的交道。
亂局一起後,一般本地異族也不願意做竭澤而漁的事情,至多也就是多訛詐些好處。
當職方掾的人通過多種渠道彙總消息,得出幽州異族亂局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後,他們甚至向保持良好合作關係的商賈發出警示,讓他們注意安全。
一開始,當顏良知曉幽州境內生亂後也沒太在意,以爲袁熙總能妥善應對過去,卻沒想到,事態已經敗壞到需要調派自己和北邊數郡郡兵前去援助的地步。
哎……!
老袁家怎麼就盡出這些……
算了,不提也罷,好歹自己因此撈到個度遼將軍。
雖說仍是個雜號將軍,但好歹是常設名號,比之什麼奮威、討逆之類的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神勇英明純靠豬隊友襯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