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樊雅看着李教授異常灼亮的目光,心裡突然咯噔了聲。

李教授砰一聲,雙膝及地,在她身前跪下,老淚縱橫,“樊小姐,我知道小婉做了不少錯事,我也知道我不該幫着她瞞着雲開她根本沒有躁鬱症的事,可是,看在我死去妻子的份上,我求求您,保留小婉尊嚴,別讓她連最後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樊雅眸光陡沉,她已經明瞭爲什麼她剛纔會覺得哪裡不對了。

李教授說是出門幫李恩婉買粥的,她一出門,與他撞個正着,他手上卻沒有粥,門口長椅上卻放了包裝的好好的飯盒,顯然,他剛纔在門口應該聽了很久,也是故意請她上來的。

心裡暗暗警惕,她面上神色卻淡,“李教授,你情願你女兒永遠惦記着一個同樣永遠不會愛她的男人?”

李教授悲涼搖頭,“我當然不願意,可是,我勸過她很多次,她都不肯……我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她……”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您這個道理不懂麼?”樊雅淡聲問,不是她沒有同情心,但她更認爲每個人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不客氣的說,李教授如今的痛苦,純屬咎由自取。

就算他現在是跪在她面前,就算是以死相逼,她也不會生出任何一點憐憫。

李教授身體一僵,花白的頭髮被樓頂勁風拂動,愈發顯得他蒼老衰弱。

樊雅輕輕嘆了口氣,“李教授,你與其跪在這裡,還不如去跟你的女兒好好談一談,她現在還很年輕,真的不需要再糾結在雲開身上,雲開,完全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好。”

李教授怔然擡眼,蒼老臉上佈滿淚痕,眼神空茫而絕望。

樊雅不忍心再看,微微側臉,“我先下去了,再見。”

她慢慢轉身,一邊留心着身後的動靜,一邊快步往樓梯方向走,快要走到樓梯時,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一聲異響,似乎是什麼人急速奔跑的聲響,她心裡一驚,霍然回頭。

剛纔還蒼老流淚的老人像是失去控制的火車頭一樣直衝過來,疲憊臉上全是瘋狂的絕望!

該死的!

用得着這麼狗血麼!

樊雅低咒了聲,疾步後退險險避開那個老瘋子,李教授沒想到她居然能躲開,極大的衝勢帶着她直接往前一衝,直接撞上花壇,悶哼了聲,軟軟倒地,卻居然沒有暈過去,只是痛苦的捂着心口,似乎是心臟病犯的樣子,鮮血順着額頭滑落,很快就糊滿了他半張臉,看起來觸目驚心。

樊雅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有這樣的進展,怔了怔,遲疑了下,還是快步走過去。

不管怎麼說,總不能看着他自己將自己撞死。

而且他現在撞的滿頭血的樣子,又能對她做什麼呢?

樊雅走到李教授面前蹲下,沉聲問,“藥在哪裡?”

李教授驚異的擡眼看她,蒼老眼底閃過一抹複雜光芒,費力的指了指西裝內側口袋。

樊雅看他一眼,一邊探手去拿藥,一邊狀似無意的道,“我研習過跆拳道還有內家武術,就算你剛纔撞過來,也一定用處都沒有。”視線不着痕跡的瞥了眼李教授的左手,“就算您現在用什麼東西刺過來,我也完全有辦法擋開。”

李教授左手一顫。

樊雅輕輕一笑,片刻功夫,已經已經將藥拿了出來,擰開藥蓋塞進李教授的手裡,“您稍微等下,我幫你去找人。”

“你爲什麼要幫我?”李教授慌忙一口吞下藥,喘了口氣,有些疲憊有些澀然的看向已經快要走到樓梯口的樊雅,左手全是汗,他的左手裡,藏着的攝入毒素的針管,他剛纔也確實是打着與樊雅同歸於盡的想法。

只要她死了,就沒有人再拆穿小婉的僞裝,小婉也不用被威脅。但是他沒想到,樊雅不僅閃開了,還上前來幫他。她完全是可以不用管他的。

樊雅沉默一瞬,淡淡笑了笑,笑容裡多少有些悵惘,“我其實多少有些羨慕你的女兒,如果我爸爸還在世,他應該也會像你這樣拼命保護我吧。”

李教授怔了怔,忽而微微閉眼,一行熱淚滾滾而下,“對不起……我……我只是有些着急了……”

“您是個好爸爸。”樊雅回頭,朝他笑了笑,轉過身,纔剛剛擡腳突然眼前一黑,大腦也不由自主的一陣昏眩。她踉蹌了下,下意識扶住旁邊的欄杆。

李教授一驚,“你怎麼了?”

樊雅額頭微微冷汗下來,一手捂住疼痛的小腹,口裡逸出一聲極其痛苦的悶哼,“孩子。”

李教授驚了一大跳,臉上血色褪的乾淨,“你、你懷孕了?”

突如其來的絞痛已經讓樊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額上冷汗大滴滑落,身體微微痙攣,握着欄杆的手拽的死緊,幾乎可以看得見手背上迸出的青筋。

李教授扶着牆想掙扎着爬站起來,但他剛撞的頭破血流,又服了抑緩心臟的藥,全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大叫,“來人吶!”

聲音戛然而止,他看向出現在樓梯口的人,眸光一亮,“小婉,快快快,你快點看看樊小姐。”

李恩婉身上套着大大的病號服,勁風拂過,愈發顯得她身形削瘦,蒼白沒有血色的瓜子臉上一雙大眼黑的驚人,她慢慢走上樓梯,腳步不輕不重,伴着咚咚咚的腳步聲,帶着幾分詭異。

她似乎一點也不奇怪樓上的情形,臉上沒有半點訝異。

樊雅看着她,心裡突然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覺,下意識掙扎着摸索包裡的手機,但她剛剛碰上,只來得開鎖,剛纔還步伐緩慢的李恩婉的動作陡然靈敏起來,三兩步跨到她面前,狠狠奪下樊雅肩上的包,用力一甩!

包裡的東西全部撒了出來,手機的金屬外殼在陽光下劃出一道亮眼的拋物線,咚一聲砸上平臺上的花壇,無人知曉,手機屏幕突然一亮。

李教授已經呆在那裡,“小婉,你幹什麼?”

李恩婉回頭看向滿頭是血的李教授,臉上沒有任何關切,反而淡淡不屑,“我就知道您老狠不下心,您懦弱沒用了一輩子,到老了,還是一個樣。”

“小婉……”李教授不可置信的瞪着女兒,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你知不知道你在跟我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李恩婉臉上全是不耐煩,“而且這話也不是我說的,是媽媽說的,媽媽的日記裡記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你懦弱無用,當年幫媽媽開刀的就不是張醫生,而應該是你!可是你不敢違抗院長的命令,去幫那個姓樊的女人開刀!最後讓媽媽死在了手術臺上!”

樊雅心口一跳,艱難擡眼。

姓樊的女人,難道是……媽媽?

如果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李教授怔了好一會,“怎麼會……她明明說不要緊的,沒有關係的。”他忽然想起什麼,分辨道,“當初全部都是按照正常手續來排期的,我們誰都沒想到會出那種事,也根本沒想到你媽媽會早產!”

“媽媽去世,就是你無能!”李恩婉輕蔑一笑,直直走到李教授跟前,一把奪過李教授左手握着的針管,李教授驚了臉色都變了,伸手就要去奪,李恩婉迅速後退一步,李教授應聲栽倒在地,手臂仍然向前攀伸,眼神絕望驚恐,嘶聲道,“小婉,你拿這個幹什麼,你還給我……”

“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浪費?我剛纔就看見您在門外了,我知道只要我表現的被欺壓的厲害,您一定會幫我出這口氣的。”李恩婉嗅了嗅針管邊緣的味道,輕笑了聲,“秋水仙鹼?嗯,口服六毫克就死亡,在人體裡水解代謝很快,在人體內幾乎沒有殘留,這種好東西,也只有您能找得到。”

“小婉……你想幹什麼,你別幹傻事!你還年輕!”

李恩婉輕輕一笑,軟聲說,“您放心,我手上戴了手套,這上面不會有我的指紋,這上面只會有您的指紋,到時候,我相信您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坐牢的,不是嗎?”

李教授目眥欲裂,聲音裡全是悲憤,“李恩婉!”

“爸,待會我再跟您說,她都快要下樓了。”李恩婉一側頭,看向已經下了兩層樓梯的樊雅,眸裡掠過森森寒意。

樊雅一驚,捂着肚子掙扎着加快步伐!

李恩婉眼底寒光更冷,立刻轉身,才走了一步,腳下突然被一股力量牢牢扣住,她不可置信的低頭瞪向抱住她腿的李教授,“您在做什麼!您不幫我,卻幫着那個女人!您糊塗了!”

“我就是沒糊塗纔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做壞事!”李教授嘶聲,“快走!”

樊雅眼眶微微發熱,抿了抿脣,掙扎着迅速下樓!

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更不是猶豫的時候,只有她能逃開,纔是幫着李教授!

身後傳來一聲極其慘痛的呼聲,樊雅心跳的更快,卻不敢回頭,但才走了一步,胳膊肘突然被人從後面猛地拉住,巨大的力量讓她踉蹌了下不受控制的往後倚,腳踝一痛,她悶哼了聲,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跪跌在樓梯拐角口。

被她剛纔的動作帶的跌趴在地上的李恩婉摸了摸被蹭傷的臉頰,眸裡寒意更甚,“你毀了我的臉,我要你的命,扯平了。”

樊雅微微吸了口氣,一手捂住自己絞痛的肚子,剋制住心底竄生而出的恐懼,輕聲冷靜道,“我死了,他還是不會愛你。”

“只要有一點希望,我都不會放棄。”李恩婉臉上劃過一抹決絕,“就算他不愛我,他也會永遠記得我!”

樊雅微微唏噓,卻什麼也沒說,都是癡兒女,雖然不贊同,她大概能明瞭李恩婉的想法。

沒來由的,她竟然想起了樊心。

樊心的性子也偏柔婉,與李恩婉的性格有驚人的相似處,說起來,樊心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甚至沒有主動聯繫司梵,也不知道是她總算找到了新的目標,還是因爲她肚子裡的孩子……

李恩婉望着明顯有些發怔的樊雅,心底涌起一股被人忽視的怒氣,柔美臉上也浮出怒色,想也不想直接一巴掌甩過去!

啪!

樊雅臉微微一側,白皙臉上立刻浮上鮮明的紅印,嘴脣咬破,滲出一點血色,痛的她臉上血色褪的乾淨,愈發顯得整個人孱弱。

“你……”李恩婉怔了怔,“你爲什麼不躲?”

在她刻意接近高雲開時,也早就瞭解過在高家人眼底彷彿寶貝似的樊雅,自然知道樊雅這個女人絕對不好惹,而且剛纔那巴掌,她只是發泄似的隨意一揮,樊雅完全可以躲開的!

樊雅舔了舔帶血的脣角,輕輕笑了笑,“我承認我剛纔的語氣不是很好,這一巴掌,也算是我應得的,但李小姐,你跟我都比雲開大些,雲開也一直稱呼你爲學姐,在他心裡,你一直都佔據着十分重要的位置,難道,你想親眼看着你辛苦構築起來的位置被一個狠心毒辣的殺人兇手代替?”

李恩婉渾身一顫,下意識握緊手上的針管。

樊雅不着痕跡的瞥了眼,聲音更軟,“其實,我承認你比小喬更愛雲開,甚至更適合雲開,也能給雲開帶來更廣闊的未來。”

李恩婉眼眶微微發紅,眼底淚珠微閃,旋即又消失不見,“既然你都明白,爲什麼……爲什麼還……她根本不愛他,她居然就因爲這麼點小事要放棄他的愛!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看見她,我有多恨她的任性愚蠢,他那麼好,爲什麼會喜歡那樣的女生,她甚至連大學都沒有上!她根本不懂他的世界!”

“我明白。”樊雅輕輕嘆了口氣,眸光更軟,“小喬跟雲開之間的差距確實是太大了,所以他把你當做知己當做朋友當做恩人,這樣美好的位置,你真的想讓他心目中的你完全毀掉?”

李恩婉怔怔看着樊雅,好一會,眼淚輕輕滾落兩腮,聲音裡已經帶了點哽咽,“可是,我完全不想要這樣的位置……我不要!”

話音未落,她猛地往前一衝,手上揚起,尖銳的針管在陽光下閃耀着刺目的光線!

樊雅駭然,下意識往後一退,後腳跟碰上底欄上什麼凸起物上,只聽咯噔一聲,原本牢固不可破的欄杆突然一鬆,竟然開出一個容一人進出的空當!失去了擋絆,樊雅不由自主的往後一個倒仰,整個人就往後撲了出去!

這裡是……二十三樓!

樊雅全身血液驟涼,大腦一陣木然,有些遺憾的看着迅速衝上樓梯的沈晏。

她剛纔就是看見了沈晏,才故意跟李恩婉東拉西扯拖延時間,沒想到,居然會變成現在這樣的情形。

她歉然看向一臉驚駭絕望的沈晏,每次都讓他遇見這樣的時刻,每次都讓他經受這樣的辛苦,幸好,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剎那間,所有經歷過的事彷彿走馬燈似的迅速掠過眼簾,那些相關的人,那些在她生命中佔據了重要地位的人,一一閃現,最終,定格在兩張十分相似的臉上。

容潯……

小雋……

司梵突然頓住腳步。

柳霧擡眼看過去,眸裡光芒稍顯複雜得得,“首席?”

剛纔的會議室裡,首席軟硬兼施恩威並重,成功將五位家主說的啞口無言,就連因循守舊也是最沒有利益牽扯的易鷺先生都被首席的軟姿態給震的默然無語。

首席早就洞悉五位家主的軟肋,怪不得他一點也不擔心。

司梵按了按眉心,按下心底浮起的一瞬沒來由的心慌,她身邊有甄行跟驥衛保護着,也沒收到什麼她準備見容灃的消息,不應該有事的纔是。雖然心裡告訴自己沒事,心口還是沒來由的煩躁,他冷冷看了柳霧一眼,“張遷安的事,你去查。”

四個老頭矢口不認,就算易鷺是個老好人,大勢之下也挽回不了什麼,最終板子全都拍在了張遷安身上,張遷安倒也果斷,居然將所有事情都攬在了自己身上,矢口不提背後到底是誰在唆使他故意說的。

柳霧一怔,飛快看了眼司梵,眼底一瞬驚疑。

她雖然慶幸首席對她的信任,但首席讓她查這個,又是不是另有深意呢?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她一直都知道首席聰明,也一直堅守自己當初的諾言,如今才深深覺得,身邊的男人深不可測,完全不遜於……那個人。

“首席……”

“柳霧,別讓感情矇蔽了你的眼睛。”司梵沒有回頭,“我希望你能儘快給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柳霧眸光微動,“是,您放心。”

司梵微微側眸,掃了眼神色稍顯複雜柳霧,沒再多說什麼,如果她還是固執己見,他也沒辦法幫她了。

他大步走向路邊早就停穩的車邊,不意外的發現司機已經成了文靳。

柳霧看見文靳,微微一驚,想起什麼,看向文靳的眸光登時變得犀利,還有幾分警告!

文靳視而不見,懶洋洋的哼着歌。

“柳霧,這邊沒有你的事,你先走吧。”

司梵淡淡開口,柳霧咬了咬脣,卻也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警告似的瞪了眼文靳,才慢慢轉身離開。

文靳看着柳霧的背影,微微同情,相比較他而言,一直接受着本家教育的柳霧對家族的感情更深,這次會議上被司梵毫不留情的推出來當做牽制柳家的人質,她心裡應該比他更爲糾結。

秉持着憐香惜玉的態度,文靳有些不滿的抱怨,“柳霧好歹是個女孩子,你就不能對人家溫柔點?”

司梵微微挑眉,眼底淡淡睥睨意味,不答反道,“既然你今天是我的司機,你應該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文靳尷尬的摸摸鼻子,卻也自知理虧,乖乖順順的下車,替態度高傲的司首席開了後座車門,畢恭畢敬,“您請上車。”

司梵長眸裡閃過一抹嘲意,長腿優雅一邁,彎腰上車。一上車,直接把文靳當做司機吩咐他開車,自顧自的掏出手機撥通樊雅的電話。

不聽見她安好的消息,他總覺得心慌。

正在通話中……正在忙麼?

不是關機或者無人接聽,正在通話中的訊號讓司梵的表情明顯緩和了些,卻還是有些不放心,轉而聯繫甄行。甄行很快接了電話,有些慚愧的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司梵微微鬆了口氣,“她還在醫院沒出來。”

“是的。”

仁德醫院裡有高雲開在,還有那個據說對她不錯的姑父在,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差池纔對,所以,真的是他想多了嗎?

纔要吩咐甄行進去找找樊雅,就聽那邊甄行突然驚叫出聲,“樊小姐!”

司梵眸光驟厲!

樊雅絕望閉眼,感覺着自己的身體像是拋物線一樣摔出平臺,地心引力的作用讓她甚至連掙扎的力量都沒有,耳邊風聲呼嘯,彷彿銳響。

這次,真的是死定了呢。

突然間,一股劇痛自手腕間傳過來,她一怔,擡眼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拉住!

拉住她的人,是沈晏。

沈晏整個人的身體也已經懸掛在半空中,左手拉着她的手腕,單手抓着欄杆,兩個人的重量都靠着他單手支撐,就算是他,臉色也並不好看,在有些刺眼的陽光映襯下,蒼白的皮膚竟然呈現出半透明的模樣,顯得格外虛弱。

樊雅眼眶微微發熱,高叫,“沈晏,你別管我!”

沈晏低頭深深看她一眼,俊雅漆黑的眸子顯得尤其深邃,又像是帶着玉質的顏色,乾淨的不可思議。

他沒說話,只是對她一笑,大滴的汗從他額上滑下,輕輕一點,正好落在樊雅面上,微微的鹹味。

眉眼溫潤,脣角微揚,恍惚間讓人想起了當年在校園裡初識的沈教授。

這個時候,這個模樣,樊雅心口竟然不由自主的一慟,伴着深深的愧疚。

如果……如果不是因爲她的重活一次,沈晏現在還該是溫文儒雅的沈教授,而不是冷焰盟的盟主……

蝴蝶揮一揮翅膀,便可影起一場風暴,她的存在,影響的,是許多人的一生。

心裡痛意更甚,她勉強想笑,擠出來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沒想到,居然有人會來救你。”

清冽冰冷的聲音從上面飄進耳裡,樊雅一驚擡眼,驚駭看向還站在平臺上的李恩婉。

李恩婉寬大的病號服被勁風拂的烈烈起舞,長髮散亂隨風飄飄,掩蓋了她稍顯瘋狂的眼。

樊雅心裡一驚,李教授或許根本沒有撒謊,李恩婉真的不是十分正常。

“李恩婉,有什麼事你衝着我來!”

李恩婉慢慢蹲下身,神色漠然的掃了眼樊雅,隨即,專注的目光凝在沈晏身上,怪異而癲狂,“你讓她死,我讓你活,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