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容沒有再去城西, 直接回了府。
梅兒見自己的主子出去不一會又回來了很是詫異。剛想問怎麼今日回來的這麼早,再一瞧蔣容的臉色,心道可能是鋪子裡有什麼事情, 也不敢再多嘴了。趕緊打了洗臉水來, 又去取了放在水裡冰鎮着的綠豆湯來給她解暑。
蔣容端着茶盞愣了半晌, 手裡的綠豆湯一口沒喝又放下了。梅兒戰戰兢兢地候在一旁, 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蔣容站起身來來回回踱着步子, 眉頭一刻也沒鬆開。心裡亂七八糟的念頭轉了一個遍,還是沒辦法接受錦繡是被沈言昔藏起來的事實。
晚膳也沒用幾口,就直接回寢室休息了。夜裡做了好多夢, 一會夢到沈言昔攬着錦繡回府,說是新納的六夫人。一會又夢到錦繡說自己已經懷孕, 要老夫人給扶正。一會又夢到老夫人拿着一把匕首直接插進錦繡的胸口。蔣容嚇得直接從牀上坐了起來, 一摸額頭全都是汗。
擡頭看了看窗外, 月朗星稀,也不知是什麼時辰……輾轉反側了半晌, 還是睡不着。蔣容躺在牀上睜着眼,一直熬到了天亮。
蔣容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多會隱忍的人,由其是關於沈言昔的事情。起牀洗漱之後,連早膳也沒用,直接去了沈言昔的院子。
萍兒正在吩咐小廚房做哪些早膳, 見她直直地走了進來, 輕輕一愣。好半晌反應過來, 趕緊迎上前去:“四夫人, 您, 您……”
“相公呢,我有事情和他說。”蔣容直奔主題, 也不和她客套。
“在書房……”萍兒有點轉不過彎來,她實在想不出四夫人大早晨就奔了過來到底是爲了何事。
蔣容得了準信,轉身就往書房去了。
沈言昔正在看賬本,小丫頭守在一旁給他扇扇子。也沒聽到稟報,就見四夫人一陣風一樣衝了進來。
沈言昔擡頭見是她,也不由一愣:“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有事情?”
蔣容剛想說些什麼,再一看旁邊驚得有些傻呆呆的小丫頭,又強忍着住了嘴。
“你去給四夫人上茶。”沈言昔轉頭對小丫頭吩咐。
“是的。”小丫頭趕緊跑了出去。
“這是……”沈言昔一句話還沒說完,蔣容就上前一步打斷了他:“相公是不是將錦繡姑娘藏了起來。”
“你……”沈言昔連忙起身,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竟是真的。”蔣容盯着他的眼睛,滿臉不可置信,“我原以爲只是我自己的猜測,只想從相公這裡得到一個否定,卻原來竟是真的……”
“我不知道你從何處得來這謠言,往後這些混話還是別說的好。”
蔣容走到他的面前:“我若不是有證據怎會隨便胡說,相公你太糊塗了。如今,老夫人好不容易鬆了口,正派人四處去尋錦繡姑娘,說要給你帶回來。若是她老人家知道,你竟瞞着她將錦繡早早地藏了起來,她該有多傷心。”
沈言昔兩隻手漸漸攥成了拳頭,他豈能不知道如果這事被老夫人知道該有多嚴重,那日他就是因爲突然聽說老夫人要去尋錦繡,慌亂之下才又去了一趟私宅。如今他不知道蔣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墜墜地往下沉去。
見他一句話也不說,蔣容更加肯定心裡所想:“府裡因爲更換當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這個時候相公你卻做這樣的事情,倘若這事被老夫人得知,她拿着這個做接口,直接將你的當家拿下來,你也只能生受着了。”
“你今日的話真的太多了。”
“我知道相公你不愛聽,可是我說的這些,我不信相公你沒考慮過。退一萬步說,就算老夫人不會爲了此事換了你的當家,你又怎能爲了一個女人這樣對待老夫人。老夫人興沖沖地去尋她,不過是爲了讓你開心。你爲了她連老夫人的感受都不顧了,老夫人若是知道了這一切,後果會怎樣,你知道嗎?”
“老夫人老夫人,你就知道老夫人。”沈言昔難得對她發了火,“看來往日裡對你太過寬容,到了如今這內宅裡的事情,你是樣樣都要管了。”
蔣容踉蹌了幾步:“我,我……我不過是擔心相公你。”
“我做事自有主張,就不勞你費心了。”
蔣容抿着脣,面前的沈言昔太過冷漠,冷得她不由打了個寒戰。她後退兩步:“相公你會後悔的。”說完,頭也不回地掀簾而去。
老夫人那邊也派了不少人去尋錦繡,卻還是沒有丁點消息。
正煩悶的時候,槿兒捧着蓮子銀耳湯走了進來:“老夫人,用些湯吧,進來天氣太熱,這是小廚房裡特意爲老夫人熬的。”
“沒有什麼胃口。”老夫人擺了擺手。
槿兒舀了一勺吹了吹,送至老夫人的脣邊:“老夫人就用一口吧,這湯益氣安神最好不過了。”
“你這孩子。”縱使再煩悶,有槿兒在身邊哄着,也覺得舒心了不少。老夫人接過勺子,輕輕嗔怪了幾句。
“好了。”終究沒什麼胃口,老夫人用了幾口,就放下了勺子。槿兒趕緊將湯羹端走。
“唉,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當的差,出去尋了這些天。竟連一點線索也沒有。”
“老夫人不必憂心,且等一等,不定明日就有消息了呢。”
“恩。”老夫人點了點頭,話頭一轉,眉頭又皺了起來:“言昔和老四那邊今日也沒來請安,也不知都在忙些什麼。”
槿兒將廳中的冰塊撥了撥:“聽小丫頭們說,好像公子爺和四夫人今早拌了幾句嘴。怕是因爲這個才耽誤了來給老夫人請安。”
“今早?拌嘴?”老夫人的眉頭皺地更深了,“昨日言昔在老四的屋子住的?”
“不是,老夫人多慮了。四夫人一早去的公子爺那裡,不知道因爲何事,就在屋裡吵了幾句,後來四夫人就回去了,應該是些小事,老夫人不必太過擔心。”
“你去打聽打聽,到底因爲什麼事情。”老夫人揮了揮手,趕緊叫槿兒去辦,一大早起來心裡就覺得墜墜的,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槿兒去了大半晌,回來一進屋子就給老夫人告罪:“公子爺院子的小丫頭嘴巴緊得很,什麼都問不出來。老夫人恕罪。”
“不怪你。”老夫人趕緊叫她起身,“他院子裡的丫頭我還不知道,一向被那個萍兒管教的很好……老四那邊你沒去打聽?”
“去了,但是四夫人早上是一個人去公子爺那裡的,沒有帶丫頭,根本問不到什麼。那梅兒說,四夫人回去就進了屋子,到現在都還沒出來,連她都不敢多問一句。”
“都是些不省心的。”老夫人輕輕哼了一聲,頓了頓又對萍兒道:“派幾個激靈的小丫頭去言昔和老四院子外面盯着,有什麼動靜回來稟報。”
“是的老夫人。”槿兒應了一聲,又轉身出了廳堂。
直到午後,纔有小丫頭回來稟報說,四夫人在院子裡待了大半晌,剛用過午膳就出府去了。
萍兒轉身看了看寢室,老夫人剛剛睡下,沒有大半個時辰是不會醒的。現下去稟報怕惹得老夫人不高興,可要是不去稟報,又怕老夫人醒來怪罪。
小丫頭見她猶豫不決,硬着頭皮對她說道:“槿兒姐姐,只不過是今晨吵了兩句嘴,想來也沒什麼大事,現下只怕都已經好了,我看,不用再盯着了吧。”
“你懂什麼。”槿兒斜着眼呵斥了她幾句,思量片刻,叫她去前院喚幾個小廝悄悄跟着四夫人,“有什麼動靜回頭再說。”
“是的。”小丫頭得了吩咐,只得轉身辦去了。
卻說蔣容,在沈言昔那裡被訓斥了一頓,本是滿心的埋怨。在牀上躺了半晌卻終究還是忍不住爲他擔心。自己相公不聽勸,也只能去找錦繡了。
依舊來到昨日去過的那個坊間,按着打探來的消息,往前又進了一排,走到第二家門前。擡頭看了看面前黑色的大門,蔣容深吸了口,往前又邁了一步,伸手拍了拍。
不多會,有門房上來開門,見門外站着的竟是一個女子,不由吃了一驚,看她的衣着穿戴,到像是哪家的夫人,可一看身後,竟連個丫頭跟着也沒有……看這樣子竟是自己走過來的,根本連車都沒坐。
見門房一臉狐疑地盯着自己,蔣容對他客氣地笑了笑:“勞煩通報一聲,我想見見你家主人。”
“我家家主現下不在家,還是請夫人改日再來吧。”房門見她很是可疑,也不敢招呼她進門,只得隨便找個理由推脫掉。
“我只是要見見你家夫人……並不是要見你家老爺。”蔣容耐着性子說着:“我是你家夫人舊相識了,今日真是有要事,非要見她一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