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虎和劉備密謀脫離袁紹這件事,細細想來確實有些不道德。但亂世之中,總逃不過一個“術”字。昔年七國爭霸,縱橫家的兩位弟子蘇秦張儀,也不就是如此成就了秦國大業的嗎?想起可以效法古人,段大虎便心安了些。
況且,袁紹嘴少雖然稱段大虎兄弟,可他知道袁紹從未把我當成兄弟。袁紹這人口是心非,和曹操是不能比的。
在烏巢安營紮寨,恍然間已經過了兩個月。這些日子來,每日的主要工作便是清點糧草,又指派運糧官將每日糧草運輸至官渡前線。據斥候來報,這數日來袁曹兩軍大戰數場,但都平分秋色,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兩軍鬥智鬥勇的局面倒也十分精彩。
先是袁紹在曹操寨前築起了土坡,部署弓箭手向曹營射箭,但曹操巧妙利用“發石車”,彈起石頭狠砸弓箭手,破了袁紹的計策;後又是袁紹派士卒挖掘地道,直通曹營意欲偷襲。可偏偏曹操在寨子之外挖起了長塹,讓袁紹的地道戰術又撲了空。
雙方一來二去,眼看就到了八月。
八月流螢,天氣燥熱的難受。這一晚,段大虎正往大木桶中加了水,閉上眼睛坐在桶中泡澡,卻忽然聽得外面鑼聲大作,有士卒大喊道:“失火了!”
段大虎倏然一驚,莫非哪個不長眼的亂動了火種?他趕忙穿上衣服,手持大刀躍了出去。只見外面火光宣天,順着南風燒的正旺,正是糧草的位置。如此之大的火勢,顯然是有人故意放火。士卒們都在挑水救火,劉備滿臉黑灰,正在指揮。段大虎上前問道:“怎麼回事?可看到誰放的火?”
劉備搖頭道:“不知道,我已經派二弟三弟去守住糧草,以防敵人偷襲。子龍將軍好像發現了線索,去那邊追查去了。”
段大虎道一聲“辛苦”,當下也順着趙芸前去的方向追了下去,好去接應她。追得幾裡地,已經進入了烏巢東側的沼澤地帶,此地沼澤密佈,又佈滿了樹木荊棘,一向人煙罕至。難不成那放火的賊人真的逃入了此間?段大虎正心生猶疑,卻聽得前方有一陣嗤嗤聲,似乎有一條灰色人影飄過。
不待多想,段大虎趕忙進入林中。一路荊棘藤蔓密佈,段大虎雖身懷逍遙遊輕功,卻也走得十分艱難。如此走了半個時辰,卻不知如何,竟然又轉到了棘藤之外。
段大虎心下狐疑,慢慢回想起來,明明是一路轉進,越走越深,何以忽然轉到了藤蔓之外?當下不及細想,雙足點處,又向內躍去,只是地下棘藤一條條的橫七豎八,五花八門,一個不小心,嗤的一聲響,段大虎新作的青衫衣角給荊棘撕下了一塊。這時卻也顧不得心疼了,他腳尖離地,竄上了附近一棵大樹,看明白了道路,這才連續縱躍,向前奔去。
他身如猿猴,如此縱躍奔跑,又跑了一會兒,幾個轉身,到了沼澤中一處空地。卻又不是我剛在大樹之上探明的道路,着實奇怪。
站在林中,見前面黑壓壓一片大樹林,幾隻烏鴉在林中哀鳴,林中隱隱傳出呼叱喝罵之聲。我心中微驚,側耳聽去,卻是趙芸和一個男子的聲音。聽那男子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時卻想不起來是誰。
段大虎當下看準方向,藉着樹木之間的距離幾次騰躍,走了十餘丈,望見沼澤深處的一片怪石堆中,趙芸正與一名道人對敵。他細看了去,那道人不是別人,正是鐵劍道人。而鐵劍道人身後還躺着一名女子,淡黃衣衫,頭髮散亂,臉上衣上有些血漬。
段大虎大吃一驚,這女子正是許千雪!
趙芸長劍揮出,只打得幾招,卻見那鐵劍道人便縮在了一堆亂石之後,那裡正是雪兒所在。卻不知道爲何,趙芸在亂世外轉來轉去,就是攻不到他的身前。鐵劍道人還有三名幫手,看那身手也是鐵劍道人門下,也都是躲在亂石背後,伺機攻向趙芸,但趙芸一旦反擊,他們就又縮了回去。
如此車輪戰法,即使趙芸之勇也頗有些狼狽。
段大虎詫異之極,見這幾堆平平無奇的亂石居然有此妙用,實不可思議。他躲在樹後瞧了片刻,心想:“這堆怪石確實詭異,但我要要是上前相助,卻難逃脫這個陣法了,這可如何是好?”
趙芸雖然處於劣勢,但她劍法精妙,一時之間鐵劍道人倒也難以奈何得了她。只是雪兒神色憔悴,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也不知道傷勢如何。眼見這許多亂石大有古怪,須得推究出其中奧妙,方能打敗鐵劍四人。
大凡行兵佈陣,脫不了太極兩儀、五行八卦的變化,昔年在全真教中,段大虎熟讀道家典藏,也學了不少奇門妙術,心想這亂石陣雖怪,總也不離五行生剋的道理。那知我怔怔的看了半天,似乎瞧出了一些端倪,但照此推演下去,又總是哪裡不對。左翼對了,右翼生變,想通了陣法的前鋒,其後尾卻又難以索解,不禁焦躁了起來。
看來放火燒糧的正是鐵劍道人幾人,他既恨袁紹拍了兵將拿他,又恨段大虎壞了他的好事。這個迷陣也是鐵劍道人早就佈置好的退路,一旦有追兵來追,憑藉這個石陣也可輕易逃走。此時雪兒被抓,段大虎心中如沸,只得咬緊牙關,思索破敵之法。
段大虎行走江湖本就不以智取勝,倘如此陣給他一日功夫細細揣摩,他自然能找到破解之法。可此時心急如焚,越急心中越是一片空白,哪能想得出絲毫端倪?
當時瞅了個空檔,也不急細想,猛地從樹上躍下,一把抓住了許千雪後心,向亂石堆外撲去。鐵劍道人此時也用上了鐵劍,一劍飛出,擊向我後心,段大虎人在半空,難以閃避,只得用力將雪兒向趙芸推去,同時使個“千斤墜”,身子直落,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亂石堆上,當這一來,卻也是陷落在了陣中。
這一跤直摔的段大虎目青鼻腫,渾身痠疼。他剛從亂石堆上翻身爬起,鐵劍道人見到是他,不怒反喜,冷笑道:“好,你乖乖的自投羅網,卻省得日後再來找你了。”
驀地裡鐵劍道人闖過兩堆亂石,向他攻了過來。段大虎連忙擎起大刀,和他對戰了起來。他自知不是鐵劍道人對手,便凝神接戰,拆了數招,突然間腳下被亂石一絆,不禁打了個踉蹌。待身子立正,冷風撲面,鐵劍道人的鐵劍已經刺到了他面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