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雲伸手輕輕地安撫着她的背,一邊輕聲給她解說道:“雪丫,本來這事我不想讓你知道的,那樣,若我走了,也就怪不到你頭上去。你還是留在這裡吧,我不能連累了你。”?
“小姐,我不怕連累,您就帶上我吧。”雪丫衝着她哀求着。?
“傻孩子,不要忘記了,你在鄉下還有父母要照料呢。我這一走就是亡命天崖的人了,再說了,我也不知道那姓龔的女人值不值得信任。這次行動,我也是極冒險的,我不能帶着你去冒這個危險。”?
雪丫一聽她這話,心中更爲不安了,她不由得一手扯住她的衣袖,急急地說道:“小姐,既然如此,就不要走了,好不好?”?
望着她那閃着淚花的雙眸,葉初雲心中閃過一絲感動,她知道,這孩子---是真心爲她好,然而她卻要讓這孩子失望了,這一回,她是必須要離開的,她知道,錯過了這一次,日後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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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是單吊吊地立在四圍城牆旁邊的空地上的,位於風口之處,風特別的大。?
此刻一個單薄的身影煢立在那裡,她穿着一件暗色的大衣,連着大衣的鬥蓬蓋住了大半個臉孔。?
路過的行人不多,行人都是匆匆經過的,這涼亭少有人逗留,行人都不好得好奇地側頭望着這站在涼亭裡頭的女人一眼。?
女人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翹首企盼着,一陣狂風吹過,吹得她衣袂飛揚,那蓋住大半張臉孔的鬥蓬被吹動着,依稀露出一張白皙的臉孔以及那極精緻的五官。?
風太大,女人伸手將被吹下來的鬥蓬重新蓋住了頭,雙眸卻始終望着轉角的位置,直到那方出現了三個男人,是兩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以及走在兩人中央的一名便衣男子,女人凝神一望,看見那熟悉的臉孔,她臉上不由得閃過一絲激動之色,衝着前方喃喃地喚了一聲:“許大哥---”?
然而那方的人與她距離得極遠,自是聽不見她的叫喚,女人再也顧不上戴在頭上的鬥蓬,雙手緊緊地攥住胸襟,按捺不住撥腿急急地往前方跑了過去。?
“許大哥---”這一聲叫喚,聲線帶着一絲沙啞。?
那始終低着頭顱,一臉凝重地望着地面的男子聞聲,迅速地擡頭,一見是她,男子那磊落的臉孔閃過一絲狂喜:“初雲---”他喚了她一聲,急急衝上去,雙手一把握住她伸過來的柔夷。?
再相見,卻是仿如隔世。?
激動過後,葉初雲怔怔地望着那緊緊地握住自己雙手的寬厚大手,她雙眸閃過一絲詫異之色,隨即是一陣的狂喜襲上心頭,她不由得反過手來緊緊地抓住許默的雙手,語無倫次地說道:“許大哥,你的手,你的手---”她一陣的激動,雙眸閃動着淚花。?
被她這奇怪的神色弄得楞了一下,許默一臉不解地望着她,追問道:“我的手怎麼了?”?
“不---沒什麼?”葉初雲搖了搖頭,原來一切都是嚇唬她的。那人其實並沒有她想象的那般兇殘吧?想起了那張剛毅又帶着一絲陰沉的臉孔,她的心不由得又緊了緊。?
許默不安地望了望四周,一臉不解地對葉初雲追問道:“初雲,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身後這兩個是一直以來看守他的人,此番帶他出來,他以來是凶多吉少,沒想到卻能見到她。?
他這話剛出口,站在他身後的一個黑衣人立時說道:“現在不是你們聚舊的時候,不想再被抓回去,就廢話少說,趕緊到碼頭去吧。”他說話間,竟已有一輛軍用車迎面駛了過來:“吱!”的一聲停在幾人跟前。?
葉初雲見狀,不由得一驚。?
那名黑衣人卻說道:“放心,是我們的人。”隨即他像趕鴨子一般催促着他們兩人道:“別再東張西望了,趕緊上車吧。”?
許默依舊一臉不解地望着葉初雲,葉初雲望着他說道:“許大哥,我們先上車吧,有什麼話,我們到車上去再說。”?
許默望了望身後兩名黑衣人,對着葉初雲點了點頭。?
兩名黑衣人向兩人交待着道:“這輛車會幫你們避過所有關卡的,我們不方便現身,到了碼頭,自會有人接應你們的。”?
葉初雲點了點頭,兩人上了車,車門一關上,車子就發動起來,飛快地往前方走去---?
在車內,聽葉初雲解釋了事情的原委,許默依舊還有置身夢中的感覺,他望着外頭飛一般掠過的景色,不確定地問道:“初雲,我們真的能離開這裡麼?”?
葉初雲點了點頭,說道:“對,許大哥,只要過了這些關卡,我們就自由了,到了碼頭,你就乘船到洪口,再轉渡輪一路南下吧---”?
許默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一絲端倪來,不由得一怔,望着她問道:“你說我?不是我們?”?
在他的注視之下,葉初雲無言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對。”?
“那你呢?”許默不由得伸出手來,握住她那冰冷的手。?
葉初雲默默地垂下了頭顱,她目光短暫地在自己的腹部停留了片刻,隨即別過臉去望着窗外,良久,方喃喃說道:?
“對不起,許大哥,我不能跟你一塊走。”?
“爲什麼?初雲,你不是說你已經沒有親人了嗎?那你還能去哪裡?要走我們一塊走。”許默說得急,語氣卻相當的執拗。?
然而葉初雲的態度卻更爲堅決,她擡起雙眸,定定地望着許默,輕聲說道:“許大哥,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初雲---。”?
從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哀痛之色,許默不由得一怔,到嘴邊的話卻再也沒法說出口---這個女人的倔,他是見識過的。?
葉初雲望着他,似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好半晌,她才緩緩地對他說道:“許大哥,答應我,就算是爲了許奶奶,你也要堅強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已帶着幾分哽咽。?
憶起那帶着歲月痕跡的慈祥臉孔,許默眼底閃過一絲傷痛,兩人交握的手緊了緊,緊緊相貼着的掌心盡是兩人的汗水,卻誰也沒有首先鬆開來---?
兩人靜靜地坐在車內,誰也沒再說話。?
轉眼間,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安排的是一艘極普通的漁船,這是一個極小的碼頭,漁船緩緩地駛離岸邊,水波在船身後盪漾着----?
許默站在甲板上,望着那站在岸邊衝着他不停地揮動着手臂的纖細身影,他心頭泛起絲絲酸意。?
她竟真的沒跟他一道上船,在這亂世,這一別,卻不知道還有沒有相見的時候??
他貪婪地望着那嬌小的身影,雙眸連眨一下都不情願,直到那身影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成爲了一個黑點---。?
許默不由得一臉頹然地坐了下來,望着水面的水波出神---。?
船頭一名漁夫走過來,他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身邊,一臉好奇地望着他問道:“唉,剛纔那位姑娘是你的愛人嗎?長得真標緻,你是要逃難的吧?爲什麼她不跟你一塊走?”?
許默的肩膀不由得聳了下來,他沒有回答,只是側過臉來望着這名漁夫,開口問道:“船家,有酒嗎?”?
“有,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拿來!”漁夫沒有追問下去,起身搖搖晃晃地往船倉走進去,一邊走還一邊喃喃自語道:“真是個怪人!”?
許默聽到了他的話,卻只是輕扯嘴角笑了笑,沒一會,漁夫折了回來,提着一瓶燒酒出來。?
許默伸手接了過來,用牙咬開瓶蓋就開始沒命地喝起來。?
酒火辣辣地燒着他的腸肚,卻燒不卻他心頭的落寞---?
他真的不知道,就這樣將她留在那裡到底是對是錯?她一個單身女子如何在亂世生存下去??
他又猛地灌了一口,酒嗆得他真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回頭,眼前除了如鏡一般的水面還是水面---?
“該死---!”他紅着雙眸,一拳打在甲板之上----?
太陽漸漸往西方而去,淡淡的陽光照射在甲板上,泛着水波的水面上映着一個失意的身影-----?
事已至此,卻是誰也改變不了!?
人就像這泛起的水波,隨風而起,隨風而逝,誰也拼不過命運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