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撿來的,所以那個傻小子不叫爹孃,也隨着村裡的人阿花,老李的叫,老李聽見這話,虎着臉想要罵自己婆娘兩句,但是轉頭一看,那門口空蕩蕩的,除了風兒颳起的樹葉,啥都沒有。
老李頭回頭衝着那傻兒子喊道:“你個瓜娃子,瞎叫喚啥呢!”可是那傻兒子傻呵呵的朝着門口跑去,嘴裡還叫着:“阿花,阿花你回來了,阿花阿花你的頭呢?”
老李頭聽見這話後,心裡一涼,衝着那傻兒子就扇了一巴掌,然後罵道:“狗日的東西,胡說八道啥呢!”那傻兒子被抽了一巴掌,還是嘿嘿笑着,嘴裡喊道:“阿花阿花回來了,阿花阿花沒有頭!”
老李頭心裡慌了,他知道一些不健全的人都有陰陽眼,難不成……老李頭不敢想了,提着手電就往外跑去,從他們家到那個田地,途中要經過一個馬路,老李頭一路飛奔,直接到了那馬旁邊,那時候已經是夜裡八點多了,螢火蟲大小的手電燈光,撕不開這深山老林隱匿的黑暗。
老李頭一邊跑,嘴裡一邊喊着阿花,到了馬路旁邊的時候,那馬路上漆黑一片,沒有以前那來來往往的車,老李頭手電黃光一掃,正好看見一個人在馬路上弓着身子往前走着,正在橫穿馬路。
那黃燈光下弓着身子走的不正是阿花麼,老李頭一看見阿花沒事,那火氣就噌噌冒了上來,衝着阿花罵道:“你個死婆娘,是被黃皮子迷了心竅不成,黑燈瞎火的不回家,在晃悠啥!”
老李頭罵了這句話後,牛哄哄的就轉過身來,要是平常,阿花聽見老李頭這麼罵,早就說好話了,但是今天老李頭這麼一罵,阿花居然一聲不吭,像是個悶葫蘆一般,老李頭自己轉頭走了十幾米了,也沒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也沒人吱聲。
這次老李頭真的是着急了,轉過臉來,就衝着阿花罵道:“狗日的,你倒是放個屁啊,你是啞巴了不成!”這次老李頭那手電往上打了,正好是打在了阿花的脖子上,可是,老李頭那熟悉的,總愛憨憨笑的臉呢,怎麼不見了?那肩膀上空空的,那頭呢,肩膀上扛的頭呢?
啪嘰一聲,手電掉在了地上,老李頭看見了什麼,看見了沒頭的阿花,在公路上,來來回回的,走着!
啊的尖叫了一聲,那老李頭不知道是因爲心疼還是因爲害怕,昏死了過去,等他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站滿了人,都是村裡的,老李頭站起來,感覺自己腦子有些鈍,可是等他想起來的時候,嗷的尖叫了一身,差點事摔倒,村裡管事的衝着老李頭道:“你家阿花這是死的冤啊,不肯回去。”
說着老李頭又看見那沒頭的阿花在那條馬路上來來回回,一直走着,似乎是在找自己的頭,那走動的,不是鬼,而真的是阿花的屍體,至於那個頭,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衆人恨不得掘地三尺,都沒有將那頭給找到,這一鬧騰,大晚上的整個存在都知道了,膽大的都過來了,可是過來之後,大家又不敢怎麼辦,鄉里鄉親的,知道阿花死的冤,也沒人敢上去燒了她。
村子裡倒是也有一些神婆神漢,可是那些都是些沽名釣譽之輩,沒什麼真才實學,見這架勢,跳了跳大神,根本不敢圍邊,村裡管事的人找人連夜請高人過來,想將這事給消停了。
好容易熬到了白天,見了太陽,阿花那來回走動的身子就軟了下來,這下人們才壯着膽子將阿花給擡回家,事情既然發生了,沒辦法,張羅後事吧,老李頭是獨戶,媳婦家裡也都死絕了,根本沒人,兩人就有一個撿來的傻兒子,村裡人可憐他,就一起幫忙着張羅後事。
忙乎了一整天,終於是打好了墓穴,穿上了壽衣,想着守靈三天後就燒了,然後埋了,到了晚上守靈的時候,除了老李頭,還有他那個傻兒子,村裡三四個壯小夥也過來,想着壯壯陽氣。
可是昨天晚上守靈時候,也就是天剛七點多,那棺材裡的阿花不消停起來,踹的那棺材板砰砰的亂跳,那個傻兒子拍手哈哈笑着,阿花阿花要起來,阿花阿花沒有頭。
就算是在膽大的人,見到這樣,也是毛了,那幾個小夥子蹭蹭跑的乾淨,倒是老李頭膽子怔,衝着棺材道:“阿花,你是不是死的冤,你到底想幹啥?”
他剛說完這話,碰的一聲,阿花就從掀開了棺材板,爬了出來,晃晃蕩蕩的,拖着沒有頭的身子,也不撲人,就像是常人一般,在大街上走了起來,老李頭見到這樣,知道自家婆娘這是怨氣難消,跟着婆娘就往前走。
那阿花穿過村子,惹的雞飛狗跳,來到了那公路上,來來回回,晃晃悠悠的攔起路來,晚上在這條路上走的司機自然不在少數,見鬼的也不少,但是那阿花也不害人,那些司機過來之後,膽大的就穿過走了。
但是這件事還是傳了出去,這不今天,這路上的司機就基本上沒有了,老李頭這下也知道自己婆娘要幹什麼了,死得冤麼,也別光晚上過來了,白天也卷着草蓆上這路上來吧,直到找到那肇事者。
再後來,這小地方的警察局也知道了,可是知道也不敢管啊,這可不是人的事,是鬼神之事說不定你將那屍體強行拖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有一個沒頭的屍體在你牀邊站着,來來回回的走着。
所以,就一直這麼耗着,直到遇上了我們,趕屍匠對這老李頭道:“我要看看阿花,你同意嗎?”
老李頭紅着眼睛,點了點頭,趕屍匠揭開草蓆,我在後面看着,脖子處傷口有些猙獰,那個頭應該是被外力直接撞飛的,身上一傷口都沒有。
趕屍匠摸了摸這阿花的手心還有胸口,說了句:“趕緊找肇事者吧,不然,這條路上,恐怕就是禍事不斷了。”
趕屍匠說完這話後,那戴着眼鏡的便衣擦了擦汗,道:“這地段沒有監控,根本不知道逃逸的人是誰,你看,這可咋辦?”
趕屍匠面無表情的道:“那,就是你們的事了,我管不了,另外,這屍體,不能燒,燒了,你們整個村子都會倒黴。”
那幾個穿着少數民族衣服的人聽了後,臉上變得一片灰白,趕屍匠對我道:“走吧,這裡,這是咱也管不了。”
其實這時候趕屍匠跟我說這話,我就有些不想動彈了,我雖然是個大老爺們,但是老好人,最見不得別人不好,這次知道阿花死得這麼慘,心裡動了惻隱之心,我道:“要不,咱們幫幫他們?車家那邊,本來就麼有什麼人,我估計你娘還有尹三他們在那裡,也出不了什麼叉子。”
趕屍匠沒有說行還是不行,只是飄忽的對我道:“你看看她的手心還有胸口。”我蹲下身來,對着老李頭點了點頭,然後扒開阿花的手。
一般來說,人死之後,大概是幾小時身子就僵硬了,但是阿花的手輕音的就被我扒開了,這手除了冰涼,一點沒有那死人該有的僵硬,而且手心裡面,黢黑一片,像是中毒了一般,另一個手上,情形跟這手一般無二,至於胸口,我懶的去看,應該也是鬱結了一層黑氣。
我知道事情有些不好了,趕屍匠他們趕屍的時候,會用硃砂封住腦門,前胸後背,兩個手掌,這些地方,都是聯通七竅的地方,而現在,這阿花的屍體,明顯的怨氣已經鬱結,要是在再找不到那個肇事者,估計這怨氣就要破體而出了,到時候,就不是一個屍體在這來回走了,那就是一個怨靈。
很多公路上之所地是事故長髮地點,就是因爲那裡有怨靈,不入輪迴,只能永遠在那,要想投胎,只能是拉到替身,然後替身在拉替身,周而往復,連綿不絕,除非是遇見大能,超度了那方怨靈,才能消停。
我趕屍匠道:“你是這方面的專家,真的就沒有辦法了?”趕屍匠道:“現在只是屍體作祟,那殘留的意識還在屍身中,等到那怨氣破體而出,人找不到肇事者,這鬼肯定能,那時候大仇得報,然後那厲鬼在盤桓在這公路上,到時候,再將那女鬼給殺掉。”
趕屍匠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周圍的人不答應了,這阿花也算是慘死的,就算是死了,也不能被殺掉啊,其中一個村民道:“老李頭,別聽他的,小田不是已經請茅山的大師去了嗎,估計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
我和趕屍匠聽了茅山二字兩人對視一眼,茅山麼,好,很好!
趕屍匠聽見他們說茅山之後,知道我心裡怨恨,況且,我們現在也不知道茅山的具體情況,所以兩人決定先留下來,會會那茅山來的大師傅纔好。
既然決定留下來,趕屍匠就順手幫他們做點事情,畢竟這阿花和老李頭兩人苦命,我雖然不會命理推算之術,但是老李還有阿花的處境,說不定也是命裡帶來的。
趕屍匠跟老李頭耳語了幾句,那老李頭聽了之後,像是兔子般的紅眼,吧嗒吧嗒的吊起眼淚,站起身來,趕屍匠對那眼鏡便衣道:“這屍體,要運回存在,沒用的人,還是趕緊離開吧。”
眼鏡男見到趕屍匠樂意幫忙,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吆喝着那些便衣離開,不過上車之前,趕屍匠來了句:“她可是認得你們,要是找不到肇事者,晚上睡覺的時候,千萬要記得矇頭啊。”
趕屍匠說完這話,不光是那個眼鏡便衣,還有那開靈車的人,全都變成了白色,那些村民也散開,十幾分鍾後,這地方,就剩下了我,趕屍匠,還有老李頭,當然,還有那個沒頭的阿花。
趕屍匠從自己的百寶囊中拿出毛筆,在阿花胸口上畫了一個符,收拾了一會,老李頭壓着嗓子道:“要擡回去嗎?”趕屍匠飄忽似鬼,道:“她自己有腳,爲什麼要擡?你在前面帶路,頭不要回,一直往家裡走,現在就走!”
老李頭看了地上的阿花一眼,狠狠的抽了一口老旱菸,然後轉頭就走,吞吐出來的煙氣,倒是幽幽落在了後面。
趕屍匠對着地上的阿花做了一個起的手勢,嘴裡喊道:“天寒地凍,魂兮歸來喲!”說來也怪,那地面上沒頭的阿花,像是有根線拽着身子一般,直挺挺的站了起來,我感覺很是神奇,當然,心裡多少也有些毛骨悚然。
趕屍匠手裡摸着一張符,在那沒頭的阿花身子上一拍,嘴裡喊了句:“陰人借道,陽人迴避,要避不避,閣下自理。”隨後他拿着引魂鈴叮鈴鈴一晃,脆生的鈴鐺伴隨着趕屍匠陰森森的話語,讓我在這午後的陽光下,感受到切膚的寒意。
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看見趕屍。
阿花雙腿不屈,腳底下像是有彈簧一般起來,落下,我在後面跟着,看着前面平伸着雙手,但是脖子上爛了一塊,肩膀上沒有頭的屍體在前面一跳,一跳,我打了一個哆嗦,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