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白師兄剛剛雖只是隨意一擊,但卻非常強了。
可現在爲什麼會突發消失,難道宋知書還留有後手不成?
那些看到這一幕的弟子,全都愣住了,有些不明所以。
“白小友,許久不見。”
聲音落下,在宋知書的心口,儒家正氣涌現出,然後匯聚成一道人影,正是古云大儒。
他就站在宋知書身前,面帶笑意,像是一個慈祥的老者,看着白昊辰。
而隨着古云大儒的出現,白昊辰凝聚的氣勢,在這一刻全無。
“大儒古云?”
“他怎麼出現了,爲何幫助宋知書?”
“不對,這似乎不是古云大儒的真身,而是一道意志。”
對於古云大儒的出現,廣場上那些弟子都顯得非常震驚,因爲沒有任何預兆,但很快就有人認出,那並不是古云大儒真身,而是大儒意志。
可更多人心中的疑惑,是爲什麼古云大儒的意志,會保護宋知書呢?
而且他們也震驚於儒家的力量,居然能在悄無聲息之間,就化解白師兄的手段,是怎麼做到的?
“古云大儒。”
幾乎是一瞬間,白昊辰也有些驚訝,他知道宋知書敢這樣做,肯定是有底牌的,只不過他認爲這個底牌應當來自於李青舟。
所以他並沒有全力一擊,而是隨意出手,逼出底牌,如此一來鬥爭就上升到慕長歌和李青舟,而李青舟背後的人,就是太上長老,鬧出什麼事,自己最後也只是尊法行事罷了。
因爲到現在他還認爲,自己獲得了一道聖人造化,是儒家傳承者之一,所以在這種關頭,他不想與儒家結怨,也是他在見到宋知書之後,沒有下死手的根本原因。
卻沒想到,宋知書居然有大儒古符,有些超出預料。
白昊辰沉思片刻,便再一次選擇開口:“古云大儒,這畢竟是我太昊劍宗之事,您怕是不好插手。”
他的語氣很平淡,並無任何起伏,也沒有因爲古云大儒的出現而感到震驚,只是開口,去闡述一件事實而已。
“受人之託,保護宋知書。”
古云大儒出言,帶着些許笑意:“再者,白小友也應當讓宋知書把話說完,將前因後果解釋一番,再行考慮出手吧,我儒家講究一個理字,若宋知書無理,老夫也不會繼續偏袒。”
對於古云大儒而言,保護宋知書是必須的,但不能直接用自己的名義,讓人看出端倪。
而他也相信,宋知書不會無端暴起殺人,事出必有因。
將事情說清楚,再來評一個孰是孰非最好。
古云大儒的話,讓在場諸多弟子不由相視一眼,並且竊竊私語,之前古云大儒出現,保護宋知書,他們還覺得奇怪,現在聽到這個說法,心裡一下就想明白了。
原來是受人所託,只不過那個人是誰呢?
居然能請動一位大儒出手。
有人猜測,很有可能是李青舟,也唯有李青舟有這樣的份量和資格。
白昊辰沒有說話,因爲他現在確實爲難,想給儒家一個面子,可如果真的要講理,那事情會變得很麻煩,可若直接出手,又會讓儒家生厭。
“那殺人就有理了嗎?”
只聽聲音突然響起,執法堂上空出現一道道漣漪。
一道曼妙的身姿緩緩出現,身着一襲碧綠色長袍,從漣漪中走出,正是首席大師兄慕長歌身邊的侍女綠兒姑娘,她腳踏青蓮,面色發冷,看了一眼旁邊的白昊辰,但終究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望向古云大儒繼續開口。
劍宗弟子有些驚訝,沒想到綠兒姑娘又出現了,這人身份不簡單,代表的就是大師兄侍女。
“我知儒家講一個理字,但敢問古云先生,宋知書當場殺人就是理嗎?殺人者償命,況且宋知書當衆殘害同門,已經犯下大錯,必須要伏法。”
綠兒姑娘開口,神情平靜,但言語之間卻非常強硬,就是讓宋知書殺人的事情,要他伏法。
因爲這是事實,任誰都看到了,根本無從辯解,而同門殘害同門,尤其在執法堂殺人,那更是觸犯了禁忌,觸犯了權威,不可饒恕。
“姑娘說的確實不錯,殺人償命,但這其中牽扯的原因卻無從得知,即便要伏法,也要讓人死個明白。”
古云大儒出聲,進行反駁,宋知書是無論如何都要保的,況且有些事情確實得說清楚,哪裡有不問緣由,就定人死罪的呢?
“古云先生,這裡並沒有您的事,你們儒家的事情,我太昊劍宗從未插手,也不希望你來過問我們內部的事情,無論你是受人所託,還是其他,我都不管,但總而言之一句話,太昊劍宗的事情,沒有外人說話的份,請您離去吧。”
綠兒姑娘聲音冷淡,根本不理會古云大儒說了什麼,也不想聽,也不願意給宋知書任何解釋的機會。
但她也知道,古云大儒一直在這裡的話會很麻煩,所以直接出言讓對方離開。
如此,便沒有人能夠保得了宋知書。
至於宋知書有沒有冤,有沒有殺人的理由,綠兒根本就不會在乎,這就是她的態度。
至於古云大儒,在綠兒眼裡能說這麼說,已經很給面子了。
隨即,綠兒又擡起頭,目光掃視在場所有的弟子:“記住一句話,門規如山,殺人者必須償命,無論他有什麼理由,沒什麼可以解釋的,現在真兇就在眼前,一定要伏法,否則我太昊劍宗門規何在?”
被她注視的弟子們全部低下頭,不敢說話,因爲綠兒姑娘代表的是大師兄。
霸道嗎?
不公平嗎?
那又怎樣?
大師兄的話就是鐵律,必須遵守。
古云大儒也微微皺起眉頭,並不是綠而對自己態度不好,這些他不在乎,而是因爲對方所言,過於霸道,根本不給任何機會,也不讓說出理由,張口閉口就是殺人。
“我認爲,既然古云大儒再此,也算有個見證,讓他道出理由,辨別孰是孰非,然後再行處罰,也好表明我太昊劍宗秉公辦事的立場。”
這時候,白昊辰突然開口了,言語平淡,但其中居然有維護宋知書的意思。
所有人都感覺到震驚,白師兄剛剛還要對宋知書下手,現在怎麼了?
要知道,死的可是對方的親弟弟啊,哪有維護仇人的道理啊。
執法堂廣場那些弟子,一個個全都疑惑起來。
事情表現的過於奇特了,此刻他們都分不清楚白昊辰到底站在哪邊。
綠兒姑娘面色微冷,望向白昊辰卻沒有說話,沉默不語,她之前就看出白昊辰心有猶豫,卻沒料到居然直接爲宋知書說話了。
自己雖是公子的貼身侍女,可對方乃太昊劍宗真傳弟子,地位崇高,很難找出理由反駁。
白昊辰見此,轉過頭望向下方的宋知書,平靜道:“宋知書,現在給伱機會進行辯解了,若有話現在就說,如果說不出來,那就按門規處置,也別說我們不公平了。”
他現在是頂着壓力,給宋知書機會,而根本原因就在於不願得罪儒家。
可慕長歌那裡,白昊辰同樣吃罪不起,只能想到這個辦法。
至於到時候宋知書會不會說,能不能說出個理。
就與自己無關了。
畢竟該做的已做,即便儒家也說不出什麼。
與此同時。
每個人都將目光投過去。
而站在廣場上的宋知書眼神平淡,看着站在上空居高臨下的綠兒姑娘,沒有絲毫退縮。
上一次,就是此女出現,包庇了本應該被處以重罰的白秋玉,現在,此女又來了,想要藉助慕長歌的威望,要置自己於死地,根本不給任何機會,似乎樁樁件件,都少不了她。
在宋知書看來,對方爲什麼在這種時候出現,不就是想要以勢壓人嗎?
否則爲何一上來就是問罪?
還一口一個理,真要講理,爲什麼別的時候不見人呢?
每當關鍵時候就出來,每當關鍵時候就出來,要做什麼?
慕長歌不可惡,可惡的就是這中爲虎作倀的小人!
白秋玉是如此,面前的綠兒姑娘更是如此。
思緒至此,宋知書神色冷靜,看着對方:“人並非我所殺,殺白秋玉的人另有其人。”
他的聲音平淡,言語中並沒有帶有任何情緒在其中,如同在闡述一件事實。
但這句話,卻讓在場衆多弟子,再一次震驚了,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白秋玉是怎麼死的,死在誰的手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現在宋知書卻說,白秋玉不是死在他的手上,什麼意思?
他們想不通宋知書爲什麼這麼說,更有人覺得,宋知書你就算想逃脫罪責,也不該胡編亂造吧?
只是沒有人開口,他們知道如此情況下,根本就沒有自己說話的份。
一個個都不由得將目光轉向另一處。
“宋知書,你當真可笑啊。”
執法堂上空,綠兒姑娘聽到宋知書的話後,一臉冷笑:“你是把在場所有人當傻子嗎?你如何出的手,如何殺的人,在場誰不知道,你說人不是你殺的,那還能是誰殺的?”
“自然是你,綠兒姑娘。”
宋知書完全沒有猶豫,直視對方:“當初白秋玉爲一己私慾,奪我飛劍,觸犯門規,本應受到重罰,但你卻在關鍵時候出來進行維護,此後他設下圈套,殘害同門,又散佈流言,排擠於我,凡是與我有關係的,都要被針對,連一個無辜的凡人,都被逼得最後離開明月城,家破人亡。”
“白秋玉的每一個舉動,都在觸犯門規,可爲何白秋玉不知收斂,依舊無法無天,因爲他知道,每當自己最危險的時候,必然會有人出手維護,不管犯下什麼錯,都可以逍遙法外,請問,是誰給他的信心?”
“就是你綠兒姑娘,沒有你的維護,他如何敢視門規於無物?他如何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變本加厲?”
說到這裡,宋知書眼神變得愈發堅毅起來,言語清晰,一字一頓:“白秋玉死了,但他是最大的惡人嗎?不是,真正的大惡人是你,就是因爲有你這樣的人,好處佔盡,自詡大義,高高在上,宗門上下才烏煙瘴氣,沒有你們縱容,白秋玉根本就不會死,你還敢說,白秋玉不是你殺的嗎?”
隨着宋知書的話,綠兒姑娘的面色變得原來越難看,她真的沒有想過,區區雜役,居然如此得膽大包天。
而旁邊,在執法堂廣場上,每個弟子都面容驚駭,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這可是大師兄身邊的貼身侍女啊,地位非同尋常,一舉一動,代表的都是大師兄。
但宋知書居然如此膽大,連對方都敢呵斥,都敢指責,言稱綠兒姑娘纔是殺死白秋玉的真兇.
那些弟子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過很多人看着宋知書,眼神中也出現了一絲敬佩之色。
宋知書所言是真的嗎?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了。
他們雖然有些不算底層,但對於很多事情還是清楚的,執法堂說是執掌宗門法度,最爲公正的地方,但事實呢?
如果只是一般弟子,那確實公正,賞罰分明,有時候還嚴處,要以儆效尤。
可一但牽扯到高層,那基本上就是自罰一杯,連罪都不用賠。
原因呢?
不就是有一羣人在背後撐腰,各種周旋?
但就算是這樣又能怎樣?能說什麼呢?什麼都不能說,相反你還要誇他高風亮節。
每個弟子心裡都明白的,但從未有一個人說出來,因爲會有改變嗎?
不會有改變的。
可今日,宋知書說了,還義無反顧,他們心中如何不敬佩呢?
只是這樣又能如何?不過是將事情擴大,到以至於無法收場的地步,那時候,吃虧的是誰呢?
答案顯而易見,一個人,是不可能對抗一股勢力的。
“強詞奪理。”
站在上空的綠兒姑娘看着宋知書,眼神愈發凜冽。
“宋知書,若按照你的說法,慕長歌大師兄也是惡人了?萬一有一天,若將來大師兄所行之事對你不利,在你眼中成爲了惡人,那你是不是也要對大師兄出手。”
她確實很憤怒,但還足夠冷靜,直接將慕長歌都給搬出來了,目的就是要壓制宋知書。
而執法堂廣場上的衆人,見綠兒姑娘搬出大師兄,一個個都低下了頭,大師兄的權威,宗門上上下下的弟子哪裡敢挑戰,不說出手,連直面的勇氣都沒有。
沒錯,宋知書的確夠有膽量,可那是慕長歌大師兄啊。
“大師兄是不是惡人,我不知道,但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師兄有你這等搬弄是非,橫行霸道的婢女,想必也好不到哪裡去,沒錯,我現在沒有實力,做不了什麼。”
“可萬一他有一日真成爲了我眼中的惡人,而我也有足夠的力量,就算慕長歌,我也照殺不誤!”
宋知書出言,毫無顧忌,語氣更是堅定的可怕。
這侍女就是奔着殺自己來的,既然如此,那還有必要客氣下去嗎?沒必要,真的沒有任何必要,心中有怨,那就直接說出來。
而此話一說,落在每個人的耳中,綠兒姑娘愣住了,白昊辰驚訝了。
古云大儒的意志更是忍不住轉過頭來。
一時之間。
執法堂廣場,再次陷入了寂靜當中。
沃日
太強了!
太敢說了!
簡直百無禁忌,毫無顧忌啊。
慕長歌是誰,太昊劍宗首席大弟子啊,不說其境界修爲,單單是身份,那放在天下仙門宗,那都是有足夠份量的,走到哪裡都是座上賓,是最爲矚目的存在。
宋知書呢,一個雜役弟子,雖然剛入築基,但對比大師兄又能算的什麼呢?
但對方,居然敢直接出言,說有足夠的實力後,對大師兄也照殺不誤。
在場弟子們全部都頭皮發麻,口乾舌燥。
不怪他們不夠冷靜,實在是這句話過於讓人震驚了,因爲他們別說開口了,這種情況根本想都不敢想,因爲差距太大,是螢火比之皓月。
可宋知書就有這個意思,還直接說了出來,當着所有人的面
“宋知書,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大師兄不敬。”
綠兒姑娘也徹底怒了,言語間也再也沒有冷靜,滿含怒意,因爲在她眼裡,慕長歌是最重要的人,無人可不敬,無人可辱,宋知書的言論,已經徹底觸犯到了內心的禁忌。
她雙眼中全是殺意,盯着宋知書,再一次開口:“白昊辰,你還在等什麼?此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暴起殺人,還對大師兄不敬,你受大師兄所令,執掌執法堂,現在該是你明正典型的時候了,出手,將宋知書就地斬殺,不要猶豫了!”
綠兒姑娘已經不想再囉嗦下去了,觸犯門規,直接給白昊辰下令,斬殺宋知書。
而其言語當中,死死咬定宋知書殺人,爲的就是不給任何反抗的機會。
即便宋知書沒有殺人如何,只要不敬大師兄。
在綠兒姑娘眼裡,那就是死罪。
必死。
白昊辰沉默了,自己已經盡力不想參與到其中。
可現在綠兒姑娘開口,動了真怒,如果再猶豫下去的話,勢必會被懷疑,這是白昊辰所不願意的。
但對方說的沒錯,終究是宋知書殺人,這是個死局,怎麼辯解都沒有用處。
下方,古云大儒面色微冷,擋在宋知書身前。
宋知書的那一番話,他極爲認可,同時也從其中,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如果較真說清楚,宋知書肯定罪不至死,可那慕長歌侍女太霸道了,根本就不管這些,要置人於死地。
古云大儒也有所怒,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保護宋知書。
白昊辰看着古云大儒,沒有說話,沉默不言。
自己也已經經歷,也知道沒有多少迴旋的餘地了,隨後就準備出手。
“白師兄,綠兒姑娘,且慢。”
但也就在此時,一道年輕而顯得稚嫩的聲音,出現在執法堂廣場。
所有人轉頭,只見在執法堂上空,一個莫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襲青衣,頭上扎着兩個髮髻,腳踩一個青色葫蘆出現,就這樣落在廣場上。
少年的出現,頓時讓本來滿含怒意的綠兒姑娘面色微變。
白昊辰也頓時收斂法力,緩緩退到一邊。
似乎故意想讓人忽視自己。
而廣場上的那些個弟子,一個個再一次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那是清風?太上長老的坐下童子。”
“什麼,都驚動了太上長老?這事是越鬧越大了,宋知書這面子.”
“李青舟乃太上長老的弟子,太上長老過問宋知書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有弟子開口,道出那少年的來歷,乃太上長老坐下唯一童子,行走在外,代表的都是太上長老,所以衆人對他的出現非常震驚,因爲代表此事,已經被高層關注了。
區區一個雜役弟子殺人,居然驚動了各方,衆弟子如何不感覺到不可思議。
不過仔細想想,有李青舟那層關係在,太上長老插手也屬正常。
卻不知道會做到何等程度。
但肯定的是,不會像李青舟之前那般的強勢。
當然,衆人最爲關注的是,這件事情到底會以怎樣的方式收尾。
最後又有多少人會站出來。
太昊劍宗。
已經多少年都沒出過這種事情了?
而一切的原因,只由於一個雜役弟子殺了人
至於宋知書,則平靜的看着這一切,牽扯出這麼多人,自己是沒有想到的。
不過他也非常清楚,殺了白秋玉一定會鬧大,而且最後無法收場。
無論是古云先生,亦或者是別的什麼人,想要真的保全自己,會很難,也很麻煩。
可宋知書不在意,因爲自己手上還有一張底牌,最大的底牌。
大學之道!
儒家經典,意義重大,古云先生一人無法阻止事態發展,那整個儒家呢?
與此同時。
少年落地之後,將葫蘆收起,先是向着古云大儒微微作禮,然後看向白昊辰和綠兒姑娘躬身,並且開口。
“綠兒姑娘,切勿動怒,老爺說既然殺人事出有因,查清楚就好,秉公處理才最重要。”
這一席話,顯然是太上長老站在了宋知書一邊,進行維護,從中調節。
綠兒姑娘沉默不言,清風代表的是太上長老,不能不聽,可宋知書觸犯大師兄威嚴,她也決不能放過,平復憤怒的心緒之後,便選擇開口。
“太上長老說的是,我也認爲凡事都要按門規秉公處理,但事情的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宋知書殺了人,犯下了殘害同門的大罪,且殺人的地方,是在代表宗門規矩之地,應罪加一等。”
說到這裡,綠兒姑娘繼續道:“如此,宋知書無論如何,也必須要伏法。”
意思很簡單,就是宋知書殺人了,觸犯了門規必須受罰。
雖然對於太上長老差來的弟子很客氣。
可對此依舊不放手。
“老爺說,前因後果他都清楚了,確實是白秋玉一行人針對在先,即便要罰,也要將事情論清楚,宗門法規在那裡,必須要遵守,可道理也要講明白才行。”
童子清風在再次開口,姿態很低,表明太上長老帶來的意思,門規確實不容觸犯。
罰歸罰,可這並不代表不通人情,不能什麼都按照最頂格的懲處來。
唯有把事情徹底查明,再一一進行處罰纔是最好。
“不錯,容不容情,這點毋庸置疑,可有些事情姑娘還沒說清楚,給出答案,就急着給予處罰,未免有些不好。”
古云大儒也適時開口,意思也太上長老一樣,要秉公處理,無論有沒有錯,至少讓人信服。
綠兒姑娘看着兩個人前後開口,知道再這樣拉扯下去,事情根本就結束不了,不能再浪費時間下去了,眼中有怒,想要說話,但很快她眼神微變,露出笑意,似乎得到了某種指令,故而繼續道。
“且不論宋知書對於白秋玉的控訴到底對不對,但門規就是門規,太上長老他老人家也應該明白,殺了人就是殺了人,哪有什麼情有可原?”
“他殺人爲惡,難道對一個惡人也要將情面不成,古云先生,儒家素來也承認善惡有報的道理,現在卻爲一個殺了人的惡人辯解,這就是儒家的君子之道嗎?”
綠兒搖頭,真的沒有耐心了,若說宋知書沒有對慕長歌出言不遜,她還不會如此。
但對方敢挑戰公子的威嚴,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什麼門規,什麼道不道理,綠兒不在乎,在乎的只是宋知書必須死。
最後她沒有與兩人繼續糾纏,徑直望向白昊辰:“我不管你現在是什麼想法,想不想參與此事,但宋知書必死,這是大師兄的命令,出手吧。”
綠兒聲音極其冷淡,要一言定生死。
大師兄的命令?
下方執法堂廣場衆弟子聽到此話,知道事情要結束了。
綠兒姑娘代表的是大師兄,說的自然也是大師兄的意思,而對於他們而言,大師兄的話,就是金科鐵律,任誰都無法反抗,今日要讓宋知書死,便沒有挽回的餘地。
宋知書,終究是無法對抗大勢啊。
童子也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直接搬出慕長歌大師兄來,一時間沉默不開口。
自己只是代表太上長老來傳話,面對綠兒姑娘沒什麼,但身後的大師兄,不是可以反抗得了的。
白昊辰知道,綠兒姑娘這樣說,肯定已經是得到大師兄的同意,現在沒有迴旋的餘地了,自己也沒有選擇,因而在沉思片刻之後,他望向宋知書,身上有一道道雷霆緩緩凝聚。
“終究是你殺了人。”
他可以暫時交惡儒家,但不能在這時候引起大師兄的不悅與反感。
所以最後,白昊辰做出了選擇,宋知書必死無疑了。
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
古云大儒皺眉,看出白昊辰已經認真了,接下來不是隨意一擊,而自己現在不過一道意志而已,難以保護宋知書,必須要想別的辦法。
“該是時候尋求幫助了。”
古云大儒心中思考,做出決定,儒家,可不只自己一位大儒。
可此時,宋知書卻站到了古云大儒身前,沒有望向即將出手的白昊辰,而是望向綠兒姑娘:“君子之道,以直報怨,儒家是信奉善惡有報的道理,白秋玉做了惡,我殺他就是惡報,遵循的也是君子之道,反倒是你,一口一個惡人,卻不辨善惡,貽笑大方。”
他不得不開口,因爲對方所言,就是在顛倒是非。
既有理,爲何不進行反駁?
怎麼還說啊?
宋知書,你真的不怕死嗎?
廣場上衆弟子,看着宋知書這般態度,一個個都忍不住了。
現在別人都要對你屠刀而向,你現在還在跟別人說什麼君子、善惡,這兩樣東西,能救得了你嗎?
在很多弟子看來,宋知書如今最正確的做法就是認錯,不該說的話就別說,畢竟事已經出了,有古云大儒和太上長老出面,肯定不會丟掉性命。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只要活下來就有希望,何必出一時之氣呢?
現在好了,惹怒了綠兒姑娘,觸犯了大師兄的威嚴,沒人保得了,不是死也是死。
果然下一刻,綠兒姑娘在聽到宋知書的話後,清冷的面龐忍不住笑了起來:“就憑你也懂得什麼是君子之道,宋知書,你讀過幾本書?知道什麼道理啊?明白什麼是儒家道義嗎?以爲古云先生站在你身邊,你就是讀書人了?簡直可笑至極。”
區區雜役弟子,若非有李青舟的關係護着,有古云大儒和太上長老出面。
綠兒姑娘根本就不會與宋知書廢話,甚至於都不會出面,就能將其給直接殺死,哪裡像現在容忍對方上躥下跳?
嗡。
而也就是在綠兒姑娘說完話後。
虛空之上,浮現出一道沉悶的氣息。
所有人,在場無論是誰,都能感覺到心中充滿壓抑。
同時,無數雲層匯聚在一起,黑壓壓的一片,厚重無比,凌駕在執法堂上。
“君子之道,在於善,因怨殺人,則爲惡,善者爲上,惡者殺之。”
一道平靜的聲音浮現,不大卻響徹了天穹。
內峰、外峰、紅塵峰,乃至於九城,所有的修士都聽到了,他們擡頭望天,內心中充滿了敬畏。
因爲這道聲音,來自於玄一宮,來自於劍宗首席大師兄,慕長歌。
他沒有親身而至,只是開口,闡述自己理解的君子之道,而那平淡的聲音中,彷彿蘊含天威,擁有善惡和君子之道。
“大師兄。”
“公子。”
兩種截然不同的稱呼出現在執法堂廣場上。
但凡劍宗弟子,全部面向玄一宮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表達敬意。
連白昊辰都是如此,低着頭,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反抗或質疑。
虛空上,鉛雲匯聚,似乎正在向着下方不斷鎮壓。
慕長歌沒有出現,但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伏法。”
短短兩個字落下,所有人都心頭一震,只感自己在面對天地之威,無從反抗,就像是那道聲音讓自己伏法,就必須要伏法一樣。
但每個人都知道,大師兄的這兩個字,已經表明了態度。
宋知書必須死。
“不好。”
太上長老童子清風突然面色一變,遙望執法堂深處。
與此同時,所有弟子都感受到了一股強烈到極致的殺意,令人肌體生寒,元神都在顫抖。
站在宋知書旁邊的古云大儒意志,更是在跟着顫抖,似乎被那股力量影響,大儒意志都有些不穩定了,但他知道,這不是慕長歌所散發出來的力量。
他們轉頭,與童子清風一般,看向那股殺意傳來的方向。
執法堂大殿上方,一道道血色神光沖天而起,撕裂了天穹一般,妖異且深邃,最後這些神光匯聚,組成了一柄血色天刀,立於虛空,垂落一縷縷懾人的氣息,刀身上更有各種符文交織,密密麻麻銘刻文字,是太昊劍宗門規。
嗡。
刀聲輕鳴。
整座執法山都隨之顫抖。
“太昊天刑刀,大師兄居然動用了太昊天刑刀。”
“天啊,掌教居然連這等神物,都交給了大師兄掌握。”
“完了,徹底完了,宋知書必死無疑,沒有人能保得下了。”
執法堂廣場,無數弟子先是震動,然後驚呼,因爲那柄血色天刀,代表的意義非常重大,它不是一件法寶,而是一種意志的體現,代表了太昊劍宗關於刑罰的最高決斷,一但出現,必有人要死,萬劫不復。
一般來說,這種東西,只會掌握在掌教的手中,太上長老都沒有權力動用。
可現在,隨着慕長歌兩個字輕輕落下,那最高決斷的意志出現了。
而那血色光芒垂落的方向,正是宋知書所在。
所有人都知道,宋知書要死了。
“公子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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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兒姑娘看到這一幕,臉上的冷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恭敬,再也沒有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裡,因爲公子出手了,事情已經了結。
“不能在等了。”
古云大儒震驚,因爲他也沒想到,慕長歌居然會親自動手。
自己保不下宋知書,真身來了都不想,必須要請幫手。
可很快,當古云大儒要出手,通知其他大儒的時候,卻發現做不到,周遭天地被封鎖了。
完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涼意,然後不由轉頭看向宋知書。
也就是這一眼,古云大儒面色驚訝,因爲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那是獨屬於儒家的氣息。
旁邊,宋知書眼神依舊平靜,並沒有望向那執法堂上的那柄血色天刀,只是擡頭,目光注視着天穹上佈滿的厚重鉛雲。
他眼中再也沒有了別的,有的,只是剛剛慕長歌那一句對於君子之道和善惡的解釋。
不由的,宋知書開始回憶最近所有的事情,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平淡的笑意:“君子之道,在於善,因怨殺人,則爲惡,善者爲上,惡者殺之?”
所有人都投去目光,神情疑惑,他念大師兄說的那句話做什麼?
“君子亦大人,如此言語,淺薄!”
宋知書閉上眼睛,顯得格外平靜。
劍城弟子們有些驚訝,不明白宋知書這是在做什麼,他們眼神之中充滿着好奇。
此時。
天地寧靜,充斥着一股肅殺之氣。
執法堂大殿之外,宋知書靜靜而立,但過了一會,淡然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平淡而有序:“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始終。之所先後,則近道矣。”
聲音落下,剎那之間,一道道儒家正氣忽然之間瘋狂涌動,執法堂廣場上,異象紛呈,一朵朵白蓮綻放出來,搖曳生姿,一如君子,純淨無暇,一如君子,立於天地。
同時,宋知書繼續誦唸,體內的浩然正氣更是止不住的震盪。
“古之慾明明天下者,先治其國。”
“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執法堂上,隨着宋知書不斷誦唸,所有的儒家正氣全部都暴動了,像是活過來,歡呼雀躍,瘋狂肆虐起來,圍繞在宋知書左右,那一朵朵綻開的白蓮,更是在此刻不斷生長。
一丈、二丈、三丈、四長、五丈、九丈.
無窮儒家正氣,又在白蓮上不斷生出,直接衝上了天穹。
虛空上,因爲慕長歌開口而匯聚的雲層,瞬間崩碎,化作了虛無。
一道道金色的文字,鐵畫銀鉤,直接出現在天穹上,覆蓋了整座太昊劍宗,散發出無窮光芒,照耀天下,如大日一般,投射下來,照耀了整片執法堂廣場,渲染成了金色,讓人睜不開雙眼。
而那些文字,正是宋知書誦唸的大學之道。
“這這是”
“這是什麼異象,爲何有一種偉力感,到底怎麼回事?”
“是宋知書,是宋知書,他做了什麼,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儒家正氣?”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種景象給震驚到了,難以置信,有人認出,這是儒家的力量,可未免太恐怖了。
“怎麼可能,他如何會有儒家的力量?”
綠兒姑娘見此一幕,也被徹底給震驚到了。
白昊辰則站在原地,沉默不言。
爲何
宋知書在儒道上,會有如此天賦?
而古云大儒也忍不住了,他看向宋知書,聲音有些沙啞:“他,真的開始明悟了。”
不僅僅是震驚,古云大儒更多的還是沉默,宋知書眼下所作所爲,其實就是在展現自己的天賦實力,如此一來,有驚天好處,但同樣也有一些.本不應該有的壞處。
可仔細想想,站在宋知書的角度,他現在所作所爲,確確實實沒有錯,只能這樣做,要是繼續低調沉默,將會受到莫大委屈。
君子,以直報怨,宋知書拿出最大的底牌,在這一刻展現出屬於他的天賦了。
今日之後,古云大儒知道,不管仙道會不會知曉宋知書的名字,一尊儒家天驕將會出現在儒家修士眼中了,這個名字的光芒,將會照耀天下讀書人。
此時此刻,宋知書一面誦唸大學之道,一面用印證自己最近的知與行。
自己經歷李刀和王壯的事情,明悟該怎麼去做,是格物後知至。
自己與李刀等人交好,思考做好的辦法,爲他們奔波,奮力搭救,不求回報,是知至而後意誠。
自己遵從內心,斬殺白秋玉,紓解心中鬱氣,是爲意誠而後心正。
宋知書不斷思考,不斷明悟,然後睜開眼睛:“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我知了,我做了,這便是我的知行。”
當宋知書說完最後一句話,只感覺腦海中空白一片。
元神空明,彷彿被徹底洗滌,得到了巨大的蛻變。
儒家知聖境巔峰的境界,也開始攀升。
同時,他周身的儒家正氣,也再一次增多,可這一次卻並不是一條條,一道道,而是化作了正氣海洋,化作了巨浪,將整個執法堂全部都淹沒了。
轟隆隆!
轟隆隆!
而下一刻,虛空震盪,伴隨着一道雷霆。
大學之道全篇,直接刻印在虛空上,散發出無窮無盡的華光。
一道聲音,也自天地間響起,正在重述大學之道,可這一次,不只是執法堂、不只是九城,不只是太昊劍宗,是東境,是各大古域,是大周王朝,是整個天下,都不約而同的出現了這一道天地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