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虎沉吟不語,卻發現有幾道目光正盯着他。孔融疑惑道:“賢弟,你莫非另有計較?”
“這個,”段大虎斟酌着語句,但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我與曹操交厚,前往討伐恐有不妥。”
劉備道:“段兄弟可能還未聽聞,那曹操找陶謙報仇也就罷了,可他攻佔了徐州的首府彭城之後,大廝殺虐,盡屠全城,殺了三日三夜,泗水爲之不流。又一路追擊陶謙,沿途郡縣無一倖免,百里之外可聞鴉聲。”
孔融亦勸道:“當下亂世之中,安能以私交廢仁義?”
關羽抱拳道:“段兄聽我一言,我輩學武之人,當事事以俠義爲先,何爲俠義?爲國爲民,方可稱之爲俠之大者。曹操此種違反俠義道的行爲,武林不齒。”
張飛道:“段……段……兄弟,你……你……”他越是着急,就越說不出話來。
“打住!都別勸我了。”段大虎道,“既然幾位兄長都來說,雖我與陶謙太守並無深交,但爲了徐州百姓,自當領兵前往。”段大虎心下計較,此時如若不答應,就要得罪劉關張兄弟和孔融,且現實情況到底如何並不知曉,且領兵去看看情況再說,能勸解雙方化敵爲友那當然最好。
段大虎心情低落:爲何這漢末亂世,想獨善其身就如此之難?我本無慾無求,奈何人在江湖啊!
可既然計議已定,那便整飭軍馬,三日後領兵前往徐州。這次,蕭寒衣也要跟段大虎前去湊個熱鬧。他墨家弟子出身,最見不得別人興刀兵,因此打算憑三寸不爛之舌將雙方化敵爲友,段大虎自然也是懶得糾正他這種幼稚的想法。
青徐二州接界,大軍行了數日,已然快到郯縣城下。斥候來報,那邊劉備兄弟也從公孫瓚處借了兩千軍馬來,正趕赴徐州。段大虎便吩咐先二十里外紮營,從長計議。
當日傍晚,段大虎黑衣蒙面,前去曹營探察“敵情”。遠遠望見操軍如鋪霜涌雪,中軍豎起白旗兩面,大寫道“報仇雪恨”四字。段大虎心中暗付道,此番恐怕難以善了了。
當下繞過防守,前往中軍之中,見一大帳比其它的大上好幾倍,想來自然是曹操的帥營了。自從段大虎學了逍遙遊身法之後,身輕如燕,騰挪之間全然不費功夫,尋常兵卒可是發現不了他。
靠近曹操大帳,卻發現衆人正在議事,當時夜已深沉,曹操仍在召集將領討論作戰計劃,看來此仇果真不共戴天。段大虎等了片刻,等待衆人散了,便閃身入帳來。
卻不料,一陣勁風忽然襲來,段大虎舉刀擋住,竟然震的段大虎倒退一步。段大虎一驚,曹操身邊何時來了這樣的高手?卻見帳中突然出現了一彪壯大漢,相貌魁梧,手持短戟,向段大虎怒吼一聲,又要撲將過來。
曹操猛然一驚,看到是段大虎,大叫道:“典韋住手!”那大漢方纔止住腳步,但仍充滿敵意地看着段大虎。曹操道:“無事,這位是我兄弟,不可無禮!”
典韋仍舊將信將疑,但還是慢慢退出了營帳。
曹操動情道:“你小子怎麼來了,也不先說一聲!”給了段大虎一個大大的擁抱。
“曹兄,不是我想來,是你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我想不來都不行啊……”段大虎苦笑道。
“你是來給陶謙做說客的?”曹操不高興起來。
“我說你能不能不這麼敏感?我認識陶謙是誰啊。”
曹操面色緩和,頓時大笑起來,道:“我就知道你會來助我一臂之力。”
“非也,我也不是來助你的。”段大虎道,“你殺了那麼多人,這事能不能就這麼算了?”
“哼!算了,哪那麼容易?父仇不共戴天,我既然這次率領大軍來了,不踏平徐州絕不撤軍!”
“這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你給我說說評個理。”段大虎舉重若輕。
“陶謙這廝就他媽的不是個東西,給臉不要臉!前次聯合袁術,竟然派兵攻打我兗州的華、費二縣,我起兵給了他一個教訓。不料我父告老還鄉,路過徐州境內,一家一百多口全被他殺害了,你說是不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曹操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燭臺晃動,他的影子也劇烈震顫起來。
“我怎麼聽說你爹路過徐州之時,陶謙熱情款待,最後又被部將張闓護送來見你,但那張闓見財起意,賊心不改,把你爹給殺了啊?”
“放屁!”曹操道,“奧,我不是說你啊,我說陶謙……我爹曹嵩早就知會我要告老還鄉,我派遣泰山太守應劭前往迎接,可應太守還沒有到,陶謙就率輕騎追殺了我爹。但這廝看我發兵來討伐,就把責任推到張闓身上,應太守已經全給我彙報了,豈能由陶謙狡辯?”
段大虎聽他如此說法,一時竟無言以對。果然歷史是一張任人改寫的髒抹布,人心叵測,卻也只能任人塗鴉。心中卻早已把陶謙罵了千百遍:“你這廝腦子莫非進水了,明知道打不過還來惹事,讓百姓無端受苦,實在可恨!”
“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勸你了。但看在我的面上,你就饒了其他百姓吧,畢竟百姓是無辜的。報仇只殺陶謙一人就好,你……能答應嗎?”
曹操沉吟許久,道:“我曾經答應過你,不論你提什麼要求我都答應,我們兄弟之間,沒有不能說的事,萬萬不要生分了。”
他過來拍拍段大虎道:“來,晚上你可不許走了,來陪我喝酒!”
論武功他不如段大虎,酒量也是如此。段大虎喝的睜不開眼,曹操也早已昏昏沉沉睡去,睡夢之中,仍然大喊:“陶謙,我要將你摘膽挖心,方解吾恨!”
段大虎扶他到牀上,嘆了口氣,本欲當時離開曹操回到軍營之中,卻不料腳下一軟,眼前一黑,竟然跌倒在牀邊。
“這是什麼酒,好大的力道!”段大虎掙扎着想起身,卻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恍惚中,只見曹操起牀將他扶到了牀上,道:“段兄,我知你引兵前來阻擋我殺陶謙,但此番父仇不能不報,我又不忍你左右爲難,所以出此下策。你且好生安歇,等我明日攻城殺了陶謙,屠了他徐州百姓,再來向你賠罪。”
他深深一躬,吹滅了蠟燭。段大虎心中大罵這廝好不仗義,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但苦於口舌不能動,掙扎半晌也無濟於事,還好他向來心寬,便就昏沉沉睡了。
一覺起來,只見日已過午,營帳之中甚是明亮。卻也只聽得外面鼓聲震天,看來是已經打了起來。段大虎內力深厚,已經非當日吳下阿蒙,略一運功,便一躍而起,身體中麻藥功效盡失。
段大虎施展逍遙遊前往戰場,眼前景象卻令他大吃一驚:
恍惚間,一條白虹踏泗水河而來,追溯源頭向上遊奔走。
白虹所過河面,劈波斬浪,河水直直暴漲一丈,兇猛拍擊兩岸。河水之中,似有一條巨龍飛過。
曹操拔劍在手,夏侯惇、曹仁等數十員大將如臨大敵,似乎要擋住白虹去路。
不,是曹操的大軍被白虹擋住了去路!
一陣佛唱低吟入耳,那是大勢至菩薩心咒。
如虹白衣終於略作停頓,懸在河水上幾尺之處,探臂一手結印。
段大虎方纔看清,原來白虹是一位身披白色袈裟的僧人,面對數萬精兵,幾十員大將的殺氣彌天,引泗水河水獨擋軍前,那河水中,似有萬千冤魂掙扎,那是被曹操屠城的百姓!
曹操面色蒼白,仍舊摯劍大喊道:“擋我者死!”
“阿彌陀佛!”剎那大勢至!
白衣僧人身後河面猛然斷裂,一半河水轟然拔高十數丈,如一條躍水黃龍,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隨着僧人單臂手印所指,鋪天之後自然便是蓋地,撲向曹操大軍。
段大虎看的目瞪口呆:這尼瑪是人是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