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李素節瞪大眼睛問道。
“確定！”李易異常認真的點頭。
李素節捏着鬍鬚，仔細想了想，現在大勢所趨，想要謀反，大概是不可能了。
“父王，您是刺史，牧守一方，正四品上階，與王方同級，但名義上他歸您節制，先前您爲了避嫌，不管政事，這才導致咱們家的窘迫困境，被一箇中郎將捏在手裡。既然您被終身禁錮在嶽州，那爲什麼不爲嶽州百姓做些事呢？
第二步，至少要爭取些民心，既然軍權沒法子攥在手中，那麼政權就要牢牢的攥在我們手裡，像今天我在街頭當衆羞辱了王方，儘管先前是王方做的惡，可我看百姓他們完全沒有站在我們這邊，就當是看熱鬧。”
李素節額頭的三道皺紋皺着，食指不自覺的敲着矮桌，過了一會，開口道：“別駕鄭榮乃是滎陽鄭氏旁支，是個死讀書的，以聖賢書爲準則，爲人迂腐不已，政務一竅不通。
王方是太原王氏的旁支，王皇后出身太陽王氏，現在王氏一部分屈從武老太婆，一部分閉門謝客，不做官，世族大家做的都是兩手準備，今天這事一出，他們兩家不會管的。”
“我觀街上百姓面有飢色，問趙虎，皆因去年鬧了饑荒，今年有了小規模的蝗災，沒有緩過來，眼下倒是個父王重新掌政的好機會。”
李素節知曉自家兒子因爲高熱，忘記了一些事，點點頭道：“易兒可有何種辦法能讓嶽州民心歸附於我？”
“老話說，一口吃不成胖子，父王可先從咱們的湘陰縣開始收穫民心，在以湘陰縣爲點，輻射整個嶽州。”
“倒是爲父心急了。”
“這前陣子修養無聊的時候，把你掛在大廳內的嶽州簡易地圖瞧了瞧，湘陰縣三流交匯，水系發達，又挨着南洞庭湖，水產着實豐富。”
“高祖有令，鯉魚有賣者，杖六十，更不許吃，我李家子嗣更不許吃。”
“饑民在側，想必父王也睜一眼閉一眼吧，我也沒打算賣魚，而是吃螃蟹。”
“螃蟹有什麼好吃的？那玩意多的爬到田裡去，都沒人吃。”
李易笑了笑，洞庭湖的大閘蟹，那可不便宜，現在這季節，正是螃蟹肥的時候。
“差人去湖裡弄上幾十斤來，我想出一種螃蟹的新吃法，此法推廣開來，也可讓饑民少餓肚子。然後把此種方法推廣出去。
明年我們把螃蟹賣到臨近的州去，賺錢增加收入，到時候有些百姓自然會養殖，我們去收，這樣百姓賺錢了，刺史府也賺錢了。”
“先不說你這吃螃蟹的新法子成不成，就算你運到臨近幾州，這路途上可都臭了。”
“到時候我自有法子讓其保持新鮮，就算將來不成，現在也可解決一部分百姓吃不飽的窘迫樣子。”
李易賣了個關子，對於自己來說，製冰還不是小意思。
“第二，差人去大規模買雞鴨，讓雞鴨去吃現在還在田地裡蹦躂的蝗蟲，要不然明年蝗蟲會更多。雞生蛋，蛋生雞。
第三，在雞到來之前，讓百姓把自家的地給深深的翻上一遍，我有一個可以改造長直轅犁的想法，但我需要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工匠配合。”
“而且我那天看到我們嶽州的貢品有七彩龜，鐵礦石、苧麻布，今天出城轉悠的時候我又瞧見了藠頭，這個也是好東西。”
李素節不自覺的點點頭，讓兒子繼續說。
“去年今年兩年災年，武老太太免了南方三年的賦稅，嶽州也在此列，這可是個好機會。老百姓想的無非就是吃飽穿暖，非常樸素的價值觀，若是連這點我們都不能滿足他們，將來我們出事了，憑什麼他們會站在我們這邊？
我們都不是聖人，沒有讓人不自覺的從心中擁戴的本事，那麼只能先有利益上的捆綁，讓他們受到真正的好處，這樣百姓才能站在咱們這邊。
重耳在外能活，到了政治中心內部反倒會束手束腳，而我們家如今就在政治中心的外面。您覺得呢？”
李素節聽的有些呆了，直到李易反問自己，才反應過來，說的這幾點倒是喚醒了自己心中的不甘，就算當不了皇帝也無妨。
可這大唐畢竟是李家子孫的，它不姓武，自己也想真正的牧首一方，爲百姓做些實事，讓他們衣食無憂，可自己的政治前景擺在眼前，不是能想一出便能做一出的，更何況，眼前有一個很大的難題擺在李素節面面前。
密室裡的蠟燭還在有條不紊的燃燒，李易沒看出來是在哪裡做的通風口。
自己的便宜老爹聽完自己的建議，皺着三道擡頭紋，半天沒說話。
是因爲自己僅憑口頭上的暢想，沒有實物出現，讓他信心不足嗎？
“易兒，我認真思索了一陣，你所說的法子未嘗不可一試。”李素節敲着矮桌道：“但我若是如此大張旗鼓的做，王方定會百般阻撓，他手上可有六千閒兵，隨便搞點亂子，嚇唬百姓，我們就招架不了，你所說的暢想就實行不下去。”
“那我就去殺了他。”
李素節神情一震，手指敲擊矮桌的節奏不自覺的加快了。
“等消息傳到長安城，在派下一個新的中郎將到嶽州，路途遙遠，這其中的時間差，足夠我們把事情鋪開了。”
密室裡又是長久的沉默。
“那爲父派心腹去找蜀中唐門的舊友出手。”
“從這裡到蜀中，在折回來，多長時間過去了。”李易平靜的道：“今晚我就行動，讓王方他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陽。”
“你？不行，易兒，此事太過於冒險了。”
李易反倒是笑了笑：“有仇呢，我一般當場就報了，今晚上殺他，一是爲了給咱們家趟路，把絆腳石個踢開，二是給自己報仇，他不死，我心難安，我不死，他心裡不痛快，生死大仇，總得有一方肉體被消滅了，這件事纔算完。
更何況一石二鳥，我覺得是個好計策。”
“你沒進行過刺殺這方面的訓練，定會做的不乾淨，會留下把柄的，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了，不差這一點時間，蜀中唐門的刺客做的乾淨利索，爲父的好友定能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