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時吃了藥了, 太醫也來了, 知道是小產,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無非就是保了大人,調養便是, 德妃娘娘來問, 也自然是這樣, 太醫跪奏道:“側妃娘娘有孕不到三個月, 本就不穩,趙姑娘用藥及時, 側妃娘娘損傷不大, 且娘娘年輕, 身子骨兒也好,只要今後靜心調養就是了。”

德妃頗覺得晦氣, 她五十大壽的好日子,鬧出這樣的事來, 平白的沒了個親孫子,還叫人看了一場熱鬧。原本看直郡王妃小產了,她還暗自歡喜了一回,沒承想自己也遇到這樣晦氣事情,若是這黃側妃這肚子裡的好好的,就便是庶子,那也壓了直郡王一頭了。

待散了席,德妃才處置這事兒, 對誠郡王妃道:“側妃年輕,她跟前就沒個年長有經驗的嬤嬤瞧着麼?小日子十來日沒來了,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也這樣不經心!”

誠郡王妃龐氏委屈的了不得:“我實在是不知道,母妃查一查府裡的記錄就知道,黃氏進府之後,是沒有宣過太醫的,我怎麼會知道她就有了呢?且這進府也才兩個月呢,哪裡想到就那麼快呢。還求母妃明鑑!”

雖是這樣說着,龐氏心中還是忍不住又嫉又恨,又有一絲暗喜,她成親四年了,誠郡王待她有禮,一個月有半個月都宿在她房裡,偏是一點兒動靜沒有,這黃氏進府才兩個月,就是誠郡王圖新鮮,去她院子次數多些,那也比不得自己啊,偏她就有了孕了,這好生養居然還是真的!

龐氏心中有一點後悔,她還真不該挑這個姑娘的,這一回選秀挑側妃,龐氏跟着太后娘娘看了不少姑娘,照皇上的意思,選四品以下官員的嫡女,或是三品下官員的庶女,龐氏便挑中了這黃氏。

德妃不太情願,嫌黃家沒根基,沒助力。

龐氏卻是一心想着黃氏根基差,好拿捏,才用好生養這話去說服德妃的,沒想到是真的好生養!要是讓她搶先生了兒子,豈不是就得了臉了?

龐氏在心裡這樣後悔着,德妃已經道:“我也知道你這是不小心,可到底是你壞了三殿下的子嗣,你說這可怎麼着纔好!”

既然已經小產了,現成把柄在這裡,德妃自會借這機會打壓這兒媳婦,各人自有各人的算盤,德妃當然希望兒子的王妃有助力,是以太后做主把龐氏嫁給誠郡王,她是歡喜的,又有太后寵愛,又有總督祖父,父親也有實權,可是龐氏身份高了,對她這個出身低的婆婆自然就不夠恭敬小心,德妃常常還要讓着她幾分呢。

就是誠郡王,這幾年來雖然龐氏無出,也一樣不好怠慢,屋裡雖收着一兩個侍妾,卻是一兩個月纔去一次。

這裡說着話,誠郡王已經進來了,先問一句:“黃氏怎麼樣了?”

德妃道:“孩子保不住,已經小產了,大人還好。”

“怎麼這等不小心!”誠郡王怒道,他也是極盼有個孩子的,偏如今還沒診出有孕,先就流產了。

誠郡王妃龐氏趕着說:“這黃氏也是,小日子十幾日沒來,竟然也不知道宣太醫,實在是疏忽!”

誠郡王惱道:“今日母妃好日子,你就該小心着點伺候,反倒鬧出這樣的事來!”

德妃道:“也實在太不小心了,又是今兒這麼多人看着,知道的自然說你不留心,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怎麼說呢,真是現成叫人議論。”

這龐氏現成的把柄在這裡,實在難以辯駁,只得低了頭認了這錯處,德妃剛要說話處置,卻見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嬤嬤過來傳話,說:“太后娘娘聽說了這件事了,吩咐奴婢來與德妃娘娘說,側妃黃氏輕慢皇室血脈,保護不力,本是有罪,只念她還要調養身子,暫免處置,命德妃娘娘選兩個年長知事的嬤嬤賞她,教一教規矩,務要知道輕重,再不能有今日之事。郡王妃龐氏行動不謹,太后娘娘也惱的很,現也選了兩個教導嬤嬤教導她規矩,並命佛前誦經三月,爲郡王爺子嗣祈福。”

德妃娘娘站着聽了這話,輕言細語的應了,又命龐氏:“既是太后娘娘處置了,自然尊懿旨,黃氏雖感念天恩,只她還動不得,你去太后娘娘宮裡謝恩,也一併替她磕了頭罷。”

龐氏心中歡喜,只臉上當然不露出來,當即給德妃娘娘磕了頭,就隨着壽康宮來傳旨的嬤嬤去謝恩了。

待龐氏走了,德妃才道:“這可真是護的緊呢,感情你不是她養的親孫子,就不當一回事。”

這是在德妃起居的房裡說話,近身伺候的都是德妃跟前使老了的人,聽見跟郡王爺議論太后娘娘了,都知趣的一聲不吭退了出去,誠郡王才微微一笑道:“這有什麼不好的,太后疼王妃,自然要替她多想想,有顧念纔是好事。”

太后娘娘自己無兒無女,自然就疼愛自己孃家的侄兒侄女們,德妃聽了雖也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再說了一句:“那也太慣着了些,今日這樣的事……”

“唉。”德妃想起可能的孫子,頗難釋懷:“若是生下來,總是我的孫子。”

誠郡王道:“今日事情一出來,我沒趕着進來,先去審了奴才,王妃確實不知道黃氏有身孕,連黃氏自己大約也不知道,今兒的事,只是趕了巧,是黃氏沒福。”

誠郡王道:“再說了,黃氏身份低微,即便是生了長子,身份也不貴重,母親也不必太在意。”

“可那龐氏,到了如今都還沒個動靜!連你大嫂,平日裡嬌嬌弱弱的,一年倒要吃大半年的藥,舊年裡還懷上了呢,只那也是個沒福的,好好兒的就沒了,連撞也沒人撞過她。”德妃說到後頭兩句,還微微笑了笑。

說着,德妃又道:“我原是盼着這一回選秀,皇上給你挑個身份強些的側妃,今後有了子嗣,身份也強些,可眼見得皇上定了大規矩,你跟直郡王的側妃,都是這樣的身份,實在也沒什麼好挑了。”

誠郡王含笑道:“選秀挑的側妃,能有多強的身份呢?如今又沒有太子,誰也沒有君的身份,無非就是四品之下就到頭了,若是家裡頭強些的,便是四品也不好挑,父皇雖是疼兒子,那也不能輕慢臣子不是?”

誰家情願女兒做妾呢?若是太子又還好些,今後登基了,側妃也能變金鳳凰,就如德妃這樣,當年五品官兒的女兒做了皇子的側妃,隨着今上登基,也成就了一品妃位,便是公侯伯爵家的夫人,在她跟前還要行禮呢。

誠郡王停了一下才說:“要想挑好的,總得自己設法纔是。”

“你挑中了誰家女孩兒?”德妃是素來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有主意的,便問他,誠郡王道:“母妃看看,康家那個姑娘可好?”

“康家三姑娘?”德妃道:“倒也還好,她家雖差些兒,也是康家嫡女,康修瑾的親侄女兒了。”

誠郡王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然後說:“不是三姑娘,是二姑娘。”

“康修瑾的親閨女?”德妃娘娘怔了一下:“這怎麼成,康修瑾就那一個嫡女,掌上明珠似的,只怕做正妃才情願,怎麼肯讓她做側妃,依我看,你還是別去碰這個釘子了,定是成不了的。”

這話說完,德妃娘娘纔回過味兒來,她都知道肯定成不了,自己這個兒子這樣精明能幹,那定然也不會那麼天真的認爲康修瑾會把自己的嫡女給他做側妃,她便道:“你是有法子了麼?”

“自是有了。”誠郡王道:“是以來與母親商議,若是母親也覺得好,兒子也好行事。”

“那自然是好的。”德妃笑道,康修瑾的女兒,這身份當然無可挑剔,她只是囑咐了一句:“能成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你也不要開罪了康修瑾纔是,有這樣的側妃固然是好的,就是沒有好的,也無傷大雅。”

誠郡王含笑點頭:“母親說的是,兒子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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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黃側妃的事,衆人領了宴,沒人好意思多留着,紛紛都散了,趙如意隨着趙二夫人從德妃娘娘宮裡出來,快到朱雀門的時候就頂頭碰見皇上的御輦後頭跟着一長串人往後宮去,趙家女眷便避到一邊請安。

可皇帝偏偏停了下來,對着趙如意點手叫她。

趙如意只得走過去。

皇帝端詳了一下趙如意的臉色,問她:“怎麼了,又被人欺負了?”

趙如意本來不大爽快的心情,都叫皇上這句話逗樂了,敢情在皇上心裡,她就是總被人欺負的嗎?

趙如意笑道:“哪有啊,有皇上照應着我,怎麼會有人欺負我呢。”

這話說的其實不假,舊年裡四公主想要教訓趙如意不成,叫皇上知道了,不僅當面叫四公主賠了罪,回頭還把四公主的教導嬤嬤打了板子,吩咐要重新教導四公主規矩,關在她的宮裡不許出來,還是到了新年了,藉着過年這個藉口,太后纔跟皇帝說了,解了四公主的禁足。

有了這個例子,這宮裡的人碰見趙如意,那就都繞着走了,有幾個人自忖能有四公主那樣的體面呢?

趙九姑娘惹不起,也犯不着惹,而且趙九姑娘又不像四公主,雖然惹不起,可人家並不惹事啊。

皇帝聽了趙如意的話,笑了一下:“有什麼事你只管打發人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真的沒事。”趙如意也跟着笑,這皇上的腔調怎麼跟安郡王一樣的,都是你有事就來找我的樣子,不過皇上確實特別親切,趙如意便解釋說:“先前在德妃娘娘那裡,鬧了一通,我見着黃側妃那麼點兒年齡,跟我也差不多,一個不慎,差點兒沒命,怪可憐的。皇上知道,我在那裡診治的,剛纔出來,我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呢,就叫皇上誤會了。”

“你這孩子,她哪裡能和你比?”皇帝聽她這樣說了,便覺得明白了她的心思,當年她的母親也是如此,溫柔嬌弱,待人和善,是個極善良的女人,聽到別人的悲慘事兒,也感同身受般的替人難過。

皇帝說:“你也是個心軟的,跟……”

他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便只道:“怪不得你學醫術呢,自是悲天憫人的。”

這話叫趙如意都接不下去,不過她也不能說黃側妃乾的事太驚世駭俗才讓她心不在焉的,便只得認了,低着頭,等皇上問完了話好過去。

沒想到皇帝卻沒就走,反而又問:“聽說前兒你有好事兒,朕還以爲你今日歡喜着呢。”

皇帝的那點兒心思,就指望看看女兒拿了那許多嫁妝,一臉歡喜的樣子,他哪裡想到驚喜已經變成了驚嚇,趙如意還沒反應過來,反問:“好事兒?我有什麼好事兒?”

皇帝不得不提醒她:“前兒不是公主府給你們家下聘禮了嗎,自是好事,朕還跟着來湊了趣兒呢。”

“啊,對!多謝皇上,還沒來給皇上磕頭呢。”趙如意笑起來,果然是一臉歡喜的樣子:“謝皇上賞賜。”

趙如意歡喜的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可愛,皇帝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笑臉,這才笑眯眯的走了。

趙如意站在原地,看皇上的步輦走了,想了一下,哎呀皇上真是看重禮節,就賞個如意罷了,還等着她去謝恩呢。

前兒的添妝,趙如意只進宮來給皇后娘娘磕了頭,想着皇上日理萬機,不好爲了個如意就去磕頭,只在皇后娘娘那裡說了兩句,讓說一說就罷了,沒想到皇上今兒還問起呢。

趙如意出了宮,就吩咐在宮門口守着的她的侍衛張越:“我要見安郡王。”

果然是郡王爺安排的侍衛,張越便道:“這會兒就要見嗎?”

趙如意點頭。

張越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就吩咐車伕:“去青瓦衚衕。”

趙二夫人又被撇下單獨回去,她眼望趙如意的車離開的方向,沒什麼表情就吩咐回家去,心中卻隱約明白了一點,今日宮裡這側妃小產的風波,多半有一點蹊蹺。

還是早些辦完京城裡的事回錦城去吧,趙二夫人特別想念在錦城之前的安穩平靜日子了。

青瓦衚衕是京城一處不很熱鬧的大街邊上,有不少賣文房四寶、玩器雅物的鋪子,來往的書生爲多,偶爾也能見到一兩位帶着帷帽的姑娘,多半是識字的人家的姑娘,自己來挑一挑筆墨之類,張越帶着馬車在其中一間與周圍鋪子沒什麼區別的鋪子停了下來,請趙如意進去。

進門自有夥計來招呼,不過見了張越,就往裡請,趙如意好奇的看着,張越走了進去,裡頭是雅室,顯然是招呼大買賣客人的所在,張越引着趙如意穿過雅室,又轉了彎,拐進另外一道門去,裡頭別有洞天。

居然是一處小小的院子,五間房,看起來好像是從什麼宅子裡單獨分出來的一進的樣子,地下鋪着水磨大青石,院子裡幾棵細細的梧桐,原該是正經門的地方搭着一架紫藤,這會兒已經打上了花苞了,石頭桌子上還有一隻三花貓懶洋洋的攤着肚皮曬太陽。

趙如意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地方,居然有一點興奮。

大約是從裡頭窗子裡看見趙如意,安郡王大步從屋裡出來:“出什麼事了?”

張越已經退到了門口去了。

“今日宮裡黃側妃小產了。”趙如意說。

安郡王點頭:“我知道。”

說完了這句,安郡王接着說:“你不用怕。”

趙如意反而怔了一下,她是極聰明的人,立刻就明白過來安郡王的意思,顯然安郡王明白趙如意不可能爲了個小產就急着要找他,定然是這裡頭有蹊蹺,他沒有急着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是先安慰她不用怕。

這個人……這個人……

那一種不管出了什麼事都可以依靠的篤定感,不問緣由就是會保護她的安心的情緒,讓趙如意這樣的人,一時間竟然都亂了心境,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

這個人露在外頭,讓人所看見的那些,大約還不到他真正性格的十分之一吧,趙如意突然這樣想。

不過在這樣的事情上,趙如意有如鴕鳥,她心中想了個天翻地覆,卻一句相關的話都沒說,還是說正事兒:“黃側妃的身孕有蹊蹺。”

“不是三殿下的?”安郡王立刻就明白了。

“嗯,時間上不對,約莫三個月的樣子,進府之前就有了。”趙如意說。

“膽子倒是不小。”安郡王道:“這樣還敢送進誠郡王府去,也真是不怕死。”

這樣的事,若是被發現了,黃側妃多半就是個死了,連黃家也要跟着獲罪,當然,爲着三殿下的名聲計,多半不會大張旗鼓的處置,不過不管怎麼處置,那也是必然要處置的。

“黃氏的母親孃家姑母是醫女,要糊弄一下還是不難的。”這個時候,屋裡有人悠悠的接口了。

門口轉出來一個長的極漂亮的男人,一身瀟灑的白衣,手裡一把灑金摺扇,隨時隨地的顯示着他那濁世翩翩佳公子的風範。

談公子舉手見禮:“嘉寧縣主。”

趙如意笑道:“談公子。”

雖然他插了嘴,可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很少有人能發得起脾氣,趙如意也不例外。

長的好就是這點佔便宜,總是讓人容易原諒他。

安郡王還是先關心趙如意:“你在宮裡,出了這樣的事,自然不能見死不救?所以你診了脈,發現了蹊蹺,但你沒宣揚,是不是?”

這也不難猜,趙如意若是宣揚出來了,這會兒就不會急着找他了。

“我能怎麼樣?”趙如意說:“才十六歲的小姑娘,我總不能忍心眼睜睜看她去死,再說了,也不是她情願去做那個側妃的。”

雖然有違俗世規則,可趙如意覺得她頗有值得同情之處,罪不至死。

安郡王伸手摸一摸她的手安慰:“不要緊,便就是再怎麼後來有不對,你無非便是沒有診出來月份罷了,誰也不敢說你故意瞞着的。”

“這位黃側妃有點意思。”談公子道:“十月選秀,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如今二月裡頭,就有了三個月身孕了。”

對啊,選秀是要驗身的,宮裡那都是積年有經驗的女醫,大病或許不行,這樣的事情上卻是最有經驗的,不容易矇混過關,所以趙如意都有點糊塗了,這位黃側妃到底怎麼回事?

談公子笑了一聲:“這位側妃娘娘倒是三殿下的良配,三殿下自詡智計無雙,怎麼就沒有算到他也有今日。”

這話聽起來很有點看不上三殿下的意思,趙如意就看向安郡王,談公子發現了趙如意的目光,也看了安郡王一眼。

談公子的意思顯然是覺得趙如意好像還一無所知的樣子,自是覺得奇怪。

安郡王搖了搖頭,對趙如意說:“這一回的事,你不能見死不救,也不想看到黃側妃送命,這沒有半點兒不好。”

趙如意點了點頭,她的目光看起來清澈的有點天真,安郡王不由的又安慰一下:“你做的很對。”

然後安郡王才說:“此事到此爲止,你不用理會了,想必誠郡王府也不會爲了個側妃來請你去,你就當沒診出來就是了。”

趙如意倒也不是多害怕,她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下意識的覺得這件事應該跟安郡王說一聲,讓他知道,而此時,看談公子提到誠郡王的說法,她更覺得果然應該說了。

安郡王吩咐張越好生送趙如意回家之後,談公子笑道:“世人都說趙九姑娘是福星,果然不錯。”

安郡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們正在想辦法往誠郡王府安釘子,趙如意就送來了一個現成的把柄,雖然知道談公子看着風流倜儻,但實際上意外靠譜,可安郡王還是囑咐了一句道:“你去辦這件事要小心一點,別把她扯進來。”

談公子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心裡有數。”

“福星?”安郡王又問。

談公子大笑:“天下士子都知道,那位趙九姑娘可是大大的福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