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孝,唯今之計,只能由你領重兵突圍,曄與自廉留於營內阻敵。劉曄面『露』擔憂神『色』,開口道:“今夜我二人有正營出戰,前去誘敵,你可領麾下兵馬,火速趕往昌邑。”
曹洪與曹仁相視而望,後者重重點頭,現在不是謙讓的時候,自己必須保下一部分將士,否則全軍覆沒的話,自家主公更是形勢危急。
不過曹洪卻提出了不同意見,認爲作誘餌阻敵的只要自己一人便足夠了,劉曄應該雖兵北上。曹仁對此也表示同意,畢竟以劉曄的才能,活着將更有用。
有了定計,曹營內很快就佈置開來,直至半夜,曹洪才與曹仁揮別,帶着八千兵卒出營,直奔五里外的張遼營寨。
“將軍,曹營有小股兵馬出營,是向我軍軍營而去。”而就在曹洪離營沒多久,兵馬調動的消息就被傳入營寨西面的山林中。林間,駐紮着張飛所領長安將士。
“嗯?”張飛眉頭微皺,擺手道:“再探。”
張飛沒在營中,而出現在這,自然是張遼的安排。曹營缺糧的事情根本隱瞞不住,張遼自是清楚。而爲了防止曹軍因爲缺糧,而有所動作,張飛纔會繞着山路,從西面悄悄埋伏於此。
按照張遼的設想,曹軍如今要不就果斷撤退,要不就背水一戰。這樣的話,張飛埋伏於此,就能有大作爲,或趁敵撤離時突襲,或與張遼本陣包夾敵兵。
但眼下顯然不屬於這兩種,張飛不敢輕易動兵,只能讓哨探加強偵查。而自己也蹲坐在木樁上,思索着曹營將士的意圖,就是想幹些什麼。
專業而有迅捷的暗哨,在此刻顯示出了他的重要,不過半個時辰,曹仁領兵從後營離開的消息,就傳入張飛耳內。
“好一個曹仁,居然玩這等手段。”張飛反應不慢,也知道之前領兵離開的曹洪部只是誘餌,當即拍手道:“兒郎們,隨我前去擒拿曹仁!”
張飛即動,而出營已過半個時辰的曹洪,同樣來到張遼營前。張遼營寨依舊防護甚嚴,他完全沒有一絲取巧偷襲的可能,只能在其營外擺開兵馬,試圖強攻。
張遼初聞有兵馬前來取營,還以爲是曹家兵馬要決戰了,可當他領着領兵在營寨口觀望一陣,卻是發現對方並沒多少人馬,至多不過萬員將士。
“哼哼,既然是來送死的,本將豈能不讓你如願!”張遼冷笑一聲,揮手下令打開城門,跟在其身後的,盡是麾下狼騎與南陽步卒。
曹洪心知此戰自己難有生還的可能,但麾下兵馬境地如此,豈能不做犧牲。手中長刀直指出營的張遼,沉聲道:“張文遠,今日便教你知曉某家的厲害。”
“大話休說,衆狼騎,隨我殺!”一聲令下,張遼拉動戰馬單騎衝出,自從當年闖三崤山之後,張遼也領悟了狼騎的精髓,當下勢氣與往日,不可同語。
“怕你不成。”比勇氣,曹洪深知不可跺了自家氣勢,即便步卒面對騎兵時,總是會很吃虧,但這一仗必須要打,沒有退路給他。
“喝!”一刀一槍於半空相撞,曹洪憑着又死無生的念頭,才堪堪與張遼打了個平手。兩騎交錯而過,都已經踏入對方將士陣內。
野外『亂』戰,便是如此,即便是曹洪,落入狼騎兵陣中,也只能勉強自保。好不容易調轉馬頭,才從側面殺出與兵卒會合,而他自身也被砍去了腦袋上的頭盔。
戰馬踩踏,因爲是夜間,很難看清楚敵我雙方,張遼索『性』將麾下兵卒都調回後陣,只有三千狼騎,於戰陣中反覆衝殺。
以八千兵士,於野外抵擋三千騎兵的衝擊,根本無法持久。就在曹洪所領兵卒被一干狼騎衝的七零八落,已經組織不起大面積防禦時,這場戰鬥的結果就已經被預定。
而此刻,才離營沒多久,腳速還沒完全提起的曹仁部將士,卻是聽到一陣陣叫嚷從身後傳來。當曹仁駐馬回望,只看見黑壓壓一片,滿是手持兵械的敵兵。
“曹仁休走,你家張爺爺來了!”張飛一人吼聲,蓋過了麾下兵卒的齊喝。剛剛領兵而出,直追上曹仁的他,儼然興奮異常。
“張飛!”這聲音,曹仁再熟悉不過了,本就沒少打交道,這段日子還經常能聽到,如何分辨不出。大驚之下,既沒有讓將士變換陣型迎敵,也沒有催促麾下兵卒快走。
“生擒曹仁~~生擒曹仁~~”張飛的呼喊聲過去,便是一干長安兵卒的連嘯,口號洪亮且整齊,走在最後面的兵卒,許多都嚇得動憚不得。
張飛的蛇矛刺入,已經帶起了片片血花,而後緊隨跟上的兵卒,更像是狼羣衝入羊窩,一個個的凶神惡煞,手起刀落間就能帶去曹兵的『性』命。
雙方將士已然接觸,現在想要變陣也是來不及的,曹仁眼中猶豫之『色』閃爍,最後還是冷聲道:“前陣、中陣速行,後陣兵馬,務必拖住敵兵,撤!”
曹仁想在張飛還沒有突進兵隊中心時率先撤離,並將後陣兵馬完全當做棄子拋於腦後,這種做法固然讓後陣兵卒心底一涼,但也是最爲合理的解脫方式。
“你,你,隨我追上去!”張飛如何能讓曹仁如願,他的想法可是將曹仁給完全留下來,當下點了點身邊百餘騎,便勒馬向前直衝,再也不管周身曹兵。
張飛的纏人,讓曹仁不得不再次調轉馬頭,與身邊幾位副將囑託道:“爾等速行,本將親自斷後。”言罷,立刻抽刀迎向張飛。
“如此,正合你家張爺爺的意。”見曹仁不逃反攻,張飛飛奔大笑:“曹仁便交由某家,你等前去追擊那些將士,務必將其盡數留下!”
“猖狂,看刀!”曹仁此刻已經來到張飛面前,見他如此輕視自己,不禁怒聲力劈。
“叮”張飛雖說並不把曹仁放在眼裡,但還是有着足夠的地方,長矛剛剛架起,便將曹仁的大刀給擋了下來,隨即冷笑道:“就這點本事,我看你還是袖手投降爲妙!”
“哼!”戰馬錯步,曹仁不待胯下坐騎衝力減弱,便硬生生的調轉了馬頭,再次回身直面張飛,又是新一輪的拼殺。
“先將你擒下再言其他。”張飛心底暗道一句,手中長矛直刺。身子在曹仁大刀砍來之時向右面躲閃,左手一伸,卻是抓住了大刀刀柄前端。
“給我下去!”張飛右手使矛直刺,左手扭動長刀刀柄,怒喝間雙臂貫注全力,勢必要一擊將曹仁掀翻在地。
“你也下去!”在兵器被張飛抓住的時候,曹仁就知道要壞事,眼看張飛用出全力,索『性』舍了長刀,身子一撲,右臂被長矛擦傷,同時整個人都壓向張飛。
“砰~~砰~~”兩聲,曹仁、張飛一齊摔下戰馬,只不過不同的是曹仁左臂受傷,顯得更爲狼狽,而張飛手中依舊抓着兩把武器。
“起來~~”張飛剛落地,便區腿跳起,將手中大刀丟至曹仁身邊,冷聲道。
曹仁不是沒有受過傷的菜鳥,這點手臂流血還不會讓他投降,抓起大刀,曹仁半跪在地上就橫掃向張飛的雙腿。
張飛可不會被這麼簡單就打到,只見他跳也不跳,躲也不躲,手中長矛重重往身前垂下,便將長刀擋了下來,之後身子向前直跨,右腳高擡踹出,直接讓想要起身的曹仁倒飛出去。
“給我站起來!”張飛同樣也是得勢不饒人的傢伙,拖着長矛往前大跨步,再次來到曹仁面前,以長矛做棍掃掄向對方,‘嘭’的一聲又將他擊倒在地。
連續大力發泄幾次,張飛也有些微喘,而曹仁終於撿到了機會,順勢在地上一滾,雙腳立地,穩住了身形。不過他這時可就不好看了,泥土、雜草、血水,沾滿全身。
“噗~”一口猩紅從曹仁嘴裡噴出,隨着血水滾落的,還有一個沾滿血絲的牙齒。可見張飛下手之狠,還沒打臉呢,就能讓曹仁牙齒掉落。
“吼~~”曹仁此時兩眼間,已滿是血絲,完全不顧手臂上的傷勢,挺舉長刀便像瘋了一般,咆哮着衝向張飛,刀刃翻飛,若是平時曹仁肯定做不出這麼連貫的刀技。
“殺!”張飛同樣一點就着,原本還嫌曹仁不夠格的他,也是越發用全力了。短時間內,只聽到不停的打鐵聲,‘叮叮噹噹’聲音作響,腳下草地也都被踐踏的不成樣子。
張飛正與曹仁對決,而眼下張遼與曹洪,卻是已然分出了勝負,曹洪麾下步卒本就難擋騎兵衝擊。當所有兵卒只能各顧各的,而無法凝聚在一起時,雙方將士戰力的差距就被拉的更大,即便曹洪想要挽救,也難變定局。
“曹洪,降否?”一干長槍架在曹家大將的頸脖邊,張遼坐於馬背上,低首問道:“眼下戰局,爾還能如何?再戰下去,不過是徒增傷亡!”
曹洪沒有說話,只是怒目直視着張遼,方纔的陣戰中,他見毫無勝算便有了尋死的念頭。可幾次尋死,都被張遼給擋了下來,要不然也不用現在做出這種決定。
“衆兒郎,棄械”兩人對視片刻,曹洪才扭頭避開張遼的視線,環視周圍苦苦支撐的兵卒,沉聲道:“投降!”
聞言,張遼頷首笑道:“收降,將曹將軍帶回營去!”如此說着,目光卻看向山路遠處,不知道如今益德如何了,希望他那不會失手的好啊。
張遼如此想着,張飛自己也的確沒有失手,曹仁經過短短片刻間的瘋狂後,便氣力消耗一空,不用張飛出手,自己就先倒下去了。而當張飛綁了曹仁,準備前去追趕曹家兵馬時,才發現自己麾下前部將士狼狽逃回。
“怎麼回事?曹家兵馬何在?”張飛眉頭一皺,心底便有不悅。
小兵『摸』樣狼狽的走至張飛身邊,抱拳道:“稟報將軍,前方原本混『亂』的曹兵,忽以弓箭齊『射』,我等躲避不及,損傷頗多,之後敵兵蜂擁而上,如此纔有敗退。”
“還能以弓箭齊『射』?”張飛眉目閃爍,原本想要治罪的話,憋住了沒有說出口。擺擺手,示意兵卒各自離開後,沉聲道:“回去,後陣敵兵,不許走脫一個!”
張飛也是對北上離開的曹兵有了點顧及,不得不暫時罷兵。而能夠在危難之時,整頓出弓箭手破敵的,自然非劉曄劉子揚莫屬,若前陣兵馬沒他統帥,恐怕早就在長安兵卒的兵械下投降了,哪能敗敵而去。
雖然此戰沒能盡全功,但怎麼說也擊潰了曹仁的後方兵陣,生擒了曹仁本人,還外帶弄到了個曹家營寨,也是戰果豐碩了。如此想着,張飛臉上又浮現起些許笑意。
“對了,那離營南下的曹家兵馬,不知是否和文遠交上手,還得趕緊回去。”如此想着,張飛只在曹家大營內稍作整頓,便帶着一千兵卒先行離開,直奔自家營地。
當張飛於自家營外與張遼相見時,野外戰場已經被清掃的差不多了,但以張飛等老將而言,還是能看得出,此間的慘烈,至少有四五千人,死在這裡。
兩人一齊走回大帳,便相互說了說昨夜的戰事,當得知張遼全殲了來犯之敵,並且把曹洪給抓住後,不禁面『色』尷尬,畢竟他可是‘放走’了不少曹家兵士。
張遼對此倒是樂觀的很,拍着張飛的臂膀開口道:“此事無妨,既然曹家兩位將軍都在你我手裡,而兵馬有損失幾近兩萬,便是讓他們逃了也無妨。”
“你我何時北上與主公相會?”張飛也只是對自己做的沒有張遼好,而有些小鬱悶罷了。張遼如此說,他正好借坡下驢,開口問道。
張遼『摸』了『摸』下巴,似是在估算着什麼,好一會才擡頭答道:“第二批糧草,若無意外應當還有三日纔會到,等糧草到了,你我便立刻北上昌邑。”
“好,那便趁着這幾日,好生歇會!”張飛得了答覆,也就不再留於大帳內,張遼還有其他主將要做的事情可忙,而他則可以回營享受享受,自己可是私藏了好幾罈子美酒呢。
陳國戰事有了結果,張遼自然要寫信通報主公,不過半時辰,就有信使騎馬奔出營寨,前往昌邑方向而去。傳信兵走後,張遼又得忙着安排俘虜,與發往陳國諸縣的詔令。
傳信兵一人獨騎,自然是要比劉曄帶着的大隊兵馬快許多,再加上偶爾穿『插』山間小徑,不過三日就已經到了甄家大營。此刻曹『操』依舊堅挺的死守着城池,每日都會與甄家的各種戰爭器械會面,心底的震驚也就慢慢淡化,城池的防護也隨之提高。
“擒下了曹仁、曹洪?恭喜主公,此戰定矣。”將陳國戰事通報帳下文武,許攸眼中閃爍着精芒,躬身笑道。
許攸剛說完,法正也開口道:“曹『操』如今,唯一的依靠便是昌邑城池,此戰對主公越發有利了。”
甄堯聞言重重點頭,臉上的興奮神『色』難以言喻,幾日來連番衝擊昌邑城,可是收效甚微。戰陣優勢一天比一天弱,維持着的僵局讓他一陣心煩,現在好了,外面的曹仁、曹洪都被擊潰,眼下只有曹『操』一個目標,想必戰事不會拖太久的。
“主公,曹『操』未擒,何以言勝?”甄堯還想誇獎部下兩句,不想郭嘉卻站了出來:“何況益德也沒能將曹家兵馬盡數伏誅,不是還有兩萬人逃了出來?”“奉孝所言,詡亦有此意。”一向不太多話的賈詡老頭也躬身開口道:“主公首要之事,便是先將此部兵馬剪滅大半,只留小部讓其入城。”
“文和此話何意?”雖然兩位文士有些掃興,但甄堯也清楚,自己還不能完全放鬆,若真是得意忘形了,恐怕下一刻就會面對曹『操』的瘋狂反撲。
“昌邑城,乃曹『操』安生立命之地,城堅池固,且主將若以身作則,兵卒盡能用命。”連日來都很沉默的賈詡,難得的出列開口道:“此等城池,想單以外力攻克,無十倍之敵,實屬妄想。想要破城,須從其內部下手。”
“主公帳下木獸、響雷已然讓曹家將士心驚,若能再放入些許曹家敗兵,城內原本上下一心的士氣,必定大『亂』。到時無論曹『操』如何做,都將難以補全,主公以爲如何?”
“文和所言,乃攻心之計,大善!”甄堯也知道要打擊對方士氣,但他還想到曹家兵馬也是可以利用的,當即撫掌道:“諸位以爲,此計如何?”
“良策,可速行。”郭嘉滿臉笑意,這些他當然知道,不過既然賈詡說了,那就不用他再重複。旁邊許攸、法正也跟着點頭,讚歎此計的同時,也不禁自嘲,自己比賈詡老頭子還是低了一籌啊。
甄堯看着手下文武,忽然嘴角上揚,吩咐道:“文和,此計既是你所獻,調兵遣將便都由你來指揮。衆將聽令,即日起須聽文和軍師之命,直至攻下昌邑城爲止。”
“詡,得令。”賈詡眉頭皺起,這才後悔自己沒事多什麼嘴啊,躲在後邊瞌睡養身不是輕鬆的很。現在好了,先不說休息,就是眼下戰事該怎麼打,又要打出什麼樣的效果給主公看,都是麻煩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