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衝上雲霄,平穩下來噪音漸袪,飛行員才提醒林亦凡:“瀾盟員,剛纔你和莊總聊天的畫面,被人監視了。”
林亦凡一點也不訝異,似乎早已察覺,篤定的回道:“我現在的身份,到一個地方沒人想知道那纔有鬼。看見就看見吧,一點小動靜就去查,一天到晚就光跟那些無聊的人打交道了。”
童淑雲收起遠程鏡放在行李箱,剛纔還神采奕奕的眼神變得黯然失色。只是心還噗通噗通的跳着。
四年前宵翎讓她爲了林亦凡的安全離開她身邊,跟她徹底斷絕了往來。她和林丁當從此踏上英國的土地。
三年前聽到林亦凡和陸池城雙雙失蹤的消息,遠在他國的她寢食難安,她隱退逍遙幫已久,倒還能動用的了一些人,卻打聽不到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後來盜幫瀾言的消息傳出來,她才確認林亦凡沒有死。
只是看她一眼都難。
她不得已找到宵翎,現在的宵門不同以前隱秘,她循着些蛛絲馬跡,只要宵翎不有心躲避,她還是能見上一面的。
宵翎告訴她林亦凡每年入冬的時候都會跟莊榮約見一面,就是爲了當面問他陸池城的消息。
遠遠地看着她,這孩子果不其然變了很多,雷厲風行的風範跟翁可嵐酷似,又比她婉轉動人。不管怎樣人還在就好。
“媽,準備好了嗎?車在樓下等了!”林丁當推門進來,童淑雲慶幸剛纔一看完就把遠程鏡收進行李箱了。
但林丁當還是看見她眼裡泛起一層不正常的水霧,挽着她的胳膊,“怎麼了?”
“沒什麼,走吧。”
“沒什麼?肯定有什麼!你從英國回來後就一直鬱鬱寡歡,我剛接手林氏的事,抽不出那麼多時間陪你,正好這次年慶典落幕,這幾天假期陪你!我全心全意當好你的貼心棉襖,你可要人盡其用,用好你這張小棉襖哦!”
林丁當最不缺耍寶的手段,對童淑雲嬉皮笑臉,“怎麼,這次出來玩得不開心?”
“開心,我才說了想來海南,你就把手裡的事都放下全程出來陪我,我還有什麼好不開心的?”
“開心你就笑一個!”林丁當用力抱住童淑雲的肩膀,一隻手指勾住她的下巴,用挑逗的語氣說。
“你個死孩子,沒個正經的!都林氏董事長了,還這麼吊兒郎當!給你的員工看到像什麼模樣。”
“這裡除了你和我,難道還有別人?”林丁當不以爲然,“我該是你女兒模樣就是你女兒模樣,在公司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成天在公司板着張臉罵人,在老媽面前還不讓我活潑一下,那我不得憋死?”
“你呀,永遠都有話說!”童淑雲捏了她的蘋果肌一把,別說,這孩子的五官跟林亦凡越來越像了。
林丁當的笑聲跟鈴鐺一樣清脆,一把從背後摟住媽媽的腰,細細的下巴抵在她蝴蝶肩,“媽,我是你的小棉襖,也是你的小盔甲!池城哥和姐姐雖然不在了,但鰲路還是照樣轉,尚品彙也按當初收購的協議,歸還林氏,林氏也得照樣轉。你就看着我,把繼承爸爸遺願的公司,一點點做起來吧!”
“媽知道你不喜歡坐辦公室,不愛和數據打交道,做這份工作真是辛苦你了,不過你懂這些道理,總算是長大了。”
林丁當歪着腦袋,眼睛瞅着童淑雲好看的臉頰,“沒追求的人才挑自己喜歡做的事做,我這叫勇於挑戰!林氏是姐夫和姐姐在經營尚品彙時就打好根基的,我可不能讓它出了孃胎就不會走路了!”
童淑雲拍拍她的小腦袋,“走吧,別誤了回去的飛機。”
林亦凡回到金金堡,就有幾名弟兄簇擁過來把她請了進去。金金堡的幫派氛圍不比鰲路的保鏢組織肅穆冷靜,弟兄們大多頑徒,青春活躍的多,幾個人高馬大的人過來,一下驅逐天寒地凍的涼意。
“媽媽!”陸不遙從一行黑衣人中間開了條道迎向她,輕輕的擁進她懷裡。
兩個都是不近人情的主,碰撞到一起相互間的神情卻是默契的溫柔,而這份溫柔只有兩人彼此之間才享受得到,金金堡的弟兄們早已經習慣了,護着他們走了進去。
“亦凡!”有美迎過來,在她臉上看不見與以往不同的欣喜,知道此去又沒什麼收穫,不再問她陸池城的消息,轉而說:“回來的正好,你不是一直在念住了一年也不見我哥回來嗎?喏,人在這兒呢!”
“小妹,”鬼七坐在輪椅上,仰頭看她,幾年不見她確與那時蓬頭稚嫩的樣子差別很大,身上內斂淡漠的氣質說她是傳說中人人想一睹風采的盜幫瀾言,當之無愧。
“大哥,終於等到你回來一聚,好久不見,今晚我們喝酒吧!”
“光喝酒怎麼夠?當年我還教過你幾把手,我可要驗收成果的!”
林亦凡清然一笑,“放心,拿到手的東西自然不會輕易還回去!”
金金堡夜夜笙歌,一入夜就成了玩家們娛樂的闊地,來客自有手下接待,康先生一家人和林亦凡陸不遙在自家客廳吃喝玩樂。
凌晨時分林亦凡已經幾杯紅酒下肚,臉頰泛起兩片酡紅,拿着酒瓶又給酒杯倒上。
有美懷孕以後在康先生的三申五令下滴酒不沾,陪酒的只有康先生和鬼七,陸不遙坐鎮林亦凡身旁,兩個大老爺兒們一看這小子的臉色,要再給林亦凡喝下去,明天頭還能不能在脖子上都是很難說的事。
林亦凡跟鬼七又賭了一局,輸了,半不清醒的準備握住杯子就要往嘴裡送酒,忽然一隻稚嫩白滑的小手有力的奪過她的杯子。
陸不遙認真的看着鬼七:“鬼舅舅,是不是該我陪你喝了?”
林亦凡半眯着迷濛的眼睛,粉脣潤亮,伸手懶散的去抓陸不遙手裡的杯子,嗔道:“小孩子喝什麼酒啊?你媽我可是海量……”
“槿舅舅說你一天最多喝半杯。”陸不遙對上林亦凡的眼睛,頗有種耳提面命的架勢。
“那是平時,媽咪今天高興……陪你鬼舅舅和康伯伯多喝幾杯!”
“那隻要鬼舅舅和康伯伯樂意,你就沒話說了吧?”陸不遙眼裡露出得意的小神色,把鬼七和康先生給嚇的。
陸不遙瞅了他倆一眼,酒杯就要往嘴裡遞,林亦凡忽然目光聚了焦,一把杯子打翻,酒香瀰漫在桌上。
她昏昏沉沉的一手支着腦袋,指尖撥弄髮絲,淺笑低吟:“你不能喝……要是你爹地知道……會不高興的……”
康先生命下屬把林亦凡擡回房間,陸不遙一路跟着。進屋的時候林亦凡已經開始斷續的醉言醉語,撲倒在牀,埋頭就睡。
“你們都下去,這裡有我就夠了。”陸不遙讓康先生的下屬離開以後,倒了杯水喂她喝下去,給她掖好被子。
“池城……”林亦凡抓了抓枕頭,把臉埋了進去。陸不遙學着槿言教他的手法,在她太陽穴上逆時針揉了幾下,林亦凡才漸漸安靜。
陸不遙不知道當年爸爸怎麼失蹤的,媽媽怎麼得的心臟病,只知道跟媽媽離開淮城以後,她的心臟真的很不好。
她心跳只有二十,有時他躺在她懷裡,幾乎聽不到她的心跳,有時又紊亂不均。
所以身體的供血功能受到很大阻礙,長年手腳冰涼,一入秋陰虛體寒的毛病就發作的厲害。因爲由內散發的冷讓她夜半難以入眠,槿言讓她睡前可以喝半杯調製的紅酒,有助於疏通血管,增進睡眠。
偶爾也會像今天這樣喝多。但酒精只能維持十幾分鍾她的沉睡,很快她又會多夢難眠。陸不遙最清楚不過,於是趁她還沉睡着,速度去浴室衝了澡。
出來的時候換上一身清爽的棉質家居服,輕手輕腳走到牀頭,藉着檯燈的暖色燈光,看到林亦凡蹙着眉,嘴巴微張,睡得很不安穩。
“媽媽……”陸不遙手搭在她肩上,林亦凡忽地握住他的手腕,呵出一句“不遙小心”,敏捷快盈的把他扳倒在牀,手就起抵.制他的小身子。
迷離的眼睛睜開,看到陸不遙擔憂的眼神,才鬆了口氣:“不遙……”
“膽小鬼,又夢到有人要殺你?”陸不遙嗤笑。
“小沒良心的,我是要保護你!”林亦凡手勢轉成摟抱,把陸不遙扯進懷裡,塞進被窩躺下。
只有陸不遙知道,盜幫瀾言的威赫震名,是怎麼挺過來的。三年來每一個夜晚她都不曾睡踏實,多了他在身邊,她神經變得異常敏感,戒備心也極高。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把她吵醒,生怕有人傷及到他,把他從身邊奪走。
他現在,可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陸不遙往林亦凡懷裡蹭了蹭,她的懷抱冰冰冷冷,得靠他的體溫傳熱保暖。好在錕言傳授他的武術高強,讓他擁有很好的體質,三年多,除了林亦凡每年離開一次去見莊榮,他都沒跟她分牀睡過。
他可是她的小暖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