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靈七日後,盛放着小鄒氏衣物的棺木下了葬。,
小鄒氏正值盛年意外身亡。這個消息很快便傳遍京城,不知引來多少猜測。更令人驚訝的是,原本應該駐守在邊關的威寧侯竟暗中回了京城。
無詔擅離邊關的罪名可不小。威寧侯主動上密摺向皇上請罪,皇上召威寧侯進宮,君臣密談許久,說了什麼無人知曉。之後,皇上並未降罪威寧侯,反而下了恩旨,命威寧侯在京城休養數月再回邊關。
皇上感於威寧侯鎮守邊關多年勞苦功高,十年未能與兒女相聚,特意下旨,讓威寧侯世子紀澤告長假回府,直至威寧侯離開京城。
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趙公公用陰柔尖細的聲音宣讀了聖旨。
紀澤跪下,恭敬地接了聖旨,一臉感恩戴德:“多謝皇上恩典。”
趙公公笑道:“雜家伺候皇上這麼多年,可從未見過皇上待臣子有這樣的恩典。世子整日忙碌辛苦,此次可算是沾了威寧侯爺的光,可以在府中好好歇上一陣。真是羨煞旁人了。”
紀澤揚起笑臉應對了幾句,待趙公公走了之後,笑意頓時悄然隱沒,目光陰沉而冷厲。
在別人眼中,皇上對威寧侯父子恩寵有加。可對紀澤來說,這個“長假”絕不是什麼好事。
原本趁着慕容暉不在京城,他可以暗中拉攏下屬,迅速的掌控侍衛步軍。日後慕容暉意外身亡,他就能順理成章的接任都指揮使一職。
可這道聖旨一下。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大半。
想也知道,這道旨意,是威寧侯親自向皇上求來的。什麼恩典。都是騙人的屁話。真正的目的是懲罰他的忤逆......
紀澤一路沉着臉回了府。
剛回府,便有下人來稟報:“侯爺吩咐過了,只要世子一回府,就立刻去書房見侯爺。”
紀澤神色淡淡地應了。
小鄒氏死後,汀蘭院便空了出來。威寧侯沒踏進過汀蘭院半步,獨自住進了書房。
從邊關帶回來的幾十個親兵,分成兩班輪流守在書房外。沒有威寧侯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進書房。
紀澤站在書房外,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含玉。
在看到含玉俏臉的剎那。紀澤的眼中閃過駭人的冷芒,右手悄然握緊。就是這個賤婢暗中跑到邊關送信,使得威寧侯憤怒歸京,也使得小鄒氏一屍兩命......
想對付威寧侯需要從長計議。對付區區一個丫鬟卻是不費什麼力氣。
紀澤眼中的殺意十分明顯。幾乎毫不遮掩。
含玉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見紀澤這般模樣也沒覺得害怕,神色頗爲從容:“世子爺請進,侯爺已經等你多時了。”
紀澤狠狠地盯了含玉一眼,才大步進了書房。
含玉識趣的退到書房外,關了門,走出幾米遠,守在門外。
威寧侯不但沒命人殺了她。反而吩咐她貼身伺候。書房裡外都是親兵,只有她這麼一個丫鬟。自然格外的惹眼。
府裡的丫鬟婆子們,在暗中猜測過小鄒氏的意外身亡之後,不免再悄悄議論上幾句含玉。羨慕眼熱的,免不了要說些酸溜溜的話,諸如“夫人一死倒是便宜了含玉,說不定能飛上枝頭”之類的。
經歷過這麼多的事,含玉早已脫胎換骨,再也不像以前那樣爭強好勝掐尖要強了。根本就沒將這些事放在心上。
書房裡,父子兩人相對而立。
自從那一夜過後,這還是父子兩個第一次獨處。
威寧侯深深的看着紀澤,似乎想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麼。
可他註定要失望了,紀澤在踏進書房的那一刻,便將所有的恨意怨恨都壓進了心底。此時一派恭敬:“不知父親召兒子前來,有何事要吩咐”
威寧侯眸光一閃,淡淡說道:“你今天已經接到皇上聖旨了吧”
紀澤應道:“是,皇恩浩蕩,特意恩准兒子告了長假在府中陪伴父親。”
“這是我親自求來的聖旨。”威寧侯似笑非笑地看着兒子:“之前未曾告訴你,也沒和你商議,你心裡可有怨氣”
紀澤扯了扯脣角,笑着應道:“父親離開京城這麼多年,兒子心中一直掛念。此次終於有機會在父親面前盡孝,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有怨氣。父親這麼想,可就實在冤枉兒子了。”
笑容真摯,語氣真誠,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威寧侯淡淡一笑:“你不怨我就好。”頓了頓又道:“這麼多年顧氏一直無所出,你續娶了小顧氏,小顧氏倒是有福氣能生養的,爲你生了一對龍鳳雙生子。前幾天一直忙着喪事,你還沒來得及去看一眼孩子吧”
“回稟父親,兒子正準備今日去探望小顧氏。”紀澤立刻答道:“小顧氏一個人在田莊裡做月子,未免有些孤獨冷情。兒子想在田莊小住幾日,陪陪妻子孩子。”
藉着探望顧採蘋的名義,先出府再說。他暗中掌握的勢力,威寧侯在短期之內是查不出來的。
這纔是紀澤真正的底牌。
威寧侯語氣依舊淡然:“不用你出府了。我早上就命人去田莊接人。到了晚上,小顧氏和孩子就會被接回府。”
紀澤的神色微微一僵。
威寧侯竟派人去接顧採蘋母子回府......這樣一來,他也就沒了理由出府,被變相的軟禁在府裡。
雖說他還可以暗中命人出府送信,可一來一回耽誤時間不說,也很容易被威寧侯察覺。
此時容不得紀澤多想,在威寧侯銳利逼人的目光下,紀澤只有低頭稱是的份:“一切但憑父親做主。不過,小顧氏成親才七個月就生了孩子,傳出去名聲總是不好聽......”
“就說是早產好了。”威寧侯隨口一句,便將紀澤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紀澤心裡憋屈極了,卻不便反駁。
威寧侯沉默片刻,忽的又說了句:“如今我身邊無人伺候,打算納一個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