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算回來了。皇上和十三爺在後殿等您用晚膳呢。”回宮時天已擦黑,躲過了皇宮最後一抹晚霞,蘇培盛上前爲她打着傘,恭敬地說着。
她一面往後殿走着,一面道:“本宮走後,養心殿一切安好?”
蘇培盛一面引着她往後殿走,一面低頭微笑道:“公主既然敢出宮去,想來就應該是料到了會發生什麼。”他身爲御前近侍,可不敢隨意評論皇帝的情緒。就算這養心殿鬧翻了天,他也不敢多說一個字啊。
她大概也就明白了。可想而知,這會子四哥能耐着性子等她回來用晚膳真也是不容易。眼見已經到了門口,示意蘇培盛不要說話,只安靜候着就行。隻身進得室中,本就只有兩人的屋子氛圍卻是相當不好。允祥提心吊膽地低着頭,坐於上座的男子陰鬱着一張臉,直愣愣地看着她這麼進來。
反正對或不對的事情她也都做完了,也就無所謂。反而輕聲低笑道:“出門的時候你沒攔,這會子就別在這兒亂髮脾氣。”她本是做好準備的,她若是在上駟院便被四哥攔住,那就索性哪兒都不去了。可胤禛並沒有攔她,那她出了宮去,胤禛這是在生什麼氣?
不在乎允祥一直在暗示她的眼神,她直接坐在了胤禛對面的位置上。左右看看:“四哥,你看着我做什麼?不吃飯啊。”
“你覺得我吃得下?”剛拿起的筷子又放下,胤禛真的覺得拿她沒辦法了。
她默默夾了箸菜放在他碗中,朝允祥吐了吐舌頭,道:“四哥好歹先消消氣,把飯吃了。吃完這頓,四哥想怎麼罵我都聽着。”
胤禛瞪她一眼,動了筷子。桌上的兩個人這纔敢動筷子吃飯。可惜第一口還沒進嘴,就聽這帝王說:“今兒太廟,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明知自己會生氣,自己會在意,竟然還敢往外走往太廟去。
可真的是有了名位膽子也大了,什麼事兒都敢做了是吧。
“既然走的時候你沒攔我,現在玩兒什麼秋後算賬?”她的目光不自覺掃向允祥:“去說清一些事情……”說着還不忘拉上允祥:“十三哥也不幫我說話,我分明是爲了十三哥你,結果竟然還要瞧皇兄臉色。”分明是半開玩笑撒嬌的話語,她淡淡的眼眸中卻看不出絲毫情緒,猶如初入紅塵的仙子,不悲不喜,無歡無惱,給人的感覺,不是空靈,而是空洞。胤禛看着這樣的她,卻只覺得可怕。
“所以……”瞧着場面好歹算是緩和了些,她接着道:“聽說皇兄只讓他們跪着,沒說時辰。好歹說個時辰吧,也讓他們有個盼頭。皇兄是爲了罰八哥,若是把那侍郎、郎中都牽連出差錯來,以後誰還給朝廷辦事啊。”
胤禛就猜她方纔的那幾分乖巧勁兒是打哪兒來的,原來是在這兒等着他呢。“蘇培盛。”他皺了皺眉頭,知道不做點兒什麼,她是不會罷休的,“傳朕旨意,命廉親王跪於太廟前自省一夜,明兒一早自行回府便罷。”他又看了眼靜慈,終究也只能搖了搖頭。當真是被他寵的有些了不得了,從來都知道怎麼去達到她想要的目的。想來,她當年在皇阿瑪那裡也是這樣的吧?
靜靜地喝完最後一口湯,她放下勺子,道:“我吃飽了,先告退了。”遂起身離開,嚇壞了一旁的蘇培盛,看愣了一直爲說話的允祥。
“你退下吧。”老十三揮了揮手,示意蘇培盛退下。後者如遇特赦般匆匆離開。
“皇兄就不覺得,十四如今這壞脾氣是皇兄慣出來的?”看着被靜慈弄的一愣一愣的胤禛,老十三忍不住覺着好笑。當今這皇上,不怕兒子不孝,不怕後宮爭風吃醋,唯獨拿這個妹妹沒辦法,最後也只能容她這般胡鬧着。外人都說十四公主像極了四哥,連脾氣都是
一樣,在他看來,她的脾氣,算是被這四哥慣出來的。
“你何時見我對她有過脾氣。”胤禛無奈地搖了搖頭,何止是他?眼前這等着看自己笑話的十三弟,難道就沒參與?靜慈這想要什麼從來不直說,九曲十八彎的心腸把人哄得開開心心的,心情愉悅着順了她心思的本事,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來的。從小到大,這麼多年,誰不是拿她沒辦法?哦對了,想起來了,佟貴妃只要一板起面孔,她就不敢說話了。不過佟貴妃很少會跟她擺臉色。
所幸這一頓飯吃的安然無恙。胤禛和允祥用完膳便又去前殿*政務了,她想了想,命清靈去收拾些東西。自己坐在那裡瞧着荷香,道:“走吧,咱們去園子裡躲清靜去。”
“主子這個季節就要去園子嗎?”荷香奉上杯茶來,有些意外。皇上不是說等明年到了時節一同去園子避暑嗎?主子就不怕再惹皇上生一次氣?
“小安子。”她只輕聲開口,一直在殿外候着的太監便快步進了來。小安子在宮裡也有些年頭了,從康熙年間到如今新帝登基,他還能安安穩穩地待在宮中最核心的位置,想來也是有些本事的。“你明日下了早朝再去回了皇上,本宮搬去園子了,這幾日不想進宮,他也不必打發人來尋我。”
“公主好容易才讓皇上壓了怒火。這個檔口若是出宮,皇上只怕真的要惱了。”小安子有些擔憂地說道。
她搖了搖頭:“不怕。”她纔不想管那麼多。只是今兒看到老八那樣,一時間有些厭了,想尋個地方躲個清靜。就當她是在耍小性子吧,活了三十多年,她也總得有個機會縱容一下自己的小性子,要不然,自己豈不是要把自己壓垮了?
這區區二字聽得荷香只有搖頭的份兒,皇上脾性古怪衆人皆知,也就公主敢這麼肆無忌憚地在他跟前耍小脾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