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懷揣着滿腹疑問入睡,樊雅起牀時已經日上三竿,走到隔壁的高家時正好碰見高醫生拎着藥箱出門。

“高叔,雲開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啊,今天不是論文答辯最後一天嘛。”高醫生笑眯眯,顯然對自己的兒子很有信心,“我都讓胳膊張姐去幫我買菜做飯了,咱們今兒好好樂樂。”

樊雅遲疑了下,“高叔,我能問下雲開爲什麼想出國嗎?”

高醫生一副‘我雖然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兒子選擇沒錯’的慈父面孔,不在意的揮揮手,“估計是他覺得國外醫學更昌明吧,他學的西醫,確實要開闊眼界的。”

“這樣麼?”樊雅若有所思,眼底眸光微閃。

昨晚高雲開的凝重裡帶着肅殺的神情一直浮現在她眼前,讓她忍不住的惦記。

她昨天晚上臨睡前也問過小喬,小喬也說不太清楚,歸根結底都歸結到高雲開想往更深層次發展。

不過以她看來,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高雲開這孩子戀家重舊情,連大學都忽視向他拋出橄欖枝的青藤大學而選擇最靠近家的s大,怎麼可能一反常態決定丟下高醫生跟小喬選擇出國,即使他的選擇看起來十分正常十分符合邏輯,但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對了,樊雅,雲開不在家,小喬跟……都麻煩你照顧下,藥我都放在桌上了,你熬一下就成,中午飯我讓隔壁李姨送過來,有什麼體力活等雲開回來再做。”高醫生沒在意樊雅的凝重,絮絮叨叨的交代完,見樊雅沒反應,一愣,“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算了,還是等她有空找那孩子聊一聊再說,還是不要讓他們煩惱了,“你放心。”

目送高醫生匆匆的背影,樊雅抿了抿脣,有些心神不屬的回過身,眼前一黑,整個人已經撞進稍顯堅硬的溫暖懷裡,確實夠溫暖,幾乎是有些燙人了。幾乎是本能反應,她立刻往後退,那人的大手卻已經厚顏無恥的摟上她的腰,閒閒開口,“我的手臂最少一個禮拜才能好。”

他摟住她的腰的,恰巧就是那隻受傷的手臂。

樊雅僵了僵,眼底有火星綻出,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不要臉的男人給甩出去。她深吸了口氣,竭力用平靜的聲音淡道,“如果你想把感冒傳給我,你就繼續抱着吧。”

容潯哭笑不得,真不知是該懊惱她不解風情還是誇讚她的機敏,居然會用這個來堵他,當然,他本來就沒打算抱很久。他誇張的嘆了口氣,覷看着懷裡冷着一張臉的小女人,乖乖鬆開桎梏人的爪子。

樊雅心口一鬆。

額頭突然一熱,快的幾乎讓她反應不過來的吻已經落在額頭。

蝶翼一般。

她霍然退後一步,捂着額頭狠狠瞪着笑的一臉可惡的男人,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恐怕此時容潯早就被她大卸八塊扔去喂狗。

容潯攤手,笑的一臉得意,“這是酬勞,謝謝你昨兒的幫忙,還有……”聲音陡然低沉下去,富有磁性的聲音因爲高燒而顯得沙啞,再加上刻意的壓低,平白有種生出一種纏入心扉的曖昧,“謝謝你幫我換衣服。”

樊雅腦袋轟的一聲,刻意忘掉的記憶重新躍入腦際,白皙臉上登時恍若火燒,黑白分明的眼眸裡更是火星四濺,一字一句的道,“你那時候醒着?”

“嗯,不算醒,半暈。”容潯脣角勾笑,一臉真誠,“我當時真的累狠了,真的動彈不了。”

“……給我滾!”

砰!

大門就在他面前重重關上,差點撞上他高挺的鼻樑。

容潯摸了摸自己倖免於難的鼻子,笑的恍若偷腥的貓。

真好騙。

他當時那個樣子哪裡像是半暈,分明早就完全暈乎了,別說她替他換衣服,恐怕就連地震都吵不醒他,如果不是高醫生早上給他換藥時善意提醒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衣服是她幫忙換的。

所以,雖然她昨天說的話足夠狠厲,但本質上她還是在乎他的不是麼,否則以她的性子,怎麼可能再接近她分毫。

至於高雲開那小子所謂樊雅心軟善良纔會幫忙的想法完全不足以納入考慮中,他堅定認爲她對他仍然是有情的。

有情就好辦,當然,就算沒情他也會強行掰過來的,他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有逃出她的手掌心。

只是十分惋惜啊,那樣迤邐的時刻,他居然很不解風情的睡死過去了,即使他身體本能反應讓人點贊,終究意難平。

瞧了眼緊鎖的大門,他想了想,左右環視了下,目光突然凝在一處。

樊雅泄憤似的用力將藥盅燉上炭爐,火星四濺。炭爐是高醫生一早就升好的,炭爐裡已經加滿了炭,足夠用一天的時間。

雖然高家的日子並不十分好過,但她在這裡依舊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家裡一切瑣事都不用她插手,高家父子跟小喬真的是跟呵護大熊貓似的呵護着她這個廢柴孕婦,這跟以往在家裡有傭人處理瑣事不一樣,沒有利益的牽扯,反而能覺察出人心的溫暖。

被容潯激出來的燥火與羞惱漸漸平復下去,她忍不住苦笑,雖然不想承認,她即使嘴上說的再狠,強迫自己壓抑的更深,她還是太容易被他的一舉一動撩撥出情緒,罔顧理智。

身後突然一陣輕響,似乎是門開的聲音,隱約有腳步聲!

心裡沒來由的又一陣發惱,她頭也不回,冷喝出聲,“出去!”

身後那人似乎僵了僵,好一會才發出困惑的聲音,“樊姐,怎麼了?”

樊雅一怔,訝然回頭看着站在門口一頭霧水的小喬,不是他……她微微偏頭,掩去臉上一瞬而過的不自在,“廚房裡藥味太大,會有些嗆人。”

“怎麼會,這麼多年下來再難聞的藥味我都習慣了,更何況這藥味還這麼淡。對了,那個揍我一拳的人呢?還在暈着?”小喬幸災樂禍,在廚房裡翻來翻去找早飯,“他比我倒黴多了,骨折發燒還撞了腦袋,報應不爽啊!”

樊雅一怔,下意識看了眼門外。

他不在門外?

走了?

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垂眼看着咕嚕嚕冒着熱氣的藥盅,將所有情緒都歸結他不該不告而別又浪費了高叔的一鍋藥材上。

“哇,街尾的蔥香包子,高雲開什麼時候買回來的?樊姐快過來嚐嚐,這家的蔥特別香。”

翻箱倒櫃找吃的小喬歡呼一聲,興高采烈的端出高雲開走之前放在蒸籠裡的小籠包,雪白的蒸屜上仔仔細細的放着十來個小包子,煙霧似的騰昇熱氣間全是渲開的蔥香味,小籠包蒸的晶銀剔透,雪白的花似的褶皺口更是沾着幾點翠綠的蔥花,漂亮的像是藝術品,讓人食指大動。

樊雅聞着那味道,胸臆間立刻涌出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覺,趕緊後退一步,“別過來!”

小喬一愣,“怎麼了?”

“那味道我聞着難受。”樊雅十分抗拒的看了眼小喬手上的蔥香包子,食慾蕩然無存,擺擺手,“我的份你也吃了吧,我喝粥就好。”

“樊姐,你不愛吃蔥啊?”

“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我覺得我還是離它遠點比較好。”翻出碗筷爲自己裝了碗稀飯,爲了配包子,粥熬的很稀,清澄的湯水裡隱約有些綻開的米粒,“你吃完以後記得刷牙,別讓我聞到那股味。”

“可是真的很香啊,要不你嚐嚐看。”小喬不死心的湊過來,一股濃郁的蔥香味撲面而來,幾乎壓掉了屋子裡淡淡的藥香味,胸臆中強行壓抑着的噁心感突然涌上心頭,她驀地捂住嘴,三步做兩步的奔進衛生間!

嘔!

早餐本來就沒吃,好不容易嘔出來的也只是酸水,整個人感覺更難受了,渾身上下都不舒坦。

“樊姐?”小喬慌了神。

樊雅無力擺擺手,繼續吐的昏天黑地,腦門陣陣發疼,後背突然一重,身後那人輕輕撫着她的後背,力道不輕不重,立刻讓她好受很多。

等到連最後一點酸水都被傾倒的乾乾淨淨,盡是些黃連似的苦水,身後那人低聲吩咐,“張嘴。”

她累的連反抗都不太想,微微張嘴。

口裡立刻被塞進一顆酸甜的東西,她下意識咀嚼了下,才知道是顆話梅,生津止渴的話梅立刻安撫住難受到痙攣的腸胃,任着那人把她扶坐在樓下客廳沙發上,累的不想動彈,連擡眼瞪趁機吃她豆腐的容潯都做不到。

“先休息會,我去幫你做點吃的。”容潯撫了撫樊雅蒼白的臉頰,冷眼一掃,掃向旁邊一臉怯怯的小喬,冷聲吩咐,“洗個手洗個臉去擰個熱毛巾過來,再倒杯熱牛奶。”

小喬被容潯凌厲的眼風掃的心肝膽顫,覺得自己剛剛消了一半腫的臉又開始痛了,乖乖,這就是氣勢?小姑娘被嚇的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乖乖走了幾步才突然想起來,“那個,家裡沒有熱牛奶……”

“幫我倒杯熱檸檬水就行了。”樊雅緩了會,總算有力氣說話,看着小喬逃跑似的竄出門,忍不住白了容潯一眼,這人,跑到別人人家家裡頤指氣使,也好意思的。

容潯接收到妻子的瞪視,忍不住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樊雅,你得體諒我一顆老心,我不過出了趟門,回來就看見你吐的昏天黑地,沒有心臟病發已經很好了。”大手攏上她已經漸漸隆起的小腹,態度自然的彷彿他做過成千上萬次一般,理所當然的讓樊雅都楞在原地。

“看來這小子遺傳了你不愛吃蔥的壞習慣,以前你可不會吐的這麼厲害。”他皺眉,“男孩子這麼挑嘴可不好,出來之後非得好好教訓。”

樊雅忍不住發惱,重重拍開他的手臂,“小雋很乖,你別嚇壞了他!還有,誰準你動手動腳!”

容潯挑眉,暗海長眸裡滑過一抹不贊同,“男孩子最好別那麼寵,容易嬌慣,男人畢竟要頂天的。”

“沙文主義!”

“我這應該不算是沙文主義吧,頂多只能算是嚴父?不過如果等以後有了女兒,我一定會是慈父。”容潯很淡然的道,敏銳發現樊雅臉色倏地一變,雖然細微的幾乎看不見,但他還是敏銳捕捉到了。再然後,剛剛還有些生氣的樊雅臉色微冷,眼神淡漠如初,又縮回了她那個只針對他的防護罩裡。

他說了什麼讓她變成這樣?

容潯凝眉思索,心裡突然有了個不確定的了悟,掃了眼沙發上的冷淡美女,沒再進一步逼迫她,站起身,“你先喝點熱的東西暖暖胃,我幫你去做點吃的。等你吃完,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

“不必。”她跟他沒什麼好談的。

“樊雅……”容潯深深看着冷着臉拒絕商談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有什麼固執的真的很想讓人揍你一頓?”

他一離開,一直捧着杯熱檸檬汁跟熱毛巾在門口徘徊的小喬立刻三不做兩步的衝過來,拍着心小聲低呼,“樊姐,你老公到底是什麼人,他剛纔那一眼看的我現在還心律不齊呢,媽呀,好強的冷空氣。”

“你別理他,不用聽他的話。”樊雅小口啜着檸檬汁,熱熱的檸檬汁很快撫平了痙攣疼痛的腸胃,卻撫不平心裡的浪潮。

上輩子,他對小雋,總是十分嚴厲淡漠,對天生智商欠缺的靈希卻十分寵溺呵護,她本來以爲是因爲她的關係,原來,只是因爲他扭曲到令人髮指的教育觀念……

上輩子靈希都那麼備受寵愛,這輩子樊心一定會平平安安的生下她,活潑可愛的靈希一定會更吸引他的注意力吧。

不過這些也跟她沒什麼關係了。

小喬乖乖點頭,忍不住八卦,“可是我覺得他很關心你啊,他都知道你不愛吃蔥,而且我剛有偷偷去廚房看過,他買回來了好多菜,全是適合孕婦吃的東西,今天外面雪大菜市場都沒開門,他要買菜得去那頭的蔬菜超市,我剛纔看見他褲腳都溼了。他還沒有完全退燒呢。”

樊雅抿了抿脣,拒絕跟小喬深入談論這個問題,拒絕讓自己冰封的心思再因爲這個男人突如其來的改變而蠢蠢欲動。

不去期待,就不會受傷。

考慮到時間已經不早,不敢再做什麼複雜的早餐,容潯只煎了蛋餅,裹了蝦仁之類的適合孕婦吃的東西,裹好,仔細切成壽司大小方便入口的尺寸,再用高壓鍋壓糯了兩顆紫心紅薯,混雜在早就熬開的稀飯裡,稍微悶燒了一會便是成了一鍋濃郁香甜的紅薯粥,悶燒紅薯粥的功夫快炒了一盤小青菜,放了些蝦米木耳之類的東西點綴,是剛纔做蛋卷壽司剩餘的食材。

前後的時間甚至沒有超過二十分鐘。

小喬崇拜望着廚房裡忙碌的高大身影以及他炮製出來的那一疊芳香撲鼻看上去就異常可口的吃食,高醫生父子都是實用類型,做出來的東西只能算是能吃,但色香味十足就算不上了,而且人家只是用一隻手啊。

望着望着,嘴裡叼着的蔥香包子啪嗒掉進粥碗裡,口水嘩啦嘩啦,突然覺得嘴裡的蔥香包子也沒味了。

當然,這應該跟包子已經半冷脫不了關係。

容潯找了個餐盤託了兩人份的早餐,看了眼腫着半張臉的小喬,似笑非笑,“那邊給你還留了一份,不過吃完以後你負責洗碗。”

容少並不厭惡做飯,但他厭惡洗碗,很顯然,這個家裡並沒有洗碗機。

小喬歡呼一聲,撲向竈臺。

正在考慮要不要出去買點外賣的樊雅猛的聞到一股異香,擡頭就看着容潯託着一盤東西出來,剎那間飢腸轆轆,最近她的食慾大了很多,也十分容易餓,可能是孩子正在發育的關係。

察覺到自己視線黏在那盤食物上,她霍然低下頭,眼底閃過一抹懊惱。

容潯似笑非笑,“你不會頑固的不肯吃我的東西情願餓死自己吧?”

被容潯戳破心意,她不由微微發惱,纔要擺出驕傲的架勢,張開的口裡已經被硬生生塞進一勺粥,粥粒已經熬的化開,清甜甜糯紅薯也被壓散在米粒中間,爽滑清甜的不可思議,等她反應過來,自有主張的胃袋已經完全容納了這一勺粥,並且咕嚕嚕的叫囂着還要更多。

跟美食作對,似乎是有些愚蠢的決定。

眉頭因爲掙扎微微蹙了蹙,但也正是蹙了蹙而已,她優雅而果斷的接過容潯手裡的湯勺,淡淡的道,“我可以自己來,謝謝。”

容潯微笑,笑容寵溺,直接在她對面坐下,安靜吃着自己的早餐,時不時用專門另拿的筷子將似乎十分中她意的小青菜夾到她的碗裡,彷彿她是完全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似的。

樊雅滿心腹誹,卻不得不接受了他的好意,不得不承認,他做的菜確實很合她的胃口,清爽而不油膩,比這段時間吃的那些濃郁的添雜了許多香料的料理好上很多,但這邊鄉風如是,她也不好意思讓別人爲了她而改變飲食習慣。

真的沒想到,他居然有這麼一手好廚藝。

眼角餘光一掃,她發誓自己並不是故意的,就這麼直接掃到了他還半溼的褲腳,似乎鞋都是溼的,他穿的還是自己原來的衣褲,隱約還能看見昨天摔倒時蹭着的泥土,回來忙了這麼久,他居然沒有吭一聲。

口裡脆爽的小青菜突然有些難以下嚥,再次唾棄了自己一聲不夠心冷,她放下碗。

容潯微楞,“吃飽了?”

樊雅抿了抿脣,看也不看他一眼,走進廚房去找小喬,尾隨其後的容潯隱約聽到‘衣服’之類的字眼,眼睛倏地一亮,脣角笑容迅速擴大,像只偷腥了貓。

果然片刻之後,小喬樓上樓下咚咚咚跑了一圈,很快就抱了幾件衣服還有一雙棉質拖鞋下來,應該都是高雲開的,顏色款式都是時尚的年輕人服飾。小喬對他還十分畏怯,愣是不敢直接交給他,反而轉手交給了樊雅。

樊雅抿了抿脣,冷淡着面孔直接放在沙發上,看也不看容潯臉上那燦爛的幾乎刺眼的笑容,“去把衣服換了。”

容潯咳了聲,指指自己雖然沒裹石膏但也不能動彈的手臂,“我沒辦法,要不,請這位護士小姐幫我換?”

話雖然這麼說,凌厲的眼風直直掃了眼旁邊看戲的小喬,小喬打了個寒顫,心領神會,“樊姐,我突然想起來高伯忘了帶藥品資料表,就是你昨兒帶回來做的那一份,不送過去人家會白跑一趟……”

她要真的攬下這樁生意,她不認爲自己還能活着看見明天的太陽。

活着還是很好的。

“哎!”樊雅瞠目,看着那狂奔出去的小人影,滿心無奈的嘆氣,“不是因爲大雪已經跟人家商量了等雪化了再來嗎,連撒謊都不會……”

一道灼灼的視線掃射到身上,她僵了僵,乾脆頭也不回的又坐回沙發上低頭繼續吃她的早餐,全身上下都輻射着‘你愛換不換跟我無關’的意味。

容潯摸摸鼻子,坦然自若的無視那堆衣服,也無視自己渾身上下的狼狽,十分自在的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十分殷勤的替她裝上半碗粥,“再吃點,紅薯粥養顏,你最近氣色似乎都不好。”

裝好粥,纔要遞過去,眼前突然一陣昏眩,握着湯碗的手腕微微一顫,等他反應過來,腿上一熱,大半粥水稀里嘩啦撒在桌上,小半濺上了他的衣褲。

容潯‘呃’了聲,尷尬且真誠的迎上樊雅不可置信的瞪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晃了晃,他搖了搖頭,撐着額頭倚靠上沙發,“唔,你別收拾,我歇會來收拾,我頭有些暈,先休息會。”

他說休息就休息,整個人直接往沙發上一躺,*的褲腳直接袒露在她的眼前,異常刺眼,蒼白的臉上還帶着些病態的紅暈,她坐在這裡都能感覺他呼出的灼熱氣息。

他這分明是在做給她看!

樊雅瘋了,不可置信的瞪着若無其事閉目養神的男人,太陽穴青筋微微跳起,一陣惱怒涌上胸臆,簡直恨不得衝上去甩他兩巴掌把他現在就轟出去!

可是,不能!

他是高叔留下的客人,她沒資格也不能傷害一個好人的心,他出事了不打緊,高叔會內疚一輩子的。

沒有人比她知道內疚的感覺有多麼難受。

她深吸了口氣,終究還是做不到完全無視,抱起沙發上小喬找到的衣服走到容潯面前,一腳狠狠踹上他的小腿骨!

男人痛呼一聲,黑夜一般的顏色以及暗海般深邃的眼眸裡是不可錯辨的迷濛,顯然剛纔真是快要睡着了。

但看見抱着衣服的樊雅後,眼底殘存迷濛一閃而逝,瞬間亮如灼星。

“愣着幹什麼,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