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秦昊爲了緩解氣氛,主動搭訕:“那個,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哦,我叫胡楚楚。二胡的胡,楚楚動人的楚楚。”護士自我介紹道。
倆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來到了秦昊住的單元樓門口。秦昊並沒有去電梯間而是選擇走樓梯上去,這也是爲了安全起見,現在這麼亂一旦電梯停電或是壞掉是沒有人救他們出去的。
胡楚楚還了先前秦昊借她擋雨的大衣,還是很顧忌地跟在他身後:“那個秦先生,能不能問一問你是做什麼的啊?”
“哦,我是做室內設計這一塊的。還有,叫我耗子就行,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沒有必要拘束哈。到了。”說着說着秦昊與胡楚楚來到了公寓的六樓,這裡是秦昊住的地方。
“對了,現在氣溫還是很低,你穿這麼點不冷嗎?”秦昊早便注意到了胡楚楚只穿了一件高領毛衣再外面套了一層單薄的護士服。
她見秦昊並沒有用那種猥瑣的眼神打量自己,而是用擔心的目光直視她,便也安心了許多:“我也沒辦法啊。當時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醫院裡的場面那麼混亂我根本來不及去換衣服。”
說完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看着胡楚楚那副被冷冽寒風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他只好拿出自己前女友的棉襖。“你洗個熱水澡吧,暖暖身子。”
胡楚楚接過他遞來的棉襖,一看是女款,還是兩三年前的舊款,這麼想來他也是有女朋友或是老婆的:“這應該是你另一半的吧?我怎麼好意思穿。”
“不是,前女友的…”秦昊欲言又止。
“你前女友?”胡楚楚很奇怪,換做是自己,跟另一半分手了肯定是把他東西丟了的。
秦昊沉思了一會兒道:“我跟她在大三的時候就開始同居了,畢業一年後她去了M國。一開始我還是和她每天都聯絡的,但漸漸我聯繫不到她了,我還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去問她父母。一問才知道她在M國並沒有出事,而是跟一個外國人在一起了。她父母本來就反對我們在一起,那個人也很討她父母喜歡,於是就結婚了。我知道有家庭經濟很多方面的原因,但我沒有想到會這麼突然,連分手都沒有跟我說就直接消失了。不知道是放不下她還是什麼,她放我這的東西我也沒有扔,留着也可以說是一段回憶吧。”說着說着,秦昊竟臉色暗淡下來,跟先前的陽光少男完全相反。
“不好意思啊。我…我不知道...”聽完故事胡楚楚才意識到是因爲自己太多嘴才戳到了別人痛處,不過也莫名地感覺秦昊是個可愛的純情小處男。
秦昊白了胡楚楚一眼:“抱歉什麼,這都是無所謂啦,過去就過去了,沒有什麼好在意的了。我把我故事都分享你了,你還跟我說什麼不好意思,這就是你不夠意思了,要不你還個秘密給我?”
“嗯,總之,不要再去想那些東西,都過去了。我就不會去想我的前男友,被過去束縛着還算什麼好漢,秘密下次還你,我先去洗澡了。”
秦昊拾起了茶几上的電視遙控器回答道:“嗯。”
“哦,對了。”胡楚楚已經進了浴室,但又鑽出頭來:“你父母呢?他們沒有跟你一起?”
秦昊一頭黑線:“…他們已經過世了,這房子就是他們留給我的。”
“好吧,我閉嘴。”胡楚楚趕忙躲到浴室裡:又嘴空問了不該問的啊!
突襲的暴雨已經殆盡,天空變得極爲陰沉,因爲天氣的緣故,天空呈現出一種陰森的紫色。讓人恐懼的紫色無邊地蔓延,直至吞噬了整個新航市..
秦昊看着外面的天色,萬千思緒隨着寒流襲來。爸,媽,心怡,阿威....有太多太多的人離開了我,重新開始?這個世界都已經坍塌掉了一半還要如何重新開始啊,指不定明天一覺醒來就是滿大街的屍體。馬偉、王漢東、葉明...還有我認識不到一個鐘頭的胡楚楚,大家都有可能一個個喪失在這個世界上,爲何我時不時有無助的孤獨感?哎,或許是我太害怕失去了吧,亦或許是我從來不曾真的擁有什麼。
“好,我們繼續將目光回到未命名病毒上。病毒還在不斷擴散中,截止目前,我國各地皆已出現病例。因爲當局的快速干預,第九區的疫情得到控制。我所在的位置就是第九區的錦州市。現在第九區正式成爲安全區,當局會盡可能安排各地區羣衆有序撤離到這裡,大家可以看到這裡提供住所、糧食、醫療、衣物....”
安全區或許是一條出路,秦昊看到這新聞便想起了已經動身去安全區的姑姑的叮囑:“昊昊,我和你姑父還有你哥先去安全區了。聽說那裡很安全,到時候新航市出了事你不要忘記來。”
就目前這個情況看來去安全區是最好的選擇了,正考慮着要不要去安全區時秦昊姑姑便打來一個電話:“秦昊!你姑父和你哥他們出事了!”
秦昊聽出了姑姑的哭腔:“別急啊姑媽,你現在在那裡?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我現在在安全區的一個避難營,你姑父去的時候不是感冒發燒了嗎?我們到了第九區邊界的樊水市,那裡的官兵們檢查,因爲高燒你姑父被扣了下來。他們說是要進行隔離觀察,你哥他很生氣跟那些士兵發生肢體衝突了,......他...他被槍殺了,嗚......”秦昊姑姑撐不下去了,一下子崩潰了。
真是沉重啊,秦昊一下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撫姑姑。如果安全區就是一個這樣的地方,那還有什麼意義呢?弱者向來就是累贅,沒有多少人會去義務幫助的,連自詡正義的當局也不例外。誰叫這就是弱肉強食的社會呢,這個物質的社會最先死去的人就是底層的平民。現在在秦昊看來安全區也不過就是狼窩就是虎穴,一切都無比的現實。
沉默了許久,秦昊姑媽幾度哽咽將話說完:“我真真的不知道...改...該怎麼....撐下去了,這裡的難民營都是人,每個人分配到...的食物就只有一點點,要想吃得多一點只有拿值錢的東西跟那些士兵換。現在我...兒子......死...死...了,我...丈夫也....... 我真的感覺一切都要完了。昊昊......你還是不要過來了,這裡沒有想象中那麼安全。”
秦昊已經徹底呆掉了,電視還在滾動播放關於避難所的新聞,華麗詞藻堆砌起來的烏托邦只是一場幻夢,一個外表光鮮的夢,現實是不可能存在這樣一個世外桃源的。那裡不過是個集中死囚的屠宰場,一個鋼筋水泥粗製濫造的屠宰場,每個人只知道爭食卻不知道自己即將待宰。
是電話那頭姑媽的呼喊將秦昊拉回了現實,如果真如他姑母所說,那麼說明安全區確實並不安全,只是得益於有極度嚴格的管控,而這種高強度的管控遲早有天會失衡,而且現在病毒已經擴散,要去安全區也不是那麼容易,路上怕是會凶多吉少。
再三思考下秦昊決定還是先不動身去安全區比較好,還是要先觀望一下形勢,這樣的安全區,不見得安全,但一方面他又擔心隻身一人的姑母。
“姑媽,我也準備再觀望一下,但是你一個人在那裡真的沒有事情嗎?要不還是我過來找你吧,也好有個照應。”
“我是沒有什麼事,這裡基本的安全保障還是有的,但隨着人們大批涌入,資源遲早不足,你還是不要涉險爲好,主要還是安全區離我們這兒太遠,路上不知道會怎麼樣,你真的沒必要冒這個險。新航現在怎麼樣了?”
“疫情也爆發了,留在這裡也是凶多吉少。”
“那你確實可以動身了,但我真的在這裡看不到未來,每天都跟坐牢一樣。如果這場災難持續很久,這裡恐怕也會變得不安全。”
看來目前是前有狼後有虎,進退兩難啊,留在這裡肯定不行,去安全區也是路途兇險,前途未卜,但留着等死倒不如放手一搏,安全區是很壓抑,但起碼有一線生機。
“姑媽,我看我還是過來吧,怎麼說那裡也有軍隊保護,應該沒有什麼問題,這裡已經是亂套了。”
他從茶几上撕下一張牢牢黏在上面的便利貼,上面寫着:
《The Coming of wisdom with Time》
《隨時間而來的智慧》
Though leave are many,the root is one.
(枝繁葉茂樹根只此)
Through all the lying days of my youth.
(昔日青春謊言度日)
I Swayed my leaves and flowers in the sun.
(揮枝搖朵陽光之下)
Now I may wither into the truth.
(現今凋萎真理之中)
這是葉芝的詩,秦昊看了看詩又望了望窗外,紫色慢慢變異成了黑暗。但縱然天再黑,也遮掩不住背後那耀眼的真理。這座城市還有微光!人類,或許還沒有到非死不可的時候!
秦昊想着,慢慢將便利貼捏成紙團扔到了垃圾桶裡。自己還是先去車庫看一下吧,車子有段時間沒有開了,不知道還可不可以開。
現在外面有沒有那些鬼東西啊,應該沒有。秦昊很爽快的給自己立了一個flag.
一出門,便看到樓梯口有一道身形扭曲的人影,再細看,發現它的手肘扭曲了整整三百六十度。詭異身形看到秦昊便飛撲過去,秦昊馬上意識到不妙,他跑到牆邊,取下了滅火器。
就在這一瞬間,秦昊被撲飛了,滅火器也滾落在一旁。喪屍撲在他的身上,體位當然也是不可描述。
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