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警告

容潯的車剛剛駛出車庫就接到了樊以航的電話,樊家家大業大,他從來不認爲樊心能夠脫離樊家的掌控,但至少他能見她一面……他重重捶了一記方向盤,俊雅斯文的臉上佈滿陰鷙,“如果樊心出了事,我不會放過樊家。”

電話那頭的樊以航沉默片刻,他是樊雅樊心的兄長,也是容潯大學時代相交頗深的好友,但因爲樊心樊雅的關係,他跟容潯的關係也宣告破裂。時間如果可以倒流,他絕對不會帶小雅參加那場聚會。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他再後悔也無濟於事。

半晌,他嘆了口氣,“你放心,樊心也是我妹妹,我一定不會虧待她的。”

“不虧待她包括在她飯菜裡下藥?”容潯冷笑。

樊以航面色微沉,“什麼下藥?你胡說什麼?”想起樊心受驚小鳥似的性子,英挺眉頭皺了起來,“樊心又跟你說了什麼?”

“你應該去問你的好媽媽!”容潯看着車外飛逝的車影,神情獰狠,“樊以航,你幫我轉告她,她的寶貝女兒就在我手上,如果樊心跟孩子有一分一毫的差池,我會在樊雅身上加倍奉還。”

“容潯,你敢!”樊以航也急了,“小雅她是無辜的!”

“你看我敢不敢!”不等那邊回答,容潯冷酷丟下一句,掐斷電話。

樊以航瞪着傳出嘟嘟長音的手機,氣的摔飛手機,“混蛋!”

雖然明知找不到樊心,容潯還是開着車到了樊心電話裡說的地方。

凌晨時分,稍顯破舊的街道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不用猜也知道樊心剛纔在這裡等他時有多害怕,也有多……傷心。

樊心從來都是溫柔甚至怯弱的,就像媽媽一樣,他發過誓要好好保護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卻又不得不屈從於現實!

憤怒涌上心頭,他一腳狠狠踹上空無一人的電話亭,哐啷重響驚動了一隻巷子裡覓食的野狗,也許是察覺到了他身上的殺意,連嘶吼都不敢,嗚咽了兩聲夾着尾巴匆匆遁走,黑亮瞳孔裡眼神竟然有幾分熟悉。

他盯着那隻野狗,好一會纔想起那眼神他今天在樊雅眼裡也看到過,求饒,恐懼,憤怒,……醉酒後的殘餘記憶一點一點的涌上腦海,不含一點溫情的索歡,樊雅寬鬆睡袍下遮掩不住的傷痕……

樊雅慘白的臉還有樊心啜泣的哭腔交替閃現,容潯本來就很難看的臉色瞬間鐵青,心緒更加浮躁,他是被迫娶樊雅的,他也根本沒想動她,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今天晚上就像是着了魔,居然剋制不住自己的*。

他保不了樊心,還跟樊雅上了牀,真他媽的可笑!

他一拳重重砸上電話亭,年久失修的電話亭板蓋在蠻力之下裂出一條長長的裂縫,哐當裂成兩半,搖搖欲墜的貼掛在電話亭邊緣。

昏暗的街巷裡兩道刺目的車燈突然亮起,一輛豐田迅速停穩,身姿窈窕的女人匆匆下車,牛仔裙粉色針織外套勾勒出纖細窈窕的身段,披肩長髮柔順披在肩膀上,光影中竟讓人有些不切實際的恍惚。

他喃喃,“樊心?”

女人匆匆的腳步突然一頓,隨即又從容起來,慢慢走到容潯視線可及的地方,露出與樊心有五分相似的柔美五官,“是我……”她的目光落到容潯已經紅腫滲血的拳頭時,倒抽一口涼氣,“總裁,你的手!”

容潯晃了晃明顯有些恍惚的頭,昏暗的街燈下,溫潤冷靜的眸子裡眼神異乎尋常的冷酷,帶着冷兵器的犀利,“你怎麼來了?”

孟之薇被容潯銳利的眼神刺的心口一慌,吶吶的道,“我……我就住在這附近,總經理你忘了?樊心還跟我住過一年。”

他當然記得,樊心是何正啓的私生女,在樊家的身份尷尬,所以她一成年就搬了出來,在寰宇上班期間就住在這裡,直到樊家的人接她回去。

他更知道孟之薇堂堂孟家小姐是爲什麼跟樊心主動交好,家族大企業不待,到小小的寰宇上班,豪宅不住,住在這偏僻冷落的街區,華服不穿,穿着跟樊心差不多的平民服飾……除了善良的樊心,誰看不出裡面的貓膩。

容潯慢慢收回眼,神情漸漸恢復冷靜。

孟之薇覷了眼臉色冷沉如戰神似的容潯,壓抑住狂跳的心臟,小心翼翼的掩下眼底一絲狂喜與迷戀,萬分慶幸她真的信了那個人的話。

當初那場宴會,對容潯一見鍾情的不僅僅是樊雅,也還有她。她鄙夷樊雅不顧臉面的死纏爛打,所以選擇另闢蹊徑,主動捨棄鉛華跟樊心交好,她相信,憑她的聰慧美麗,容潯一定會看到她的蕙質蘭心,放棄土包子似的樊心,選擇跟他更匹配的她。

可是沒想到!

樊家居然使出那樣見不得人的手段,逼得容潯不得不娶樊雅!她不是輸給了樊雅,而是輸給了樊家!

今天是新婚之夜,容潯出現在這裡就證明他根本不在乎樊雅,而且不管這段婚姻什麼時候結束,容樊兩家絕不會允許樊心跟容潯再有些什麼,這是她最好的機會。

她深吸了口氣,柔聲道,“其實樊心被接回家我也搬走了,這裡留給我表妹住,她今天打電話說從樊心屋子裡找到一些舊東西,問我可不可以扔,所以我過來看看。”頓了頓,她恰到好處的擡頭,“總經理,你要不要也去看看?說不定那還有樊心留給你的東西。”

容潯沒說話,深邃眸子在昏暗中深冷而莫測,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麼。

孟之薇心口微微一涼,慢半拍的想起容潯的手段,這次寰宇出現危機,也完全不是容潯的能力問題,完全是因爲樊家仗着家大業大全力打壓寰宇,容家雖然勢大卻袖手旁觀,容潯能撐上一年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可那個人說只要她這麼說,他一定會去的……孟之薇心裡沒譜,吶吶低道,“看我糊塗的,今天是總經理大喜的日子……”

“我去。”

孟之薇驚喜擡頭,容潯看了她一眼,“走吧。”說着舉步就往街區裡面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還不走?”

孟之薇又驚又喜,忙不迭的跟上去跟他比肩,心滿意足的看着兩人漸漸拉曳融在一起的背影,完全忽視了身邊容潯眼底一閃而逝的冷芒。

他們身後,僻靜無人的角落裡突然光芒一閃,一雙眸子在昏暗裡閃耀着興奮的光。

樊雅打開門時,楊姐正要敲門。

楊姐詫異而滿意的看着穿着淡粉色小禮物套裙妝容淡雅妥帖的樊雅,她在樊家工作了十幾年,膝下空虛,把樊雅當做自己的女兒來疼,不然樊希文也不會把她派過來。她知道樊雅最討厭胭脂水粉,今天一早過來也是爲了幫她打理妝容服飾,畢竟這是在容家的第一天,不管是表示重視還是標榜自己的身價,妝容服飾都不容有失。

雖然捨不得,但既然小雅已經嫁進了向來以複雜著稱的容家,她自然要擔負她該擔負的責任,相比男人的西裝革履,精緻恰當的妝容,適合的服飾,就是女人的鎧甲戰袍。

楊姐欣慰卻又心疼,樊家呵護在掌心的寶貝,終於長大了。

“容老先生跟容先生容太太都在餐廳了。”楊姐掃了眼毫無動靜的房間,壓低聲音,有些不以爲然,“姑爺還在睡?”

“……他昨晚臨時有點事,還沒回來。”最終,還是與跟上輩子一樣。

見楊姐臉色微變,樊雅趕緊摟住楊姐胳膊,笑眯眯的左右搖晃,“楊姐,你千萬別告訴媽咪,你知道媽咪最寵我了,她會生容潯的氣的。”

不管她跟容潯如何走下去,她也不想再經歷上輩子的鬧劇,她心已老去,再也回不到二十二歲意氣風發的歲月。

這件事鬧大了對樊雅的臉面確實不好看,楊姐臉色緩了緩,依舊不好看,“再忙也不該離開,傳出去好聽麼?”

“好啦,我會教訓他的,你別生氣。”樊雅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眸光晶瑩狡黠,楊姐看着她的笑臉就沒了脾氣,拽下樊雅纏在她胳膊的手,“這裡是容家,給別人看見了說你不知輕重。”

“你是我楊姐,我親近你有什麼不對?”樊雅不以爲意,“對了,今天的早報送來了嗎?”

“應該還沒有吧。怎麼了?”

樊雅笑了笑,“沒什麼,隨口問問。”

容家老宅的餐廳是三面環窗的設計,採光特別好,又採用的是開放式設計,遠遠的樊雅就看見籠罩在光影下的一家人。

坐在首座的矍鑠老者就是容家大家長容邇,也是容氏財團的董事長,雖然如今已經漸漸放權,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纔是容家真正的定海神針。她花了五年時間看清楚容家這一堆牛鬼蛇神,但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是看不透容老爺子。

容邇育有兩子,長子容羽英年早逝,長媳爲了避免睹物思人,帶着容家長子容渲常住米國,次子容閎是容氏集團的總經理,容閎是個天生的藝術家,性格溫軟,如果不是容羽早逝也不會輪到他接手容氏,就算有容邇撐着,別說開疆拓土,守成都是問題。

但也因爲容閎藝術家氣質,對人處事都保留着幾分商人沒有的真意,就像他並不滿意她這個兒媳,厭惡也會不經意的表現在臉上。

坦率的厭惡總比暗地裡的惡意好上很多。

樊雅眸光微斂,視線落在容閎身邊的優雅中年女人身上,她不算年輕卻依舊美麗的臉上掛着溫煦如春的笑意,顯得十分溫雅。

奉何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