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長嘆,莫不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
邢如意倒了一杯茶,遞到劉夫人跟前。
“只是想到了小盛子而已,那麼好的一個孩子,竟也跟他爹一樣,命薄。”
“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意姑娘不知道嗎?”劉夫人正要喝茶,聽見邢如意那麼問,手執着茶杯半天都沒有動作:“也難怪,最近店裡這麼忙,姑娘怕也是沒有功夫到街面上走動。”
見邢如意心急,劉夫人也沒有耽擱,當即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邢如意聽。話纔剛說完,便瞧見劉老爺急匆匆由門口經過,身後還跟着個藥童。
“老爺!”劉夫人見狀,忙起身。
“夫人!”劉老爺聽見喊聲,也轉了回來,“夫人讓我好找。”
“老爺急着找妾身做什麼?”劉夫人心疼的幫劉老爺擦着腦門上汗:“莫不是季勝堂裡又來了什麼難纏的女客?”
“不是季勝堂,是盛家的。剛常捕快遣人來喚,說盛家那孩子今早連牀都下不了了,我尋思着這怕不是尋常的瘴氣,因此來給夫人說一聲。”
“老爺儘管去,家裡的事情妾身自會打理妥當,至於季勝堂,有賢兒他們照應着,一時半會兒的也出不了什麼簍子。”劉夫人說着,又探了身吩咐藥童道:“好生照顧着。”
藥童應了聲,緊跟在劉老爺身後出了如意坊的門。
劉夫人目送着劉老爺與藥童走遠,轉過身來對邢如意笑了笑:“本來還想跟如意姑娘多聊兩句,這可好,我家老爺要去盛家看診,家裡跟季勝堂都需要人照看,就不打擾姑娘了,改日再來。”
“夫人客氣,既是家中有事,如意也不敢多留夫人。只是劉老爺口中所說的盛家莫非就是小盛子?”
“可不是,前兒老爺纔去看過,說是在林子裡染了瘴氣。當時就覺得臉色有些白,人也有些發虛給開了調劑的方子。”劉夫人說着,雙手合十,面朝外面拜了拜:“菩薩保佑,可千萬別是老爺開的方子有什麼不對的。”
“劉老爺號稱賽華佗,開的方子自然不會有誤。”邢如意在一旁安慰這劉夫人,“夫人莫急。”
“但願如此。”劉夫人撫着胸口,再次向邢如意道別後便緩步離開。
待劉夫人走後,邢如意也沒有耽擱,當即關了店門,腳步匆匆的趕往盛家。距離盛家還有七八米的距離,邢如意就感受到那股強烈的陰冷氣息。再看盛家,四四方方的院落上空竟籠着一股黑氣。
“這該死的小盛子,從什麼地方招惹的這個東西。”邢如意下意識的搓了搓雙臂,低着頭朝盛家走去。
走到門口,正要擡手叩門,卻見門從裡面開了,門後站着一個紅衫少女,十五六歲的年紀,柳眉杏目櫻桃口,一張清瘦的瓜子臉略顯蒼白。四目相對,邢如意只覺得寒氣更重,就多看了那少女一眼。雖有人形,卻無人骨;雖有人皮,卻無人肉。
“陰陽殊途,姑娘可與盛家有仇?”
一句話,就讓少女繃緊了身子。
“既是無仇,那便是有怨,姑娘莫不是小盛子青梅竹馬的玩伴?你放心,若真是小盛子辜負了姑娘,我自會爲姑娘教訓一番,只求姑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小盛子一條生路。喏,你也瞧見了,他還有一位瞎眼的老母要侍奉,姑娘此時來邀他團圓,似乎有些不大合適。”
“你是誰?”少女輕啓脣瓣,嗓音軟軟甜甜,竟十分的好聽。
“邢如意,專賣胭脂水粉的,你若肯放過小盛子,我便邀請你做我在陰間的代理人。你放心,我的東西,人用了好,鬼用了自然也不差,包你生意興隆,絕不吃虧。”邢如意衝少女眨眨眼。
“我是問,你與盛大哥是什麼關係?”少女緊咬着脣瓣:“我知道你不是尋常人,我能感覺的出來,你有法術,可以抓我。只是,我從未想過要害盛大哥或者是盛大娘,我只是想報恩。”
“報恩?”邢如意指了指盛家四周籠罩着的黑氣:“這就是你所說的報恩?”
少女緊緊咬着脣瓣,半響無語,再看她的眼睛,眼眶裡竟溢滿紅色的液體,只怕這就是傳說中鬼的眼淚了。
伸手抹了下,竟也如人類的眼淚般潤潤的,只是有些涼。
“你可以救盛大哥嗎?”少女咬着脣瓣,眼中似有所求:“你既可以看得見我,應該可以救盛大哥的是不是?我不想害他,我也從未想過要害他。我只是……只是……”
“只是以身相許罷了。”邢如意皺了皺鼻子,少女卻驀地紅了臉。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難道不知道人鬼相親,會吸取對方的陽氣,害對方死於非命嗎?”
“不,我沒有!”少女羞紅着臉連連搖頭:“我是想要以身相許,可也知道自己早已非人,若執意如此,只會害了盛大哥。我也知道人鬼殊途,我與盛大哥不會長久的在一起,我只是想在我魂飛魄散之前,好好的照看他,幫他照顧盛大娘。”
“真是個單純的孩子。”邢如意搖搖頭,示意少女將路讓開:“就算沒有夫妻之實,人鬼同居一室甚至同臥一榻,效果也是一樣,更何況你還是隻死於非並的厲鬼。你要真心報恩,就離小盛子遠點。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聽你的口音應不是洛陽本地人。”
“我叫阿苓,祖居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