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局?解局?解個屁的局,若是你們真有本事,我又如何能夠落到這般田地?若是你們真有本事,如何會有人敢來動我四世三公的袁家?”袁紹心中狂吼着,臉上卻不動聲色,看着郭圖的眼睛漠然非常。
怪不得袁紹如此,四世三公的光環籠罩其身,曾幾何時,他袁紹如此狼狽過?曾幾何時,他袁家如此被人欺辱過?曾幾何時,這天下竟真有人敢對袁氏一族動手?他恨,他恨手下人無能,他恨諸葛瑾大膽。四十萬大軍被阻兩月,不得寸進,劉備爲他上了生動的一課,血的代價告訴他,士卒多了,並不一定實力就強,人手多了,並不一定就是有用。千防萬防,沒想到諸葛瑾還是與其動了刀兵,卻是沒有想到,諸葛瑾會突然拉上了呂布,以致他三處受敵,進退不得。
只是,驕傲如他,從來沒有想過,是不是他袁紹無能?
可惜,可悲,可嘆……
郭圖並不知道短短的時間裡,袁紹竟然想了這許多,將腦中的思路整理一番之後,出言說道:“冀州之地,世家大族多矣,諸葛瑾想要長驅北上,困難重重,圖來之時,已聽聞其於清河一地駐步不前,暫無多大威脅。幷州呂布,居然會出兵雁門,雖說南北夾擊,使得主公大軍疲於應付,卻是不知主公與鮮卑關係莫逆,主公只需書信一封,鮮卑大軍一出,呂布即便是有天助,也得困死雁門。”
一番分析,郭圖說的條理清晰,袁紹心中的怒意消散了一些,看着郭圖的眼睛漸漸有了一些神采,微微點了下頭,示意郭圖繼續。
“主公也知,如今大軍缺少糧草,如果因爲諸葛瑾、呂布的突然出兵便撤退,士卒忙亂間極易發生暴動,一旦劉備趁機散佈謠言,大軍炸營,四十萬大軍旦夕即沒,圖此來,便爲此事。”郭圖將自己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此時的他也顧不得袁紹喜不喜歡了,一旦袁紹落敗,四十萬大軍隕落此處,那纔是他心中最爲恐懼的事情,沒有了袁紹,他就什麼也不是,不得不說,這也是這個時代,身爲謀士的一種悲哀。
郭圖話一說完,袁紹臉上便白了起來,顯然,郭圖所想,正是他準備做的。原本,他心中對於劉備沒有太過在意,范陽城下血戰兩月,卻是將他心中的傲氣磨滅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怒氣,不單單是對着劉備,還有這他手下衆多的謀士、將領。呂布、諸葛瑾大軍相繼出動的消息傳來,袁紹直接驚得暈住了,久久無語,此時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立刻、馬上回去,回到冀州去,保住他現在擁有的一切。
郭圖說的對,即便是他心中再是不高興,也不得不承認郭圖之言很是正確,今日若不是郭圖阻止,只怕此時四十萬大軍已經開始潰逃,在聯想到背後劉備大軍一路追殺,袁紹不由的心神震顫,生平第一次的,他心中感到了恐懼,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回過神來再次看到郭圖的時候,袁紹面色一緩再緩:“公則,紹之命多虧公則矣,我當銘記於心。”難以想象,一向高傲如袁紹,竟然也會這般放下身段。
郭圖連道不敢,頓了片刻繼續對袁紹說道:“主公,大軍若退,劉備定然會尾隨而至,圖以爲,主公可將大軍分成數股,分批撤退,如今四面圍城,城中消息傳遞不易,此正是時機。主公可一面令大軍攻城,一面撤軍,此處之地,只需留有十萬大軍即可拖住劉備,主公率大軍先行回返,圖不才,願在此處抵擋劉備。”
袁紹聽完,心中更喜,越看郭圖越是喜歡,暗自思量一番,心中有了計較。郭圖走後,袁紹在帳中踱步,將此時他所面對的狀況在腦中一一掠過,良久之後,一道道命令自他口中傳出。
五日後,原本瘋狂進攻的袁紹大軍倏然停止,劉備猜到袁紹大軍是要撤退,開始準備反擊,卻不知,此時范陽城下的大軍,只是審配統領,並將領張頜、高覽,共計十萬大軍,而真正的袁紹軍主力,兵分三路,此時已經開至了新興、渤海、鉅鹿三郡。
徐州,廣陵。距離諸葛瑾攻下下邳已有半月有餘,陶謙得知消息之後,整個人忽然間蒼老了許多,一連五日,高掛免戰牌,與劉繇罷戰休兵。
對陳登,陶謙是喜歡不已的,可惜如今陳家舉家投降諸葛瑾,讓陶謙又是發怒,又是悲涼。他所看重的笮融、闕宣,還有去往袁紹處的王朗,以及自己的長子陶商,如今死的死,不在的不在,就連爲他所看重的陳家,也將他拋棄不顧,這等打擊之下,別說他陶謙已經上了年紀,只怕就是一年輕之人,也是受之不了。
怨嗎?恨嗎?這是肯定的,陶謙此時就恨不得將陳登殺之,以泄其心頭之恨,只是,卻爲手下人勸阻了。廣陵城,劉繇大軍攻得甚急,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是陳登獨擋一面,將劉繇絲絲擋在城外,無論是普通士卒,還是平民百姓,對於陳登敬畏非常,如何肯讓陶謙將陳登殺掉?廣陵城怎麼辦?他們這些人又怎麼辦?
不得不說,以陳登的智謀,謀一隅對他來說簡直是小兒科一般,這便是陳登隨陶謙來到廣陵之後,主動出謀抵擋劉繇,甚至不懼危險,身先士卒的緣由。
陳登之策很是平凡,隨陶謙一道前來的張昭、趙昱、呂範早已看透,只是三人對於陶謙失望至極,又爲陳登說動,準備一道投向諸葛瑾,有心算無心,陳登便這般取得了舉重若輕的地位,讓得他陶謙想殺卻又不能。
原本走上逐鹿天下這條路,陶謙心中有着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各種難題,只是現實到來之時,一時間又無法承受的住。陶謙府中書房,多日未曾打開的房門吱呀一聲,向着兩邊緩緩打開,邁步走出房門,屋外陽光顯得有些刺眼,他忍不住將雙眼微眯,過得片刻,纔算是適應了下來:“來人,將郡中官吏招集過來,本州牧有事宣佈。”
陶謙的聲音不大,卻將院中候着的下人嚇了一跳,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咳……”一聲不大的清嗓子咳聲,如同一道炸雷,將失神的下人驚醒過來,慌亂的接下,跑了出去。
“唉,真的是老了……”院中,陽光下的背影顯得有些頹敗,長長一聲嘆息迴盪在院中,陶謙有些意興闌珊,心中喃喃低語道:“既然你如此這般算計與我,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
郡守府,仍舊在陶謙手下任職的幾人陸陸續續趕到,陶謙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氣氛漸漸沉悶起來。
“我欲出城投降……”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聲音輕飄飄的傳出,屋中幾人聽完,卻是有些眩暈,極是詫異的看着陶謙,愣愣的說不出話。
“揚州牧劉繇,乃是漢室宗親,雖然無固犯我邊境,卻也是爲了漢室江山,如今天子式微,爲曹操玩弄股掌,我等身爲朝廷之人,上不能爲朝廷盡忠,下不能安定一方,反倒惹得戰亂四起,實乃我之過也,既已明白,當不能再犯,我欲捨棄徐州牧一職,換的徐州安寧。”陶謙不理衆人反應,再次出言說道,這一次,言語中帶着些無奈,帶着些悲涼,不知是爲了天下百姓?還是爲了朝中天子?亦或是爲了他自己?
“主公……”
階下,曹宏起身就要出言,沒料到陶謙將手一揮,將其阻止道:“不需多言了,我以派出使節,此時只怕已到劉繇大帳。”
“唉……”曹宏嘆息一聲,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在說話。作爲陶謙的親信,他自然知道陶謙這些日子承擔的壓力,只是沒有想到,陶謙竟然會有如此作爲,一時間,曹宏也是心灰意冷。
下面陳登心中卻是不平靜,沒想到陶謙竟然會孤注一擲,選擇投降劉繇,陳登心中慌亂極了。
與陳登相若的,還有張昭,對他來說,陶謙不是明主,劉繇更不是,陶謙投降,他呢?張昭不願背上一個背主之人的名聲,卻更不願再三投主,頓時,張昭心中更是動了起來,不由的轉頭看向陳登,正巧陳登也向其看了過來,兩人目光相交,轉而撇開。
“主公,廣陵城高牆厚,足以抵擋劉繇,此時投向劉繇非是明智之舉,登不願也。”既然作爲幾人相投諸葛瑾的發起人,陳登當仁不讓的當先出列,對着陶謙反對道。
“元龍若是不願,自去便是,謙與元龍共事一場,不願在此時多做爲難,好聚好散,便這樣散了吧。”陶謙不給陳登留下說話的機會,直接的便將其自自己手下驅逐出去,轉而淡然的看着屋中幾人,輕聲問道:“諸位,還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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