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些時間總算是說完後,筱拿起放在眼前的馬克杯,抿了一小口咖啡。由於是剛泡好的,所以稍微有些燙。緊接着她一臉滿足地將杯子放回原位,朝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的憂輕輕笑了笑,彷彿就像是在等待他的感想似的。
“好厲害,所以最後怎麼樣了?!”
頓時,澪迫不及待地微微探出身問,只見她興奮得雙眼閃閃發光,“嗯,要說的話,當時我們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感情。只是把這當做一次特別的回憶而已。”
筱轉過臉,輕輕笑着說。
“這不是很沒勁兒嘛!”
說着說着,澪不知不覺連肩膀都一起垂了下去。表情好像也很失望的樣子,“你到底在期待什麼樣的發展啊——”筱不由得輕輕調侃她說。“不過那之後我們的距離確實有縮短就是了。只是,沒你想的那麼理所當然。”
說完又將視線重新移到桌子上,將右手拿着的芝士麪包遞到嘴邊咬了一小口。
“說起來,早餐還合胃口嗎?”
把麪包嚼了會兒嚥下去後,她又換成明朗的笑臉問。“啊......很好吃!”說完,澪重新坐回了椅子裡。事實上老實說,大人版筱的手藝絕不僅僅是“好吃”可以概括的。簡而言之她做的每道菜都相當精緻——賣相也很好,僅僅看着就不禁讓人垂涎三尺。
這種程度,無論去哪家飯店做廚師都能受到追捧。
然而,她卻沒有這樣的想法,“其實,這些都是向你哥哥學的。平常他都不讓我幫忙,只不過在他做的那些日子裡我都把步驟記下來了,然後趁他打工的間隙,照着菜譜嘗試復現罷了。”
“是這樣啊——”
澪一邊用力地點點頭;一邊把一塊大概七分熟的牛排塞進嘴裡,毫不客氣的嚼着。“久而久之,廚房就成了我的地盤了。”說到這裡,筱自己也忍不住漏出了些笑聲。
她看着澪大快朵頤的模樣,表情好像相當滿足。
這時候,才發現臉已經再次變得滾燙的憂只得裝作雙手捧起碗,在喝湯的樣子。沒想到,正當他打算把碗放下的剎那,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急促地響了起來,“嗯?”
微微皺起眉頭的他按下了接聽鍵,沒等說話就聽見陣陣劇烈,像是無法抑制的喘鳴——與哮喘發作時的跡象非常像,“救救我!”緊接着衝進耳朵裡的是奏那慌得不知所措,連聲音都啞了的一句話。
“啊?發生什麼事了?你說清楚?”
憂帶着不祥的預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勸告似的語氣追問着。“梓現在在手術室,據說情況很危險!”
說完這幾句話後,電話忽然就被掛斷了!那陣陣像是噪聲般的音節,像是單曲循環一樣重複播放着。“我出去一下!”憂轉身就從客廳衝到了玄關,從衣架上拿了件藏青底色的棉外套後就衝到了走廊上!
“哥哥!?到底出什麼事了?”
澪也緊跟着他身後衝了出來,從後面趕上問道。“說是梓現在正在做手術,情況有些不妙!”憂剛說完,澪非常愕然,“上次你去看她的時候不都好好的嗎?爲什麼?”
“不知道,總之我先去一趟!”
澪用力地點了點頭,“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此時此刻她的表情也非常着急、擔心,“不用了,你就留在家吧。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憂深吸了口氣輕輕按住妹妹的肩膀說。
“無論有沒有事都通知我一聲吧?”澪緊盯着他的眼睛補充說,“別慌,哥哥,她一定沒事的!”緊接着,便在公寓的樓梯轉角目送着憂的背影直到它消失不見爲止。
這個時候身後有人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那樣。“筱姐姐,你肯定知道些什麼吧?”澪轉過身去,緩緩擡起視線。帶着有點兒陰鬱的表情問她,“如果你真的知道什麼的話,請告訴我!”
說着,往前邁了一步。表情非常嚴肅,然而聲音卻非常輕、壓抑,“手術會失敗嗎?梓會死嗎?”她慢慢垂下視線,緊咬牙關。手扶着牆才總算是止住了肩膀那劇烈的顫抖。
“是啊,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捐獻者的話,最後的結果就會是這樣吧?”筱這時候也緩緩垂下視線,用很輕很輕,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她由於早產的原因從小身體就很虛弱。別說劇烈運動,甚至連家門都出不去。”
“只能透過自己屋裡僅有的一扇落地窗以及電視看到外面的世界。而梓的媽媽似乎也放棄了治療,就這麼把她留在家裡。”說到這裡,她的聲音就像是凍僵了似的。
“但是,就算是待在家裡也沒法說是絕對安全的——”
話音剛落只見筱重新擡起頭來,目光轉到了這霧濛濛的天氣裡。屋檐外側倒掛着些冰錐,遮住了上半部分的視野,所以只能看見下半部分那若隱若現的景色。
“每隔幾個月就會發作一次,她的臉色也時好時壞。”過了一會兒後,可能是情緒稍微冷靜下來點了吧?她又把話接了下去,“那個時候憂經常去照看她,因爲正巧住在隔壁。”
說到這裡,筱不由得深吸了口氣。
“用他的話說,沒法丟下梓不管。因爲總是能在她身上看見澪你的影子。”話音剛落的剎那,她努力粉飾出來的微笑,隱約遍佈着悲傷。
經過大概一個小時的換乘後,憂終於穿過了檢票口見到了在樓下等他的奏。緊接着兩人一起上了二樓——病房裡此時此刻亮着燈,只是窗簾都拉上了而已。
“器官衰竭?”
剛聽到這的瞬間,由於太過驚訝,憂只顧着不斷地眨着眼。“之前醫生告訴我說,手術就算是成功了,也只能儘量拖延。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捐獻者的話,妹妹她有可能挺不過一個月......”
說着說着,奏用手扶着牆,慢慢低下了頭。“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不一會兒那像是求救般的聲音就不由得闖進了憂的耳畔,聽着她那既壓抑又嘶啞的哽咽,他的表情也漸漸蒙上了層陰影——
就像是下個不停的雨似的,非常痛苦。
這時候他忽然看見了貼在走廊旁邊牆上的有關器官捐獻的海報,不由得走進些看了看。然後回過頭對仍舊在想盡辦法平復情緒的奏說:“你等我一下——”
緊接着,憂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通往三樓的樓梯轉角處。
可沒一會兒他就又回來了——“你去哪兒了?”頓時,奏非常困惑地盯着他的臉問,“喏,去拿這個——”說完,憂給她看了手裡正拿着的東西——
那是器官捐獻卡。
“你難道想......”
奏在察覺到他的意圖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非常震驚,“我已經把名字寫上去了,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過了一會兒只見他非常認真的補充說,並把卡片遞給奏。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總算是接了過去。
“抱歉,我能做的僅此而已。”
奏趕忙用力地輕輕搖了搖頭,“真的謝謝你!真是的,冷不防讓我欠你這麼大個人情,該怎麼還啊!”說完,又沒好氣似的瞪了他一眼。“用不着計較這些啊,我只是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了而已。”
憂帶着勸告般的語調說。
“但是啊,對我來說還是希望你健健康康活着比較好,所以這玩意兒,我可不需要——”話音剛落的剎那,奏就把它從樓上毫不客氣地扔了下去!
“喂?!”
看傻了的憂表情都緊緊繃住了,“你在做什麼啊?”他不停地眨着眼,用難以置信似的聲音問。“如你所見——”說着,奏重新轉過來面向她,“即使要做這種事,也該我來做。畢竟是姐姐嘛!”
說這些話的剎那,她的表情很認真也很堅定。“所以你僅僅是有這份心我已經非常感謝了。而且我想梓也會非常感謝你的。”緊接着又不緊不慢似的補充說。
“你啊......”
頓時,憂重重地嘆了口氣,端詳着她的微笑,也不由得像是被感染一樣輕輕笑了出來。
這時候,褲袋裡的手機又再次響了起來。“前輩,店長說晚上要開關於聖誕的作戰會議。你能來嗎?”理莎一邊仔細挑揀、揣摩着語調;一邊問,後半句聲音也越來越輕。
“嗯,知道了。我馬上來——”
說完,理莎似乎總算是鬆了口氣的樣子。語調也不再那麼小心翼翼了,“已經沒事了嗎......?”但是還能聽得出有些緊張。“如果覺得勉強的話也不用勉強過來的!”
“我會跟店長解釋的!”
霎時間,有些慌亂的她一遍遍解釋着,“沒事的,沒有在勉強。你擔心過頭了啊......”說着,憂帶着輕快的口氣,將手機換到另一隻手拿着,用勸告般的語氣告訴她說。
“是嗎?知道了,那我等你——”
總算是說完,把電話放回去的剎那,理莎就不禁倒向了身後的椅子裡。彷彿全身的力氣都用完了那樣靠在了椅背上,盯着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方形吊燈慢慢平復着剛纔那猶如過山車般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