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挖人

大周京都,文院,傳聖殿當中。

數十位身着寬大儒服的老者,正端坐在大殿中,翻閱着經文。

這些老者頭髮花白,年紀都很大,看似也非常普通,但每個人都精神矍鑠,雙眼清明,沒有一絲渾濁,舉手擡足之間,還有厚重的儒家正氣縈繞。

能輕易引動儒家正氣,並浮於體外並且不費絲毫力氣的,顯而易見,這數十位老者全都是大儒。

“寧平兄,古云兄何時能夠徹底轉醒。”大殿中,大儒李敬的聲音響起,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緊閉雙眸盤坐的古云大儒,略帶疑惑。

不久前,古云大儒說是有事要處理,到現在就一直是這個狀態,沒有絲毫動靜。

李敬大儒知曉,這是在投射大儒意志,需要全神貫注,不然意志的力量就會減少非常多,從而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威能。

“也快差不多了,大儒古符持續力量並不會太久,不過時間也確實長了一點。”

一旁的寧平大儒沉思片刻,便繼續道:“應該是遇上了一些比較棘手的事情,等他轉醒我們再仔細詢問。”

古云大儒製出的古符,近段時間只給了一個人,那便是宋知書,當時寧平大儒也在場,所以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言語中帶着些許擔憂,怕真的會出問題。

連古云兄都要用如此長時間處理的危機,肯定不會簡單,而宋知書對於儒家而言,意義重大,寧平大儒心中確實也着急,但也覺得也不會有太大問題,想等古云大儒轉醒後進行了解。

“也是,投射大儒意志,需要全神貫注,我們不要打擾。”

另外一人說話了,是大儒徐元,他站起身來,拿出剛剛書寫的一篇文章,繼續道:“這是我給大學之道做的一些註釋,諸位也來看看,以後若傳下去,我也不希望有誤。”

宋知書所寫的大學之道,古云大儒等人在得到同意拿到後,每日都在仔細參悟,做出註釋。

爲的就是將這篇衆人認定的儒家經首,傳頌天下,讓天下讀書人都得到好處。

裡面所闡述的各種道理非常難得,尤其有關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過程,更是爲讀書人指明瞭一條君子之道。

衆大儒知道這篇經文意義重大,所以在註釋的時候不能有絲毫馬虎,否則就容易曲解其中真意。

“雖說我們是大儒,作大學之道的註釋,肯定沒問題,但問題就在於,即便是我們註解清楚,也比不得真正的言傳身教,因爲裡面的道理我等也未曾完全悟透,可惜。”

寧平大儒拿着徐元大儒的註解,自然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但心中還是覺得可惜,因爲每個讀書人讀書,都會有不同的意思,可大學之道事關重大,衆人想盡善盡美。

“言傳身教何其艱難?大學之道的道理,我們自己都很難做到,能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又一位大儒開口了,也是南派文府的大儒,他本不在京都,是因爲古云大儒的邀請,加上有大學之道這篇經文後,才動身前來,爲的就是與衆人一起進行註解。

在場數十位大儒全部點了點頭,經文中道理看似簡單,可做起來就不是一回事了。

即便大儒,想要做到完全一致,也艱難異常,更別說爲天下讀書人言傳身教了。

“其實,還有一種更好的方式,無需註解,也無需言傳身教。”

這時候,寧平大儒望向衆人開口,然後繼續道:“引動天地之音,言傳天下,激發天地文氣自降,讓所有讀書人更爲直觀的理解大學之道。”

此話一出,大殿中先是一片寂靜,一時無語,最後徐元大儒忍不住了:“引動天地之音,激發天地文氣自降?何等艱難?不說我們,就算全天下大儒全部加在一起也做不到,這是隻有人徹底明悟,亦或聖人講道時纔會出現的異象,你乾脆讓聖人再生好了。”

其他大儒們也不由搖頭,覺得這根本是無法做到的事情,認爲寧平大儒完全就是在妄想。

因爲真的太難了,大儒根本做不到,因爲這要得到天地的認可才行。

這種事情,只有聖人講道時纔可出現。

“我自然知曉。”

寧平大儒也覺得不切實際,但這也確實是向天下讀書人,傳頌大學之道的最好方式。

衆大儒也並未多說什麼,準備繼續研究,並且完善註解。

咚!

可也就在此時,整座大殿突然震動了。

“怎麼回事?”

所有大儒擡起頭,然後相視一眼,傳聖殿怎麼會突然震動?

咚!

咚!

咚!

緊接着又是三道聲音,但這並不是大殿震動,是天地。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一道悠悠的聲音響起,響徹了文院,響徹了整座大周京都,無數人都擡起頭,然後看到了終身難忘的一幕,在虛空上,一個個金色的文字銘刻天穹之上,散發出無窮金光,照耀了天地。

一道道聲音,也在此刻不斷降下,同時無數的儒家正氣匯聚而來,無窮文氣降臨。

“這這是天地之音,有人引動了天地之音?”

文院傳聖殿當中,除古云外的所有大儒都站起身來,而後看向外處的天穹所呈現出的異象,眼中帶着驚愕,然後又齊齊望向寧平大儒,剛剛還說不可能的事情,下一刻就出現了.

“我也不知。”

寧平大儒搖頭,望着天穹上那一道道金色文字,隨後神色震動:“是大學之道,有人誦唸大學之道,並且明悟,然後得到天地認可,引起了天地之音,可這個人是誰”

不怪一位大儒如此震驚,先不說引起天地之音,單單是大學之道,知曉的人並不多。

是什麼人,會在這時候誦唸大學之道,還直接開始明悟了?

而也就是在衆人震驚的時候。

盤坐大殿中的古云大儒,當即睜開眼睛,然後直接開口:“諸位,宋小友正在明悟大學之道,即將踏上知行境,但他此刻有危險,需我們出手。”

話音落下,衆大儒轉過頭來,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宋小友?是那位拿出大學之道,並且擁有聖人之姿的宋小友?”

“他怎會突然明悟,還有古云兄,你說宋小友遇上的危險是怎麼回事?”

“是誰對宋小友出手?”

幾個大儒相繼開口,一連詢問了多個問題。

宋知書對於儒家的意義,沒有比在場這些大儒們更清楚了,現在古云大儒說對方有危險,一個個自然緊張。

更爲重要的是,在古云大儒口中,此番天地異象,正是宋知書引出來的。

說明了什麼?說明了宋知書此刻正在做只有聖人才做到的事情。

古云大儒也開始解釋正在太昊劍宗發生的一切,同時開口:“我現在正在進行意志投送,所以沒辦法說太多,但總而言之,我需要你們相助。”

說完,古云大儒再一次閉上眼睛,顯然那裡的此刻太昊劍宗的所發生的事情更爲緊急。

而此時天地之音還在不斷降下,一道道儒家正氣,一道道文氣涌動,散佈下來。

文院傳聖殿中,一時間陷入了寂靜當中。

“諸位。”

不久,聽完古云大儒的解釋,寧平大儒神色嚴肅:“宋小友明悟,得天地認可,引動天地之音,自降文氣,此番舉動,可爲天下讀書人正心,指明道路,還讓天下讀書人得到莫大的好處,我們不能坐視不理。”

“不錯,如此大才,且被太昊劍宗有心人針對,遭受冤屈,此事切不可能讓他們得逞。”

“所以不能猶豫了,開始凝聚力量,映照真身,降臨太昊劍宗,爲宋小友正名!”

“不止我們,傳信大周文宮,凡我弟子,映照真身,爲宋小友正名!”

在場所有大儒相繼開口,每個人都無比激動。

即便古云大儒沒有說。

單單是這副天地之異象,就足夠他們親自關注了。

隨即,衆人沒有絲毫猶豫,全都盤坐下來,然後閉上雙眼。

剎那之間,傳聖殿當中,磅礴的儒家正氣涌動而出,覆蓋了整座大殿。

他們在動用儒家力量,欲映照真身,降臨太昊劍宗。

與此同時。

大學之道經文全篇,印刻在天穹之上,隨着天地之音的響動,金色的文字上,不斷生出儒家正氣,然後又化作一道道文氣,自上空降落下來,鑽入每一個讀書人的體內。

京都,一間小屋內,一名身穿棉服的老讀書人正在翻閱文章。

他五十多歲了,寒窗苦讀數十年,但卻還在卡入門三境,依舊無法進入知聖境。

“伱說你都讀書多少年了,有什麼作用?有這時間,還不如在外面找點事做,補貼家用。”小屋內,一個老婦開口,言語中盡是怨氣,是老讀書人的妻子。

老讀書人沒有說話,依舊在翻閱手中的文章,只是雙眼已經渾濁。

妻子的話就像是一把尖刀,插入自己的心臟當中。

是啊,讀書多少年了,有什麼用呢?

老讀書人有些迷茫,想要放棄。

但此時,天地之音響起。

而在天穹上,一道文氣猶如降下,涌入老讀書人的體內。

呼~

一瞬間,老讀書人只感覺神清氣爽,體內儒家正氣大漲,他睜大眼睛,看着妻子,言語間有些癲狂:“夫人,我.我入知聖境了!”

同一時刻,依舊是大周王朝境內,山野之間,一個年輕讀書人拄着樹枝,頂着烈日向前走去。

“萬里路快要結束了,可我依舊沒有任何感悟,如何能入知行境?”

年輕讀書人自語,面露苦澀。

他身體虛弱,腳上的鞋子已經被磨破,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

書院的老師讓自己行萬里路,說走完就能到知行境,可年輕讀書人已經快走完了,卻還是停留在知聖境,讓他心力交瘁。

咚!

可很快,山野之間響起一陣沉悶的聲音。

年輕讀書擡起頭,然後面露震驚之色,因爲在天穹上正印刻着一篇經文,上有無窮儒家正氣匯聚。

而下一刻,天穹上降下一縷文氣,融入他體內,年輕讀書人頓時心神一震動,多年來讀的文章在腦海中一一涌現出來,點點滴滴,毫無遺漏。

“哈哈哈,我明白了,我入知行境了。”

年輕讀書人眼神堅定,大笑着向前走去,幾步而出,便入了知行。

隨着天地之音不斷響起,天穹上文氣下降。

不止大周王朝,整個天下各地,都出現了相同的情況,幾乎低境界的讀書人,全都得到了好處,有人明悟,也有人境界突破

蜀山劍宗,一座座神峰凌空而立,沉浮在雲海之中。

此地仙鶴翱翔,古獸長鳴,七色虹橋,貫穿八方,連接各峰。

一座座高大的殿宇立於山巔上,伴有霞光,熠熠生輝,宛如仙家福地。

而在蜀山劍宗羣峰最中心、最高的那座磅礴大殿當中。

一名長眉老者望向天穹上那篇大學之道,還有不斷降下的文氣,若有所思。

“儒家出大才了。”

老者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然後伸出右手掐指一算,頓時面色微驚:“這儒家大才,不在大周文宮,爲何會出現在太昊劍宗?莫不是太昊劍宗當興?”

青城劍宗。

這裡地域廣大,古城林立,縱橫交錯,一座座殿宇猶如神劍一般,直插雲層。

如果從上方俯視,便能發現這無數古城,居然形成了一座陰陽八卦圖,有暗合周天之意,而古城中,一條條河流蜿蜒流淌,居然是逆流而上,匯入最中心之地。

不過此時所有青城劍宗弟子,全部都擡起頭,望向天穹,看着大學之道經文,眼中帶着疑惑。

直到一名青衣年輕人出現,立於虛空之上,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

下方,所有青城劍宗弟子當即微微躬身,露出敬意。

“弟子見過掌教。”

青衣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是眯起眼睛,嘴角浮現一抹笑意:“來自於太昊劍宗的儒家大才嗎?聖人坐化,天下文氣分化,我青城劍宗也要有所行動了,這個人.就很不錯。”

說完,青衣年輕人消失在虛空上,仿若從未出現過。

太昊劍宗,明月書院當中。

周文淵看着文氣入體,正在閉眼盤坐的陸明。

然後又擡頭,看向天穹上的異象,不由站起身來,面色震動:“宋小友明悟,誦唸大學之道,居然得到了天地認可,引起了天地之音,聖人,他未來必成聖人啊。”

他知道宋知書有聖人之姿,也相信宋知書可以成聖人,但卻從未想到過能做到這種事情。

天地認可,全天下的讀書人都會得到好處,而宋知書,也纔開始入知行境。

周文淵已經難以想象,對方未來在儒家上能走多遠了。

半聖?

聖人?

還是大成至聖?

周文淵不知道,也不敢去猜想了。

而此刻,在執法堂廣場上,雷霆涌動,發出轟鳴聲。

宋知書閉上雙眼站立,口中依舊是大學之道,聲音微弱,可卻富有特殊的節奏,與天地之音相同。

上空的各種異象,也在不斷呈現,金色的文字佈滿天穹,無數儒家正氣翻涌,一株株白蓮綻放,足足有百丈之巨,像是在支撐天地。

隨着時間推移,執法堂上空那柄由意志而形成的太昊天刑刀,所散發出來的殺意,也在那儒家正氣的影響下,變得極其微弱,就連不斷散發的血色,也完全收斂了,不再如之前那般可怕。

儒家講究君子至善,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自然也能影響周遭天地的方方面面。

就連代表太昊劍宗最高刑罰的意志,也被其所感染,暫時沒有威脅。

“儒家的力量,這便是儒家力量嗎?”

“宋知書到底做了什麼,他誦唸的那片經文又是什麼?”

“我知道了,他在展現儒家的天賦,一定是這樣的,可他什麼時候有如此天賦了?”

執法堂廣場上那些弟子,見到那不斷涌現出的異象後,全都徹底被震驚了,眼中透露的都是不可思議,前一刻宋知書還只是一個區區雜役弟子,靈根也不高。

但下一刻,卻因爲誦唸出一篇儒家經文,引動了天地共鳴,讓人震撼。

可有弟子依舊覺得疑惑,爲何宋知書展現儒家天賦會如此非凡。

還有那大學之道又是什麼?

他們不懂,因爲不是讀書人,根本就無法理解其中道理。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執法堂上空的綠兒姑娘被徹底震驚了,眼神也充滿了疑惑,雖然她並不知道那大學之道所代表的意義,可從那異象上看。

此刻的宋知書,已經不是可以隨意拿捏的了。

白昊辰則沒有說話,看着那篇經文,又望向宋知書,若有所思。

不知過了多久。

宋知書睜開眼睛,終於停下了誦唸,而這一瞬間,執法堂上空、乃至於天地間的所有異象,全部都消失了,無窮的儒家正氣與文氣匯聚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株約莫九寸大小的白蓮,靜靜立於上空當中。

最後緩緩下降,落在宋知書身前,隱入不見。

廣場上所有弟子看到這一幕。

腦海當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君子如蓮。

與此同時,衆人還發現,那代表太昊劍宗最高刑罰一直的太昊天刑刀,卻再也沒有針對宋知書了,靜靜立於上空。

“宋知書,好像入了儒家知行境。”

“只是入知行境?可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異象?”

“或許.是剛剛那篇名爲大學之道的經文,所產生的影響。”

執法堂衆弟子當中,也有人接觸過儒道,有的還是明月書院的學生,瞭解很多東西,看出宋知書入了儒道第二境知行境,而且似乎還悟出了了不得的道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全部都看着宋知書,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疑惑。

而經過剛剛的異象,已經沒有人將他當做只是一個普通的雜役弟子了。

“宋小友,可明悟否?”

古云大儒意志帶着笑意,率先出聲,看着面前的宋知書,眼中滿是欣慰之意。

對方的表現和天賦,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引起天地共鳴,自降文氣,那是隻有徹底明悟,亦或者聖人講道纔會出現的異象啊。

可入境,卻被一個年輕人,和才入知聖境沒多久的人給做到了。

對古云大儒而言,宋知書就是儒家不可言說大才。

“是,古云先生。”

宋知書點了點頭,望向古云大儒拱手,溫和一笑。

此刻他能明顯能感覺到,自己體內那厚重的儒家正氣,遠遠超出了知聖境。

而最大的改變,就是元神,直接達到了結丹境初期。

高出本身修爲境界整整一個層次。

還有就是,之前那儒家正氣以及文氣所形成的九寸白蓮,正靜靜地立在自己那淡金色的靈池之內。

呼吸間,能發現在那九寸白蓮上不斷催下一縷縷氣息,融於四肢百骸,與體內法力不斷交織。

也就是說,日後宋知書動用法力的話,無時無刻都能沾染儒家的力量。

自己的法力,與常人修士完全不同,有着非同一般的功效。

當然,宋知書能感覺到,這白蓮的能力,遠不止於此。

這就是宋知書的知行境,既明悟聖人之道,便要去踐行,而非紙上談兵,是在踐行的過程當中,產生更多的理解,明悟更多的知識。

宋知書遵從內心做了,並且完美的達到,獲得了諸多好處,不在於修爲,而在於內心。

儒家最重修心,明悟道理,不再迷茫。

如果說宋知書當初是面對自身境遇,爲了紓解胸中一口怨氣,從而遵從內心知道怎麼去做的話,那他現在就明白了爲什麼這麼做,看似相差不多,但一個是探索,也就是慮而後能得。

而現在不同,是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

意思就是知道了前後的本質,一切事情的開始與終局,再無迷茫。

“善也。”

古云大儒點了點頭,心中也爲宋知書而高興,因爲對方明悟的不是一般的道理,是大學之道中的道理,從而走出了一條明路。

雖然這條路前人都未曾走過,但他相信這是通往聖人的路。

對於仙道修士來說,這或許沒什麼。

可對於儒家讀書人而言,意義重大,因爲日後的儒家又多了一條新路。

先不說宋知書日後是否能夠成爲聖人,但能肯定的是,由於宋知書明悟大學之道,引起天地共鳴,自降文氣,日後會誕生出許多境界高的讀書人,甚至於大儒都有可能。

思緒至此,古云大儒感嘆,不知不覺,宋知書又給儒家贈送了一個大人情啊。

“入了知聖境如何?”

但突然間,綠兒姑娘再一次開口了。

她盯着宋知書,言語依舊如之前那般冷漠:“不管如何,公子已經下令,宋知書殺人,觸犯門規,所以他必須伏法!”

宋知書引起的異象,綠兒姑娘也是從頭看到尾的,知道對方展現出了儒家天賦。

可正因此,才覺得宋知書更加要死,在她眼裡,自家公子是那個獲得儒家造化的人,現在宋知書表現出如此天賦,綠兒姑娘擔心對方在儒家方面,對公子產生威脅。

所以無論如何,宋知書都必須要死。

“我已經言明,殺白秋玉遵守的君子之道。”

宋知書開口了,眼神清明,堅毅:“白秋玉仗着身後有人撐腰,爲惡無數,宗門多少人因此被打壓?他一番言論,引得宗門上下弟子,全都人心惶惶,心生畏懼,不敢與我走近,這是他做的惡,他做的孽,也是他的業。”

“劍宗制定門規,初衷是爲了約束弟子行事,保護弟子安全,但白秋玉卻將其視爲排除異己的工具,玩弄股掌之間,爲禍宗門,我殺他,並非是殺人,是爲宗門清楚孽障,因爲白秋玉這種人,存在就是惡,儒家是滅惡存善,我既奉行君子之道,就必須滅惡,這就是我斬殺白秋玉的原因。”

宋知書言語清晰,一字一頓,將前前後後都講述的非常明白,表明自己不僅行的是君子之道,也是從劍宗門規出發,爲宗門除害。

這一句話,綠兒姑娘和白昊辰沒有什麼,因爲以他們這個身份,只要不犯下彌天大錯,本身就已經超出門規之上了,劍宗門規,對於二人而言,並沒有太大的約束力。

可在執法堂上的那衆多弟子不同,他們被門規約束,這本身沒什麼,而且每個人也緊守門規,就算犯了錯,也聽憑處置,毫無怨言。

但有些人不同,他們身份實力強大,身份高貴,約束弟子的門規對這些人而言可有可無,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用,不需要了,就丟在一邊,視爲無物,哪怕只是在表面裝一下呢?

試問,這對於所有小心翼翼,遵守門規的弟子來說公平嗎?

他們知道不公平,但不能明目張膽啊。

就如白秋玉所行之事,爲什麼沒有人說,沒有人出言阻止,因爲他就是這樣一羣人。

現在宋知書說了出來,道出他們心底最深處的想法,自然認同,可認同,不代表要站在一起,因爲這麼多年過去,一件件事情的發生,已經讓弟子們習慣了。

嗡!

而就在所有弟子思索這些的時候。

執法堂大殿上,那柄代表太昊劍宗最高刑罰的太昊天刑刀,輕輕嗡鳴一聲。

然後直接化作一道道華光,徹底消失在衆人面前。

太昊天刑刀乃是劍宗刑罰意志所化。

可現在連它都消失了。

這是

是大師兄的手段,又或者是連太昊天刑刀,也認同了宋知書所言?

一時間,每個弟子都震驚了,全都望向宋知書,有些不可思議。

上空,綠兒姑娘看到這一幕,也察覺到了在場的氣氛有些不對,當即面色大變,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必然會引起亂子:“宋知書,好口舌,但任你巧言善辯,可有一點你改變不了,白秋玉死了,門規就是如此,殘害同門者,當誅!”

“劍宗的門規就是如此,你一日在太昊劍宗,就必須要遵守太昊劍宗的法。”

綠兒姑娘明白絕對不能順着宋知書說下去,這樣根本就爭不過,自己之需要抓住一點,那就是已經事實的死去,利用白秋玉的死,讓宋知書伏法。

因爲這影響到公子在劍宗的改革,一但沒辦法讓宋知書伏法,否則日後劍宗弟子都有樣學樣,失去了對高層,對公子的敬畏之心,人人都開始較真門規,那改革也會出現問題。

這是綠兒姑娘無論如何都不允許的。

下方衆弟子聞言,也全都低下頭。

沒錯,門規就是如此,而他們也瞭解綠兒姑娘的言外之意,就是隻要宋知書是太昊劍宗的弟子,那就的遵守門規,不容反抗。

“難道劍宗之法,只針對我個人不成?”

宋知書出言,望向綠兒姑娘,面色平淡:“我將白秋玉所行之惡,一一略舉,但你卻置之不理,難不成白秋玉就可以不遵劍宗之法嗎?”

白秋玉犯了錯,違反門規,設計陷害同門,綠兒姑娘卻隻字不提。

只說自己的問題,宋知書何嘗不知道對方的打算。

就是想要揪着一件事情置自己於死地。

“宋知書所言不錯,前因後果,希望綠兒姑娘知所先後,再行考慮責罰。”

古云大儒也開口了,語氣平淡,希望對方可以講道理,把事情捋清楚。

“古云先生,我敬您是大儒,但您終歸是儒家之人,管不得我太昊劍宗內部之事,希望您不要再插手了。”

綠兒姑娘開口,再一次搬出劍宗,因爲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讓古云大儒不再過問,接下來的纔會更好辦。

衆弟子也相顧無言,因爲這句話確實沒錯,古云大儒終究是外人。

現在是劍宗內部處理事情,儒家並無資格插上一手。

古云大儒聞言,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轉頭開口:“宋知書,你是否願意脫離太昊劍宗,放棄雜役弟子的身份,選擇主修儒道?”

“你若願意,可以直接前往大周文宮,成爲大周文宮客卿。”

說着,古云大儒的言語逐漸開始變化,帶着自信和鄭重:“只要你點頭,此事便與我儒家有關,這天下之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冤枉你。”

古云大儒知道,這樣做屬於是私心,若換做之前,在事情沒理清楚和解決的情況下,他不會這麼做,但爲了宋知書,古云大儒原因打破這個定律。

自己是大儒,行的是君子之道,可爲了儒家的未來,爲了天下讀書人,做一會小人又當如何?

古云大儒的話,也讓衆弟子們全都忍不住了。

全都徹底震驚。

先不說古云大儒此言,已經表達了要全力保宋知書的態度。

最讓他們震動的是,對方居然在太昊劍宗,當着劍宗所有弟子的面,明晃晃的讓宋知書脫離太昊劍宗,實在太有膽魄了,即便是大儒,也要給劍宗面子吧?

當面挖人。

如果真的發生,並且成功了,那太昊劍宗顏面何存?

到時候天下仙門,都要拿這件事情,取笑劍宗。

當然,對於儒家是否能保住宋知書的話,他們自然是信的,儒家確實有這個能力,所以現在的關鍵,就是看宋知書的態度。

一時間,每個人都將目光投過去,等着最後的答案。

宋知書卻沒有立即開口,不是不想,而是事情並沒有辦完。

古云大儒的好意,他自然知曉,但今日之事,關乎自己的道路,所以暫時不能給出答案。

可他的沉默,在衆人看來卻是在猶豫,在考慮。

難不成,宋知書真的想要主修儒道,進入大周文宮不成,如果真是那樣,那太昊劍宗想要追究都很難做到,現在的儒家,因爲聖人坐化,被天下仙門看重,

尤其是大儒這樣的人物,更是各大仙門掌門都要以待客之道進行接見和拉攏。

更爲重要的是,現在古云大儒已經開口,直接給出了客卿的身份啊。

再加上剛剛宋知書所展現出的儒家天賦,進入儒家後肯定會被看重,然後全力培養,身份一下會提升很多,比什麼太昊劍宗雜役弟子高出不知多少。

怎麼選?

有弟子問自己,這還需要猶豫嗎?當然是儒家啊。

綠兒姑娘也變色了,如果宋知書真的答應,事情就超出了自己掌控的範圍,當下她直接面向古云大儒開口:“古云先生,還請慎言,難道您真的要插手我太昊劍宗內部的事情嗎?”

對於古云大儒,現在綠兒姑娘能想到的,就只能用太昊劍宗的名義進行壓制。

她希望自己的話,能讓對方有所顧忌,從而放棄這個想法。

太昊劍宗,怎麼說也是天下三大劍宗之一。

多年發展下,愈發強盛,比之蜀山、青城兩大老牌劍宗都絲毫不弱,這個份量,放在當今世間,也是足夠重的。

“綠兒姑娘!”

可此時,古云大儒再次開口,但並不像之前那般客氣,聲音變得有些冰冷:“我敬太昊劍宗,敬長歌道子,所以一直忍耐至此,可你不要把老夫的忍耐,當做是軟弱。”

“對於白秋玉的死,你極其上心,揪着不放,可宋知書的話卻充而不聞,根本就不願意解釋,也不願意花一點時間,去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更不願意去查明白奇遇到底做了什麼,一切都憑藉着自己的私心,喊打喊殺,非要置人於死地,連太上長老的傳話也毫不在意,一意孤行。”

古云大儒的聲音越來越大,周身更有儒道正氣環繞,響徹了整個執法堂廣場:“你不過是長歌道子身邊的區區侍女而已,可從一開始就對老夫卻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敬意,來如我倒想親自面見太昊劍宗掌教問問,這就是太昊劍宗的待客之道不成?”

咚!

這一席話,如黃鐘大呂,在所有人耳邊敲響。

在場那些弟子們,一個個心神都被影響了。

他們知道,這就是大儒的力量,一言可分善惡,一言可辯忠奸,更能說出一番大道理,讓人明悟,醍醐灌頂,受益終身。

他們也知道,古云大儒是真的發怒了,因爲這是對方第一次展現出大儒的力量。

顯然對於綠兒姑娘的話,完全忍無可忍,直接開口呵斥了。

“你”

綠兒姑娘當着面被古云大儒直接呵斥,稱之爲區區侍女,心中自然覺得羞憤,但她心裡也清楚,古云大儒真的有直接和掌教對話的資格,即便現在只有一道意志,可一旦徹底惹怒,下次就是親身前來了。

所以她強行按下心中怒意,眼神帶着冷意:“古云先生稱呼我爲侍女,這確實不錯,但這又如何,我再怎麼樣也是太昊劍宗記名在冊的人,還是那句話,現在發生所有事情,也都是太昊劍宗內部的事情,儒家根本就沒有理由,也沒有任何資格插手。”

“今日我就要代替大師兄,行使門規,斬殺這殘害同門的真兇,我看你這一道意志能如何,儒家又能如何,是否可以阻我!”

隨即,綠兒姑娘看了一眼身邊從頭到尾都沉默、並且離自己稍遠的白昊辰,眼神發冷。

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是不可能讓對方出手殺人了,所以接下來只能親自來

“你不出手,我說不了什麼,但今日之事,大師兄一定會記在心中。”

“宋知書,今日我親自讓你伏法!”

說完後,她望向宋知書,殺意涌動,然後揚起手掌。

錚錚錚。

下一刻,在綠兒姑娘手中出現一柄劍。

劍身通體漆黑,但卻光彩奪目,上面還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看起來非凡至極,纔剛一出現,執法堂廣場上就出現一道道懾人的劍意,不斷肆虐,釋放出絕強的氣息。

修爲低一些的弟子,肌體生寒,元神彷彿都被鎖定,天上地下無門。

“是大師兄當初用過的飛劍,沉淵!”

“什麼?道器飛劍沉淵?據說大師兄用它斬盡邪魔,已然生出了靈性。”

“連沉淵都拿出來了,古云大儒只是一道意志,決計擋不住,宋知書真的要完了。”

下方衆弟子看到綠兒姑娘手中飛劍,一個個大驚,有年紀大些的弟子,更是認出了飛劍的來歷,乃當初慕長歌大師兄所用道器,雖是下品,但本身威能,就絕對堪比中品道器。

有這等飛劍在手,加上綠兒姑娘本身修爲,古云大儒不可能護得住宋知書,除非親身前來。

瘋了瘋了。

都瘋了。

一定鬧到這種地步嗎?

在場所有弟子面色發白,覺得綠兒姑娘太過瘋狂霸道。

一旁的童子清風也有些慌亂了,在猶豫到底出不出手。

不過對比這些人。

被中品道器飛劍沉淵殺意鎖定的宋知書,才真正知道它的強大。

綠兒姑娘還沒有出手,自己就無法動彈了,全身毛孔倒豎。

他知道,一但那飛劍斬下來。

自己擋不住。

古云大儒的意志也擋不住。

“宋小友,無需擔心,我、我儒家一定會保住你,不會讓你枉丟性命的。”

這時候,古云大儒開口,聲音平淡和沉穩,給人一種無比的心安,而在說完這些後,古云大儒向前一步,面向那持劍,並且透露強烈殺意的綠兒姑娘,輕聲開口。

“我儒家弟子何在!”

轟!

轟!

轟!

天地之間,連續三道雷霆炸開。

緊隨其後,萬千光芒匯聚而來,瀰漫在執法堂上空,強大氣息也在蔓延。

“大周儒家弟子寧平,在!”

“大周儒家弟子徐元,在!”

“大周儒家弟子李敬,在!”

“大周儒家弟子.”

恢弘的聲音就這樣突兀響起。

一道,兩道、三道、十道、百道,千道

所有人都擡頭,露出無比震驚的神色,頭皮發麻。

一道道人影站在光芒之中,在這些人影的身上,是浩瀚如海的儒家正氣,他們就在執法堂上空,身軀頂天立地。

那是一個個儒家弟子的真身,被映照了出來,降臨到了太昊劍宗,降臨到了執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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