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凡喝得醉醺醺,手機突然響起來,屏幕顯示來電人是樸。這還是有美擅自給她存的備註名。
響了幾次沒有接,林亦凡倒是被鈴聲震清醒。起身往浴室裡走去,見手機屏幕還在跳動着“是否接聽”,最後還是劃開接聽鍵。
“你在哪裡?”樸東連問,雖然打給她她經常不接是正常的,但一接到時語氣還是帶着細微的緊張,生怕她出事。
“什麼事直說。”言下之意不想見他。
“我想見你。”
電話那頭的她輕哼冷笑,“我拒絕。”
說完打開蓮蓬頭,往浴池裡面放熱水。
樸東連聽到水嘩嘩流的聲音,問:“你準備洗澡了?”
對於這個男人屢次對自己生活習性的打探,林亦凡實在惱火。藉着酒氣不禁擡高音量吼起來:“我洗不洗澡關你什麼事!我跟你很熟嗎?”
樸東連安靜了一會兒,發出輕鬆的笑聲。
“你笑什麼?”林亦凡莫名其妙又惱羞成怒。
“你生氣了。”樸東連語氣溫柔得似一汪春水。
她生氣了,所以他心情很好?林亦凡突然明白自己又犯傻了。
她對他冷淡陌生,都比跟他生氣的好。生氣說明她在乎。樸東連此刻一定覺得她像個戀愛中的青澀女孩一樣,被煩人的男孩氣得跳腳,那樣子可不像瀾言。
林亦凡抓起長長的劉海,捋了捋情緒,冷靜的對樸東連說:“沒錯,我是激動了,那也不是因爲你。”
樸東連心忽然石沉,抓着電話的手用力一握。不是因爲他,還能因爲誰?
“這就是我想見你的原因,”樸東連說,“他的出現,你很意外吧?”
“所以我拒絕見你。他來了,你就更沒有可能!”
“你不想知道訊爵是什麼人嗎?”樸東連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已經掛斷,接下來是客服語音“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林亦凡沒來得及聽他最後一句話,手一滑手機就掉進浴池裡。反正她也沒心情跟他嘮,電話進了水他想打也打不進了,她還能清淨清淨。
一件件脫掉衣服,蹲身滑入溫熱的水裡,連頭也埋了進去。
身爲賭王聖殿的聯手主辦方,訊爵輕而易舉的掌握了來賓的住房安排。
摁了幾次門鈴沒有開,林亦凡正把自己全身浸泡在洗澡水裡,水還嘩啦啦的流,哪裡聽得見。
訊爵遲疑了一會兒,拇指在把手的指紋識別系統劃了一下。但凡有點地位的酒店都有他的指紋識別記錄,沒有他進不去的房間。
門打開了。
開門的瞬間就聞到濃烈的酒香。餐桌和吧檯胡亂堆着空酒瓶,落地窗前是隨意揉放的抱枕和地毯,窗臺還有打開沒喝光的啤酒。
那個女人倚在這裡借酒消愁的畫面自動在腦海勾勒出來。眉頭一皺,不喜歡這樣的畫面。
浴室裡的水流聲停下,接着是沖澡的聲音。
酒店浴室都是磨砂玻璃做的隔檔,他能透過青綠色的玻璃,隱約看到女人裸露的身影在水霧裡撩動。
他一向不好女色,厭惡跟異性接觸,但一想到裡面的人是她,倒沒有生厭。
喉嚨一緊,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撓動。
林亦凡洗得差不多了,裹上浴巾擦了擦頭髮,準備開門的瞬間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預感告訴她外面有人。
“不遙?”
沒有迴應。想來不是他,陸不遙回來都會先找她打招呼的。林亦凡把浴巾摘下,換成睡袍,繫好腰帶走了出去。
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他就那樣站在玻璃幕前,對着淮城深夜的萬家燈火,王者般的背影散發高處不勝寒的孤寂。
因爲酒精未完全揮發,看着他的背影有點重疊,林亦凡恍惚間以爲自己看到了陸池城,轉念一想他已經不認她了,怎麼可能出現在她的房間?
只能是樸東連。掛完電話就找上門來,這倒是他的做派。
如果可以的話,樸東連當然不會錯過進她房間的機會,但陸不遙已經在入住前就讓鬼七安排好了,不許對賽手透露林亦凡的門牌號,尤其警戒樸東連。所以他花了好多心思也不知道她在哪間房。
林亦凡還傻傻的把訊爵當成樸東連,酒醉後軟綿綿的身子臥倒在大牀上,慵懶呢喃:“挺厲害的嘛,還能找到我在這裡,還能走進來。樸.東.連?”
她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這個名字,訊爵透過玻璃,看到背後的女人小小的身子窩陷在柔軟的大牀,儀態萬千。
樸東連?那個層層選拔出來的,能跟瀾言對陣的隱藏高手?
林亦凡凝視着他的背影,好像看到了陸池城。她一定醉的不輕,就連玻璃幕前隱約反射出來的他的面孔,也像是陸池城呢。
林亦凡深深的陷了進去,思緒混沌,脣角勾起一絲媚笑:“你……想要我嗎?”
緩緩起身朝他走去,自己也不確定自己在念叨什麼:“這個時候來見我,你想做什麼?明知道我剛纔在洗澡,現在洗完了……剛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
訊爵透過玻璃的反射光照,看到單薄的絲綢浴袍裹在她身上,呈現出凹凸有致的身型曲線,鎖骨和肩型好看得讓他不禁多看兩眼。
長髮披肩,因爲洗過,半溼漉的垂散着。睡袍及小腿肚,露出白皙修長的小腿和細嫩的腳踝,似乎很脆弱的樣子。
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她讓他聯想到美食,有種啃上去嘗一口的衝動。
只是她剛纔說的話,曖昧不清,都是針對另一個男人,這讓他……有點不爽。
“想要你就來啊,讓我看看你的本事。”林亦凡冷笑,“反正你知道我那麼多的事,三年了我都經歷了些什麼,恐怕你知道的比他還多……反正你知道我那麼多的事,一年了我約過那麼多男人……九個?十個?”
她隨意的抓抓劉海,呵出一聲笑:“他們想從我身上要什麼,你是男人比我清楚……我跟他們都做過些什麼,你都知道。這樣的我你還想要,有本事你就拿去啊。”
她無語倫次,訊爵卻捕捉到重要訊息。
一年約了十個男人?
這個女人是想死嗎?
莫名涌上心頭的憤怒連他自己也覺得意外。訊爵鬆了鬆用力緊攥的拳頭,沒回頭看她一眼,大步朝門外走去。
他就這麼幹脆走掉,林亦凡也很意外,她只是想用自甘墮落的姿態讓他看到她無藥可救的一面,讓他死了這條心。
如果他真的對自己做出點什麼……她就算自殺也要維護自己的清白。
誰讓他是招親大會勝出的第一高手呢?她怎麼可能打得過他。
門剛打開陸不遙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了進來:“媽媽!”
撞見的卻是一個高大冰冷的黑影!
陸不遙擡頭望着訊爵,圓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更甚,張嘴就要叫出“爸爸”,男人凌冽帶怒的眼神卻讓他慌了一下。
訊爵沒留一句話就走了,寒霜四溢。陸不遙原地僵了一會兒,才衝過去扶住林亦凡。
“媽媽……!”
“球球……”林亦凡頭昏腦漲,軟身癱在大牀上,“媽咪剛纔做了好冒險的事……”
陸不遙嘟着嘴咬咬脣,用責怪的語氣說:“你又喝多了。”
“不是這個……”林亦凡一臉無害的呵呵笑,頭疼的抓了抓頭髮,嘆口氣:“唉,把人打發走了就行。”
把人打發走?陸不遙聽得懵懵的,訊爵居然委身登門,她怎麼可能捨得放他走?
難道……認錯成樸東連了?陸不遙心裡一沉,無奈的看着昏睡過去的林亦凡,我的媽啊你可知道自己剛纔錯過了什麼?
第二天早早就起了。休息了一天的人們情緒比昨天更高漲,昨天已經見過本尊的身段和曼妙的舞姿,現在都想一睹瀾言在武臺上的風采,是不是真如傳說中的,巾幗不讓鬚眉?
當然還有更多人把比賽當做豪賭,把摘下瀾言面具的希望都押在樸東連身上。
林亦凡帶着半截面具,今天她看樸東連的眼神倒比以往匯聚的多,樸東連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無非不想讓他佔了便宜得逞了。
高手過招,精彩十分。過了十幾招漸入佳境,觀衆們跟看動作戲一樣看得入神,暗歎樸東連和瀾言都是敬業的打手,把比賽打得懸念十足,很有看頭。
兩人都未盡全力,只是查探對方的路數和底氣而已。打了十來分鐘,兩人功底在哪兒,彼此已瞭然於心。
林亦凡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樸東連的身手不凡已經超出她對一般高手的判別了。他的出身一定不簡單,若不是因爲他是有美介紹給她約會的男人,也許在道上遇見,她會對他感興趣的。
樸東連卻把比賽打得輕鬆自如,時不時在林亦凡佔下風的情況撈她一把,將肢體接觸變得親近自然,說是過招不如說神仙情侶在打情罵俏。
偶爾他類似調戲的動作也引發男性觀衆的鬨堂起鬨,訊爵坐在二層的主人席,鷹隼一般的眸子暗淡深邃。
爲首的保鏢平川看出爵爺神色裡的不悅,躬身在耳邊問:“爵爺,要發令警告嗎?”
其實平川心裡也沒底是不是多此一問,因爲賽前就沒約束選手的出招方式。但總覺得爵爺對樸東連和瀾言的關係看得很重。
訊爵沒有迴應,另一旁的保鏢給了平川一個眼神,示意他暫時不動。
直到樸東連從空中將躍身不穩的林亦凡橫打抱住,一個公主抱落地,林亦凡終於受不了了,從他懷裡掙脫開來,低語訓道:“樸東連,我看錯你了!虧我昨晚還信你是個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