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這些世家豪族的問題,關中的事情基本上已經搞定,朝廷公卿百官,也都沿着武關道,有序的向着南陽出發。
長安城頭,看着獨自一人吹着風的劉奇,戲志才也不做猶豫,沿着築道傷了城頭,看着面上帶着幾分糾結的劉奇,戲志才輕聲問道,“主公,看什麼呢?”
劉奇瞥了一眼其他三面城牆上熱火朝天勞作的百姓,擡頭向西北看去,嘆了一口氣說道,“遙想漢武當年,大漢強盛,涼州、幷州皆是我大漢兵鋒所指之處,可如今,涼州羌賊並起,幷州羌胡橫行,就連左馮翊、右扶風,也面臨着羌人的不斷襲擾,我大漢,卻無能爲力,看到我大漢的關中故土,殘破如斯,本侯,心有慼慼。”
戲志才抿着嘴角說道,“主公,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有主公重整河山,於我大漢來說也是好事,最少,百姓不必再如此辛苦了。最重要的是,從主公的舉措中,屬下看到了,我大漢百姓心中被激起的那抹壯志,自力更生,自強不息!”
劉奇沒有接戲志才的話茬,反而看着城下忙碌勞作的人馬,含笑問道,“志才,本侯準備將這些悍卒全部收編,不知道你以爲如何?”
戲志才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主公,這些人,看起來強大,可不少人都身懷暗傷,或者年紀偏大,最重要的是,如今,我荊州,養活不起這麼多的軍隊。以屬下之見,主公不妨讓這些人如同昔日收繳的袁術麾下敗軍一般,作爲屯田兵,擇其優者,收編入伍,足夠訓練出一支強大的隊伍了。”
劉奇嘆了一口氣說道,“本侯也想啊!可如今關中殘破,這十餘萬人,個個都是青壯,本侯就是想讓他們在關中逐步安家,也缺少足夠的婦女啊!”
戲志才嘴角輕抿,隨後挑了挑眉頭說道,“主公,如今關中缺少婦女,可週邊羌人、胡人,不缺少婦女啊!普通百姓震懾不住這些異族婦女,可這些人,主公還怕他們震懾不住羌胡婦女麼?”
劉奇含笑問道,“志才,計將安出?”
戲志才也不猶豫,含笑說道,“上策,自然是主公用錢糧從羌胡手中換取婦女,如今北方大旱,關中、河北、中原都飽受災難,我就不相信,羌人、胡人的居所,沒受到影響,那些羌胡之間,對自己部落的婦女可能保護的嚴密一些,可爲了糧草,主公還怕他們相互之間抱成一團麼?”
戲志才頓了頓說道,“下策,當然是主公動用大軍清掃,留下羌胡婦孺,其餘人馬,就看主公如何處置了。”
劉奇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事情,我等不適合出面,到時候你給錢銅和蔡瑁打個招呼,讓他們進行操辦,到時候那些人鬧騰的厲害了,大不了朝廷出面,斥責一番,要是朝廷出面,那些人反應過來,到時候事情反倒就對我等不利了。”
戲志才頷首道,“主公,屬下省得。”
就在這個時候,韓暨匆匆的從城下奔了過來,開口說道,“主公,黃老將軍傳信,說司馬德操命人佔了陳倉,黃將軍奉命接受陳倉,那傢伙率着人馬駐紮在陳倉不願離去。”
劉奇開口問道,“漢中兵馬是誰領軍?”
韓暨穩重的說道,“主公,黃將軍信上說是一名叫魏延的將軍,屬下卻未曾聽過此人。”
戲志才撇了撇嘴說道,“原來是這傢伙。”
劉奇聽到魏延的名字,倒沒有多少意外,魏延本領不弱,自己整編新軍之後,有本事的人自然都會緩緩露出頭來,自己沒聽說過這傢伙,還以爲這傢伙年紀還小,可能沒參軍,可戲志才知道這個名字,倒是讓劉奇多少有些意外。
看到劉奇錯愕的神色,戲志才含笑說道,“主公,這傢伙是文仲業從南陽軍中提拔出來的,跟隨文仲業征討漢中,立下不小功勳,就是性子,多少有些桀驁不馴,被德操先生看中,留在了漢中聽用。”
劉奇稍稍猶豫片刻,開口問道,“魏延率領的隊伍是何處的隊伍?”
韓暨開口答道,“主公,軍報上說是主公親定的軍隊,喚作山地軍。”
劉奇點了點頭,“傳令魏延,率軍入長安,隨本侯回南陽去,聽候任用。”
等到韓暨離去之後,劉奇這纔開口問道,“子初和徐榮等人到了什麼地方了?”
戲志才稍稍思慮一番,開口說道,“主公,要不了多少時日,劉子初也就能到長安了,如今朱儁請纓留在長安,在主公看來,是好是壞?”
聽到戲志才的話,劉奇稍稍側過頭,帶着幾分無賴看向戲志才,“志才,依你之見呢?”
戲志才含笑看着說道,“主公,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來,當今天子是漢室正朔,主公也是漢室宗親,若是辨明正朔,主公的血統,怕是比當今天子還要純正哩。”
劉奇微微眯着眼睛說道,“志才,你這話,要是被那些老學究聽到了,怕是接下來些許時日彈劾你的奏章表文,都夠本侯府中一月引火了。”
戲志才眼觀鼻,鼻觀心,絲毫不以劉奇的話語爲忤,淡淡的說道,“戲忠,是主公的家臣,不是大漢朝堂上的公卿。如今太僕朱儁請纓留在長安,廟堂上公卿空缺,再不濟主公也要將廟堂上光祿勳和太僕的位置補上,要不然,怕是會受到天下人的嗤笑,最重要的是,主公,是時候在朝堂上留一些自己的人手了。”
劉奇眉頭微微抖了抖說道,“聽聞潁川荀爽恪守潁川荀氏舊宅,隱居山野,本侯聽聞,如今潁川荀氏,學識名望,以荀悅爲最,本侯欲召荀悅爲太僕,不知志才以爲如何?”
戲志才稍稍猶豫片刻,開口說道,“主公徵召人才之舉,確實用心,只是,主公需得清楚,荀悅雖然大才,可從未曾在官場任職,若是主公召其爲議郎、侍郎、逐步升遷還好,可這一步登天,卻是有些不妥。”
劉奇含笑道,“荀仲豫至誠君子,這事情要是妥了,纔是壞事哩!”
聽到劉奇的話,戲志才稍稍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指着劉奇說道,“主公,你,你這是要逼死荀仲豫啊!”
劉奇看着戲志才,含笑說道,“志才,今日本侯此舉,看似將荀仲豫逼到了絕路上,實際上卻是爲了荀氏好,荀公達亦是謙謙君子,胸中自有丘壑,若是本侯與陛下起了爭執,這叔侄二人定然胸中不暢,不若今日本侯斷了荀仲豫念想,也免得本侯難做。”
戲志才點了點頭說道,“太僕一職,除卻虛銜,如今主公若是不打算養馬,並無多少實權,可這光祿勳一職,不知主公意中何人?”
劉奇嘆了口氣說道,“天子身邊有虎賁王越,本侯最初的意思,是想讓那人出任光祿勳,有賈文和出任執金吾,內外兼顧,如此,京中大事,本侯就沒什麼憂慮了,只可惜……”
之前商議,劉奇心思已經定了下來,由甘寧出任執金吾,那依着劉奇的意思,這光祿勳的位置,就是賈詡的了,戲志才也沒多問,點了點頭說道,“賈文和運籌帷幄,不在屬下之下,有良、平之奇謀,又對主公忠心耿耿,最重要的是,這傢伙狡詐如狐,知道如何明哲保身,將它放在這個位置上,確實是個好主意。”
劉奇點了點頭說道,“賈文和老成持重,進退有序,將這傢伙放在光祿勳的位置上,確實能爲本侯幹一些實務。”
戲志纔看着劉奇淡然的面龐,開口問道,“主公,如今尚書令尚缺,不知主公準備舉薦何人爲尚書令?”
戲志才這一句話算是一針見血,將劉奇給徹底問住了,自從漢武帝以後,爲了加強皇權、削弱相權,漢武帝便將朝官分爲“中朝官”和“外朝官”,發展到了東漢以後,光武帝劉秀、明帝劉莊吸取西漢教訓,爲了進一步鞏固皇權,對功臣、外戚防範更嚴,不允許他們進入宮禁,外朝的三公九卿成爲備員,中朝尚書地位便更加重要。
自從漢章帝以後,女主、幼君相繼,依靠宦官、外戚治理朝政,這也是爲什麼東漢宦官、外戚交替治國,難以將權利攬到自己手上的原因,雖然中朝尚書已經名存實亡,可如今劉奇已經清理掉了宦官干政,劉奇想要藉機掌控朝政,那最好的辦法,就是藉此,舉薦自己的人爲尚書令,如此,內朝在劉奇掌控之中,想要如何左右天子意見就很容易了。
至於三公九卿的錄尚書事,不過是協理處理政務,士孫瑞霸者大司農的位置不動彈,無非就是身上有個中朝二把手尚書僕射的官職在身,要是升任三公,錄尚書事,那就得丟了尚書僕射的官職了,別看這官職不大,可手中權力,卻着實不小,士孫瑞捨不得,也情有可原。
劉奇皺了皺眉說道,“士孫瑞佔着這尚書僕射的位置,這尚書令,本侯還真沒有個合適的人選哩。”
聽到劉奇的話,戲志才稍稍也有些愣住了,自己確實沒注意到這個事情,看來,劉奇考慮的事情,遠比自己考慮的多。
戲志才也皺起了眉頭,正在思緒紛亂之時,耳畔就傳來劉奇帶着幾分質詢的聲音,“志才,本侯欲將尚書僕射一分爲二,分坐左右僕射,不知你以爲如何?”
聽到劉奇的話,戲志才稍稍頓了頓,隨後便明白過來劉奇的想法,含笑看着劉奇,“主公想好讓誰擔任我大漢的尚書令了?”
劉奇含笑說道,“陳公德才高絕、名滿天下,想必,擔任這尚書令,沒有一點問題,我想,朝中公卿,必然不會反對。”
聽到劉奇的話,戲志才含笑道,“屬下還以爲,主公會將伯喈公推到尚書令的位置上呢!”
劉奇搖了搖頭說道,“伯喈公爲人,卻是太過剛直了些許,坐在尚書令的位子上,並不是一件好事,張元節的性子,坐在尚書令的位置上,倒是最好不過,只可惜,有些太過老邁了。”
戲志才皺了皺眉說道,“陳公名望滿天下,怕是沒心思去按照主公的意思去處理那些事務!主公既然將尚書僕射一分爲二,如今士孫瑞佔據其一,那不知道,另外一個,主公打算交到誰手中?”
劉奇微微眯着眼睛,含笑說道,“諸葛玄在江夏郡丞的位置上呆的也夠久了,我看此人能力不錯,我想,朝廷不會吝嗇將一名地方上的六百單官吏平調到朝中任職吧!”
尼瑪!郡丞和尚書僕射都是六百石沒錯,可這能比嘛?郡丞不過是一郡的二把手,協助太守處理一郡政務,可這尚書僕射,雖然官職小,可也是三獨坐的尚書令的副官,掌握着天下大勢的走向,這,能比嘛!
戲志才輕輕頷首道,“主公所言有理,我想,朝中百官,不會吝嗇到連這個六百石的位置都要和主公爭一爭。可主公想好了,一個尚書僕射的位置用掉這人情,那御史中丞、司隸校尉的位置,主公讓何人出任?”
劉奇開口說道,“御史中丞,有監察百官之權,廷尉宣播、伯喈公都是不錯的人選,到時候就看陛下的決斷了。”
戲志才稍稍愣了愣,隨後嘴角才露出一抹笑容,“看來主公不光看中這兩個位置了,就連廷尉的位置都看上了,只是不知道,主公中意何人出任廷尉?”
劉奇含笑說道,“廷尉一職,掌天下訟獄,非同小可,要我看來,如今廷尉左監法衍更進一步試一試,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戲志才點了點頭說道,“主公,別忘了,司隸校尉一職,纔是重中之重吶!”
劉奇偏過頭看了戲志才一眼,“志才,你覺得,益州刺史扈瑁如何?”
戲志纔開口問道,“主公和那傢伙搭上話了?”
劉奇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那傢伙,本事不小,就是——時運不濟!”
扈瑁作爲酷吏,昔日的名聲戲志才也略有耳聞,這傢伙就是一條瘋狗,彈劾百官,監察京師貴族,用這傢伙,確實不錯。
戲志才稍稍猶豫了片刻,這纔開口說道,“主公,可別忘了蜀中王商,這傢伙,本事也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