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袁紹府。
戲志才很鬱悶,要不是師命難違,戲志才早就拂袖而去了,當然,要沒有水鏡先生司馬徽的薦信,戲志才也入不了袁紹的傲眼,連袁府都邁不進。
今兒,是戲志才第三次來袁紹府,勸諫袁紹了。
“明公,請聽戲某一言...”戲志纔好不容易見到袁紹,誰知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喝斷。
“大膽!戲志才,陛下在上,該尊呼陛下,豈敢無禮?莫非自恃爲水鏡先生門生,就目中無人了麼?哼!看我審配斬了你,以揚陛下之威。”
審配氣呼呼上前,就要拔劍護主,看得戲志才一陣無力,這審配忠心耿耿,奈何是個無腦的,還學人當謀士,可笑。
戲志纔沒和審配計較,望了望身披黃袍,都不似天子的袁紹,沒改口,只是靜靜佇立,等着袁紹聽完馬屁,再勸諫了。
“正南,戲軍師是水鏡先生舉薦的,身懷大才,水鏡先生與先帝是好友,待朕亦師亦友,爾等如此大呼小叫,若水鏡先生得知,該要說朕御下無方了。”
袁紹當了幾天僞帝,本事沒見長,架子大起來了,話裡話外必自稱朕,表面上在教訓審配,讓審配打狗要看主人,實則在默許審配。
“陛下,您寬宏大量,可也得有人領情才行,我看某人不是軍師,快成御史言官了,天天諫這諫那,這不行,那不行,卻不見其做出點功績。當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還水鏡八子呢,連點禮數都不懂,我郭圖郭公則今兒就教教某人,奏請天子,當口呼陛下,是爲禮也。”
得不到的,永遠在心動,郭圖求學,入不了水鏡學院,見到戲志水,嫉妒得彷彿坐在檸檬山上,甭管有理無理,都與戲志才唱反調,極盡其挖苦、嘲諷之能。
戲志才的臉陰沉下來了,就郭圖這點能耐,換作在水鏡書院,連旁聽的資格都沒,到袁紹這兒,居然狐假虎威,敢來指責戲志才,大言不慚要教戲志才學禮。
“公則,言重了。戲軍師是水鏡先生得意之徒,肯來輔佐朕,已是看在朕多年禮賢下士,求賢若渴的份上,你出言無狀,萬一氣跑了朕的軍師,你賠得起?敵軍來襲,你給朕頂上麼?”
袁紹聽了郭圖的話,耳朵舒爽,卻仍假仁假義維護戲志才,畢竟袁紹說的是實話,袁紹再不喜歡戲志才,戲志才的能力擺在那,帶兵統軍就是比審配、郭圖強。
“陛下,陛下愛才如愛子,臣等佩服。臣等得以服侍陛下,是三生有幸,祖墳冒了青煙。不過,陛下惜才,非臣等恃才傲物之理,臣以爲當臣子的,要安分,各司其職。”
“該管錢糧,管錢糧;該幹仗的,帶好兵將,莫要手伸太長。就說許從事和辛從事,一個王子尚的業師,一個商賈從事,有人也看不順眼,跑來向陛下告狀,忒顯大膽與小氣。”
一旁貪財的逢紀開始搭臺唱戲,插了嘴,逢紀昨晚收了辛毗不少財物,爲辛毗這金主美言幾句,並不過分。
至於許攸,逢紀見許攸攀上了袁尚,袁尚的背後可是袁紹的主妻,正室劉夫人,逢紀留多個心眼,拿許攸敲打戲志才,借花獻佛,說不定劉夫人吹吹枕邊風,讓逢紀多幾條野路子,還不得日進斗金。
“元圖,莫要多說。許攸的事,夫人已和朕說了,讓許攸教教尚兒讀書,是朕的主意,誰敢嚼舌根?辛毗又怎麼了?朕取辛家之財,沒其糧草,盡皆屯於烏巢,朕不是賞辛毗一個從事了?朕又不是白拿他的,辛毗商賈出身,當知買賣公平,朕很公道了。”
袁紹心裡坦蕩蕩,對許攸和辛毗問心無愧,這兩人沒價值了,袁紹自然懶得多理。
袁紹說的求賢若渴,說說而已,麾下的文武快塞不下袁府了。
還要袁紹禮賢下士?吃撐了吧。
袁紹被審配、逢紀和郭圖三人一說,更不待見戲志才,看着一身素衣,猶如草根的戲志才,極其礙眼,深感格格不入。
袁紹大袖一揮,眼看戲志纔要勸諫,不給戲志才說話的機會,搶先說道:
“戲軍師,你要說的事,朕知道了,朕會處理的,你入府若仍爲了烏巢糧草、大戟士和我軍集結於渭水一帶,就不必多說了,你請回吧,替朕向水鏡先生問好。”
袁紹同樣一臉的不悅,起身離去,大步一邁,直奔劉夫人的閨房去了。
到了房內,袁紹見了劉夫人,劉夫人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袁紹心情漸好,心中不禁腹誹道:
“呵,戲志才這傻帽,水鏡先生不過爾爾,教出這種學生,還妄想朕重用?朕爲何將糧草全放在烏巢,方便給征戰的大軍供糧呀?難道朕把糧草屯在鄴城,再運出去?一路得損耗多少,書呆子哪裡清楚。”
“朕屯兵在渭水,麻雀安知鴻雁之志也,朕豈是坐等之人?劉雲軍新敗,兵法有云,乘勝追擊,大軍一過渭水,朕收復幽州、兗州之時,已是指日可待。哼!戲志才,朕客氣喊你一句軍師,你在教朕做事?”
袁紹的眼睛突然閃過狠厲,連帶怨恨上水鏡先生司馬徽,抓着劉夫人的手腕一陣用力,旁邊嬌柔的劉夫人身子吃疼,不由一顫,叫道:
“陛下,輕點,臣妾降了,請陛下保重龍體,好攻城略地。”
劉夫人的聲音酥脆無骨,袁紹聽了,臉上終於浮現猥瑣的笑容,瞬間利劍出鞘,斬滅了房內搖曳的小油燈。
夜色已至,陷入了一片漆黑。
出了袁府,打起油紙燈,正在回營的戲志才走在路上,愁眉苦臉,內心苦澀,望着一隻只飛蛾,不知死活撲向戲志才手持的燈籠,戲志纔不禁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唉!老師,你可能錯了,非學生不盡心盡力,實屬袁紹不是雄主,糧草屯烏巢,大軍布渭水,皆取死之道也,劉雲有奉孝,試問袁紹如何不敗?”
“漢室傾頹,氣運薄弱,可天命不在袁氏,奪漢室氣運者,另有其人。看來,我得另尋明主輔佐了,袁紹這兒,是指望不上了,等此間事了,全了師命,就該打響我戲志才自身的名號了。”
戲志纔想到這,步履雖沉重,卻一步比一步堅定,速度也快了許多,身影漸漸沒入遠處,只剩一道燈光,指引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