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接過來輕呷了一口,不由撇嘴皺眉,將杯子放了下來,一臉嫌棄地說道:“這麼苦,蓮珠,你是不是存心跟我作對啊?”
蓮珠聞言,大驚,趕緊擺手解釋道:“奴婢不敢,小姐要是嫌苦,奴婢再去煮一杯就是了。”說罷,彎下身就想將女人跟前那杯咖啡端起來。
“不用了,我不喝了。”龔映菡怒目瞪了她一眼。
蓮珠惴惴不安地站在她的身旁,一臉疑惑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小姐,您---是不是有心事?”
聞言,龔映菡不由得微微咬了咬下脣,她按捺不住,不由得看了看四周,見廳內的另一個丫鬟離得極遠,這纔對着她輕聲問道:“蓮珠,你說那樁事,我這樣辦,妥當吧?”
蓮珠一聽,就知道她所指何事,不由得點點頭,也壓低聲音竊竊私語地說道:“小姐,這事,您不說,奴婢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不是,還有顧參謀,可小姐您不是說了嗎?顧參謀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人,不會有事的。”
龔映菡聞言,不由得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輕喃道:“你說得對,不會有事的,只要那女人走了--。”說罷,她目光閃動着,嘴角微微往上一勾,卻沒再將話說下去---。
廳堂內頓時靜了下來,鴉雀無聲,突然間,一道白色的火光在眼前一閃,緊接着,霹靂的雷嗚驟然在耳邊響起,這雷聲似是在警告兩人一般,響得極及時,主僕兩人被嚇得一跳,龔映菡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胸口。
蓮珠臉色一下子白了白,她不安地對着這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勸說道:“小姐,這麼晚了,還是上去歇息吧。”
“嗯。”被這雷聲嚇了一嚇,龔映菡難免有些心虛,再也沒膽在這偌大的在夜幕下顯得有些空洞的廳堂呆下去,不由得點點頭,慌慌失失地站起來。
兩人轉過身正欲往扶梯而上,突然身後的大門被推了開來,兩人又是一驚,齊齊一臉駭然地轉過臉去---
大門被推了開來,冀世卿一身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他身上那套高級訂製西服被雨水淋溼了,那一頭向來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短髮此刻也是溼答答的垂在寬額上,那英挺的臉緊繃着,臉色沉重,一雙深邃的雙眸黑如墨珠。
“世卿---”龔映菡一見是他,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一臉歡喜地衝上去,來到男人跟前,伸手就想爲他脫去那被雨水淋透的外套,一邊忙碌着還一邊絮絮唸叨着:
“看你溼的,底下的人都是怎麼幹活的,竟然照料得這麼不周到。”說着說着,她看到了他腿腳上印着一個帶的血印,不由得一怔。
正要開口詢問,冀世卿卻伸手輕輕地將她的手撥了開來,說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休息?”他問着,已逕自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蓮珠見狀趕緊上前將它接了過來。
“我---。”龔映菡喃喃地垂下頭顱,楚楚可憐地說道:“雷雨聲大太了,閃電沒停過,挺嚇人的,我睡不着。”
“回去睡吧,你有孕在身,睡眠一定要充足的。”男人淡淡地說道,目光停在她平坦的腹部,那雙眸不由得一斂,剛毅的五官一凝,臉上的神色卻越發的凝重了。
龔映菡沒留意到他神色的細微變化,不由得極親暱地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說道:“世卿,要不你趕緊洗一洗,陪我睡吧,這樣我纔會安心的。”
她的聲音嬌滴滴的,充滿了期待,只怕是鋼鐵也會化爲繞指柔。
然而這個男人卻絲毫不領情,只是淡淡地說道:“你自己睡吧,我還有公務要處理。”說罷,他轉過頭來,對着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蓮珠,扶你家小姐上樓吧。”
“是!”蓮珠不敢有絲毫怠慢,趕緊上前,勸着龔映菡道:“小姐,咱們還是先上樓吧!”
龔映菡心有甘,一臉委屈地咬了咬下脣,她想要說什麼,但見跟前這男人的臉色無比的凝重,卻又不敢造次,只得目光幽怨地望了他英挺的臉孔一眼,喃喃輕聲向他說道:“那我先上去了,世卿,你也要早點歇息,別忙得太晚了---身子要緊---。”
男人無言地點了點頭---
龔映菡在他的注視下,一步步地拾級而上,大門敞開着,外頭的雷雨聲更是震耳欲聾,龔映菡扶着扶梯的手節不由得發白---這個男人,對她的態度冷淡得讓她心寒。
本來以爲他得知自己懷着他的骨肉,情況會好一些;沒錯的,他對自己說話的語氣是輕柔了不少,然而她卻絲毫觸摸不到他的心。
沒事的,龔映菡,那女人已經被打發走了,日後,肯定會有好轉的。
是的,會有好轉的,她如此堅信着,因爲那絆腳石已經起不了作用了,她的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一絲陰陽怪氣的笑容。
蓮珠看見了,不由得覺得一股寒意從背後竄起,她雙眸不安地左盼右顧地張望着,雙手不由得緊緊地交握在一塊。
外頭的雷聲越來越大,傾盆大雨拍打在窗上,啪啪作響---
男人如鬼魅一般站在玻璃窗臺內,雙眸出神地望着外頭,他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越來越難看,許久,他從褲袋內摸出一根菸來,點燃,一臉心煩
意亂地抽了兩口,又一把將煙摁滅。
菸蒂隨意地丟在腳下的地毯上,擡頭凝望着窗外,外頭橫風模雨的,樹枝被風颳得左搖右擺的,男人雙眸一斂,突然間,一拳狠狠地打在牆上。
那雙深邃的雙眸愛恨交織着,露出一絲駭人的腥紅之色。
---雲兒,你膽敢,你竟膽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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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
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快步走進了軍統辦公室內,在正中央停下了腳步。
坐在桌前的男人擡起頭來,男人臉色有些疲憊,雙眸泛着紅筋,向來整潔的臉上此刻卻長出了鬍渣子,讓那向來幹練的臉多出一絲滄桑與憔悴---
男人此刻一臉落寞的神色,然而即便如此,他那向來威嚴的氣度依舊攝人。
此刻,男人的落寞的臉孔閃過一絲希冀,他直直地望着來人,迫不及待地開口追問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來人是搜捕隊的大隊長,他一臉肅然地在男人的跟前立正,臉色謹慎地回話道:“報告,泗臺城外圍都搜查過了,北郊、開恩各地也派出了大隊人馬,日夜搜捕,可卻依舊沒有消息。”
冀世卿臉上那希冀神色一下子蔫了下來。
這時林副官走了進來,他臉色也帶着一絲疲憊之色,站在搜捕隊大隊長身旁,望着跟前那男人,他知道,冀世卿已經幾乎三日兩夜沒合過眼了,日間他會親自率領一隊人馬出去找人,晚上就窩在辦公室內處理軍務,如此下去,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挨不住啊。
冀世卿見他走進來,望着他問道:“林副官,許默那邊可有消息。”
林副官搖了搖頭,說道:“鈞座,許默他始終不肯開口。”
男人聞言,額間的青筋突然暴跳了一下,他目露兇光地一拳捶在桌上,站在辦公室中央的兩人都嚇得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
“下刑,給我下刑,直到他肯開口爲止。”他語氣陰狠地說道。
“鈞座!”林副官一臉凝重地開口道:“依屬下之見,許默是死也不會開口的,而且在屬下看來,他未必知道溫小姐的去向。”
冀世卿臉上閃過一絲沉痛之色,他一手扶着額頭,望着林副官開口問道:“那你說,如果不是被許默給藏起來,她一個單身女子能去哪裡了?”
搜捕大隊長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鈞座,恕屬下多言,我們一直分佈在外圍尋找而忽略了城內,她會不會就藏身在城內?”
“不---不會,那名司機不是招供了嗎,她是跟着許默一道坐着軍車通過幾個關卡出去的,她一心想離開泗臺城,既然出去了,是斷然不會再折回來的。”
林副官不由得認同地點了點頭,忽然間,他靈光一閃,不由得說道:“鈞座,溫兆庭不是還有一個小兒子跟着俞軍司令去了平襄了嗎?那也是溫小姐唯一的親人了,溫小姐會不會去他了?”
冀世卿的心一顫,臉色一陣發白---若當真如此,要抓她回來就更難了。
他沉思了片刻,交待道:“去,發一條電報過去平襄,讓我們安插在那邊的人留意一下,看有沒有她的消息。”