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當場仿若被抓姦一樣的場面, 讓康二姑娘花容失色,連忙的掩住胸襟, 她自詡才高八斗, 可臨了事了,卻是腦子中一片空白, 別說巧言善辯, 就是要順當說話都說不出來,只得道:“沒……沒什麼事。”

頓時就已經含了淚了, 眼睛只管着去看田公子, 田公子原本就被誠郡王騎馬超過了, 搶在了前頭,此時不敢上前, 反而後退了一步, 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也轉頭去看康二姑娘,兩人平日裡悄悄見面,論起詩詞歌賦來高談闊論, 滔滔不絕, 此時臨到事了, 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計劃一旦有了變故,這一對神仙眷侶才知道他們這計劃漏洞百出,且經不起一點兒意外, 自詡才子才女的兩人, 此時面對誠郡王, 連一點兒轉圜變通的辦法都想不出來,只是吶吶不成言。

這是田大姑娘給他們出的主意,原本想的康二姑娘尋個偏僻地方悄悄裝做受了傷,撕壞了衣服,被田公子碰巧路過救了,因肌膚相親,名聲受損,康二姑娘再求求父母,即便是田家門第稍低,那也終究是世族,還是能嫁的。

趙如意轉頭問那侍衛:“去找郡王爺來不及了,你能不能轉回去,找幾個人跑馬過來。往那邊衝一衝?”

那侍衛點點頭,輕手輕腳的就往回走了。

趙如意想,康姑娘你最好拿出兇我的樣子,節烈一點拖一拖,我也就能幫上你了。眼見得三殿下帶了那麼多侍衛,趙如意斷然不會爲了救康二姑娘的名聲貿然衝出去。

把自己的命搭上那就不划算了,誰知道三殿下到底心黑不黑呢?

誠郡王問:“沒有事?那康姑娘在這裡做什麼呢?本王遠遠瞧着,康姑娘跌坐在地上,還以爲你不慎跌傷了呢,原來沒有嗎?那……”

他就去看面無人色的田公子,笑問道:“難道是與這位大才子在這裡幽會不成?連衣服都撕破了,莫非還是個急色兒?”

這是誅心之言,康二姑娘緊緊抓住衣襟,這個時候,她才從先前那驟然緊張的情緒中緩了一點過來,腦中稍微清醒了一點,心中不由的一橫,便想不如干脆認了是與田郎在這裡幽會,即便是名聲受損,田郎心中卻是明白的,自然不會低看了自己。

且若是有了這樣的名聲,誰家還肯要她?反倒可以倒逼得自己的父母將她嫁給田郎,只是若是這名聲受損了,今後嫁過去,夫家若是有明白的人,如大妹妹自然明白她,可姑舅只怕會看輕她了……

康二姑娘又轉念一想,即便姑舅一開始看輕她,日後久了,見她莊重持禮,想必也會慢慢改觀的,且既是爲了田郎,便是天下人都看輕她,又如何呢?

康二姑娘在心裡翻來覆去的說服自己爲愛情犧牲名聲,橫下一條心剛要承認,田公子卻又退了一步,說道:“誠郡王說笑了,在下與這位姑娘素不相識,也是如郡王爺一般,只是遠遠的瞧見這位姑娘跌坐在地上,自也如郡王爺一般想,怕是這位姑娘是不慎傷了,纔過來想施以援手的。”

他一邊說,一邊連連的望向康二姑娘,給她使眼色,誠郡王那話,自是把他嚇到了,若是自承在這裡與玉娘幽會,傳了出去,是個什麼名聲?他本就因着皇帝一句德行有虧的評語只中了個同進士了,前程已經大有妨礙,幸而有些清流還認爲退親不過是父母之命,並不是他本人德行有虧,可若是再有這樣的名聲傳出去,那豈不是徹底完了嗎?

玉娘如今只要自承是傷了腳,讓誠郡王救出去,雖是叫人議論兩句,卻也不過是個意外罷了,玉娘只要不鬧着要嫁誠郡王,多半也就不過傳言兩日英雄救美,於名聲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

且……田公子非常聰明的想到,若是玉娘名聲有損了,自己再去求娶,不是就更多幾分可能了嗎?甚至還不用自己沾手這件事,便是康修瑾也疑不到他的頭上,反是更好些。

不得不說,田公子想的還是有幾分道理,可是他的眼光,康二姑娘卻好似完全接收不到,一臉蒼白的凝固在了那裡,誠郡王笑道:“原來是這樣,你只管忙你的事去罷,本王這裡有人有馬,自會把康姑娘好生送回去的。”

田公子見康二姑娘接收不到他的目光,心中也有點着急,可是在誠郡王發了話了,他根本連一點兒反抗的膽氣都沒有,只得道:“是。”

可是又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加了一句:“到底是姑娘家,還請誠郡王略微遮掩些纔好。”

連誠郡王懷着那樣的心思,都差點笑出聲來,還是點了點頭,田公子才頗爲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趙如意在那石頭後面掩着臉,說真的,她都有點替那位康二姑娘尷尬,一腔情思,就給了這樣一個玩意兒。

關鍵是連她自己都微妙的覺得有點尷尬,哎喲老太太英明一世,怎麼就給她定了個這樣的親事,想想都後怕。

田公子丟下康二姑娘走了,誠郡王便脫下身上的披風,柔聲道:“康姑娘衣服跌破了,披上這披風罷,倒也掩得住。”

康二姑娘倒退一步,就是再傷心欲絕,她也知道,若是披上誠郡王的披風出去,她就真完了,便只得道:“我已經吩咐我跟前的丫鬟去找人了,不敢勞動郡王爺。”

誠郡王笑道:“康姑娘若是傷了,又叫本王碰上了,便披上這披風讓本王送康姑娘回去,若是沒傷,那康姑娘這副模樣,莫非還真是與田公子有些首尾不成?這要是傳了出去,姑娘可怎麼好呢?”

康二姑娘咬着牙,硬邦邦的說:“這也與郡王爺無關,不必郡王爺擔憂,我的丫鬟一會兒就來了,郡王爺只管先走就是。”

趙如意先前只是猜想誠郡王的來意,此時才能確定這位郡王爺是真黑心的,這樣的人,必然不會因爲這麼一點兒言語,就被打發走了,果然,誠郡王往旁邊侍衛丟了一個眼色,那侍衛本來就站在旁邊,康二姑娘根本沒反應過來,那侍衛已經從後面一個手刀,把康二姑娘打暈在地上。

誠郡王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如意嘆氣,這位誠郡王心真黑啊!

誠郡王剛要上前去抱康二姑娘,卻見遠處幾匹馬跑了過來,雖然跑的不快,卻還是很快就跑了過來,趙如意從容的從石頭後閃身,就跟在了馬後面。

這次春獵是安郡王統領,自然都要聽安郡王號令,尤其是安郡王對趙如意那體質的擔憂,在她行動地方安排的護衛,都是他手下信得過,身手又好的人,這會兒那侍衛回去一喊,喊來了七八個,此時見了誠郡王滾鞍下馬請安。

誠郡王眼見得成事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那侍衛果然心思活泛,沒等誠郡王問,就道:“安郡王吩咐卑職去請嘉寧縣主去前頭獵場看新獵得的老虎。”

誠郡王就僵住了。

獵場先前確實獵得了老虎,還是這一回春獵第一隻。

然後趙如意就跟了上來,見了誠郡王在那裡,還一怔,便笑着福身道:“給郡王爺請安。郡王爺沒去瞧那老虎嗎?聽說好大一隻呢!”

趙如意的體面,全京城都傳遍了,誠郡王當然清楚的很,他其實不知道真假,可是不敢冒險,要真是父皇看重她,那她不管什麼出身,都是有體面的,便很客氣的又帶着一點兒兄妹之情的態度笑道:“我已經看過了,嘉寧以前沒見過嗎?那快去瞧瞧,也是難得的。只是怎麼走這裡來了,這裡路窄,摔跤了可不是玩的。你們帶着縣主走這條路,安郡王知道了饒不了你們。”

這話的分寸和麪面俱到都十分周到,趙如意要不是眼見得他先前的舉動,只怕還頗覺得這位誠郡王可親呢,她便笑道:“是我急着要看大老虎,問他們有沒有近路的。”

然後她好像是剛剛纔發現了康二姑娘暈倒在地上的樣子,嚇了一跳:“這不是康家姑娘嗎?怎麼在這裡?莫非也是急着要去看老虎,走了近路摔到了?哎喲好嚇人,今後我再不走這條路了。”

說着趙如意就去扶康二姑娘,她的手段自是不同,在康千玉身上幾處捏了一捏,康千玉嚶嚀一聲,便悠悠轉醒了。

誠郡王在一邊看着,心中暗想,果然是有手段的,倒不像是有人猜想的只是個擋箭牌。

康千玉醒了便覺得有人抱着自己,嚇的下意識就亂動起來,幸而趙如意不是那等纖弱小姐,還扶得住,手收的緊了,一邊道:“康姑娘這是摔到了,不要緊的,我已經替你看過了,不過一點兒外傷,歇幾日就好了。”

康千玉這才從恍惚中有一點清醒,發現抱着自己的是個女子,先就鬆了一口氣,然後才發現居然是趙如意,不由的就尷尬起來。

誠郡王道:“先前我遠遠的看見康姑娘倒在這裡,就是擔憂康姑娘是不是摔着了,纔過來看一看的。”

這會兒當着趙如意,尤其是趙如意還帶着這麼多侍衛,誠郡王便知道計劃已經失敗了,又是那股子溫文郡王的樣子,也再不提康千玉獨自在這裡的事了。

他料想康千玉自己絕對不敢把先前他的威脅說出來,她若是說,勢必就要壞自己的名聲,誠郡王拿着康千玉的把柄,自然高枕無憂,根本不怕她會說什麼,便翻身上馬,含笑對趙如意道:“嘉寧是神醫,你替康姑娘瞧過了,自然就無礙了,康姑娘回去好生歇着罷。”

說着便帶着侍衛打馬走了,康千玉這個時候捏緊的手才稍微放鬆一點,掌心已經掐出了兩個血印子,一放鬆下來,反而發起抖來。

趙如意一言不發,只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給康千玉裹上,丁香極有眼色的上來扶着她,康千玉脫出虎口來,此時腿軟的如泥一般,站都站不住只管往下委頓下去,趙如意和丁香兩個人都拉扯不住她,趙如意無奈的很,只得索性讓她軟下去,自己也蹲下去。

康千玉篩糠似的抖了半天,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還抱着趙如意不放。

趙如意渾身僵硬,兩眼望天,特別無奈,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那些侍衛沒見着前頭,都非常莫名其妙,只是也都不好說話,牽着馬遠遠站着,看那位尊貴的小姐哭的了不得,好似受了極大的委屈。

趙如意倒是挺知道她這是受的什麼委屈,不過她也懶得勸,讓她哭了半日,到後來變成了抽泣了,趙如意才拍拍她:“行了,哭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多的話,她一句都懶得說,只把康千玉送回那邊去交給康三夫人,康三夫人嚇了一大跳,趙如意只說是碰到康千玉摔了,送她回來。

康三夫人心中雖疑惑,也自是千恩萬謝。

安郡王到了晚飯時候才知道趙如意沒去看老虎是遇到了這樣的事,也挺替她發愁的:“你這什麼運氣啊,你說你是不是該去廟裡拜拜去?舍點兒香火錢,點個福燈什麼的。”

“行,回去我就去廟裡。”趙如意也覺得挺無語的:“我就是想抄個近路而已……”

侯寶如也聽了這事兒,便在一邊笑道:“也沒什麼了不得,我看啊,雖然這不是什麼好事,好歹也算是救了人,今後也是九姐的福報呢。不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這就不是救命,也是救人,算五級好了啦!”

趙如意果然聽的撲哧一笑,她就是這樣的性子,鬱悶不了多久,總容易往好的地方想,侯寶如也不過隨口說一句,就笑道:“娘娘先前說我這繡的花樣子好,我趕着畫了個,給娘娘送去。”

侯寶如是最識趣的,待她走了,趙如意才道:“要不是親眼看到,真沒想到這位郡王爺這樣下作,竟這樣打一個姑娘的齷齪主意。”

趙如意也不是不諳世事的人,誠郡王今日這一番做派,她也多少猜得到郡王爺的目的,自是覺得不屑,爭取支持的辦法有的是,他偏選最下作的法子來拉攏康修瑾。

不過想必是有效的,若是康千玉今日真是被誠郡王裹着披風抱出來,那多半是要做誠郡王的側妃了,雖說門第高,不過以前也有二品官員的女兒做皇子側妃的,倒不算驚世駭俗。

安郡王考慮了一下才跟趙如意說:“這位三殿下長於婦人之手,當年德妃娘娘前幾個皇子公主都沒保住,近三十了才得的這位皇三子,自是愛若珍寶,去太后娘娘跟前求了恩典,將皇三子養在自己跟前,養到了十二纔出來的。是以……”

安郡王沒說完,反是趙如意點頭道:“嗯,慣會這些招數。”

“那回南鄭侯的事,大約也有這位三殿下的影子。”安郡王又說,見趙如意睜大了眼睛,又補充道:“從那個時候我就留心查了,只是到底沒多少線索,那女官投案當日就死了,實在查不出個什麼來。只有一點兒隱約,一點證據都沒有。”

畢竟無憑無據的,要不是今日趙如意親眼看到了這件事,安郡王也不想告訴她,趙如意道:“我看這位三殿下很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害我老虎也沒看到!”趙如意不滿的說。

“老虎還在呢,明天我帶你去看!”安郡王說。

“我還要騎馬!”趙如意說。

“看了老虎就去騎馬,我早挑好了一匹馬,性子溫柔,長的也好看,就是前幾日我忙些,就沒來得及跟你說,明日我怎麼也要空出空兒來。”安郡王又動手動腳摸一摸她烏油油的辮子:“可憐見的,嚇的這樣!”

趙如意又叫他逗笑了:“我哪有嚇啦。”

“怎麼沒有。”安郡王也就是趁機動手動腳的,便笑着說:“那樣子的場面,你又嬌弱,當然會嚇到了。”

大約兩個互相喜歡的人,說什麼都會覺得有趣,趙如意笑的歡暢,便不再覺得今日不愉快了。

康千玉的事並沒有張揚開來,只不過是又病了而已,第二日康三夫人就來了趙如意的下處道謝,兩人都沒有提康千玉是怎麼摔倒的,康三夫人坐了一會兒出來,不由的又一次感嘆趙如意怎麼這樣玲瓏剔透?聽聞嘉寧縣主還無父無母呢,人家家裡到底是怎麼教導女兒的?

也不由的反省自己真是寵壞了女兒。

待春獵結束,回了京城,康三夫人又備了厚厚一份禮,再次上門感謝趙如意,康三夫人道:“論理,便是闔府都奉上,那也不爲過的,縣主救了小女,那就是救了我,縣主那就是我的恩人了。”

這顯然就是康三夫人知道事情的大約情形了,趙如意爲康千玉保住了名聲,就不是一般的援手了,於情於理康三夫人也得有所表示,自然不能裝聾作啞。

趙如意客氣的道:“康夫人言重了,舉手之勞罷了,倒是康姑娘那一日受了驚嚇,可好些了。”

康三夫人心中明白,哪裡是舉手之勞,人家面對的是皇子,郡王爺,那是冒了風險的,人家客氣,自己家不能不懂,便道:“已經好多了,幸得縣主援手,不然只怕也好不了。”

康修瑾和夫人不是康千玉那樣不諳世事的人,他們縱然不敢疑心誠郡王是有意造成的局面,但至少也知道,誠郡王若是有那個機會能納康千玉爲側妃,是定然不會願意放過的。

趙如意只得笑一笑。

康夫人又道:“聽說那位中了同進士的田公子,已經授了官了,是越州雲兆縣的縣丞,不是就要上任了。”

康夫人嘆道:“那裡偏遠近海,海盜常上岸來洗掠,連着四任知縣或是殉國或是失蹤,竟都沒熬過三年的,如今就連官兒也不好選了,也不知田公子怎麼竟選了那裡的官。不過田公子飽讀詩書,或許竟能一展雄才呢?”

趙如意心知這是康夫人說與她聽的,康家叫田家這樣算計了一番,哪有就這樣算了的,康修瑾二品大員,要收拾個田才子簡直是手拿把攥,這田公子一心要靠着康二姑娘攀上好姻親,得個好前程,卻一點兒責任也不敢擔,全指望姑娘的一片癡心,也真是太會得算計了。

不過趙如意真是很膩味那家人,便索性裝傻,一臉茫然的道:“田公子?誰啊?”

康三夫人輕笑一笑,便說:“忘了趙姑娘不認得了,那就不用理會就是。”

這會兒想想,這位趙姑娘不僅快要做郡王妃了,而且就是自己也得了聖上青眼,賜了縣主的封號,她哪裡還會念念不忘田家呢,田家是好是歹,對她來說,都是不值一提的了。

倒是田家,此時想到她,纔不知會後悔的怎麼樣呢。

春獵之後,趙如意倒總算是過了兩個月安生日子,每日裡也不太出門,就在家裡和姐妹們說說笑笑,也有到京城之後認得的好姐妹如侯寶如等上門坐坐說話,且她就是不擅女紅,多少也自己做一點兒針線,過門之後,長輩跟前是要送的。

安靜的日子就是過的快,轉眼就到了定下的好日子了,婚期前一日五月初七,趙如意的嫁妝送往護國長公主府,這是真正的十里紅妝,第一擡是太后賞的一對百子金瓶,第二擡是皇上賞的白玉如意,第三擡是皇后賞的添妝,擺在面兒上的,是那對古董的汝窯白瓷花插,後面便是趙家預備的嫁妝,俱是大紅木箱子,第一擡都進了護國長公主府的門了,最後一擡還沒出趙家的門呢。

便是在京城這樣權貴多如過江之鯽的地方,這樣的十里紅妝,且宮裡三位主子都賞了東西的嫁妝,那也不是每年都能見到的,就如送聘禮的時候一樣,也引起了無數人圍觀,有經驗的人略微一算,這位門第不高的嘉寧縣主,這聘禮加上嫁妝,只怕是往十萬上走了!

趙如意這一日淨聽着人談熱鬧了,到了晚間,趙老夫人居然親自到了趙如意的屋裡來,還拿着一個紅布包着的包袱,看起來,好像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