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廣宗城外千軍萬馬之中,段大虎一人一刀,擋住了從天而降的一劍!
一劍擊來,天外飛仙!
事實上,段大虎當時只是下意識地要抱住了頭。可他每日練刀回掠六千下,這一刀原只是保命時的回掠,卻沒想到,竟然堪堪躲過了這殺神弒仙的一劍。
想是他一劍破甲一千六,劍勢已盡。
別人都已經嚇的趴下,唯有段大虎一人站裡當中。
此時不揚名立萬,更待何時?
於是,段大虎清了清乾涸的嗓門,站立紛紛攘攘的廣宗城主城道上,壯起膽色,喝道:“兀那黃巾軍,我有一刀自終南山上來,你可敢接否?”
半晌無人答話。段大虎正自得意,忽然天空中出現了無數把飛天之劍。
據後來好事者估算,該有起碼一千九百柄的劍,同時出鞘沖天,齊齊空懸於天幕。
而這番雄奇瑰麗的異象,只緣於一名廣宗城內老頭的一句話:“借這滿城劍,與你一戰!”
段大虎臉色一變,氣勢頓時沒有了,笑道:“今日也都累了,我們……那個……他日再戰。”
剛從地下爬起來的士卒,聽段大虎說了這一句喪氣的話,又紛紛跌倒。
戰場之上,一千九百柄長劍盡散。
兩軍各回陣營。
曹操領完去拜見盧植,盧植卻是唉聲嘆氣,沒有一點打了勝仗的喜悅。言見才說道朝廷有人彈劾於他,說他久戰不利,又不敢出戰,要罷免了他的軍職,押解回京。
曹操大怒道:“老師爲漢朝廷出生入死鞠躬盡瘁,哪能容得奸佞妄言?我看誰敢前來押解老師,我曹操定將他挫骨揚灰。”說着拔出了跨上佩劍。
盧植嘆氣說道:“孟德,不可魯莽行事。料想只是有奸人在御前進了讒言,等我回去之後分說明白,自然無妨。”
曹操按劍回鞘道:“當下朝廷混亂,看來大漢江山真的是氣數已盡。既然老師如此堅持,我也不勉強,只是老師可要多多珍重!”
盧植也不言語,拍了拍曹操的肩膀。
既然盧植已無戰心,這幾日士兵們更是無心再戰。聽得探馬報道,黃巾軍首領張角病重,兵退到了曲陽城中。但將士們也是無心追趕,只在曲陽五十里外安營紮寨。
士卒們懶惰,每日睡到日上三竿,可這日子對段大虎來說,沒什麼不同。每天早上還是一如既往地扎步、練刀、做雜役。這幾日段大虎暗自揣摩關羽刀法,只覺得他刀法極簡,每一招卻都有每一招的妙處,段大虎依照記憶練習。那日關羽急着脫身,刀法以力勝了自己。外門的刀法再霸道,碰上真正內外兼修的高手,就如稚童嬉鬧,只能貽笑大方。可這內家修爲,更講究步步爲營,體內大小竅穴經脈,打磨貫通如行軍佈陣無異。
段大虎也聽師傅說起,一些終南山上的隱士,有天賦根骨有領路師父的道士,一日在山上,就要一日修行,力求達到與那天機生化共鳴的大道境界。內力這東西又不是食物,塞進肚子就能塞滿填飽,可又上哪去憑空多出十幾二十年水磨工夫的寶貴內勁。要不去找些走邪門歪道的路數?段大虎擦着大刀,皺緊眉頭,睜開眼睛,滿眼的雲海。
這一日,段大虎正在校場練刀回掠六千下,忽然斥候來報,皇甫嵩大軍已經來到。傳令曹操做先鋒,在曲陽城外大戰黃巾軍。曹操得令,馬上開拔營寨,朝着那曲陽城池而去。守城的將軍正是張寶,近日來黃巾軍連吃敗仗,所以他也堅守不出。段大虎與曹操打馬到了城下,通報了姓名,誰料竟如石沉大海,城牆上喘氣的雖多,卻沒有人搭理他倆。
曹操一看這麼站着也不是辦法,招呼段大虎回營再做計較。段大虎拍了一下馬,馬卻不動,低頭一看,站的時間太久這馬也覺得無聊,竟然睡着了。
恁地憊懶!
曹操心生一計,命令五千名兵卒齊聲喝罵,什麼“艹你老母”、“賊你媽”、“臭籃子”、“娘希匹”都罵了出來,士卒本來就是來自於天南海北的粗魯漢子,罵起人來可是一絕,有些字眼令段大虎大開眼界,小道士不得不在心中默唸《道德經》。
罵了一通,果然黃巾軍忍受不住,“吱啞”一聲,城門敞開,一輛四輪車緩緩而出,段大虎打眼望去,只見四輪車左右寫着四個大字:吉利,帝豪,暗示乘車者身份尊貴。果然,只聽得曹操說道:“張角親自來了”。
衆兵士仍在喝罵,張角剛到陣前,竟然“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古往今來,陣前罵人能罵的人吐血的好像還真是不多。
只聽得張角來到陣前,輕搖八卦扇,道:“操,你來到我曲陽城外,莫不是想投靠我黃巾軍,共同做一番事業?”
曹操罵道:“大膽反賊,禍國殃民,死到臨頭還敢口出狂言!還不速速下車受死?”
“匹夫安敢欺我?”
張角輕搖羽扇,口中唸唸有詞,頓時天上烏雲密佈,狂風大作,空中似有千軍萬馬殺奔而來。曹操和他的駿馬均大驚,也顧不得招呼段大虎,扭頭就跑,一口氣怕是要奔出十里外。
段大虎和他的劣馬站立不動,只聽得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原來這馬竟被嚇尿了,而段大虎則是徹底嚇傻了。好在他靈臺還有一絲清明,知道此時不跑,就再也跑不了了。於是一刀背猛砸在了馬的屁股上,那馬吃疼,一泡尿還沒撒完就跑了起來。卻不是向後,而是向着張角跑去。
段大虎心道一聲“苦也”。死命勒住繮繩,可這馬哪裡顧及他的想法?眼看就要到張角的馬車,眼前無數黑影攔路,段大虎右眼皮狂跳不止,只得硬着頭皮掄起大刀來,舞的那個生猛連他自己都覺害怕。
已到了張角跟前,段大虎鼓起全身力氣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刀劈“吉利”,卻“咣”的一聲,一刀劈到了地下,因爲用力過猛摔了段大虎一個狗吃屎,門牙差點磕掉兩顆。雖然段大虎灰頭土臉,但好在卻看到張角的馬車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天空的烏雲也已散去。
原來,這一切都只是幻影而已。
可就短短一泡尿的功夫,曹操的五千大軍在場的就只剩下段大虎一人,持刀而立,看着天地蒼穹。當時夕陽西下,拉長了他孤獨的影子。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段大虎將刀扛在背上,拉着劣馬,哼着小曲向背後撤去。
……
……
等回到大帳,曹操也纔剛回來,衆將官四處尋找,卻在十里外的一處土坡下尋找到了曹操,曹操猶謹慎地趴在突破後小心翼翼地觀望。見到將官尋來,問明瞭情況,這才整了整衣衫,故作鎮定緩緩而回。
段大虎見曹操無事,也就安下了心。當日晚,曹操就寫書信給了皇甫嵩將軍,言道黃巾軍妖法厲害,急難取勝。皇甫嵩收到書信後也是一籌莫展,只回了四個字:“從長計議”。
夜晚段大虎已經睡下,正看俠客筆記小說入神,曹操卻披肩散發,赤足來到了他的營帳,並且直接竄上了他的牀鋪。段大虎大驚,趕忙拉住了衣襟,道:“你……你要幹什麼?”
“嘿嘿,”曹操猥瑣地笑道:“我要把你好好用一用。”說着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你……我要撒尿。”段大虎急中生智。
“等下我倆一起去。”曹操眼冒精光。段大虎無奈只得認命,將兩腿一蹬,道:“……你輕點。”
曹操卻不理會段大虎想歪了的齷齪想法,道:“今日被張角那廝用妖法將我們打敗,我心中實在不服。剛纔思付良久,這妖法還得要懂得道行的人去用才能化解。可這方圓百里都是黃巾軍的地盤,又到哪裡去尋找奇人異士?我左思右量,你不是以前是什麼教的道士嗎?看來這破解妖法的重任就要交到你身上了。”
段大虎長吁一口,才明白曹操是這個意思,原來是虛驚一場。隨口道:“小道我頗有些神通,不知你是要畫符鎮宅啊還是要驅黴辟邪?”
這原來是段大虎在終南山上說習慣了的,這一急當然順口說出。
“辟邪啊!”曹操道,“你要能畫符驅鬼那是最好了!”
段大虎頭皮一陣發麻,這原本都是忽悠人的玩意兒,鬼知道對付張角的妖術有沒有作用,喃喃道:“賊人妖法厲害,這個……容我三思啊。”
“還三思個屁,就這麼着了。明天就開始畫符,完事保你當個縣尉。”曹操宣佈完,像如獲至寶一般,高興地走了。段大虎卻心中忐忑,翻來覆去合計着這事該當如何,張角的妖法和武功都着實厲害,一不小心可就丟了性命。
忽覺尿急,段大虎便出了帳篷,找個沒人的所在撒起尿來。這泡尿甚長,他擡頭仰望着星空,久久而立。北斗七星出現在段大虎的視線中,當下腦中靈光一閃,計上心來,當下回到營帳安穩地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段大虎便按照道教秘法,吩咐士卒去多拿狗血,以及多準備糞便等污穢之物,自己速度畫起符咒來。待到陣上,如靈符無用,將滿桶的狗血傾倒而出,估計也能破了妖法。
除此之外,他還依據師傅所授,畫了北斗七星陣的大概樣貌,以及粗淺的變幻之法,交由曹操,讓他依此陣法排練士卒。
如若張角再出那日的天人之劍,便需要士卒依照陣法做那炮灰,一定要給擋住了。
曹操滿臉狐疑,也不知道段大虎在搞什麼鬼。但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五日過後,大體安排停當,又領軍來到了兩軍陣前。
段大虎騎在馬上,狐假虎威,可頭皮難免發麻。可衆目睽睽,也只得大聲叫道:“張角匹夫,我有一刀,可敢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